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衛陽疑心夏洛克說的有可能是身體本尊，但無論怎麽說，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都稱不上愉快。反正當茉莉回來的時候，她只覺得實驗室的空氣變得更加凝滯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衛陽看了看色譜儀頂上的流動相，又看了看剩餘的樣品，確定它們還需要一個晚上才能分析完。不過好在儀器有自動取樣機械臂，他完全可以回去睡覺。

茉莉坐在他對面，擡眼看了看他的動作。“你準備下班了嗎？”

“嗯。”衛陽回答，開始收拾他的實驗記錄本。“你會比較晚回去？”

茉莉的目光越過他，落到依舊坐在顯微鏡邊上的夏洛克身上，然後點了點頭。

衛陽對她的這種反應心知肚明。就算茉莉把她的事情做完了，只要夏洛克在，她就不會走。“那可以幫我一個小忙嗎？我讓它自動運行了，”他指了一下儀器，“應該不大可能會出錯。但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直接打電話給我。號碼就在醫院電子通訊錄上。”

“好的。”茉莉馬上答應了。

“太好了，有空請你吃飯。”衛陽說。兩人互道再見，然後他離開了。

當門關上的時候，夏洛克才擡起頭看了一眼。“典型中國式交際。”他輕聲說。

“什麽？”隔得有點遠，茉莉沒聽清。“我覺得這個助理不壞。”

夏洛克犀利地看了她一眼。“你喜歡他？”

“……什麽？”茉莉停頓了一下，顯然不大能理解。“衛陽長得不錯，工作認真，又很容易相處，為什麽我不喜歡他？”

“你只看到了表象。”夏洛克對此嗤之以鼻。“他戴二十萬歐元的表，開五百萬歐元的阿斯頓馬丁限量版。如果他下次真的邀請你出去吃飯，我建議你最好換一身行頭。如果運氣再好一些，你下半輩子就用不著工作了。”他飛快地說完，又低聲嘀咕道：“所以這樣的人到底在這裏幹什麽？”

茉莉盯著門，她被驚呆了。

至於已經出門的衛陽，他當然不知道他的車鑰匙形狀已經暴露了他。不過實際上，他也不介意。要知道，暴發戶都不吝於展示自己金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現在就是這種一夜暴富的心態。另外，男人愛車簡直是天性，堪比女神。他下午要上班，中午根本沒時間炫耀他的敞篷跑車。這回一有空閑，他就樂滋滋地兜風去了。這游戲是高風險來著，不過同時也有很高的回報。從過把癮就死這種角度來說，他覺得他已經死而無憾了。

晚上。

衛陽盡了興，回到了公寓。倫敦夜晚的好去處很多，但是他還沒去——確切來說，是有賊心沒賊膽。雖然他現在是一個富二代，但本質裏還是柳嘉言蓋章認定的純情男，連路上對他吹口哨的美女都不敢搭訕，真去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恐怕會被當成小白兔。其實小白兔也就算了，頂多打擊男性自尊；如果被當成冤大頭，那就有性命之虞了。就算衛陽再得瑟，牽涉到自己小命的事情也是會認真考慮的。

既然如此，當然只能回家。衛陽在最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廳吃了飯，進門瞇了一會兒，就直接沖澡去了。等他洗完之後，大腦才從那種風馳電掣的刺激中回歸現實生活，意識到他還有一二三號目標要處理。

“夏洛克·福爾摩斯……”衛陽一邊嘀咕著，一邊打開了電腦，同時召喚系統界面，開始一個個核對。雖然他到現在都沒弄清時代背景是怎麽回事，但是他還有一些基於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印象，至少還記得幾個重點人物。

首先，當然啦，是華生醫生。衛陽在搜索框裏輸入這個名字，電腦和系統幾乎同時反應了出來。

約翰·華生，男，醫學院畢業，後來應征入伍，被派遣往阿富汗；還有個姐姐，姐弟關系不和睦。槍法精準，忠誠可靠……

衛陽一目十行地掃了下去。這人設比夏洛克穩定多了，他心想，夏洛克那毒舌也不知道是怎麽進化出來的。噢，確切地說，夏洛克那種不能叫毒舌，而是不食人間煙火。資料庫裏有一句他的名言，“感情是一種不利因素”，十分完美地解釋了這個情況。

助手完以後是死敵，衛陽翻完資料，重新輸入了新的名字：吉姆·莫裏亞蒂。這回電腦給出的結果少多了，整體看起來沒有任何亮點，非常普通。而系統呢，則彈出來無數相關資料，滾動條變得非常短，可想而知有多少東西。

衛陽在心裏罵了句粗話。這是幹了多少壞事？而且職業是什麽，咨詢罪犯？正好和夏洛克一對——他該說不愧是死敵嗎？

資料太多，衛陽只粗粗地看了兩頁就關掉了。不過就他看到的部分而言，莫裏亞蒂在不到十歲的時候就已經策劃了一起完美的肉毒桿菌謀殺案……上帝保佑他不要是二號或者三號的任意一個，衛陽祈禱。

緊接著，衛陽又搜索了艾琳·艾德勒和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前者的網頁搜索第一名是個SM暗示意味濃重的色情站，需要邀請碼才能註冊進入；後者的資料平淡無奇，結果表示他是個內政部的小職員。與之完全相反的是，系統對於他們之中的任意一個都是好幾百頁的結果；尤其是麥克羅夫特，關於他做的事情，只有一句話能總結：他其實是英國政府。

衛陽目瞪口呆。雖然他不希望莫裏亞蒂是二號或者三號目標，但是從一號來猜測，這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他對第三個目標的猜測則更偏向艾琳，結果現在看來，麥克羅夫特的概率更高。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之前挑個軟柿子捏的想法就要落空了——莫裏亞蒂和麥克羅夫特！他是不是更該考慮怎麽給自己留個全屍？就算真是艾琳，他也不想被人SM啊！

衛陽蛋碎了。他煩躁地把電腦推到一邊，決定先睡覺，明天再認認真真看接下去的部分。不過在上床之前，他沒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如果必須三選一的話，好像還是福爾摩斯兄弟靠譜一點兒；至少他們肯定不會像莫裏亞蒂那樣，愛好是朝人腦袋上蹦槍子兒或者綁炸藥吧？

就在這時候，一輛黑色出租車停在了路邊上。衛陽掃了一眼，毫無意外地看到了呢大衣。就和察覺到他的目光一樣，底下的人走了幾步，突然轉身擡頭，看向他這個方向。衛陽自認他不是在偷窺，毫無壓力地看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衛陽總覺得夏洛克對他露出了一種頗為意味深長的笑容。等對方進門以後，他才開始回過味來：他是不是有什麽把柄被夏洛克抓住了？

這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就在他準備關窗戶的時候，衛陽註意到對面墻壁上側邊的一個攝像頭朝他這裏轉了過來，另一側的一個也一樣，很明顯不是偶然。必須要提的是，有權利實時調動監控的人，他只知道一個——號稱是大英政府的男人，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

陰險！衛陽在心裏大叫起來。不帶這樣玩的，夏洛克這是順手把他賣給他哥哥了！如果他剛才沒看錯的話，麥克羅夫特根本是個終極弟控！而如果麥克羅夫特盯上了他……

衛陽打了個寒噤，飛快地把窗戶關上、百葉簾拉下來，然後滾到了自己床上，在心裏安慰自己：大英政府日理萬機，估計也沒這麽閑，頂多給他一個監控預案。

想到這裏，衛陽放心了。而仿佛就像是挑準了時間一樣，床頭櫃上突然響起了一聲短信音。他順手摸過手機，懶洋洋地點開查看。信息很短，但是他手立刻就僵住了，因為屏幕上顯示著：“好夢，寶貝~~JM”

寶貝是怎麽回事？還有那銷魂的波浪線？衛陽覺得，他再也不能好了。還有，這個JM不是他想的那個JM吧？

衛陽瞪著手機屏幕，突然又想到了夏洛克的那句“可能有男朋友”，臉綠了。救命！難道他男友是莫裏亞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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