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現在就住前面那個小木屋子裏，你們動作小心點，被秦媽媽發現就不好了。自從梨南閣出了這檔子事，也不知道為什麽，硬是要把姐姐悄悄關在這種地方，除了允許我時常探望，根本不讓任何人接近這裏。”

在謝思曉同林浮生的威逼利誘下，自稱是風沁之妹的風尋，帶著他們來到攬春樓後院處一排不起眼的小屋前，看起來倒像是用來放置物品的倉庫。

通過風尋長達半個時辰的描述，謝思曉二人才勉強將梨南閣的近況理順，其實也不能怪他二人理解能力差，實在是這個十幾歲還充裝一副大姐架勢的風尋，總願在講述中添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雜七雜八的讓人聽著難受極了。

自從命案發生後，因著連死八人又被殘忍方式殺掉的梨南閣，成了臨安城百姓口中的兇地，都在四處向人傳播冤氣襲身的流言，再加上兇案一直未停兇手的下落始終沒有沒有線索，這梨南閣的生意便難做起來，秦媽媽無奈下為了生意不受太大沖擊，只能挑些有姿色且頗伶俐的姑娘們站在門外招攬客人。

初時在樓前糾纏謝思曉二人的濃香，本是秦媽媽多年前專門為風吟挑選回來的侍女，一直負責照料著風吟的生活起居，偶爾也能接接客為梨南閣做些貢獻。

本來憑她的姿色在臨安城其它青樓裏能混上個當紅頭牌，熟料卻被買進了美人才女眾多的梨南閣，做著奴婢工作一直擡不起頭來。

“噓，你們待會小點聲，這個時候我姐姐應該是在睡覺。”行至一個木屋門前的風尋，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噤聲動作，待謝思曉二人打了個手勢後，才放心的掏出鑰匙將門鎖打開。

“秦媽媽為防有人發現這裏，就上了鎖，鑰匙只她同我有，不過現在姐姐廢掉了，秦媽媽除了偶爾來探探鼻息根本不會特意來探望她。”談及風吟的傷勢，風尋心情又低落起來，將身後兩人引入房中後，只靜靜的坐在姐姐身邊，為她掖好被子。

背風而陰冷的房間僥幸有一絲光線尚存，溫暖的陽光自窗邊透過，直打在風吟嬌俏而慘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謝思曉凝視良久後，將她的手帶起為她號脈，有些訝異的開口道：

“風姑娘的傷勢怎會嚴重至此，脈象微弱、各經絡不通，五腹內臟皆受到重創，現下只能憑著僅存的一口氣吊命，自從被縣衙放回後她可曾蘇醒？”

同林浮生前來梨南閣打探前，謝思曉曾同監管死牢的衙役們詢問過關於風吟的事，當日她雖被施以重刑、昏死過去，但臨安城素有當地律法言明，死刑犯在被執刑前生命不得有損，是以，劉知縣當時特命大夫細心為其診治。經過數日調理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眼前這個模樣。

“還能有什麽原因，不過是秦媽媽死活不肯再為姐姐貼錢治病，又不願落個卸磨殺驢的惡名，只能將她扔在這鬼地方讓姐姐自生自滅。”

每每提起秦媽媽，風尋連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似是對她厭惡至極。

“這也難怪，凡是生意人心中註重的只一利字，何況是秦媽媽這樣的老鴇子，說起來我還曾聽過南湖那邊有個富商為美玉殺了十七年的結發妻子呢！”林浮生在旁有些不滿的說道，他在這破地方尋樂不成反倒搭進去不少銀子，對整個梨南閣自然沒什麽好印象。

謝思曉搖了搖頭，不置可否，旁邊的風尋倒對林浮生的話產生了興趣。

“為玉殺妻？大哥哥你是從哪聽來的這個故事啊，那個商人為什麽這麽做啊？”見到姐姐在重病下慘兮兮樣子的風尋，扭頭沖林浮生詢問，方才填滿眼底的陰郁已被好奇所取代。

“這個嘛……”

“林兄，依我所見風吟姑娘短時間內難以蘇醒，你我還是不要打擾她靜養才是。”謝思曉見林浮生的話匣子即將打開，忙扯住他的衣袖打斷了話頭，又用手戳了戳他的錢袋。

“……”

得了近百兩藥錢的風尋，欣喜激動之下自告奮勇的把三位花魁死亡地點告知了謝思曉二人，但因小姑娘心性不全未敢入死人地，謝思曉遂同滿臉黑線的林浮生自行前去，一路上林浮生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林兄可是為銀錢一事覺得自己做了冤大頭，對思曉產生怨氣？”察覺出身旁人情緒不對的謝思曉，敲了敲林浮生的肩膀，溫言道。

經過多日相處，謝思曉與周景庭二人已算相交頗深，對彼此間的性趣脾性了解的也是七七八八。林浮生雖表面上看去是個溫文爾雅、不拘小節的貴公子，身上還藏著些書卷氣。但他骨子裏倒更像一個沒長大的男孩子，常為奇怪的小事賭氣、即便對他人有所不滿也絕不會當面爭執，活像個被悶在蒸籠裏的包子，由內自外散發著怒氣，倒不會對他人產生影響。

“謝兄多慮，我無事，你看這裏當是明雁的房間吧！”林浮生只擺擺手，似也覺得自己的臉色實在太臭，忙輕咳一聲主動叫著謝思曉打開攬春樓二層的房間。

死去的明雁生前最後一刻所住房間，此刻已是空空蕩蕩，與距此不遠的風尋房間相比簡直天庭地獄，只幾個橡木桌子擺在床邊，極為淩亂，楞是連個像樣的物什都沒有。

染了鮮血的床簾和被褥早被秦媽媽拆掉扔到大街上去了，房間因多日無人打掃已積了薄薄一層塵土，謝思曉在角落邊游走，順手摸了把細灰放在鼻子下聞上一聞，大開窗戶向遠處眺望。

隔岸江邊，進眼的是碧水青山繞、亭臺樓閣坐落山邊別有一番雅致，長吸口從江邊飄來的草木水香，整個人都覺清爽無比。難怪連頗有財勢的官員也願選此地建造宅院。

“什麽人？”在屋內敲擊墻壁查找機關消息的林浮生，突然爆喝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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