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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只有他能殺死我。]

意識之海上漾開淡淡漣漪。

[靈魂,骨殖……]

細微變量慢慢浮現在虛質水波之上。

[……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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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在城堡裏遭到了攻擊,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這都是一件大事。

當有人來找我時,我縮在校長室裏那幅海邊懸崖的畫像裏一言不發,把頭埋進水裏呼吸呼吸——我早就學會了游泳,淹死自己的水妖的確只是個笑話。

我猜我的本體現在恐怕要被拆掉銷毀了。

湯姆·裏德爾失去了幾乎一半的血,整幅畫都被染紅了,我當然知道他們發現我的時候是什麽想法。

——臉色灰敗的俊秀少年昏迷不醒,染血的畫像裏擇人而噬的怪物目露兇光。

銀色的長發暈染出深淺不一的淡紅色,濕漉漉的黏在臉上,透明耳鰭完全展開支起尖銳的骨刺,深邃眼眸陰郁著濃黯的血芒,冰冷得看不出一絲屬於人類的理智。屬於獸類的暴突利齒泛著森冷的光澤,眼角的一抹緋紅透出刻骨的嗜血。

暗藍色的血液順著指甲尖銳的手滑下,在指間的透明薄鰭上略微停留,融入淡紅色的湖水。深可見骨的傷痕橫跨全身,細長手指捂著貫穿小腹的血洞,屬於異類的藍色血液已經停止了湧出,眼角的細密鱗片呼吸般張合——完全暴怒狀態的水妖和美貌這個詞沒有絲毫關系,猙獰而又殘暴,只讓人聯想到恐懼。

怪物。

斯萊特林留下的怪物。

我——當然知道。

在魔法界的檔案裏,野生的水妖是一向是獵殺者。所謂歌聲和美貌只是引誘人類的工具,真正的水妖更習慣於自行狩獵,撕裂肉體的快感對她們來說是享受,魔法或是天賦都只是輔助,她們本來就不存在多少智力,進食是本能,暴怒下的水妖根本沒有理智這種東西。

最危險的魔法生物。

水妖根本不能算是知性生命。

所有人都一直以為我只是畫像,沒人能夠想到我居然能夠影響外界,所以我才能安穩的留在這座城堡這麽多年。不過這樣的美好妄想也要被打破了。數十個巫師的集體攻擊都沒能讓我昏迷,反而讓我逃到了別的畫像裏去。這樣一個可怕的怪物居然在城堡裏住了那麽久,梅林知道他們心裏是慶幸還是恐懼。

所以等我恢覆神志想起我都做了什麽時簡直要瘋了。

對待這種怪物一般來講會怎樣?

關於近百年來魔法部對於魔法生物傷人具體案例的記憶從湧上意識之海表面,我下意識抱緊了自己。

毫無例外的……

沈默了很久,慢慢有些認命的閉上眼。

死刑。

不輕不重的沈穩腳步聲自遠而至,緊接著是開門的響聲。我瑟縮了一下,沒有出聲。

有人進了校長室。

當然,總會被找到的。沒人想到我會躲到校長室,但一幅幅畫像搜查下去總會找到。不可能放縱我留下來的,脾氣糟糕的傷人的怪物,奄奄一息的優秀的學生,會做出什麽選擇一目了然。

只是下意識想逃避而已。

第一次發現本能才是淩駕自己的存在,“不想死”的低語在耳邊咒語般絮絮叨叨糾纏不休。沒有人可以得到我的生命,本能用空洞的聲音重覆著絮語。

總會被找到,然後是被剝奪生命。我犯了大錯。

——可是我不想死。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停了下來,我閉上眼,捂住耳鰭,更緊的縮了起來。

——我要等待,等下去。

沈默如同不詳的迷霧般蔓延,許久,凝滯空氣中隱約飄來微不可聞的嘆氣聲。

“……阿麗安娜。”

溫柔而又疏淡,浸透了無盡絕望之後的寂寥嘆息。

……阿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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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的畫像藏起來了。”阿不思說。

沒什麽多餘的問候,關於彼此的原因。

為什麽早就當了學校的教授卻不曾試圖相見。

為什麽明明一向安分卻突然毫無理智的傷人。

不同於初始時的雖然要好卻不曾交心,時間能抹去一切棱角,我們對於彼此之間的默契心知肚明,無論如何,他不會看著我死掉的。

……可是即使是我也可以被原諒嗎?

“變形術?”

“沒錯。”他溫和的笑了笑,微笑神情裏滿是掩蓋不住的疲憊,“你想好了放在哪嗎?”

我覆雜的看著他很久,按著畫布的手指一點點滑下來。“對不起。”

眸子垂下去,掩下愧疚和憐憫。無論哪一樣都不是他需要的。

“我猜你不怎麽願意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他的聲音終於還是染上了歲月風塵,不覆記憶裏的溫潤晴朗,可是笑容一如往昔,只不過沒有年少時略帶著點驕矜的無所畏懼,些微苦澀噙在嘴角,失卻了堅定,銳利的眼神沒有了寬厚和包容。“時間過得太快了。”

明明……他一直是個溫柔的人啊。

“對不起。”一遍一遍的重覆著,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的感受,他不願意見我也是應該的呀,沒想到我做了那麽多畫蛇添足的事情……

紅顏白發,時間總是在欺負人。

阿不思慢慢伸出手,最終落到畫框上,他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頰,似乎想替我拭去淚水。

“對不起。”這次是他先開口。

我不敢見你。那雙美麗的湛藍眼眸漾起淺淺漣漪。

那些覆雜又深沈的情緒在他眼底醞釀出駭人的風暴,仿若湛藍海面突然掀起驚濤駭浪。黑暗的怪獸在他心裏嘶吼咆哮著,他在忍耐著的仇恨和痛苦將他傷害得千瘡百孔,可他依舊把那些情緒深深的藏起來,讓他們折磨著自己。

終有一天那些情緒會吞噬掉他。

“這是我應得的,痛苦讓人不至於遺忘。”他苦笑著說。

淚水滾滾而下。我總是不理解他在想什麽,也什麽忙都幫不上。

到最後還是需要別人來幫我。

“阿不思。”

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我隔著畫布和他對視,長久的沈默後,阿不思閉上眼,遮住了翻湧的雷雲風暴。

他的聲音輕柔得像是蒲公英飛過,微不可聞的輕顫中藏著一絲解脫。

那不是對我叫出的名字。

“阿麗……安娜。”

<<<<<

她在等一個人。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認識一個人。

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很熟悉,但是他好像不怎麽喜歡她,連匆匆對上的目光都會迅速避開,我當然有些不解,可也沒有太多想法,因為她一直以為她的創造者不是他,無關緊要的人她並不在意。

然後第二次見面,他殺死了自己。

畫像是不可能死亡的,再次活過來的水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是身為水妖的本能在身體裏蠢蠢欲動,他奪走了我的生命,所以我要得到他,本能輕輕的在耳邊絮語著。

她一直不知道剝離了那些對於創造者的天然親近之後剩下來的情感都是什麽。

純凈的思慕,想要得到的妄念,水妖的情緒單純而冰冷,不存在那麽多變幻。

所以想得到就是想得到,想把他一直關在水下藏起來,就算是冰冷的屍體也沒關系,水波的光影之下人類的面孔總是青白的,他往常的臉色也和死人一樣,沒有那麽大的區別。

沒關系,沒關系,只要留在身邊就好了。

就算是死亡他也要是她的,水妖的生命裏從來不存在放手。

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己躲在水下悄悄打量著他的時候心裏流過的是什麽樣的危險念頭。

——很漂亮。

目光總是水波一樣流過,一向無波動的情緒總是會在看到他時泛起淺淡波紋,心裏仔細盤算著連自己也不太理解的念頭——生命是我的,他奪走了我的生命,所以他必須把他自己給我才可以。

水妖的邏輯圓滿的填充了屬於人類的些許不安,偶爾會在巖石後偷偷觀察自己看中的獵物,蒼藍瞳孔裏變幻莫測的情緒恐怕不是人類能夠理解的,冰冷而又夢幻的綺思水妖從來不曾幻想過,她們想得到的也只是得到。

——那麽漂亮的湖綠色。

靈魂,肉體。如果能收獲感情算是幸運,得不到她也不會強求。

但是靈魂和肉體……絕對不會讓給別人。

深暗幽冷的水下,溫度的存在很珍貴,可是終究是幻影,最終陪伴著她的只有孤獨和寒冷。

如果有人陪伴就好了。

浸泡太久,思慕之人的容顏也已經開始不覆往昔,冰冷的唇貼上已然腫脹發白的肌膚。伸手撥開煩人的頭發,深邃眼眸註視著對方永遠不會睜開的眼睛。

那又怎麽樣呢,至少她得到了啊。

就算變成枯骨,那也是屬於我的。

記憶裏總是浮現出這樣的畫面,手指緊緊摳著隔絕自己和他的屏障,摻雜著劇毒的血液在身體裏奔流著沸騰,然後一點點把情緒壓制下去。不要急,這樣安慰著自己。自己總會得到的。

沒關系,等待下去,水妖有足夠的耐心去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等到生命結束的時候,她會將他的骨殖吞下。水妖不會老去,不存在感情的生物也不會懼怕死亡。

細長手指撥開耳鰭邊的碎發,瞳光流轉的眼眸就此閉上,再也不睜開。

冰冷的渴望。

她總會得到他的。

他只能是她的。

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點OOC……捂臉。

我不是說校長偏心啦!反正小安娜和海格盧平狀況差別不大而且她還只能呆在畫像裏……

按照我的想法,現在的時間點二戰已經……咳,但是還沒有到要和和格林德沃決鬥的地步,校長現在也不夠堅定,狀態不會很穩定,愧疚和痛苦一直在折磨著他,也不像後來那麽溫和……反正只能說勞德不幸撞上了校長比較糟糕的時候吧==

小安娜和勞德沒什麽好說的,勞德這邊嫖不起來我也沒興趣寫他【等等

歷史差不多可以偏轉方向了!我可是立志要寫HE的!

最後七夕快樂!我在放糖哦!有沒有感受到我的誠意?【星星眼】小安娜的占有欲不能更甜對不對!留個評支持啦2333333

☆、覆活【補完

我的名字是阿麗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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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輝光慢慢爬進窗欞,我捂著還沒有適應光線的眼睛,有些頭疼的從巖石上直起身,眸子掃過空蕩蕩的房間,捂著嘴打哈欠的動作頓了頓。

魚尾甩了幾下,無聊的垂下去,我有些懨懨的趴在巖石上裝死。

好無聊。

我想陰沈沈了。

……完全沒覺得這樣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感情有哪裏不夠矜持。

從幾天前攻擊裏德爾那天起,我就想起了被我遺忘的所有事情,不過出於水妖的本能,每個畫面裏面都只有自帶閃閃發光效果的陰沈沈——哪怕他裹在黑袍子裏站在角落——和作為背景的路人abc,很顯然只要有陰沈沈在場我的記憶就完全不可靠。

水妖的占有欲簡直扭曲到可怕,這點我自己也沒辦法反駁。

但是我喜歡這種順應本性的感覺,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承擔,一路勇往直前下去。

“當個膽小鬼也不錯啊。不用做出決定,不用承受壓力,不用負擔後果,什麽都不用管。”

——這是我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什麽都不管,那也是需要勇氣的。”

——這是他的回答。

身為人類總會擔憂這個擔憂那個,細密心思兜兜轉轉絲絲縷縷扣入指間,比起直率的其他生命,人類向來是,非常膽小的存在。

屬於人類的那部分我比不上屬於水妖的那部分我勇敢,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一直橫沖直撞,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那個阿麗安娜,應該是很耀眼的吧。

但此刻我無數次慶幸我是人類,膽小的、不遵循本能的、只想要逃避的、謹慎的人類。

人類很弱小,弱小到承受不了命運強行加諸的一切,弱小到不想接受摯愛的死亡,弱小到瘋狂的想要反抗命運,反抗——死亡。

我常常後悔我是畫像,是水妖,可我從不後悔我是人類。

因為只有人類才會想去從神的手裏奪回原本屬於人類的東西。

為什麽他要死呢?有些事情明明不應該這樣發展的。

既然我活下來了,為什麽他還會死呢?

指間生長著的半透明薄蹼下的泥土呈現出朦朧的珍珠灰色,我猛地竄出水面撲倒在冷硬潮濕的地面上,魚尾用力甩動撲騰著,一點點向著一直是背景的密林深處爬去。

濃密繁綠的樹蔭遮擋住無孔不入的灼熱陽光,汗水順著鬢角滑過水妖光滑的鱗片流入緊咬的牙關,酸澀感在味蕾上蔓延開,肌肉因為以不適合的方式運作而酸痛著,每一根肌腱都在抽搐,粗礪砂礫混在在濕冷的泥土顆粒間摩擦著光滑的鱗片,水妖的身體比人類要堅韌,就算是摩擦經過尖銳的石塊也只有酥酥麻麻的鈍痛,但是缺水的幹燥感和恐懼讓我很難集中註意力,本能煩躁不安的尖叫著,水妖不能離開水,離開水會死。

然後這次死了,就沒有人會覆活你了。

低啞的輕笑聲克制不住的溢出喉嚨,是啊,沒有人會覆活我了,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

——一次次覆活你的代價我也不知道是什麽,阿麗安娜。

阿麗安娜,你清楚你欠了他多少嗎?

我的名字是阿麗安娜,曾經是個人類。

……

身為人類的過去隨著靈魂的破碎消失的幾乎沒有,記憶一直很混亂,我只知道曾經混混沌沌的飄在哪個角落,緊接著被冰冷的魔力支撐著托起來,魔力的主人聲音陰冷嘶啞:“靈魂?”

不想死。

我不想死。

拼盡一切僅存的力量將我的想法傳送給這個人,我不想死,怎麽樣都想活下去。

“哪怕失去自我意識?”他低語著。

沒錯,想活下去。

“……懦弱。”對方冷笑一聲。

幾乎已經絕望了,會被放棄吧,一定會吧,求求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他無可奈何的輕嘆,“不會讓你死的。”

意識的最後,是對方溫暖微涼的手指。

“阿麗安娜。”他的語氣帶著微不可查的溫柔,“願意接受這個名字嗎?”

……

被來自冥府的紅蓮怒焰灼燒般的劇烈痛苦,我忍不住的放聲嘶吼尖叫,來自靈魂的悲鳴震蕩著空間,鬼魂的尖叫對活人精神的影響大得無法估量,可我總能感受到身邊有人在看著我,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多說一句話。

冰冷黏膩的靈魂緩緩貼近,輕靈誘惑的無意識呢喃反覆回蕩在身邊,死亡的低吟,夢魘的歌聲,無數種連在睡夢中都不敢想象的詭異畫面飛快閃過,每一次接觸都讓極端虛弱的我感受到即將消失的極致恐懼,痛苦在這種折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水妖的靈魂,如果你贏了就能活下來。”

救下我的聲音是支撐著我繼續堅持一絲清明的最後依靠。

“活下來。”他說。

我會活下來的。

……

然後是……多久?

我忘記了太多東西,融合的靈魂一向不能稱得上是穩定,薩拉查說過我是一個實驗品,他不完全相信我能活下去。

所以我會一直關註你的情況的——他有些艱難的說道,似乎不太習慣這種溫和的語氣。

貼近透明的畫布,我總是隔著這層玻璃一樣的東西看著他,然後擺擺尾巴不在乎的游開。

其實很高興。內心這麽說。

畫布將我的一切心思都隔絕在我的世界裏,我總是無聲地看著他,心中徘徊著陰暗黏膩的妄念。

水妖的本能和自身的偏執完美融合,看著我,不要移開視線,永遠看著我啊。

然後,薩拉查微微擡眼,和外表不同,過分清洌澄澈的美麗眼眸註視著我。

所有妄念都在瀲灩波光的湖綠色中消融。

太過美麗,反而讓人不敢面對的色澤。

能看著就好了吧。

自卑在心底一點點發酵,卻不得不這樣安慰著自己——只要能看著就好了,能一直看下去就好了,忘記不切實際的想法,就當從不存在——

我或許是個好演員,或者是個好的催眠師,我成功讓自己忘記了每天蔓生起的思慕渴求。

或者是我真的,寧願去忘記。

可是……

樹蔭深處是一個簡單的木盒。

撥開表層的淺淺泥土,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窒息的痛苦幾乎要讓人崩潰,蒼白到透明的手指痙攣著,嘔吐的欲望湧上喉嚨。

薩拉查死了。

在我之前……

木盒裏乘著一層灰白色細灰,夾雜著些許粗顆粒,看起來平淡無奇。

這是什麽?一天前的我永遠不會知道。

記憶的回歸帶來的是冰冷蝕骨的真相。

如果知道自己將死,絕望之下突然看到了一個活下去可能性,你會,怎麽做?

把靈魂和畫像融合——永生。

整個魔法界恐怕也沒有誰會願意嘗試這個方式,不是辦不到,而是從未納入考慮範圍,因為畫像太過無力,什麽也辦不到的畫像,想成為這樣的存在——這個設想不但瘋狂而且毫無意義。

我是個試驗品。

薩拉查關於永生的試驗品。

——骨殖。

靈魂融合有著很大的危險性,把自己的靈魂裝進畫像並沒有多大難度,問題在於世界——在畫像裏創造一個能夠和外界溝通的世界,畫像中能夠進食嗎?畫像中能夠通過魔法攻擊畫外的人嗎?畫像中死亡後會怎麽樣?

我的存在向薩拉查提供了一切的證明。

能夠進食,能夠攻擊,同樣會死。

而我不理解的也是這一點。

為什麽……要覆活已死的我?

——血液。

鮮紅液體從落葉間蛇般蜿蜒成溪流滲入骨灰,徹底將灰白骨粉浸泡完全,將其染成暗沈色澤,我想我可能是有意識的從裏德爾身上提取出了屬於斯萊特林的血脈,他從此之後依舊能使用蛇語,但是不可能再將這種天賦傳承下去——他會變成一個普通的巫師,無論他有什麽野心都會很難實現。

我深呼吸,盡可能不再顫抖。微甜的血腥氣撲鼻而來,如同多年前夢幻般的夜色。

我不喜歡血。它會讓我聯想起那個死亡的夜晚。

那個夜晚,一次次覆活我終於支撐不住的薩拉查,失去了生命。

很無意義不是嗎?只是撿到的靈魂,只是永生的試驗品,只是一副畫像而已。

他明明能活下來的。

吞噬掉我的意識,代替我在畫像裏存在。

這本來就是創造我的目的啊。

可是直到最後——

Can I?

——我可以嗎?

……can I?

——難道不是嗎?

那個夜晚,他在最後只是對我笑了笑。

我不能剝奪你的生命,阿麗安娜……難道不是嗎?

可是誰要你那麽輕率的自己先死去。

——靈魂。

我機械的點頭,然後,在他放下心來,支撐不住用手按著我的畫像咳嗽的時候——

怎麽可以死掉,我還沒有得到你的靈魂呢。

不許死。

不許死。

我用了水妖的天賦。

——吞噬了他的靈魂。

所謂造物,是神的能力。

沒有凡人能夠辦到這一點。

但是創造者對於畫像有著絕對的權限。

所以陰沈沈給我畫的東西,在我的世界裏都會變成真的,只不過他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陰沈沈在悶死我的那段時間裏做了什麽。

人類的靈魂和水妖的靈魂融合,尤其是人類的靈魂處於弱勢的情況下,我不可能保持自我意識多久,很容易被水妖的混亂侵蝕,而不融合我就只能死亡。

薩拉查卻找到了第三條路。

他想讓我學習魔法。

學習知識是人類的天賦,如果我能學習就能保持自我意識的存在,而他所需要的也只是這段時間,或者說,需要的是水妖的靈魂反擊前的這段時間。

吞噬它,如果你贏了就能活下去。

——而在你贏了之後一段時間內,你可以用水妖的靈魂來修覆自己,直到它覺得你足夠不警惕反噬你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之前,我會將它從你的靈魂裏分離出去。

他在我的畫像裏留下了一個金色的小瓶子,用來撕裂靈魂。

——我不確定會不會是死路,不過按計劃,分離出來之後,你大概可以給自己制造一個身體。

他想得很周密。

但是我打亂了他的計劃。

我吞噬了他的靈魂,或者說,和他分享了我的身體。

兩個靈魂共同壓制下水妖的本能趨近於蟄伏,雖然這樣的共生讓人很惱火,但是能夠活下來我們都沒什麽怨言,雖說這樣對於身體負擔很大,但是在畫像的世界裏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很多年裏我們都在左手握右手的聊天,學習,辯論和微笑,水中的倒影裏魅惑空靈的水妖有著蒼藍如天空和澈綠如湖水的眼眸,薄如蟬翼的透明耳鰭骨刺上墜著我送給薩拉查的小巧水晶,微微勾起無色的唇,歪著頭任由銀色發絲滑落纖弱肩頭,我們根本分不清此刻到底是誰在微笑,又是誰在望著彼此的眼眸。

長久長久的沈默。

百年的時光,他還是一點點衰弱,黑魔法對於靈魂的蝕刻從來不是玩笑,他還是會消失,除非我找到更好的方法。

但至少,我們有那麽漫長的時光一起消磨過。

十指在心臟的位置交叉,一點點相扣。

一起沈睡,怎麽樣?

……好。

然後是百年的長眠,我們一起等待可能性出現的一天。或許永遠等不到,但我會一直等下去。

我在等一個人。

一個不可能見到的人。

因為——

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按照計劃,由我提前蘇醒,然後搜集解決問題的辦法。

骨殖,血液,靈魂,適合的時間和材料。

阿不思幫我解決了剩下的難題——時間是最殘忍也是最強大的武器,千年之前我們永遠無法想象龍血會有那麽多種用途,以當時的手段完全無法實現那些步驟。

我無聲的微笑著,手指按上心臟,感受著緩慢悠長的跳動。

然後舉起魔藥,一飲而盡。

靈魂撕裂的痛苦中,我卻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所有材料,全部達成。

漫長的時光。

真想再和你一起看星星。

>>>>>

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陰沈沈的巫師先生枯瘦病態的蒼白面孔。

我捂著脖子咳了兩聲,勉強的靠在岸邊,虛弱的問:“請問,我是怎麽活過來的?”

陰沈沈先生稍稍後退一點,微微偏頭,聲音輕柔暗啞:“一點小小的幫助。”

我眨了眨眼,他也靜靜看著我。

笑意慢慢爬上眼角眉梢,我們倆對視著,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完全不顧風度的大笑著,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他就在我面前。

第一次能夠碰到他。

“晚上好,薩拉查。”

他帶著從未有過的愉悅笑容對著我伸出依舊瘦弱蒼白的手,湖綠色的眸子比我見過的任何一次星空還要美麗。

“晚上好。”他說。

“阿麗安娜。”

——END——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一路支持到現在,說起來我當初開這篇文是想試試女票全HP來著……咳,主要創意來自很久以前在檸檬掉下來那邊的《嫖人物的101種方式》留的一篇嘗試,然後衍生了哭泣的水妖阿麗安娜的故事……本來是想寫回憶向的,因為留言墻那個梗超容易發展的,但是因為忙沒有繼續下去,然後過了一年,我跑去看了龍槍……默默的萌上了兔子雷。

……於是我抱著這樣那樣的幻想重啟了小安娜。

因為原本就只是出於“想寫一個幸運的姑娘”“開個不同風味的蛇祖”“畫像梗超讚”“人魚控已棄療”“一定要寫一篇be完結文”……才寫了這篇文,最初計劃就是短篇十幾章,每一次小安娜都會看著自己的好友死去無能為力。

不過原定是無cp!但是陰沈沈太可口了!……於是懷抱著私心改了性向。

說這麽多就是……呃【撓頭】原定的小天狼星恐怕寫不成了,因為恐怕發展會是教父喜歡上小安娜……感覺有點蘇呢……哈哈。

本文即將完結啦,小安娜正文部分畫像身份綁定!不過番外會擁有實體啦!估計會比較長!我寫點甜蜜蜜吧……

其實原本打算be的……計劃趕不上變化。

總之謝謝支持!愛你們!

計劃趕不上變化!!!卡文卡瘋!順帶高三了口口口!!!

老爹表示你別玩了我……我就暗搓搓偷電腦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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