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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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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禦信被警察帶走了,說是要去警察局詳細說明情況。臨走前,蘇禦信看了眼住院樓,問道:“天翔病房那邊有人看守嗎?”

一個警察說:“有護士,你不用擔心。”

聞言,蘇禦信冷笑一聲:“我看你們是放心過頭了。”

醫院的走廊裏充斥著藥水的刺鼻味道,昏暗的燈光將潔白的墻邊映照的有些清冷。護士站裏的小姑娘正打著瞌睡,衛生間的門廊燈一閃一閃的,把走廊一隅籠罩出一塊斑駁的光團。這是一個非常尋常的夜晚,患者們都在沈睡,偶有幾聲咳嗽,很快就消沈了下去。

A12加護病房裏,可以清楚的聽到機器運作時發出清淺的聲音,心臟監控器滴答、滴答極有規律的跳動著一波一波的起伏線,證明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的黃天翔還活著。醫生說黃天翔的手術很成功,但要脫離危險至少要等二十四個小時,或者更久。

這種感覺更像是半夢半醒,黃天翔完全搞不懂怎麽回事地站在床邊看著——自己。

黃天翔覺得自己應該是死了,魂魄離開身體。估計剛死沒多久,還有很強烈的自我意識。蘇禦信曾經告訴過他,鬼的自我意識很薄弱,剛剛死掉的時候還好些,死的時間越長,自我意思越是薄弱。到了頭七,基本只能憑著本能回到家裏,走最後一遭。當然了這指的是普通的、正常死亡的鬼。而那些因為各種冤情而死的人,他們死後因為執念太深,自我意識也比較強。黃天翔覺得,自己倒是沒什麽冤情,那些虐待他,給他打了毒品的孫子們……

說實在的,他也沒怎麽記恨。他相信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只是自己這麽一走,只剩下老爸一個人,誰來照顧他?回想工作這幾年也沒多少存款留下,但至少也算是給老爺子留下點東西了。黃天翔面對自己的肉身不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冷靜的很。他懶散地靠在墻上打量著自己帥氣的臉,超好的身材,不由得嘖嘖咂舌連連嘆息。這麽帥的一個男人居然英年早逝,真是讓人無語啊。就這麽走了也無所謂,也沒什麽需要交代的事,所以就不必麻煩蘇家兄弟給自己做這做那。關鍵是怎麽走呢?用蘇禦信的話說,沒了念想兒就可以去輪回轉世了,可怎麽個走法啊?

沒心沒肺的黃天翔正想著諸多不靠譜的事,忽然從外面滲透進來一股陰冷的寒氣,黃天翔整個人,哦,應該說整個魂魄都覺得不對勁。他很僵硬,冷的牙齒打顫。魂魄也會覺得冷嗎?黃天翔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能不能找件衣服來取暖。不過,他更好奇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是什麽讓他感覺如此寒冷。

他直接穿過了房門,新奇而又詭異的感覺讓黃天翔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好吧,他的重點錯了。現在應該搞清楚那股寒氣從何而來。黃天翔不再重覆無意義的行為,站在走廊中間。走廊裏空無一人,也沒有燈光,唯有護士站裏緊急呼救器的蠅頭紅光一閃一閃的。盡管覺得自己已經死亡,慣有的思維和警覺還是有的,走廊在他的眼裏顯然很古怪,說不出來哪裏古怪,但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醫院走廊。處處透著陰森寒意,毫無生氣的空間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死者的世界,安靜,沒有生命跡象。

真是糟透了,黃天翔想。

突然!走廊盡頭閃出一團模糊的光亮,雖然很弱在走廊裏卻極為紮眼。黃天翔好像被吸引了一樣,急忙朝著盡頭走了幾步。那團光還在閃,就像頻閃器一樣晃了黃天翔的眼睛。那是什麽?黃天翔察覺不到任何危險或者是任何生命跡象,那只是一團不停閃爍著的光團,模糊而又不清晰。黃天翔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靠近,在這個陌生又詭異的地方腦海中的潛意識似乎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黃天翔被嚇的險些叫出聲來!他詫異地發現電話鈴聲居然是自己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來的,真他媽的有意思,他的手機也跟著來了?黃天翔是個特別能適應環境和境遇的人,他沒過多思考手機為什麽會想,也沒想過已經被沒收的手機怎麽回到口袋裏的。他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上面的號碼,很陌生。不等他接聽鈴聲戛然而止。我操!什麽情況?鬼來電?自己才鬼吧。黃天翔下意識地擡起頭,發現盡頭那邊的閃光已經沒了,他又看了看手機,決定回撥。

電話通了,響了好半天。他以為沒人接聽,沒料想忽然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餵,哪位?”

“啊,你好。”黃天翔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請問,你剛才給我這個號碼打過電話嗎?”

電話那邊的女人沈默了幾秒,才說:“您是黃組長吧?”

“對,是我。你哪位?”

“我是白靜文,您還記得嗎?就是上次那個,找您說關於,關於……”

女孩子說了好幾句關於,始終沒有下文。黃天翔也想不起這人是誰,就問她:“關於什麽?”

沈默了半響,女孩子才悶悶地說:“關於強暴案的立案情況。”

黃天翔並沒有脫口問她是你被強暴了?這點人情味兒他還是有的,當事人的心情他能理解,但是女孩說“上次”,怎麽現在還來詢問?黃天翔忍不住問她:“你沒報警?”

不知怎的,電話那邊沒了動靜。黃天翔喊了幾聲,從電話裏傳來沙沙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信號不好。他來回走了幾步,希望信號能好一點,完全忘了自己的狀態,現在所處的空間。然而,電話裏再度傳來的聲音變了樣兒,女孩驚恐又痛苦的叫喊著:“別過來,滾開!你瘋了!你瘋了!”

“餵?白靜文,你怎麽了?”黃天翔急著跟對方叫嚷,“白靜文?”話音還沒落地,黃天翔猛地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沖倒在地!他詫異地看著氣流沖來的方向,那是走廊盡頭,一個模糊的人影懸浮在半空中,看不清是男是女,看不清年齡,模糊的形狀只能辨認出是個人形。該死的,這都是什麽鬼東西?

就在黃天翔晃神的這個功夫,電話已經斷了,發出嘟嘟的聲音。黃天翔也顧不得那邊的白靜文,眼前的危機在更要命。雖然他已經沒命,但這種情況似乎比沒命更恐怖。隨著那模糊人形的出現,走廊裏刮起陣陣陰風,吹的他睜不開眼睛。黃天翔貓著腰跑進護士站,躲在高臺下面,半瞇著眼睛看那個人形的變化。

陰淒淒的風呼嘯著才走廊裏來回肆虐,那個人形就像狂風中的破布,被刮的東飄西蕩。不知道是不是黃天翔的錯覺,他似乎看到人形後面形成了一個漩渦,陰風的漩渦!漩渦像是吸塵器一樣,吸著那個人形朝著後面飄去。

一聲淒厲驚恐的慘叫在走廊裏響起,讓黃天翔痛苦地捂著耳朵,腦袋撕裂般的疼痛。那個人形在慘叫,並拼命地掙紮著,不願被漩渦吸進去。走廊裏的日光燈、長椅、垃圾桶統統被吸進了漩渦裏。黃天翔也受到了影響,朝著漩渦一點一點地挪動過去。他的手死死抓著護士站的門把手,整個身體都朝著漩渦的方向飄蕩。眼看著就要脫手的時候,忽覺腳踝一熱,他費力地回了頭看著,只見自己的腳踝上出現一道金色的環記,散發著溫柔的光芒,把陰淒淒的勁風阻擋開來,他一下子掉在地上,摔疼了屁股。

腳上的東西或許是蘇家兄弟留給他的,黃天翔想著。但是現狀顯然沒有留給他過多的時間思考,那個人形在漩渦口死掙著,那應該是它的手臂,筆直地朝著黃天翔的方向伸出去,似在求救。

該死的正義感作祟!黃天翔疾步跑過去,朝著模糊的人手抓。沒想到他真的抓到了!

冰冷、瘦弱,一把骨頭。

“堅持住!”黃天翔自語著,不知道是說給它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漩渦的力量愈發強大,人形已經被吸進去大半。黃天翔腳上的金環記似乎只能保護他一個人,對那個“它”絲毫沒有作用。

現實變得更加糟糕,腳踝上的金環記也開始拉扯黃天翔,朝著另一個方向。他跟人形像是被撤直的一條線,緊繃著,兩股力量朝著相反的方向拉扯著他們。走廊裏已經變得漆黑如墨,陰淒淒的狂風吹的黃天翔睜不開眼睛,他只能死死地抓著手裏冰冷瘦弱的骨頭。

忽聽一聲極不耐煩的咂舌聲在耳邊響起!黃天翔下意識地喊了聲“誰”,卻被風灌進嘴裏,哽咽了一下。隨即而來的力量纏住了他的腰,一只修長慘白的手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連同那個人形一並拉出了漩渦。

瞬間,走廊裏變回正常的摸樣。沒有風,也沒有人形。黃天翔視線模糊,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人半抱半扶的站在了病房門口。清淡的香氣繚繞在鼻端,使他的意識漸漸混沌。他能感覺到來者是個年輕的男人,他含含糊糊地問:“禦,禦信?”

那人很不滿地緊緊摟住了黃天翔,力氣過大了些,勒的黃天翔皺緊了眉頭,腦袋一歪,沒了知覺。那人重重地籲了口氣,朝著走廊盡頭看著,眼神沈暗冰冷。他只是低聲說:“你看不到他身上有我的印記?”

走廊盡頭的黑暗中毫無反應,他又低喝了一聲:“滾。”

隨著他的話音,走廊的日光燈啪啪地閃了幾下,恢覆了明亮。走廊盡頭也不再黑暗,正在酣睡的小護士打了個哈欠悠悠轉醒,揉了揉眼睛看看周圍,走廊裏安靜得很,偶爾能聽見哪間病房傳來的打鼾聲。

半路上知道弟弟被帶去了警察局,蘇禦安是非常想跟過去的。但是他要留下來照顧黃天翔,只好買了自己的一份宵夜急著返回醫院。一路上,他想了這一天一晚發生的怪事,始終無法把這些事串聯在一起。讓他最為疑惑不解的是:杜英輝為什麽會來?他是為誰來的?難不成是為了黃天翔?想到這裏,蘇禦信幹脆跑了起來,他放心不下,不管是弟弟還是黃天翔,還是那個神秘的杜英輝。

當蘇禦安跑到住院大樓的時候,剛好看到一輛別家醫院的救護車停在門口,七八個看似很有身份的人下了車,急急忙忙沖進大樓。其中三個人還穿著白大褂,個個面色緊張。這時候,電梯的門打開了,一個女孩子緊張的話語聲傳來:“先生,您不能把病人帶走。”

蘇禦安問聲看去,嚇!杜英輝幹嘛?他為什麽抱著黃天翔?

“杜英輝!蘇禦安在情急之下喊了那人的全名,疾跑過去,“你幹什麽?”

半夜裏突然發生的事情引來了保安,正是跟人爭吵的那個。他也跟在那幾個人身後呵斥著,很可憐的被眾人無視。最後,他看到了蘇禦安,驚訝地喊了一聲:“小遠的同學!”

蘇禦安沒心情搭理那位保安,他緊盯著杜英輝,讓他無法忽視的陰氣鋪天蓋地一般襲來。“走陰身”媽的,杜英輝居然是走了陰身!

杜英輝看也不看蘇禦安,抱著昏迷中的黃天翔迎上那幾個醫生。立刻就有人推來一輛車,杜英輝小心翼翼地把黃天翔放在車上,轉身堵住了蘇禦安要攔阻的架勢,不待蘇禦安開口他的手指輕輕一點蘇禦安的額頭,蘇禦安頓時閉了嘴。

杜英輝對自己做了什麽?蘇禦安只覺得渾身動彈不得,舌頭都被凍僵了,半點聲音發不出來。他驚愕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眼睛裏冒著火,似要把對方活活咬死。杜英輝對他的敵視毫不在意,撇著嘴一笑,說:“乖乖的,我就不會為難你們兄弟。”

蘇禦安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但是不甘心就這麽看著黃天翔被帶走。他試圖沖破杜英輝施加在身上的力量,這種企圖反而遭到杜英輝不屑地冷笑。他越是反抗,那股力量越是沈重,不到三秒鐘試圖沖破的結果就是沈重地跪在了杜英輝的腳下!

黃天翔被帶走了,蘇禦安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杜英輝帶走了黃天翔。保安和護士試圖把蘇禦安扶起來,可不管他們怎麽用力,蘇禦安還是跪在地上。這時候,蘇禦安也看清了保安的臉,周遠的那個表哥。蘇禦安越是聽他們的驚慌聲越是心煩氣躁,他努力要沖破杜英輝的禁制,越是努力這股力量越是強大,最後,他已經連神智都無法保持清明。渾渾噩噩地跪在地上垂下了腦袋。周遠的表哥急的沒辦法,只好在他身上摸出電話,在電話簿裏找到了“禦信”的號碼,撥出去。

當蘇禦信急急忙忙趕到醫院的時候,蘇禦安還跪在地上。蘇禦信擡手狠狠拍打了兩下哥哥的肩膀,蘇禦安才忽然覺得那股力量消失了,他渾身頹軟,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地打著哆嗦。

蘇禦信也懵了,連忙把人抱進懷裏,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最後請周遠的表哥幫忙,把人抱進了車裏。

周遠的表哥叫白靜武,因為周遠的關系他幫著蘇禦信叫了計程車,並一路護送到家。蘇禦信急著給他哥驅陰,也沒讓白景武進門。只說有時間再好好謝他。白景武走後,蘇禦信把哥哥的衣服都脫下來,放進了被子裏。他轉身急急忙忙沖了一杯符水,想要給哥哥灌下去。不行,蘇禦安的牙齒咬的太緊,根本撬不開。無奈之下,禦信只能嘴對嘴的餵他。慢慢的用舌尖化解了他的緊張,把符水渡入他的口中,如此反覆了幾次,一杯符水下肚,蘇禦安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

“哥,好點沒有?”蘇禦信焦急地問。

蘇禦安還在發抖,但至少可以說話了。他說:“沒大事。杜英輝帶走了天翔,我、我沒辦法阻止。”

蘇禦信脫掉了衣褲鉆進被窩,把哥哥摟進懷裏,輕輕揉著他的後頸,“先別擔心天翔了,我覺得杜英輝也不是想把他怎麽樣。你先睡會兒,醒了就沒事了。”

“禦信。”蘇禦安氣弱地說,“杜英輝走陰身了。”

“你確定?”蘇禦信難以置信地問。

蘇禦安苦笑一聲:“不確定。最開始我察覺到他是走了陰身,但是,他僅憑一根手指頭就讓我跪了兩個小時,走陰身的人沒這麽大能耐。我估計,他肯定還有其他問題。”

“好了哥,你先睡覺,其他事等醒了再說。”

推開弟弟摟著自己的手,蘇禦安還是不放心,他說:“你還得回醫院去,黃天翔他爸爸還不知道兒子被帶走,你去等他。”

很顯然,現在蘇禦信哪都不想去。可架不住他哥一個勁催他,只好戀戀不舍地下床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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