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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遇刺(下) 天氣漸冷,日光不吝落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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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冷, 日光不吝落在王府上下,沒有一絲溫意,是一道冷漠無情, 帶不來溫暖的光。

就像此時此刻的離王府一樣。

王府格外寂靜,越往內走一步, 靜謐的感覺就愈發深刻, 沿途的游廊不見人影, 顧錦瑟身在其中,快失了半個魂。

顧錦瑟不喜歡此刻的離王府,安靜地讓人害怕, 孤寂地讓人心顫, 可她還是向前走, 一步又一步, 眼睛裏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這個人,她還沒看到。

不知走了多久,顧錦瑟終於來到了寒玉堂。陽光灑在寒玉堂上,像是鍍了一層金光,但沈默讓金光失了它原有的色澤, 它恍若失了魂的太陽,籠上了一層孤寂。

四周擠滿了人,顧錦瑟看不清人群後面是何景象,她只顧一步一步向前,眾人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又不約而同地給她騰出一條通道。

四周鴉雀無聲,顧錦瑟忐忑不安地步步上前, 才發現,四周都是人,唯正中心的一段位置,半米之內,無人敢上前,將事發之地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

正中心之處,就有她想見的人。

“王爺!”

顧錦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上前的,她好像有聽到誰在阻止她,但眼前的境況,她早已聽不清其他,一雙眼睛只盯著前方,臺階上,寒玉堂門外,坐著一個人,一言不發。

他今日著了一身雲紋織就的黃白錦袍,膚色白皙,一身淡色之中,那一抹血紅之色尤為顯眼,靠近心臟的右臂外側,一道又長又直的刀口,劃破了黃白袖身,鮮血肆流。

他坐於輪椅之上,金光輪椅好似失了顏色,淡了神采,他唇色發白,右臂傷口血流不止,他視而不見,黑眸盯著地上的死人。他面色如霜,冰冷至極,任誰都不敢靠近。

階下躺了一個人,深藍布衣,發絲淩亂,雙眼睜得極大,臉色慘白,脖頸之間,一把匕首穿喉而過,鮮血四濺,劍身和劍柄處血跡斑斑,但連著匕首的致命傷口處,大片的血跡沾染了那人的脖間,不管誰遠遠只看,第一感覺俱是:死不瞑目。

顧錦瑟走上屍體旁邊停了下來,她定了定睛,花容月貌一瞬之間失了血色,墨黑的瞳仁驟然緊縮,眼睛不斷放大。

死得的人是寶見,是裴澤的貼身小廝。

顧錦瑟心臟劇烈地跳動,慌亂隨之而來,她顫巍巍地轉過身來,又朝著階上人喚了一聲:

“王爺。”

她輕輕地喚他。

那人動了動,擡起頭來,看著她緩緩前進,眼睛裏才有了微不可見的溫度。

當顧錦瑟看向階下,神色大變時,他忽而自嘲一笑,她看見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裴澤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傷口的疼痛他全然無覺,可一雙眼睛卻盯著滯在階下的顧錦瑟身上。

顧錦瑟只看了一眼,踉蹌了退了一兩步,很快就疾步上前,蹲在裴澤的身邊,看著那一處刀傷,

“王爺……”顧錦瑟心疼不已,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再一次喚他。

裴澤眼底的溫度漸漸地升溫了不少,那隱在暗處不可見的波動,就像是平靜無波的一灘死水,陡然有了生機,水波蕩漾。

顧錦瑟毫無察覺,她忍著在眼底打轉的淚水,轉身道:“太醫呢?怎麽還不來?”

“王妃,還,還不曾去傳……”不知何處傳來一個聲音,顧錦瑟似是熟悉,可一轉眼,階下密密麻麻的一圈人,她一時不知是誰在說話。

顧錦瑟視線落向下方一眾人等。

吳媽媽欲言又止,知夏不知所措,芝蘭不敢前進,至於其餘人,他們在四周圍了許久,遲遲沒人上前一步,王府中的下人心中懼怕,但早已司空見慣,等主人發話後再做打算,而公府來的人,則是完全被嚇破了膽,不敢上前。

顧錦瑟心中噌地一腔怒意溢滿四肢百骸,吳媽媽這些人就算了,為什麽王府的下人一動都不動,裴澤受了傷,竟然沒有一個人去喊太醫來?

“無用!”顧錦瑟霍然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她盛怒而言,聲音不知高了幾寸,帶著自己都無法預料的怒意道,“你們還楞著幹什麽,傳太醫!”

吳媽媽等人如夢初醒,見顧錦瑟全須全尾地站在階上,身後便是面無表情的裴澤,心中很快有了結論,吳媽媽行事利索,很快就吩咐下人,腿腳最利索地去拿牌子請太醫,一撥人擡走屍體,另一撥人清掃血跡。

一時間,階下忙來忙去,顧錦瑟稍喘了口氣,又蹲在裴澤身側,右臂的傷口涓涓血流,顧錦瑟看了心疼,扯出自己的手帕緊緊系在傷口上,那傷口又長又深,顧錦瑟的手帕太短,不僅系不緊,又很快被染成血紅色,顧錦瑟只好兩只手都握住手帕,讓它緊貼在右臂上,但似乎還是不行,顧錦瑟隨意將半裙上的玉帶扯下,再一次系在傷口上,這才止住了血。

顧錦瑟這一番折騰,裴澤一聲不吭,但額頭可見汗珠,顧錦瑟看著他,淚意漸湧,顧錦瑟極力忍了回去,輕輕道:“你疼不疼?”

裴澤看著她,暗眸中看不出情緒:“你不怕?”

“怕什麽?”顧錦瑟擡頭,目光與之平視。

“我殺了他。”

“我知道。”

“他是我的貼身小廝。”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怕,我連身邊的小廝都敢殺。”裴澤喉結滾動地厲害,幾乎是用自己微不可聞顫音說道,“而你,是我的妻子。”

“因為你是我夫君。”顧錦瑟伸手放在裴澤的腿上,另一只手則是握住裴澤的左手,慢慢將它貼在自己的臉側,聲音輕緩,卻無比堅定道,“我相信你。”

一張臉生得小巧玲瓏,眉目如畫,臉頰有著女子的溫度,他帶著薄繭的寬大手掌觸上去,好似碰了塊溫香軟玉,不舍離開。

二人四目相視了許久,久到裴澤眼底的冰潭融了冰,化了水,浮起淺淺的漣漪,他指腹揉搓在顧錦瑟右臉不願離開,下一秒,黑眸驟然緊縮,他一把松開手,不顧右臂的傷,伸手將顧錦瑟雙手捧在身前,細細看了一眼,眸光一沈。

“王爺!”顧錦瑟驚呼,裴澤剛才的動作,傷口好像又裂開了,玉帶上沾了幾滴血,“不要動!”

顧錦瑟試圖掙紮著抽回手,裴澤的力氣很大,她怎麽也掙脫不開半分,不知道裴澤是怎麽了,兩手緊緊握住她的,一刻都不願松開。

末了,他似是松了口氣,才漸開桎梏,顧錦瑟雙手得了自由,不明所以,朱唇動了動正要說些什麽,吳媽媽喊道:“王妃,王爺,太醫來了。”

孫太醫趕來的時候,寒玉堂前已經被清理幹凈了。孫太醫年過半百,胡須灰白,他剛踏進屋內,來不及行禮,顧錦瑟就免禮讓他過來給裴澤處理傷口。孫太醫快步上前,細細在右臂前看了一眼,眸色微變,他看向裴澤,裴澤亦看著他。

兩個人眼神對視了一瞬,孫太醫放下醫箱,看顧錦瑟滿手是血,拱手道:“王妃,臣為王爺清理傷口,王妃照料王爺辛苦,請王妃先去清洗,王爺這裏,臣必當盡力。”

顧錦瑟搖搖頭,“不,我留在這裏。”

“王妃,清理傷口需得時刻,王妃還是……”

顧錦瑟還是搖頭,“你不必說了,我就要留在這裏。”

太醫似是為難,偷偷瞄了裴澤一眼,裴澤伸出左手圈住了顧錦瑟的,輕道:“太醫自有他的道理,你不是還有話想問下人?”

裴澤一語中的,顧錦瑟略有躊躇,“可是……”

“無妨,孫太醫是太醫院院判,醫術精湛,不會有事的。”

看的出來,裴澤不想讓她留下來,顧錦瑟忍不住看了一眼傷口,那裏已經看不出衣袖的顏色,一眼看去渾是血漬,近乎發黑。

末了,顧錦瑟點頭妥協,她收了視線,“好,我去外面看看,等會兒再回來看你。”

“嗯。”裴澤眼中難見的溫柔溢出來,聲音都無意之中柔和了幾分。

顧錦瑟又深深看了裴澤一眼,這才戀戀不舍地移步離去,裴澤註視著她離開背影,當那一抹倩影消失不見時,才收斂了神色,嚴肅地看向孫太醫,淡淡道:“如何?”

孫太醫似乎對裴澤的溫柔到冷漠的轉變有點不適應,遲鈍了片刻才如夢初醒道:“王爺,傷口中毒未深,臣將傷口的爛肉割去便可,請王爺忍耐一二。”

裴澤點點頭,孫太醫不多做停留,立刻就開了醫箱,拿出剪刀將沾了血的袖口剪開。

當孫太醫剪開玉帶時,裴澤看著他,忽而道:“孫太醫,若無傷口沾了這毒,可無恙?”

“王爺放心,此毒藥需得入了口鼻,血肉處才會起作用,若只是單純碰到,只要不觸及口鼻,及時清洗便無大礙。”

裴澤點點頭,沒再說了,示意讓孫太醫繼續。孫太醫拿了刀子開始割傷口上的爛肉,內心卻隱隱奇怪,離王中這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毒性如何發作應是比他還要清楚才是。

等剪開玉帶,孫太醫又剪開一條看不出原樣的手帕時,恍然大悟:王妃手上是沾了血的。

他忍不住去看裴澤一眼,男子下頜清雋,側顏俊美,看不出情緒,但目光落在正前方,那是離王妃離開的方向。

孫太醫心中了然,沒再多想,繼續手中的動作,衣袖被剪開了七七八八,孫太醫用熱水清洗了傷口後,才終可見刀傷全貌:幾近劃過了半個手臂,形成一道弧度,血漬幹涸發黑,劃過的一處爛肉掀起,細細一見,就可見除了新加的傷口外,右臂上還有幾道其他的傷口,或新或舊。

孫太醫早已習慣,可每一次見到有新的傷口,少不得疑竇叢生。但也僅此而已。

孫太醫換了一把醫刀,動作頓時小心翼翼起來。割肉對他而言,並非難事,但對傷者來說,卻非易事,他一生為形形色色的傷者縫傷,唯有離王,是從頭至尾,都不發一聲,連一絲極淺的痛呼聲都無,全程靜默地讓孫太醫處理傷口。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最後一針縫完,孫太醫松了口氣,又細細包紮好傷口後,才輕輕道:“王爺,可如往常一樣?”

裴澤點頭:“宮裏怎麽問你,你如實相告,無需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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