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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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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競霆的視線是很難讓人忽視的,“沙海”組合的兩個人都是非常敏銳的人,因而第一時間就註意到高競霆的存在。他們看到高競霆和容裴時先是一訝,然後看起來個子小一點兒的雙生子之一露出喜悅的笑容:“表哥!”

高競霆:“……”

這是什麽發展?

其他人紛紛朝高競霆和容裴這邊投來關註的視線。

大胖子負責人擔心的沖突突然變成了認親會面。

沙海組合的雙生子一個叫卡爾·李斯特,是哥哥,個兒卻反而小一點,笑起來有兩顆尖尖的虎牙,透著幾分可愛;另一個叫羅倫·李斯特,是弟弟,個頭比較高,目光帶著幾分冷淡,走的是不茍言笑路線。

卡爾握住高競霆的手激動地說:“聽說表哥你來了海州,我們就跟著過來了,半路遇到個大胖子覺得他很有趣,就受邀來了趟體育館。沒想到正好遇上了!”

羅倫則是瞧著一邊的容裴不說話。去年這個時節他們也跟容裴遇上了,而且輸得很慘,所以在卡爾“認親”時他沒有阻止,畢竟他們的名氣如日中天,可不想再給人當墊腳石。

不過給容裴找點不痛快他還是樂意的。

見卡爾正努力地和高競霆拉家常,羅倫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彬彬有禮地對容裴說:“你好,容先生。上次你和高先生給我們上了精彩的一課,我們始終銘記在心。這次我們受邀過來進行為期半年的交流活動,希望往後還有機會再切磋。對了,怎麽沒見到高先生?我和卡爾可是非常羨慕你們的默契啊,連我們這樣的雙生子都自愧不如。”

聽到這種挑撥的話,容裴也不生氣。他比較在意的是這兩兄弟在這個節骨眼上入駐東華到底有什麽居心,李斯特在這件事上又扮演著什麽角色。只不過人家都放出話來了,他當然得反擊一下:“我們的本職工作都很忙,聚在一起的時間不多。至於網球嘛,只是休閑而已。”語氣實誠而真摯,純粹是在陳述事實。

羅倫被他噎得一滯。

這話太狠了,他跟卡爾可是靠著網球揚名世界的,居然輸給把網球當娛樂的人,臉還往哪擱!

不過這一年裏羅倫經歷的事情也不少,性情裏的沖動倒是被磨掉了大半。他“由衷”地讚嘆道:“這麽說來你和高先生的天賦還真是叫人羨慕。”

容裴看了他一眼,目光帶著幾分笑意:“這可不是天賦,我們東華人最笨的地方就是不會走捷徑,做什麽事都是從小踏踏實實地幹起,一個動作我們可以重覆千百遍,直到達到標準為止。入門時下了這樣的功夫,後面才慢慢輕松起來。”

容裴正經地談起了自己的經驗,羅倫反而被他憋得沒話說了。等發現高競霆應付卡爾的時候時不時地瞧向這邊,他又想到了新話題:“對了,安德烈少將說如果我們能見到你,就跟你說一聲‘不要忘記你的諾言’。我有點好奇,這個諾言指的是什麽?”

容裴記性很好,自然記得羅倫說的安德烈少將是誰。遇到安德烈時他正忙於各種兼職裏呢,所謂的諾言指的是以前安德烈來訪東方時他給那家夥當過翻譯員,那家夥臨別前熱情地表示“以後我來東方,你必須再給我當翻譯”,基於“顧客就是上帝”的基本原則,容裴笑瞇瞇地應了下來。

這種客套話被羅倫鄭重其事地說出來,容裴樂得笑了。最近總有些人想挑撥他和高競霆之間的關系,顧雲歸是這樣,這對雙生子也是一樣——瞧卡爾那熱情勁,只差沒整個人掛到高競霆身上。

容裴沒有著惱,反而還朝著始終被無視的大胖子負責人微微一笑:“你們不是還有後續安排嗎?繼續吧,不要被我們影響了。羅倫和卡爾不缺錢,肯定不是沖著你給的酬勞來的,像他們這種無私奉獻的人肯定是有感於球迷的熱情才答應你的邀請。既然已經答應下來了他們就會走完全程,言而無信這種事他們可不會幹——對吧?”他朝羅倫輕輕揚眉,像是在詢問。

羅倫被他一番話堵得心口發慌,憋屈地說:“當然!”

容裴問:“接下來是什麽環節?”

負責人憋回去的汗又不停冒出:“……挑、挑戰環節。”

高競霆的眼睛唰地亮了起來。

卡爾和羅倫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郁悶:閃避失敗!

安管家作為高家坐鎮西部的核心人物,自然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一系列的變化。對於容裴他的感覺始終很覆雜,這會兒容裴和高競霆的關系慢慢透明化,他發現自己居然並不排斥。

就在他忙碌於分析西部各方的動向,李付鈞的通話邀請就發了過來。李付鈞說:“最近你們西部還算安穩吧?”

安管家說:“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他遲疑片刻,還是將容裴和高競霆的關系轉變說了出來。

李付鈞聽後沈默片刻,對安管家說:“由他們去吧。”

安管家微訝,平時李付鈞即使心裏挺看好容裴,口上卻絕對不會承認。難道首都又發生了什麽重大變故?

安管家在李老爺子面前從來不掩藏自己的情緒,因而李付鈞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首都這段時間很不太平,西部要穩住啊。”這場風雨即將來臨之前首都各家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知情者想保的人都已經轉移到了其他地方,比如林家的林寒池、他兒子的李敘嚴等等,但凡有可能陷入泥沼之中惹上一身腥臊的,統統已經遠離首都。

顧坤對這種事始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他心裏也掐著個“絕對不能放過”的名單,“名單”上的人即使遠離了首都他也有辦法咬下來。李付鈞對李敘嚴這個養子還是挺上心的,顧坤的兒子顧雲歸現在跟在李敘嚴身邊,他擔心有人恨極了顧坤以後會朝顧雲歸下手。以李敘嚴那種火爆脾氣,誰要敢動顧雲歸他鐵定不會放過對方,到時候李敘嚴是怎麽也摘不出來了。

李付鈞皺起眉,吩咐安管家:“你註意點兒,特別是要保護好顧雲歸——畢竟那些已經沒有了一切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安管家點點頭。

這個時候容裴和高競霆對上“沙海組合”的戰況已經漸漸趨近尾聲,整個網球場觀眾席這一刻變得鴉雀無聲。

卡爾和羅倫頹靡地捂住臉,在看到容裴他們出現時他們就隱約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容裴什麽水平他們很清楚,而高競霆就更變態了,那種天生的怪力可不是說著玩的,卡爾和羅倫感覺自己的手臂在發顫,要是再來幾局他們的手恐怕就要廢了。

真是兩個心狠手辣的家夥!

容裴和高競霆可不會照顧他們的心情,拿到最後一分後他們從容地走到網前朝卡爾和羅倫伸出手,目光沒有絲毫得意,只有誠摯的讚許。高競霆還誠懇地說:“‘沙海’果然名不虛傳,這場比賽的強度都能比上軍隊裏的一次特訓了。”

卡爾兩人被他氣得憋悶不已。

羅倫握完手就繃著臉站在一邊,維持著不茍言笑的冷酷形象。

卡爾則做出了截然不同的舉動:他低著頭,肩膀緩慢地一聳一聳,像是很難接受這樣的落敗。

過了一會兒,卡爾擡起頭,眼眶裏恰到好處地溢著淚水:“我以為經過一年的努力一定能打敗你,沒想到最後的結果還是跟上次一樣。”他的語氣集沮喪和失落於一體,渾然天成,聽不出絲毫做作。

他個子本來就比較小,這麽一示弱所有人都意識到“他還只是個孩子”,頓時就不再驚奇於他們的敗績——而且是個惹人疼、惹人愛的認真執著的“孩子”!

就在很多人想要上前抱抱他、想要好好安慰他的時候,卡爾臉上慢慢揚起了笑臉,起初還有些勉強,但他很快就轉換過來,聲音重新帶著幾分雀躍:“表哥……那個,你和容先生能陪我們吃一頓飯嗎?”也不知是因為打得太激烈還是因為心裏緊張,他的手在輕輕抖動著。

卡爾當眾這麽要求,高競霆也不好拒絕。

容裴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當然看得出卡爾在演戲,但是在卡爾演的戲裏面又夾雜著一部分事實,所以分辨起來有點困難。從頭到尾,卡爾對高競霆都格外熱情,而羅倫的做法則像是想要將他拖住讓卡爾接近高競霆。

不過他倒不是很擔心,如果卡爾要害高競霆肯定不會親身上陣,如果他想算計高競霆那就更不用有負擔了,現在的高競霆可不是那麽好算計的。

容裴從容不迫地等著卡爾和羅倫揮別球迷們,準備和他們去吃頓飯。

卡爾和球迷們一一道別,走過來說:“表哥,聽說海州的海上餐廳特別好,我想去試試。”

高競霆眉頭打成了死結,這種不是發自真心想喊的稱呼叫的次數再多也不會順耳。他想到容裴昨天休息得不是很好,想都不想就回絕了:“太遠了,不去。”

容裴卻拆了他的臺:“沒關系,我們去試試。”

高競霆眼底竄過一撮火光。

他現在很想翻臉。

明明今天應該是他跟容裴的二人世界,偏偏有人要來攪局!

容裴倒是不著急,在他看來自己和高競霆在一起的日子有的是,趁這個機會探探羅倫和卡爾的底也不錯。

四人沿著街道往海邊走去。海上餐廳離體育館其實不算太遠,橫穿三條大街就到了它所在的海岸。

然而就在海上餐廳的標記出現在他們眼簾的那一刻,一個意外的通話邀請發到了容裴的聯絡器裏。

容裴當然不可能在羅倫和卡爾面前跟自己人通話,他對高競霆說:“你們先過去,我去去就回。”

容裴在附近找到最近的聯絡點,接受了對方的通話邀請:“怎麽回事?”

那邊傳來謝雲夕帶著焦急的聲音:“他出去了!”

容裴眉頭一跳:“什麽時候的事?”

謝雲夕說:“半個小時前他叫我去做事,等我回來後他已經出去很久了。”

容裴深吸一口氣,說道:“他只是性格有點變了,人並沒有變蠢,所以不要太擔心,你也給自己放一天假吧。”

謝雲夕說:“好。”

容裴切斷了通話。

他安慰謝雲夕時雖然很鎮定,心裏卻生出幾分不確定。

範立雲的狀態本來就很不對勁,如果在這時候遇到了什麽意外,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容裴在聯絡點附近站了一會兒,他調出自己的數據庫。在帝國每個人都可以對特定人選開放自己的所在地,容裴的權限對容父開放過,後來容父那邊的接受名額滿了,在他調往海州後就跟他商量著把權限取消掉。

容裴不常用到這樣的權限,不過手裏也拿著幾個,其中就包括範立雲的。這是範立雲在當他指導者時給的,後來始終沒有取消,而容裴也沒有禮尚往來地給範立雲同樣的權限,因為他那時要做的事太多,並不是每一件都能讓範立雲知曉。

這麽多年來,容裴還是第一次動用這個權限。

他點開範立雲的名字,開始查看他的所在地。

一個地名猝不及防地躍入他眼簾。

雪嶺。

容裴的心劇烈地一顫。

範立雲為什麽會去那裏?已經不再是“範立雲”的範立雲,為什麽會去雪嶺?

這個時候範立雲已經停下軍用車,一個人站在雪嶺底下眺望著延綿的山嶺。

這邊的秋季沒有積雪,只不過嶺上的植被花葉盡雕,只剩下雪白雪白的枝幹直挺挺地站在那兒,舉目望去就像已經披上了一層雪。而到了春夏之際,這兒的植被會開滿大朵大朵的白花,滿樹都是。冬天雪又落了,就會把它變成真正的“雪”嶺。

一年四季,它看上去都是白色的海洋。

範立雲記得許多年前,他跟容裴一起在雪嶺上跋涉,走過一個又一個的村莊,看過一張又一張的苦難的臉,那時候這地方可真窮啊,窮得連個聯絡點都架不起來。

那時候容裴半夜裏從床上爬起來,站在雪地上遠眺,舉目所見只有光禿的樹林,他卻看得入了神。

那時候他問容裴:“你想到了什麽?”

容裴說:“我想到了我們也許可以做點什麽。”

於是兩個人慢慢就就著雪嶺的開發方案聊了起來,一直到星月西移,曙色乍露,才發現彼此身上都落了不少雪花。

那時候他的心情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他是多麽地想、多麽地想在遺忘它之前,再好好地回憶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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