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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地閉了起來。

傅清明假裝沒有看到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將頭轉開去,喃喃自語般道:“沒想到還有這片世外桃源……”

阿緋聽到他嘆,果真又把眼睛瞇起來,睜開一條縫瞧他。

傅清明不看她,只是擡頭看花,驚訝似的:“好大一只蝴蝶……”

阿緋驀地便瞪圓了眼睛:“哪裏?”

傅清明嘴角的笑意更深:“殿下想要嗎?”

阿緋也不傻,望見他笑微微地樣子,又看並無蝴蝶的影子,便知道上當,悻悻地轉過頭去:“騙子。”

傅清明看一眼她,搭在膝頭的手指輕輕一彈,一道無形氣勁往上直沖而出,所到之處桃花亂飛,就在繁花叢中,一只斑斕的蝴蝶被彈了個正著,隨著花瓣一並忽忽悠悠自空中落下來。

傅清明一拂袖子,那蝴蝶便往他手上墜來,傅清明探出一根手指,大蝶竟落在他的手指上,居然沒有死,只是緊緊地巴著傅清明的手指,翅膀微微抖動。

“殿下……你看……”他莞爾。

阿緋沒好氣道:“不要再騙我……”眼睛卻又睜開一條縫,驀地看到如此漂亮的蝴蝶,整個人便從地上爬起來,“哪裏來的?”

傅清明道:“我沒有騙殿下吧?”

阿緋用力點了點頭,雙目放光看著那只蝶:“它怎麽不飛?”

傅清明道:“殿下想讓它飛嗎?我以為你想要它。”

阿緋道:“它不能飛就會死,死了就一點兒也不好看了……而且它原本是醜陋的蟲子,好不容易變成蝴蝶當然要好好地飛了,不然多可憐,還能飛嗎?”有些擔憂地望著那斂著翅膀的蝴蝶。

傅清明望著她:“殿下想讓它飛,它自然能飛。”輕輕說罷,手指一擡,往上一送。

他掌上的氣勁一退,那蝴蝶失去禁制,翅膀扇動了兩下,果真地就翩然飛了起來。

阿緋大喜,仰頭目送那蝴蝶翩翩然地飛走,悠然神往,忍不住說:“唉,我要是有翅膀就好了,就可以到處飛了。”

傅清明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阿緋道:“你這一招還真厲害,要不是認得你,還真以為你是狐貍精啦。”

傅清明咳嗽了聲:“殿下……”

阿緋卻不再說話,低頭自顧自地把鞋子脫下來,鞋子裏灌進許多泥土,阿緋握著鞋子倒了倒,把鞋子放在一邊,又捏捏腳。

這兩天走了好些路,在妙村的時候雖然也經常東跑西竄地,但玩累了便會歇著,極少這樣無休止地趕路,腳都有些疼。

阿緋拍拍襪子上的土,握著腳的時候不由地又想到宋守,只不過這會兒不似剛離開宋守的時候,就算是想,也不肯隨便說出來了。

卻不妨旁邊一只手伸過來,便將她的腳握了過去,阿緋一驚:“你幹什麽?”

傅清明看一眼她,方才她面上那一陣陰影掠過,他心中明白那是什麽:“疼嗎?”手輕輕地替她揉捏著。

阿緋吃驚地望著他,腳上不怎麽疼,他並沒有用大力,但是……

阿緋縮了縮腳,卻又掙不回來,她皺了眉:“你……”沖口道,“你不用這樣!”

傅清明擡眸:“什麽?”

阿緋咬了咬唇:“我知道你不習慣做這些,你不用這麽對我。”

傅清明微笑:“你怎麽知道我不習慣?”

阿緋要將腿縮回來:“我就是知道,你又不是……”

他又不是宋守,或者……朱子。

阿緋沒有說出來,傅清明卻極明白:“我自然不是他。”

阿緋看著他平靜地面色,有些垂頭喪氣:怎麽她心裏想什麽他會知道?

傅清明靜靜地替她捏了會兒腳,阿緋覺得腳心暖洋洋地,有種別樣的舒服,卻不知傅清明用了幾分內力。

他將她的鞋子弄幹凈,又小心替她穿上:“跟我回帝京吧……”是商量的、和緩的口吻。

阿緋眨了眨眼:“你真的想我跟你一塊兒回去嗎?”

“是。”

“那麽……”阿緋看著他,“你要是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跟你回去。”

“請講。”他淡淡然地說。

阿緋幾乎疑心他又猜到了自己的心事,眼珠轉了會兒,才道:“你不許……對我動手動腳,我就答應你!”

“動手動腳……就像是方才那樣嗎?”他的唇角多了一絲笑意,卻並無意外神色。

阿緋有些臉紅:“不要耍賴,就是先前……先前你把我帶出來的時候,在馬車裏對我做得事!”太無恥了,非要她這麽說出來,想想都覺得渾身發熱。

“殿下怎麽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麽,不會是喝醉了產生的幻覺吧……”沒想到他越發地無恥,還一臉無辜。

阿緋氣急:“算啦,就知道跟你說不通!當我什麽也沒說!”她一扭頭,就要起身。

傅清明擡手,及時地握住她的胳膊:“我若是答應你,你就乖乖跟我回去?”

阿緋身子一歪,在他肩頭一撞,又急急地坐正了:“啊,怎麽啦?”

傅清明望著她的臉,目光游過他熟悉的每一寸:“那我答應你。”

阿緋懷疑他會不會守信,傅清明靠近了她,幾乎湊在她耳畔,低低說道:“決不食言。”

若是遠遠相看,他微笑低語雙眸含笑,她略有些無措懵懂無邪,真真是一副郎情妾意地旖旎場景。

傅清明近距離望著阿緋的臉,望著那一絲薄紅,正有些心神不屬的時候,林間“嗖”地一聲響,不知從哪裏飛來一枚“暗器”,直奔兩人而來。

傅清明身形不變,甚至姿勢也沒變,只是一擡手臂,竟極為準確地將那直沖他面門而來的暗器捏了個正著。

阿緋見他陡然出手才跟著轉過頭去,卻見傅清明手指尖捏著一朵桃花,顯然是新掐下來的。

“牡丹含露真珠顆,美人折向庭前過,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檀郎故相惱,須道花枝好。一面發嬌嗔,搦碎花打人……”傅清明念罷,望著那朵花,笑說,“一片美意,傅某可是受不起啊。”

“你居然還會念詩。”阿緋打了個哈欠。

林中有人道:“他會的可多了,騙人,嫁禍,調虎離山,趁虛而入……樣樣皆通。”

阿緋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又精神起來:“步輕侯?”

林中出現的人果真正是步輕侯,手中還捏著一株桃樹枝,幾朵桃花綴在上頭,俊美少年配桃花,真真別有意趣。

阿緋跳起身來:“你方才去哪啦!”

步輕侯道:“這得問傅大將軍了。”

傅清明道:“人人皆知峨眉孫喬喬喜歡難纏的輕羅劍客步輕侯……問我又有何用?”

阿緋目瞪口呆:“什麽?誰是孫喬喬……”忽然間想到方才那個黃衫的美貌女子,當下“啊”地叫出來,指著步輕侯道:“是那個女娃!你們……”

步輕侯恨不得把傅清明一腳踹到九霄雲外:“難纏的是她不是我,我見了她唯恐避之不及!”

“既然沒做什麽虧心事,為何要避開人家呢?”傅清明淡淡地說。

步輕侯像是被人戳了一刀似的:“姓傅的,你這是什麽意思?”

傅清明緩緩起身,拂落身上的花瓣泥塵,笑得狡黠:“只是我的一點臆測。”

“你!”步輕侯慍怒,手撫上腰間軟劍,正在此時,阿緋卻跑了過來:“你……你!”

步輕侯一怔,卻見阿緋滿面焦急地跑到跟前,圍著他轉了一圈兒,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步輕侯心頭一暖,挺了挺胸道:“阿緋姑娘放心,我沒事……”

阿緋伸出手指指著他,痛心疾首地:“我的……油餅呢?我的紅薯呢?怎麽都不見了……”

步輕侯呆若木雞:“啊?”原來不是擔心他的安危嗎?!

傅清明擡手攏著嘴角,笑得渾身輕抖。

阿緋顯然是心痛之極,抓著步輕侯的衣裳,憤怒:“說!你是不是給了跟你相好的那個什麽……孫喬喬了?”

傅清明已經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大笑了,步輕侯愁眉苦臉,已經沒了再跟傅清明相殺的心思:“阿緋……就算是我想給她,人家也未必會要這些……”

“你……你還說!”阿緋揮動拳頭,在他胸口擂鼓似的先打了七八下,“你賠我你賠我!我的油餅,我的紅薯!”不依不饒,恨不得滾地亂哭。

一直上了馬車,阿緋還是不肯理會步輕侯,就算他指天誓日地要再給她買一些紅薯跟油餅,阿緋兀自不肯妥協:“都不是先前的那些了!有什麽用!”鼓著腮幫子扭過頭去。

傅清明倒是悠閑自在的很,舉起茶杯喝了口,大概是心情太愉悅了,他忍不住嘆了聲:“好茶。”

但是同車的兩個人心情顯然正是極差,傅清明話音未落,步輕侯跟阿緋已經齊齊地怒道:“住口!”

傅清明看看兩人,含笑轉開頭去。

車窗外,那片桃林越來越遠,成了一抹緋色的輕霧。

傅清明望著那一道朦朧的輕紅:終於要回帝京了……回去的話……

眼前仿佛出現帝京的天空,如此清晰地碧空,在禎王府中,慕容禎雪遞一杯茶過來:“嘗嘗看……沒有放薰衣草。”

傅清明一笑,望著那一盞透亮的紅:“好茶……”可是禎雪請他來,絕不只是喝茶這麽簡單。

傅清明望著禎雪,等他開口。

果真,禎雪笑了笑:“其實阿緋那個孩子,就是太精靈古怪了些,她得了薰衣草,知道是好東西,便拼命多放了些,乃是為了我好……怎麽知道放得太多反壞了味道?”

傅清明道:“公主年紀還小……”心頭忽然一動,便嘎然而止。

禎雪卻笑道:“可不是嗎?才十四歲,比我整整小一輪。”

傅清明對上他帶笑的眼睛:“是了,我跟王爺只差兩歲,算起來,公主小我十歲。”

“是啊,”禎雪若無其事似地,微微苦笑,“先前她母妃去後,我憐她幼小,時常照料,是以如今她對我最好……我記得,在她五歲之前,都不叫我禎王叔,你猜,她叫我什麽?”

傅清明微笑:“公主五歲的時候,王爺十七歲,莫非是叫哥哥麽?”

“哈哈,”禎雪笑著搖頭,“你猜錯了……”他忽然放低了聲音,說了兩個字。

傅清明雙眉一挑,四目相對,傅清明明白了禎雪請他喝茶的真正用意:“王爺,你想說什麽?”

禎雪雙眸微閉,輕輕嘆了口氣:“清明,皇兄有意將阿緋許配給你,可是……阿緋還小……”

傅清明垂了眸子,不言語。

宮裏不乏他的耳目,早聽說,公主不願下嫁,在勤政殿外跪了半天求旨未遂,烈日之下暈了過去。

☆、交,交易

紅茶入喉,有些微苦,傅清明垂眸看著盞中白氣氤氳,禎雪的聲音還在耳畔:“……阿緋又極嬌慣任性,我覺得……清明你也不會喜歡她的性子吧……”

傅清明眼睫輕抖,沈默了片刻才說道:“王爺,我想知道一件事……這些話,是王爺自己想跟我說的,還是公主的意思?”

禎雪一驚,四目相對,他無奈地嘆了聲:“清明……”

阿緋的確是對著他哭過,她不想嫁給傅清明,跪在勤政殿外一直到昏厥過去,卻仍舊未曾換來慕容霄的回心轉意,禎雪聽說這件事後飛快入宮,阿緋抱著他大哭一場,眼皮紅腫難當。

但是阿緋並沒有讓禎雪來勸傅清明什麽。

只是禎雪自己想要如此而已。

傅清明道:“王爺,其實你該明白,這是皇上的旨意,事實上,公主不管怎麽鬧都無妨,但是你跟我,卻是誰也不能出聲的,對嗎。”

禎雪聽著他平緩的聲音,心中覺得極苦:“可是阿緋……”

“公主年紀小,”傅清明道,“故而有些任性不懂事,清明長她許多,會寬待她的。”

禎雪只覺得這話並沒有讓他欣慰多少,反而有種冷酷殘忍在傅清明平和寧靜的聲音底下流淌。

他竭力按捺,望著杯中茶色,耳畔響起阿緋的聲音:王叔,是好東西,你快嘗嘗……

那樣歡快地。

禎雪想跟傅清明說,在此之前,他曾經想過一些,關於阿緋,在他的想象裏,阿緋會嫁給一個她喜歡的夫君,依舊過著無憂無慮的歡樂生活,不管世人……不管其他人怎麽說這位嬌縱的小公主,在他慕容禎雪的心裏,阿緋值得擁有這世上最好的。

而傅清明,不可否認他這位至交好友也是舉世無雙之人,甚至更是許多京中名門閨秀淑媛們夢寐以求的夫君,可是……禎雪心中卻也明明白白地知曉,傅清明可以配得上這世上所有最好的女子,但他不適合阿緋。

禎雪默然:“在你心中,這……只是一個交易嗎?”

傅清明不言不語,禎雪望著他沈默的樣子,終究忍不住:“如果你真的覺得這只是個交易,是皇兄籠絡你的手段……那你為何還要故意在接風宴上為難阿緋?若非如此……皇兄也不會留意到……”

傅清明擡眸:“王爺是在怪我嗎?”

禎雪心中一窒。

傅清明道:“可,王爺該也明白吧,就算我不如此,皇上也自會留意到,公主也是待嫁年紀了,你以為……皇上真的會替她找一個可心可意的好人家?”

禎雪緊緊地捏著杯子,不知為何眼睛竟有些酸澀。

傅清明卻仍殘忍地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虢北的王族雖然暫時按兵不動,但對付他們,也不能只是武力鎮壓那麽簡單,王爺該明白,皇上更明白……這次回來,皇上已經有意願……”

“你的意思是……”禎雪身子一震,忍不住脫口而出,“不!不行!我朝絕不要向番族和親!”

杯子被胡亂放在桌上,茶水濺出,在桌上四散,繪出奇形怪狀的圖像。

傅清明看著那茶水游走,就像是金戈鐵馬,奔騰在版圖之上,左沖右突,北戰南征。

傅清明沈聲說道:“我倒是有意願打,但是皇上不肯,先破了南溟,又壓下虢北,南溟遺民尚在蠢蠢欲動,虢北民風強悍,不如暫時再用招撫手段……這個皇上早就想到了,而要令虢北王族安心,最好的法子就像是王爺所說的,——和親,但是要獻出最大的誠意,那就無非是金枝玉葉,王爺覺得,誰是最好的人選呢?”

禎雪只覺得打心底泛起一股冷意,幾乎絕望:“阿緋……”

禎雪的神情,是一種發自心底的震驚跟不加掩飾的難過,傅清明掃了一眼便垂了眸子,或許是不忍,或又是偽善的不忍:“王爺,我當然不是公主的良配,但是……這件事也只有我出面。”

禎雪明白。

阿緋雖然在宮中不怎麽受寵,但卻是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貴,任何人匹配都是高攀,而任何人卻也擋不住慕容霄想要和親之意,除了傅清明。

禎雪看向傅清明,眼神極為覆雜。

傅清明喝了口茶,卻一笑:“王爺不必這麽看我,其實我也不是為了公主……清明自有自己的私心……”

他頓了頓,說道:“功高蓋主,對皇上而言,虢北需要安撫,我需要籠絡,而我……尚了公主,受了皇恩,皇上自然也會比較安心一些。”

傅清明的手很穩,把杯子放下,杯中水光紋絲不亂:“是以我不能推辭皇恩,王爺更不能去,接風宴上皇上命你我二人當庭劍舞,王爺也該明白皇上在擔憂什麽吧?王爺身處這個位置,只該避嫌,否則,於事無益不說,反而容易讓皇上對你越發猜忌,更有嫌隙……”

言盡於此。

只是當時傅清明不知道的是,禎雪前日進宮安撫阿緋之後,直接便去見過了慕容霄。

“說啊,說啊!”耳畔傳來一陣不依不饒地聲音。

傅清明睜開雙眸,卻見阿緋正在推搡步輕侯,一邊催著他:“快點說!”

步輕侯笑哈哈地:“真個沒什麽,你聽他瞎說。”

傅清明依稀記起方才兩人低低地在說些什麽,當下道:“是說我瞎說嗎?如果是峨眉孫喬喬……”

步輕侯斜視他:“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傅清明望著兩人,據他所知,步輕侯比阿緋要大三四歲,兩個人坐在一塊兒,一個笑瞇瞇地陪說話,一個愛理不理地嘟著嘴,倒是極相襯似的。

傅清明有些不大高興,於是慢慢道:“我還聽說,輕羅劍客天不怕地不怕,獨怕峨眉孫喬喬,一見她就會望風而逃。”

這場景阿緋卻是見過的,當下瞪起眼睛看步輕侯。

步輕侯想把傅清明掐死,可惜沒有那個能耐,便道:“我討厭多嘴的男人,也最頭疼那些胡攪蠻纏的女人,也不喜歡跟她們打交道,所以不如及早避開為妙,但是,論起對付女人的手段,我可真不如傅大將軍那麽如魚得水,順風順水……哈哈……”

阿緋一聽這個,立刻表示讚同,頭拼命亂點。

傅清明笑,屈起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敲:“這就點頭,你見過?”

阿緋歪頭避開他的手指,皺眉道:“我猜就是這樣的,你這人一看就有點不安於室。”

傅清明臉色發黑,步輕侯卻哈哈大笑:“說的太好了!那我呢?”

阿緋道:“你好一點……”

步輕侯很是滿意:“我這人,一看就是賢良淑德的,宜家宜室。”

傅清明用一種半陰沈半鄙視的死魚眼神看步輕侯。

步輕侯感覺很是良好,紋絲不受影響,反而得意洋洋道:“你嫉妒也是嫉妒不來的,阿緋姑娘你說是吧?”

阿緋道:“如果你沒有把我的紅薯和油餅丟了的話,還可以這麽說,現在不行,你沒資格了。”

步輕侯見她兀自對那兩樣東西念念不忘,一時哭笑不得。

他被孫喬喬緊追不放,不免又交上了手,打鬥之中背著的包袱也不知丟到哪裏去了,倉促間也來不及去找,想想都是些隨處可見的便宜東西就也沒有特意去尋,誰知道後果竟這般嚴重。

到了晚間,馬車停在一間客棧前,阿緋已經在車裏睡了一覺,醒來後見天色已黑,當下便覺得肚子餓了,三人下了車,傅清明的家將自去照料車馬,不同主子們一塊兒行動。

步輕侯先進了店內,靠在櫃臺邊上便同店家唧唧咕咕地笑著說話,他這人天生有種接近人的能力,笑嘻嘻地樣子十分討喜,店老板忍不住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原本應付討好的臉露出幾分真誠地歡樂笑意。

阿緋先找了張桌子坐下,便等吃得,店小二奉了吃食上來,阿緋掃了一圈兒,過了這麽多天,也知道出來比不得在妙村,也沒有宋守在廚下,便只好收了挑剔,無怨無悔地吃起來。

步輕侯看她默默地吃著,那臉上也沒什麽高興神色,他便笑道:“阿緋,慢點吃,待會兒還有好吃的給你。”

“是嗎,”阿緋面無表情地,“你還有什麽好吃的,哼,把我的油餅跟紅薯都丟了的家夥。”

傅清明卻斜睨向步輕侯,方才步輕侯跟店家低聲地交談,但以他的耳力卻也聽到了幾分,當下便慢慢道:“值得這般用心良苦麽?”

步輕侯“噓”了聲:“你這人,有點大將軍的矜持樣子好麽?不要多嘴壞我的好事。”

“好事?……哼。”傅清明不以為然。

阿緋吃了半個饅頭又喝了一碗湯,還想吃菜,步輕侯便按住她的手:“行啦。”

阿緋道:“小氣鬼,是你付錢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傅清明倒是頗為大方,恨不得她多吃:“是啊,繼續吃……我給錢。”

阿緋轉頭看他:“你有多少錢?拿出來給我,我自己付。”

步輕侯正在怒視傅清明,聽到這句話卻忍不住笑出來,傅清明大概也想到不能給阿緋錢,於是說道:“你粗心大意,不宜帶著金銀。”

“小氣就說小氣啰,總是找些借口。”阿緋嗤之以鼻。

正在拌嘴,阿緋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掀動鼻子,正在回想是什麽,卻見小二顛顛兒地跑上來:“客官,您要的東西……也不知合不合意,請了。”

步輕侯笑道:“有勞小二哥了。”

阿緋震驚地望著桌子上的幾個烤好的紅薯,紅薯放在小竹籃裏,散發著甜香。

步輕侯撿了一個:“嘗嘗看好吃嗎?”

阿緋簡直不敢相信,擡手接過去,喜出望外:“從哪裏弄來的?”

步輕侯道:“方才我吩咐老板讓廚下特意弄得。”說著,便自取了一個握在手中,“不知比不比得過我的手藝。”

阿緋握著那個紅薯,又看步輕侯的動作,忽然喝道:“別動!”

步輕侯一怔:“怎麽了?”

阿緋道:“我先嘗嘗看!你別動……”

步輕侯恍然大悟:“對了,我忘記了該先試試看有沒有毒……阿緋,你居然這麽細心我好感動,不過這種危險的活兒就讓我來做吧……”

阿緋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後道:“我嘗嘗看好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話,那你的那個也是我的,如果不好吃,那我的這個也給你。”

步輕侯目瞪口呆,傅清明在旁邊看著聽著,一直到此才“哈”地一笑:為什麽他對這個答案一點兒也不感覺意外?

阿緋低頭,小心翼翼地吃了口,然後叫道:“好吃!”伸手把步輕侯手中的那個紅薯取了過來,連同籃子一塊兒攏到自己跟前:“都是我的……別忘了你還丟了那麽多,這些勉強當賠我的好了。”

步輕侯望著她滿意地吃著,忍不住嘆了聲,轉頭看向傅清明:“我懷疑你是不是找錯了人。”

傅清明悠悠然道:“有時候我也有同樣的懷疑。”

阿緋吃著紅薯,看看步輕侯,又看看傅清明,冷笑:“你們兩個這麽心有靈犀,幹嗎不去成親。”

傅清明還算鎮定,步輕侯差點噴了茶,而後笑道:“他那副不安於室又兇悍的樣兒,我可是消受不起,再說他一把年紀了,我這麽年少有為,風流倜儻……”

傅清明淡定帝截過話頭:“也只有峨眉孫喬喬才能配得上,對嗎?”

步輕侯沒吃紅薯,卻有種被噎到的感覺:“你怎麽老提她,你愛上她了不成?”

傅清明道:“我沒愛上她,她也沒愛上我,但我知道她愛上了你。”

阿緋一會兒看這個,一會兒看那個,聽得饒有興趣,正在這時,便聽到有個聲音笑嘻嘻道:“是啊,我愛上了他,他很快也要愛上我啦。”

步輕侯一聽這個聲音,臉色頓時如中毒的一樣。

阿緋把嘴裏的紅薯咽下去,又喝了口水,才轉頭看去,卻見門口出現的果真正是白天那黃衫女子,大概就是傅清明所說的峨眉孫喬喬。

阿緋擦擦嘴,又看步輕侯,這回步輕侯卻沒施展他的絕世輕功,讓阿緋略覺失望:“你怎麽不跑了?”

步輕侯咬牙切齒,上回走是因為傅清明不在,這會兒傅清明就在旁邊,還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真真不甘心就走。

孫喬喬笑嘻嘻地跑進來,很是自來熟地坐在步輕侯身邊:“你跑啊跑啊,還不是給我追上了?”

步輕侯板著臉,用看著怪物的眼神瞪她。

孫喬喬仿佛沒看到對面的阿緋跟傅清明,忽然嗅到紅薯的香氣,垂眸一看,驚道:“咦,你怎麽吃這種東西?這不是鄉下人用來餵豬的嗎?”

阿緋見忽然多了一個人,正想要把這籃子紅薯保護起來,忽然聽了這句忍不住發楞。

傅清明咳嗽了聲,手在阿緋的腕上一搭:“我們回房吧,不要打擾他們兩人。”

阿緋還沒答應,步輕侯一把攥住阿緋的手腕:“不許走,不然改天就不給你烤紅薯了。”

傅清明道:“這些不是用來餵豬的嗎?”

阿緋瞪他:“什麽?”

孫喬喬則怒道:“步輕侯!你當著我的面就敢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

步輕侯道:“閉嘴,什麽勾勾搭搭?”

傅清明淡淡道:“她是我的娘子,容不得步輕侯勾搭。”

阿緋急忙插嘴:“我不是你娘子,我不記得!”

步輕侯得意:“哈哈,你看!”

孫喬喬“啊”了聲,看著傅清明握著阿緋的手,又看看步輕侯也握著阿緋的手,驚道:“難道你們三個……”

步輕侯的臉刷地紅了:“你給我閉嘴!”

傅清明的臉也有點發黑:“……”

旁邊圍觀的店小二跟店主等人個個長大了嘴,看著這四個人,浮想聯翩,——三人行?四人行?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精彩紛呈。

難得的一刻靜默中,阿緋打了個哈欠:“你們繼續,我困啦,我去睡。”還不忘拎著自己的紅薯籃子。

傅清明淡定地跟上,步輕侯也要跟,卻被孫喬喬靈活地攔住,她擺出一個老鷹捉小雞的姿勢,宣布:“說清楚之前你別想走!”

店小二戀戀不舍地離開那對歡喜冤家,在頭前為阿緋跟傅清明引路。

阿緋聽著身後兩人爭執,用愛惜而懷疑的眼神看著籃子裏的紅薯,問道:“為什麽那個女人說這是餵豬的?”

傅清明道:“因為她目光短淺毫無見識……看她纏著步輕侯的品味就知道了。”

阿緋回頭看一眼,孫喬喬似乎正在滔滔不絕,而步輕侯的眉頭正微微抽搐,似在竭力忍耐,阿緋道:“是嗎,可是我覺得步輕侯還不錯啊……”

傅清明“哼”了聲,忍著不做聲。

兩人上了樓,傅清明陪著她進了房,店小二便退了出去。

阿緋看到床,很是喜歡,把紅薯放在桌上便跑過去,攤開四肢躺下去,長長地出了口氣:“我感覺好累。”

傅清明道:“那就睡吧。”

阿緋轉頭看他,忽然警惕地瞪眼:“你不會是也在這裏睡吧?”

傅清明道:“不是,我的房間在隔壁……不過你若是想要我留下我可以留下。”

“哦,那不用了……”阿緋放下心來,重新躺下,過了會兒,才又說道,“傅清明,方才你在下面跟步輕侯說……認錯人了……會不會是你們真的認錯人了?你們要找的公主,跟我只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而已?”

傅清明坐在桌邊上,看著她微笑:“怎麽,你是在擔心什麽嗎?”

阿緋道:“我只是覺得,如果是錯的的話,及早發現比較好,免得……以後你們會失望的。”

燭光搖曳裏,傅清明的面上浮現一絲笑意:“是嗎?”

這算是一種關心嗎?

阿緋翻了個身,做趴在床上的姿勢,又動了動:“當初……你為什麽會丟了她?”

“誰?”

“公主啊……”阿緋因是趴著,聲音有些悶悶地,臉壓在褥子上,看桌邊的傅清明,他一身玄衣,在幽暗的光影裏,仿佛一則華麗而深沈幻影。

阿緋想:這真像是一個夢。

傅清明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嗯……是啊。”阿緋眨了眨眼,心想:“他生得真好看……可是……”

傅清明看著趴在床上毫無防備的阿緋,對上她眨巴著的亮晶晶的雙眸:“因為當時……京內出了一件大事,我忙著處理事情,卻沒有防備,被朱子偷偷地將……你帶走了。”

阿緋說:“真的是‘我’的話,我怎麽會不知道?”

傅清明淡淡說道:“因為南溟的朱子很擅長迷惑人心,……也擅長用蠱,他若有意,會有一千萬個法子迷惑你的神志。”

“甚至……讓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嗎?”阿緋喃喃地。

傅清明點頭:“甚至可以讓你把你自己是誰……盡數都忘了。”

“迷惑人心……是那種迷惑嗎?”阿緋回想往事,眼淚無聲無息地滑下來,心中卻起了一點異樣的波動,有個熟悉的聲音掠過腦中,他說:“想要跟相公在一起嗎?那就……”

“那就如何?”

“那就……殺了……”

阿緋擡手抓了抓胸口,感覺有些燥熱,還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起初以為是自己心浮氣躁的緣故,誰知身體的熱度卻越來越厲害。

“好熱……”阿緋摸摸頭,似乎出了汗,她難耐地扯了扯衣領,忍不住張開嘴,大口大口地開始喘氣。

傅清明正在垂眸沈思,忽然聽到阿緋的呼吸聲有些急促,便轉過頭來,看到阿緋之時他驀地便跳起身來,身形一閃到了床邊,將阿緋一把拉起抱入懷中。

“你跟我回去……”

“傅清明……”

孫喬喬叫完,步輕侯吼著將門推開,聲音卻嘎然而止,他站在門口,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麽了?”站在他身後的孫喬喬探頭一看,頓時之間臉紅心跳,原來就在房間裏的床上,傅清明正抱著幾乎渾身赤裸的阿緋,——她在他懷中,極盡纏綿地扭動,幽暗的光芒裏頭,那熱切地喘息呻吟聲爭先恐後地湧入耳中。

☆、負,負責

傅清明擁著阿緋,將被子扯起來裹住她的身形,喝道:“出去!”

步輕侯太過震驚,只瞧見阿緋光潔的肩頭在眼前一花,便被裹入暗影之中。

孫喬喬跺跺腳,紅著臉叫道:“有什麽好看的……這兩個人忒也無恥……步輕侯我們走!”

步輕侯被她一拉,這才反應過來,當下用力一掙,一只腳踏入門檻:“傅清明你做了什麽?阿緋……”

步輕侯是知道的,以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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