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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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1 19:22:26.0 字數：2218
原來暮生雖然和香巧接觸過幾次，都是在莊子裏的門廳內見的面，趁著香巧往這裏送繡品，聊上幾句。香巧是個膽小內向的姑娘，暮生自己話也不多，兩人之間的交談無非也就是請你繡個靠枕，工錢不要客氣之類的話，並沒有深談過。
今天香巧沒有活計送來，暮生打聽到她家的具體地址，就親自送香上門。香巧家離莊子不遠，是個獨門獨院的三間小房子，屋外是竹籬笆圍出一個小院子，竹籬笆不及一人高，在外面就能看見院子裏中間青磚鋪地，兩邊整整齊齊的堆放著柴草和一些雜物，香巧穿一身素藍襦裙，正坐在門前的小木凳上，邊看著小爐子上爐火上煎煮的小鍋，邊做著手中的刺繡夥計，一個竹編針線筐放在身邊另一個小方凳上。
院門沒有關閉，暮生輕喚一聲，香巧聽到聲音，忙起身觀看，見是暮生，突然有些慌亂，回身欲在竹筐子找什麽東西，突然聽見裏屋有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她顧不得尋找，也來不及招呼暮生，忙奔進屋去。暮生自己進了院子，因為不好意思進屋，就站在方才香巧坐著的凳子邊等候著。他站在這裏，才發現凳子上方的窗戶原來正是一間臥室的窗戶，大概香巧坐在這裏也是方便觀察室內的情形。透過打開的窗子能看見香巧背對著窗外，正輕輕將屋內炕上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扶起，她從炕尾拿過一個藍色的大靠枕，墊在奶奶身後，待她靠穩身子後，再雙手從地上捧著白瓷痰盂，耐心地等著奶奶一陣咳嗽，將喉中的痰液吐出來，再放下痰盂，從袖中掏出塊帕子，仔細地替奶奶擦拭嘴角，幫她擺好靠枕，以便坐的更舒適一些。看見奶奶面色緩和一些，香巧又走到一邊木桌上，到了半碗水，為奶奶漱口。奶奶漱口後，半倚著床頭，用布滿皺紋的雙手緊緊握著香巧的手，滿臉愧疚和憐愛，香巧溫柔的詢問：“奶奶，好點了麽？我再去給您倒點雪梨枇杷湯，大夫說多喝能止咳。”
奶奶搖搖頭，只是道：“乖孩子，可苦了你了。”
香巧柔聲道：“奶奶說什麽呢，這是做孫女應該做的，外邊還有客人，您先躺會吧，我馬上就來。”
香巧放好漱口的瓷碗，才低頭出了屋子，對暮生福個禮，歉然道：“怠慢了，因為屋裏有病人，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暮生忙道：“香巧姑娘，不要客氣，我只是來謝謝你替我做的繡枕，我們蓮姑娘很喜歡，讓我把這個送給你做謝禮。”說著將柔荑香遞上，他怕說了是自己做的香，引起誤會，香巧就更不敢收了，所以謊稱是蓮姐兒的吩咐。
香巧很是局促，低頭細聲道：“我也是收了錢的，不用再另給東西了。”
暮生忙道：“這是蓮姑娘的心意，你就不要客氣了，不然我，我也不好交差。”
香巧聞言，只好收下。
暮生見香巧雖然家中不算富裕，卻將祖母照顧的無微不至，透過窗子能看出室內盡管擺設簡單，但十分整齊幹凈，一應俱全，各種家具擺設不算名貴，卻舒適實用。老奶奶雖然氣色萎靡，但是身上也是清清爽爽，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可見平時香巧一直待老祖母十分仔細耐心。他心裏很願意幫助這個孝順的姑娘，但不善言辭，說不出什麽花言巧語安慰，只是道：“那個，香巧姑娘你自己照看祖母，很是不容易，有什麽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香巧垂著頭，小聲道：“謝謝你啦，說來是我沒用，不能滿足奶奶的願望，我又沒什麽本事，也賺不了大錢，不能讓她過好日子……”
暮生忙道：“你一個姑娘家，能獨立撐起一個家，很不容易啦！真的，我一直很佩服你的！”
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香巧不免十分感激，擡頭看了看暮生一眼。
暮生自進了院子，一直見香巧低著頭，進屋服侍奶奶時，因是一直背對著窗子，也沒看清楚她的面孔，此時見她擡頭，露出面容，不禁十分驚訝。印象中的香巧姑娘雖然不是一個很標致的女孩，但也白白凈凈，五官端正，此時陽光下見到香巧的面容，還是那樣的眉眼，卻如縮了水一般，幹枯憔悴，整個人竟像驟然蒼老了十歲一樣。
暮生驚訝萬分，忍不住就要詢問出聲，香巧立即察覺到自己大意，將面孔暴露在他面前，怕他不知輕重，出聲驚動奶奶，忙連連擺動雙手，阻止他大聲問詢。暮生壓住心頭疑問，見她隨即快步往門外走，忙跟了出去。
香巧一直走到大門外籬笆邊，才回身對暮生道：“嚇壞你了吧，真對不住，剛才你在門外呼喚，我正準備將遮臉的帕子紮上，誰知奶奶突然咳嗽，就忘了，讓你受驚了。”
暮生忙定定神，道：“沒有，只是……”
“只是很奇怪是吧？”香巧到了此時，反而不再羞怯，鼓起勇氣道：“你在雲蘿娘子的尋香閣裏，多少一定也見過一些古怪的事情，如今見我這個樣子，應該猜到我是非人了。”
暮生點點頭，道：“嗯，不過也沒什麽，我還是很願意幫你做點什麽。”
香巧嘆氣道：“謝謝你的好意，也謝謝你的香，雖然它對我來說，不能真正解除困境。”
暮生道：“我們娘子定然有幫你恢覆容貌的妙香。”
香巧搖頭道：“我只是個小小的精魅，又笨又窮，沒有法子弄來良玉，況且就是有銀子，也要先顧著奶奶買藥要緊。”
暮生道：“那你也要顧著自己的身體，不然怎麽照顧奶奶啊！”
香巧嘆道：“這件事情一言難盡，總之我在這裏的目的，就是要照料奶奶到百年之後。她這兩年因為生病，眼睛也看不清了，我就是面貌再改變些，只要她看不見，我自己出門再戴上遮紗，別人察覺不了，也沒什麽大問題。謝謝你暮生，我還要給奶奶煎藥，就不虛留你了。”
暮生因為給不了實質性的幫助，也只能告辭離去。
這一次的拜訪，讓暮生更加同情香巧，他不知道屋裏的老奶奶究竟有什麽因緣，能讓一個精魅在人間為她盡孝心，不過由此可以看出香巧實在是一位很善良很孝順的好姑娘。他雖然很想幫助香巧，可不知從何幫起，因此不由得將這種沮喪的心情流露在臉上。他平時就不善言談，這番敘述簡單直白，但由衷而發，蓮姐兒倒也從中體會到他的無奈和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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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暮生雖然和香巧接觸過幾次，都是在莊子裏的門廳內見的面，趁著香巧往這裏送繡品，聊上幾句。香巧是個膽小內向的姑娘，暮生自己話也不多，兩人之間的交談無非也就是請你繡個靠枕，工錢不要客氣之類的話，並沒有深談過。
今天香巧沒有活計送來，暮生打聽到她家的具體地址，就親自送香上門。香巧家離莊子不遠，是個獨門獨院的三間小房子，屋外是竹籬笆圍出一個小院子，竹籬笆不及一人高，在外面就能看見院子裏中間青磚鋪地，兩邊整整齊齊的堆放著柴草和一些雜物，香巧穿一身素藍襦裙，正坐在門前的小木凳上，邊看著小爐子上爐火上煎煮的小鍋，邊做著手中的刺繡夥計，一個竹編針線筐放在身邊另一個小方凳上。
院門沒有關閉，暮生輕喚一聲，香巧聽到聲音，忙起身觀看，見是暮生，突然有些慌亂，回身欲在竹筐子找什麽東西，突然聽見裏屋有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她顧不得尋找，也來不及招呼暮生，忙奔進屋去。暮生自己進了院子，因為不好意思進屋，就站在方才香巧坐著的凳子邊等候著。他站在這裏，才發現凳子上方的窗戶原來正是一間臥室的窗戶，大概香巧坐在這裏也是方便觀察室內的情形。透過打開的窗子能看見香巧背對著窗外，正輕輕將屋內炕上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扶起，她從炕尾拿過一個藍色的大靠枕，墊在奶奶身後，待她靠穩身子後，再雙手從地上捧著白瓷痰盂，耐心地等著奶奶一陣咳嗽，將喉中的痰液吐出來，再放下痰盂，從袖中掏出塊帕子，仔細地替奶奶擦拭嘴角，幫她擺好靠枕，以便坐的更舒適一些。看見奶奶面色緩和一些，香巧又走到一邊木桌上，到了半碗水，為奶奶漱口。奶奶漱口後，半倚著床頭，用布滿皺紋的雙手緊緊握著香巧的手，滿臉愧疚和憐愛，香巧溫柔的詢問：“奶奶，好點了麽？我再去給您倒點雪梨枇杷湯，大夫說多喝能止咳。”
奶奶搖搖頭，只是道：“乖孩子，可苦了你了。”
香巧柔聲道：“奶奶說什麽呢，這是做孫女應該做的，外邊還有客人，您先躺會吧，我馬上就來。”
香巧放好漱口的瓷碗，才低頭出了屋子，對暮生福個禮，歉然道：“怠慢了，因為屋裏有病人，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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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巧很是局促，低頭細聲道：“我也是收了錢的，不用再另給東西了。”
暮生忙道：“這是蓮姑娘的心意，你就不要客氣了，不然我，我也不好交差。”
香巧聞言，只好收下。
暮生見香巧雖然家中不算富裕，卻將祖母照顧的無微不至，透過窗子能看出室內盡管擺設簡單，但十分整齊幹凈，一應俱全，各種家具擺設不算名貴，卻舒適實用。老奶奶雖然氣色萎靡，但是身上也是清清爽爽，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可見平時香巧一直待老祖母十分仔細耐心。他心裏很願意幫助這個孝順的姑娘，但不善言辭，說不出什麽花言巧語安慰，只是道：“那個，香巧姑娘你自己照看祖母，很是不容易，有什麽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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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香巧不免十分感激，擡頭看了看暮生一眼。
暮生自進了院子，一直見香巧低著頭，進屋服侍奶奶時，因是一直背對著窗子，也沒看清楚她的面孔，此時見她擡頭，露出面容，不禁十分驚訝。印象中的香巧姑娘雖然不是一個很標致的女孩，但也白白凈凈，五官端正，此時陽光下見到香巧的面容，還是那樣的眉眼，卻如縮了水一般，幹枯憔悴，整個人竟像驟然蒼老了十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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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巧一直走到大門外籬笆邊，才回身對暮生道：“嚇壞你了吧，真對不住，剛才你在門外呼喚，我正準備將遮臉的帕子紮上，誰知奶奶突然咳嗽，就忘了，讓你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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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奇怪是吧？”香巧到了此時，反而不再羞怯，鼓起勇氣道：“你在雲蘿娘子的尋香閣裏，多少一定也見過一些古怪的事情，如今見我這個樣子，應該猜到我是非人了。”
暮生點點頭，道：“嗯，不過也沒什麽，我還是很願意幫你做點什麽。”
香巧嘆氣道：“謝謝你的好意，也謝謝你的香，雖然它對我來說，不能真正解除困境。”
暮生道：“我們娘子定然有幫你恢覆容貌的妙香。”
香巧搖頭道：“我只是個小小的精魅，又笨又窮，沒有法子弄來良玉，況且就是有銀子，也要先顧著奶奶買藥要緊。”
暮生道：“那你也要顧著自己的身體，不然怎麽照顧奶奶啊！”
香巧嘆道：“這件事情一言難盡，總之我在這裏的目的，就是要照料奶奶到百年之後。她這兩年因為生病，眼睛也看不清了，我就是面貌再改變些，只要她看不見，我自己出門再戴上遮紗，別人察覺不了，也沒什麽大問題。謝謝你暮生，我還要給奶奶煎藥，就不虛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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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拜訪，讓暮生更加同情香巧，他不知道屋裏的老奶奶究竟有什麽因緣，能讓一個精魅在人間為她盡孝心，不過由此可以看出香巧實在是一位很善良很孝順的好姑娘。他雖然很想幫助香巧，可不知從何幫起，因此不由得將這種沮喪的心情流露在臉上。他平時就不善言談，這番敘述簡單直白，但由衷而發，蓮姐兒倒也從中體會到他的無奈和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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