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完全不知道四斤是如何做到的。

他只是看見, 曾經那個乖巧懂事, 總是被大家關愛保護著的小孩兒, 自與他對話之後，就一日一變，用叫人目不暇接的速度, 飛快成長著。

豆豆甚至沒辦法去及時領會理解四斤身上到底經歷了些什麽，只是看他每天醒來後，便目標堅定地做出一件叫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事情，然後次日，又轉移目標, 去做另外一件更加不敢想象的大事。

其他妖怪都在震驚, 說四斤自從尹塵離開之後, 就像變了一個人, 實力超乎尋常的厲害不說，性格變了, 話也少了, 變得執拗霸道，殘忍漠然了。

不斷拿其他勢力的妖怪做目標，仇恨所有六王手下的妖怪。嘴上說不滿他們四處鬥爭的性格, 但實際自己才是見到一個打一個, 最後甚至開始主動挑釁, 收服鎮壓, 下手毫不留情, 就像是與對方有什麽血海深仇一般, 死死咬上絕不松口。最終因為種種奇跡般的事跡，名聲漸漸傳遍了整個妖界。

豆豆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不可避免地十分擔心，害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四斤遭遇了什麽事，走火入魔去錯了路，就再也“回不來”了。

同時也覺得很難過，心想他還只是一個剛剛懂事的孩子，卻在懂事的瞬間，就在記憶深處植入了那麽多愛與痛的記憶，接下來所有的時間都在報仇，這種生活，該有多難過。

可即便知曉四斤身上的所有負擔，豆豆卻也有心無力，什麽也幫不上，心情總是抑郁著的。

直到某一天的傍晚，四斤忽然找到豆豆，跟他說自己明天就要去找那個六王的麻煩。當時四斤的樣子還有許多猶豫，似乎是糾結時機到底對不對，他們是否有足夠的實力去挑戰，豆豆卻好似看到了什麽轉機與希望一般，十分積極的答應了下來，與四斤研究了一晚上的戰術，並決定第二日的中午組織上所有可用戰力，去襲擊那六王的陣地。

“就算用我們的命去填也沒關系，你只需要找準機會，看清楚他的弱點，然後回來就好。”豆豆神色堅定的說：“我們都相信你。”

說完這句話後，他送別了四斤。心潮澎湃，情難自抑激動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便起身開始召集人馬去做準備。如此籌備到了約定時間的中午，豆豆正打算叫人去找四斤過來，卻在下一刻，赫然看到四斤渾身浴血，白袍變成了赤衣，神情麻木一臉冷漠地提著一遍體鱗傷、氣息奄奄的大妖，將他丟到了眾妖怪的面前，狠狠摔下。

“我把他帶來了。”

豆豆終於從驚詫變成了駭然。

“這麽會？！”豆豆不知所措地說：“不是說好了要一起……”

“他的能力不光是可以將自己的妖力轉移到其他妖怪身上，還可以將其他妖怪的妖力，吸取到他的身上。”四斤看上去疲倦不已，好像短短一個上午已經歷經了無數場的戰鬥，“所以人數越多，對我越不利。”

“你是怎麽……”話未說完，豆豆明白過來，猶豫的用眼角餘光看了周圍妖怪一眼，沈默下來，沒將後面的話講出來——四斤的表情已經足夠將答案告訴給他了。

事實上，四斤為了發現這一個真相，他已經親眼看著豆豆和其他妖怪在他面前被那妖王殺死過無數次，而他自己也重傷垂死，近距離直面過好幾次的死亡了。

但這種事情，他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是絕對不會告訴給豆豆他們聽的。

“他只有在傍晚的時候，才會獨處，所以那個時候下手對我最有利。”四斤說：“我沒來得及告訴你，對不起。”

“這種事情沒關系！”豆豆心疼道：“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受傷？

經歷過數不清的戰鬥，四斤甚至都忘記了受傷這種事。用命去不斷嘗試、尋找對方的弱點，對於他而言已經成了家常便飯，所以戰鬥的時候，壓根沒記起來“要保護自己”，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著毫發無損的手掌，說：“應，應該沒有。”

因為與對方戰鬥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所以……他甚至連一點讓對方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給，一見面就壓著對方打，直到對方再也沒有還手之力為止。

妖王身體骨頭盡數被打斷，癱軟地倒在地上，痛恨的目光看著頭頂上方的四斤。完全不明白，這個妖怪為什麽一出現就仿佛對他了若指掌一般，招招直指弱點，處處命中他的軟肋與要害，轉瞬間就在他身上留下了絕對致命的數道傷疤，但他卻絲毫接近不了對方半分，更無任何還手之力。

簡直就是一場羞辱至極的單方面淩虐。

直到豆豆出現，二人對話中提起了尹塵的名字，妖王才終於明白了些什麽，仇恨嗜血的目光狠狠盯著前方的地面，恨不得將其揉碎吞噬：“那個該死的人類——！！”

四斤低頭看了他一眼，擡起左足，狠狠踩上了那妖怪的頭顱。只聽“哢嚓”一聲，在豆豆等人恐懼赫然的目光中，腳掌直接將對方的腦袋踩爛，像是踩斷一根無足輕重的樹枝一般，四射爆出令人害怕的猩紅、濃白液體。

大家看著這面無表情的紅衣修羅，一時間竟無一人敢出聲。

四斤無知無覺，就像做了一件毫無所謂的事情一般，將這縱橫妖界，叱咤一方的妖王屍體翻了個身，然後手指戳進對方的脖頸，直接動手剝皮。

噗哧滋涅的聲音在空地上響起，鮮血橫流，皮毛散落一地，殘暴的景象宛如地獄。

終究還是豆豆最先回過神來，膽戰心驚地咽了咽口水，忍耐住屍體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對四斤道：“怎，怎麽樣？”

四斤語氣淡淡：“不清楚，只能將他身上的所有紋絡都記下來，然後一個個的畫在陣法中去嘗試……實在不行的話，就再‘回去’一遍，逼問他如何使用這種能力。”

豆豆：“能行嗎？”

四斤不自知的露出一抹異常滲人的血腥微笑：“當然。”

豆豆不敢說話了。

第二天一早，讓所有人都感到害怕的四斤又驟然換了副面孔。殺氣淡去，心態變得十分平和。笑容不再恐怖嚇人，反而有種鉆研考究的書生氣，面容白凈，氣質淡然。

這是不知道又經歷了多少次的輪回，才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豆豆看著他額頭眉心處，一朵赤紅色、如火焰般燃燒綻放著的生動紋章，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

四斤擡指撫過眉心，笑著說：“一種鐫刻在我身上的‘符文’，以後我也可以隨意吸取其他妖怪的能力了。”

豆豆驚訝了一下，但眼下更關註的果然還是別的：“所以，你能送我到過去了嗎？”

四斤也正在暗暗期待著這件事，上前一步，伸出手，說：“可以。”

豆豆忙將自己的手掌遞過去。

還不待他繼續說點什麽，詢問接下來該怎麽做，下一刻，只覺得眼前一花，豆豆站在原地，放松的表情漸漸變得震驚。

他看著面前活生生的尹塵，激動得雙眼瞬間湧出淚花，沖上前狠狠抱住了這個久未見面的人類，失聲痛哭。

尹塵正與樹洞中另外一名人類說著話，突然遭受這一遭，楞了一下，然後將那個頭矮小的“男人”稍稍推了開來，哭笑不得道：“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豆豆喜極而泣地抹去眼淚，哽咽道：“我高興！”

等人類聽到尹塵“封門”的解決辦法之後，迫不及待離開，豆豆忙拉過尹塵的手，將他帶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激動萬分，手舞足蹈地和尹塵說了他的“所見所聞”。

“你死了！”豆豆狀似癲狂，又是哭又是笑地和尹塵說：“我親眼看到的，你死了！”

尹塵神色微怔，聽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問“我怎麽死的”，似乎是已經心中有數，而是問：“你是怎麽看見的？”

豆豆抽泣一聲，仍陷入竟然能再次見到尹塵的亢奮情緒之中，哭笑著說：“是四斤，他覺醒的能力，可以把我帶回到這裏。”他大概講述了一下四斤的能力，並簡單說明了一下他所知道的事情。

“竟然還有這種事……”尹塵渴望研究的心思熊熊燃燒，卻還是暫時按耐住了，說：“那你回來，是做什麽的？”

豆豆詫異地擡起頭，看著他大聲道：“當然是來救你的啊！！”

尹塵表現的很鎮定，他問：“我是被人害死的？”

“雖然沒看到是誰，但肯定是六王！”豆豆咬牙切齒，仇恨的說：“除了他們，也沒有誰會對你下這種狠手！”

“那倒也不一定。”

面對豆豆疑惑的目光，尹塵輕描淡寫道：“還有我自己。”

“……”

豆豆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直直看著尹塵雲淡風輕的表情，看了很久，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樣，聲音都尖銳了起來，雙目大睜：“你說什麽啊！！”

尹塵道：“我是不是死在一個陣法上？”

豆豆皺眉，回憶了一下那糟糕至極，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第二次的畫面，忽然止住呼吸，不敢置信的目光閃爍地盯著尹塵的臉。

尹塵他，竟然是……自殺？！

尹塵又確認道：“我死之後，人間與妖界的通道，是不是被關上了？”

豆豆迷迷糊糊，思維還是紊亂一片，用手敲了敲一團亂麻的腦袋，說：“沒錯，是關上了……”

但當時那個時候，他哪兒有心思去想這些，頭幾天光顧著難過尹塵的離開，照顧身邊的妖怪，穩定大家的心情都來不及，壓根沒有心思去想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後面知曉了，也壓根提不起勁來，畢竟他們本就很少去人間，唯一與人間有所關系的尹塵也已經死了，想想就難受，所以大家都默契的一直不想去提起與人間有關的事情，深怕一不小心又觸動了傷心事，哭成一片。

尹塵聞言，笑著松了口氣：“那就好。”

豆豆覺出點味道來，他緊張的問：“什麽意思，難道那是你做的？這和你的死……”

“對。”尹塵坦然道：“雖然對我來說，只是剛剛冒出來的念頭，但未來似乎已經成功了，這樣我就安心了……太好了。”

“一點也不好！！”豆豆憤怒到咆哮，面紅耳赤，看著尹塵，雙眼閃爍著淚花：“你知不知道，你離開的那些日子，我們有多難過。四斤差點因為你，活活把自己弄死！”

尹塵嘴角處寬慰的笑容滯住，似乎是想起了這點，遲疑須臾，問：“他……”

“他為了回來救你，輪回了上百次！親眼目睹了上百次你死亡時候的模樣！”豆豆氣憤地抹眼淚道：“你如果看到四斤當時的樣子，你還能說得出‘太好了’這種話嗎？我對上他那雙沒有半點生機的眼睛的時候，都快心疼死了……他甚至為了想辦法送我回來救你，和那妖王拼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代價，才殺死了他！你明白我親眼看著他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兒，漸漸變成冷漠殘酷模樣，獨自承擔所有一切，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默默長大，自己卻什麽都無法為他做到的感受嗎？！”

尹塵詫異，嘴唇抿起，藏在袖子裏的手握緊，低頭說道：“對不起。”

“……”豆豆卻面對尹塵誠懇道歉的模樣，失語半晌，終是愧疚地低下了頭，說：“不，不是你的錯，是我，我因為自責，看到四斤的樣子後，覺得自己很沒用，心裏堵得很難受，所以才會遷怒到你身上。你明明什麽都沒做，甚至還死了……我見到你之後應該高興的，對不起。”

尹塵摸了摸豆豆那淡黃色柔軟的頭發，說：“沒關系，我能理解。也謝謝你和四斤，為我付出了那麽多。”

“沒關系……”豆豆慚愧道：“反正告訴你之後，你也不會再自尋短見做傻事了……四斤和我不管做了什麽，只要能把你救回來，就怎麽樣都是值得的。”

尹塵卻神色覆雜，表情微妙地變了變，沒說話：“……”

豆豆看尹塵這個反應，忍不住道：“你不會告訴我，你還打算那麽做吧！”

看尹塵還是不說話，豆豆急眼了，他死死抓住尹塵的手腕，說：“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再在我面前死上第二次的！！”

尹塵輕輕推開了豆豆抓著自己手腕的手，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豆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隨便輕賤生命的人。”

“我當然知道！”豆豆說：“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裏，和我們這些妖怪在一起那麽多年了！我明白你是為了保護我們，保護人類！”

尹塵道：“那你應該清楚，如果不是我實在沒辦法了，我是不會作出那種決定的。”

“……”豆豆的神色很是受傷，他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

尹塵慚愧道：“對不起。”

“我不是想聽這個。”豆豆紅著眼眶道：“我沒有你那麽聰明，我回來的目的只是想救你。不管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就不能別這樣嗎？你知道你走之後，我們的感受嗎，就跟天塌下來了一樣……”

尹塵撓了撓頭發，說：“但我是人類，遲早有死去的一天。”

豆豆：“你不要和我說這種偷換概念的話！”

尹塵卻是神色認真的道：“我沒有和你玩文字游戲，豆豆，你說，我如果這次沒死，但未來某天死了，四斤會怎麽做？”

豆豆聞言，楞了一下。

尹塵：“所以，這和我‘怎麽死’沒有關系。四斤做錯了，錯了就是錯了，他太依仗自己的能力，因此把自己逼到了絕路。”

豆豆：“難道你讓我們見死不救？”

尹塵：“我就是這個意思。”

豆豆一幅被尹塵的話傷到了的樣子，氣憤的目光看著尹塵。

尹塵說：“聽你剛才話的意思，四斤的能力十分不可控。他使用這個能力的時候，自己是不知道之前幾次穿越的事情的，也就是說，只要他動過一次‘穿越’的念頭，那麽直到他精神承受不住了為止，他都會一直使用下去，回過神來，才知道原來他已經重覆做這種事上百遍了，然後上百遍的記憶一次性湧入他的腦海，不管是什麽事，擴大了上百倍，對他都是一種無法承受的沖擊。”

“沒錯。”豆豆道：“但也因為這樣，他才能在一個月內，成長的那麽快。”

“成長這種事情，是需要實力和心境一同長大的。”尹塵道：“日覆一日的重覆相同的生活，即便實力增長的再快，人不長大，也是沒用的。宛如將幼童手中的玩具替換成殺人用的寶劍，只是加快自我毀滅的進程罷了。”

“你說這些覆雜的東西，我聽不懂……”豆豆道：“只是，我看到四斤這些日子以來的精神狀態，的確是覺得很危險……但是那又怎麽樣！現在你不是還好好站在這裏嗎？只要你不出事，四斤也不會把自己逼到那種地步……而且話說回來，你又為什麽非得去尋死不可呢？有了四斤的能力，你一定能想到辦法，用別的方式去解決麻煩吧！”

尹塵沈默了片刻，道：“我也想過，但唯獨這件事，是即便有四斤幫忙，也是無法解決的。”

“到底是什麽事？！”豆豆竭力向尹塵證明道：“如果你是擔心六王的話，沒關系，四斤已經用事實告訴我們了，即便是六王，他也能夠打敗，所以你不用再怕任何事情！”

“是啊，如果是四斤的這個力量的話，就算是改變世界，征服兩界，也不是不可能的。”尹塵淡笑道：“但是即便他能力通天，他能改變妖怪與人類的觀念嗎？”

豆豆：“什麽意思……”

尹塵：“除非像你、還有東方溯這樣，通過與我的接觸，慢慢改變想法，不再與人類、妖怪敵對，否則其餘的人類與妖怪，依舊是會視對方為敵人。他們爭鬥了那麽多年，打從心底的不認可對方，就算用武力鎮壓、逼迫，結果依舊是他們逮著機會就會吃人、殺妖，我們難道還能每時每刻盯著兩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去要求他們和諧相處嗎？除非自發這麽想，不然別的方法根本沒用。”

豆豆道：“你是說，你犧牲自己的原因，就是為了封印兩個世界的通道，徹底斷絕人類與妖怪接觸的可能性？是這樣嗎？”

“對。”尹塵說：“事實上，我死後的那段日子，人類與妖怪也的的確確，沒有辦法再互相殺害了吧。”

豆豆沈默。

尹塵又說：“這不是我一個人死與不死的問題，人總是會死的。如果犧牲我一個人，可以換來兩界的和平，我又有什麽道理不去做呢？不如說，見到你之後，我更堅定了這個決心。”

豆豆面無表情：“你這話，可真是讓我高興不起來。”

尹塵：“問題在於四斤。他的能力，用在像你這樣，值得信賴的人身上還好，但如果讓別人知道了，那就是足以動搖整個世界根基的力量。你一定要好好勸說他，讓他不要再使用這個能力了。”

豆豆想都不想便說：“不可能的，四斤他根本不是可以聽得進去勸的狀態。”

尹塵沈吟片刻，道：“那就我與他說吧。”

豆豆道：“他現在神智未開，就算你與他講話，他也聽不懂。”

尹塵笑道：“沒事，我自然有辦法。”

豆豆不解。

尹塵又道：“我也不會說，讓你必須接受我想法、聽從我安排這樣的話，但是豆豆，我希望你接下來的這些日子，不要把我要做的事情說給別人聽，更不要阻止我，可以嗎？”

豆豆心裏壓著股氣，強行忍耐道：“你是讓我坐視不管？”

“你如果能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找到說服我的方法，當然好，我也是惜命的人，能活下來，沒人會願意死。但如果你說服不了我，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辦法，又偏偏想阻止我，豆豆，這種情況下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你應該能猜得出來。”

“……”豆豆憋屈道：“我知道了。”

尹塵笑了笑：“不管怎麽說，謝謝你能回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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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期間，多更一點，最近都是雙更，小心不要漏看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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