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某天，柯景陽學校布置了一個比較特別的作業, 讓學生們帶回家去完成。

作業的內容是：“愛”是什麽。

柯景陽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他家裏的兩位大人, 開始就這個話題認真思考起他們家裏的“關系鏈”。

尹司錦和柯少嗔二人是互相深愛著對方的, 這點毋庸置疑, 柯景陽整天在家裏呆著眼見為實, 對此早就再確定不過。

他只是琢磨著這兩位大人互相愛著對方的同時, 是否也愛著他這個兒子。

——尹司錦應該是愛著他的, 但柯少嗔就不確定了。

柯景陽時常聽人說“父愛如山、父愛如山”，但父愛如山這個詞到了他家，就是“父愛如山體滑坡”，別提有多氣悶。

柯少嗔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雖然本人也確實還只是個理應正在讀大學的二十出頭年紀——整天見到柯景陽，就跟逗寵物一樣的忍不住就想逗他玩，不逗到他情緒崩潰哇哇大叫氣到跳腳就渾身不舒服似的，整得柯景陽都快沒脾氣了。

比如前陣子他偶爾路過柯少嗔旁邊，見柯少嗔在與人說話, 就沒和柯少嗔打招呼直接忽視過去了。結果柯少嗔跟別人說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句“你再跟我沒大沒小的試試看，我關門放柯景陽了啊”, 把一旁的柯景陽說得莫名其妙, 總覺得柯少嗔是在說“關門放狗”，想反駁又反駁不了, 氣不打一處來。

又比如有次柯景陽出門玩, 在草原上撒丫子狂奔, 跟別的妖怪玩在一塊都快玩瘋了, 一口氣跑出了馬拉松般遙遠的距離，人都看不著影，太陽落山了才戀戀不舍地回來。柯少嗔就有點不高興，可他也不直接說，因為即便說了玩心重的柯景陽也聽不進去，便欺負柯景陽年幼無知，在他回家後趴在地毯上休息的空擋，對柯景陽說他會魔法，能夠讓不聽話的孩子第二天渾身酸痛，肌肉乏力。

結果玩得太野的柯景陽第二天真的因為運動過度身體四處疼到不行，醒來就抱著尹司錦的大腿哭，說自己被柯少嗔用魔法欺負了。

尹司錦聽完，哭笑不得地看著站在一旁的柯少嗔，輕聲細語和柯景陽解釋說爸爸是在逗你玩的，結果柯景陽半天都聽不進去，楞是說柯少嗔在懲罰他。然後柯少嗔就站在旁邊一一細數柯景陽昨天犯下的錯失，讓柯景陽一遍遍的跟著念，跟著道歉。經此一遭，後來出門玩，柯景陽就學乖了，再也不敢離開柯少嗔的視野範圍太久太遠了。

至於那黑歷史一般的廣告牌上寫“我兒子終於到叛逆期了”這種事情就更別提了，簡直是不堪回首。

以上種種姑且還算情有可原，因為柯景陽先惹柯少嗔不高興了，所以柯少嗔才出手治他。但更多的時候，柯少嗔是真的沒事找事，就是要逗哭柯景陽才開心。

比如說柯景陽剛剛來到柯少嗔家的第三個月，他們一家三口第一次過聖誕節的時候。那時柯景陽還是個七八歲小孩兒的模樣，不清楚聖誕節是做什麽的，對這個節日的了解僅僅局限於“可以拿到禮物”的層面。

尹司錦和柯景陽說，“好孩子可以得到聖誕老人的禮物”，於是柯景陽就一起很期待自己拿到禮物，以證明自己是個好孩子。

但柯少嗔聽到之後就戲精附體，偷偷和柯景陽耳語，說“聖誕老人之所以一身紅色，是因為他見到壞孩子之後，會把壞孩子痛打一頓，身上沾滿了那些孩子們的血”，說得柯景陽瑟瑟發抖，不斷和柯少嗔保證“QAQ陽陽是個好孩子”，柯少嗔摸著柯景陽的頭，說：“陽陽是個好孩子，當然不用擔心，但是……”

他聲音故意低下來，宛如奧斯卡影帝，悲傷掩面，難過不已道：“爸爸該怎麽辦呢？爸爸平時總是欺負你，害你哭，聖誕老人一定會覺得爸爸是個壞孩子，把爸爸暴打一頓……到時候聖誕老人的衣服上，全都是爸爸的血……”

“——不會的！！”柯景陽稚嫩的小臉緊繃，仰著面，握緊柯少嗔的手，說：“陽陽不會讓聖誕老人打爸爸的！陽陽會跟聖誕老人說，爸爸是個好孩子！”

柯少嗔心中暗喜，臉上表情卻依舊慌張不安的很：“可聖誕老人很晚的時候才會來，那時候陽陽已經睡著了，聖誕老人來了也不知道……”

“陽陽不睡！！”柯景陽堅定地握著兩只小拳頭，擲地有聲道：“陽陽不見到聖誕老人，就不睡覺！！”

柯少嗔背過身捂嘴偷笑，說“那爸爸就全靠你了”。

於是聖誕當夜，柯景陽還真的就如他所約定的那樣，死睜著眼睛，坐在床上懷裏抱著布娃娃壯膽，拼命熬夜，想要等到“聖誕老人”出現。

而本和尹司錦串通好，要扮演聖誕老人一職給柯景陽送聖誕節禮物的柯少嗔就躺在柯景陽身邊呼呼大睡，睡得那叫一個香甜。完全不知道旁邊不斷打哈欠，揪大腿肉讓自己不要睡著的柯景陽忍得有多苦。

到了淩辰三點，柯景陽終究還是忍耐不住睡魔侵襲，一頭栽倒在柯少嗔身邊不知不覺睡著了。

然後第二天清晨，柯景陽被身邊的動靜弄醒。迷迷糊糊醒來一看，頓時連呼吸都給嚇忘記了：只看到胸前被血沾滿的柯少嗔倒在“血泊”之中，對他掙紮著伸出手，痛苦不已的說“爸爸果然是……壞孩子……”，把柯景陽嚇得哇哇大哭，崩潰地從床上蹦下來撲在柯少嗔身上，淚如泉湧，抱著柯少嗔仰天慟哭：“我的爸爸啊——！！！”

而聞出柯少嗔身上番茄醬的味道，已經是柯景陽抱著柯少嗔在地上痛哭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柯少嗔拿攝像機將這一幕偷偷錄了下來，後來隔三差五地就會拿出來故意當著柯景陽的面來回看，讓柯景陽聽他小時候哇哇大哭的聲音，弄得柯景陽是又氣又惱，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相信柯少嗔了。

而他期待很久了的聖誕節禮物，則是一份“期末沖刺一百分”的試題集……

——真是一段不願回憶的悲傷往事。

現在柯景陽已經很清楚的知道當年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立志一定要做到面對柯少嗔的“玩弄”而面不改色。但依舊還是免不了要隔三差五被柯少嗔涮上一通，半年來硬是從當年的懵懂單純的好孩子，磨煉成了如今經歷過風吹雨打的堅強少年。

相信在柯少嗔手下“幸存”出來的他，以後不管遇到誰，都不會再吃虧了。

柯景陽拿著老師布置下來的課題，去問公司裏同樣飽受柯少嗔“折磨”的“難兄難弟”。

“——愛？”妖怪們面面相覷，抓耳撓腮道：“柯少肯定是愛你的呀……原因？我也不知道。”

一個妖怪說：“我知道一個。當年陽陽你還是個小寶寶的時候，在公司樓上玩，險些從窗戶上掉下來，下邊一群人類在那裏圍觀。柯少恰好從外邊回來，看見你卡在窗戶邊上，一個百米沖刺跑的那叫一個快，把我們都看呆了——柯少不是說不允許在人類面前露出馬腳的嗎，但當時他竟然忘了這點，三兩下就跑上了六樓，把你從窗戶邊上救下來了——這要是平時的柯少，絕對不會出這種疏漏。”

另一個妖怪疑惑說：“這算什麽呀，柯少不是知道我們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也一點事都沒有嗎？總不可能是擔心陽陽會摔疼吧。”

“你懂什麽，這叫身為父親的本能！”那妖怪道：“哪有知道自己孩子摔了沒事，就站著幹看不管的大人啊，會下意識的跑上來，說明柯少心裏是在意陽陽的。”

柯景陽狐疑道：“我怎麽覺得，我爸是擔心外面人類看到我從六樓摔下去也毫發無損，不想我們公司又要在什麽奇怪的地方出名，所以才跑上來把我從窗戶邊抱下去的吧。”

一群妖怪一聽，心想沒準還真是這麽個理，紛紛被柯景陽說服，點頭附和道：“對對，應該是這樣沒錯了。”

柯景陽見大家都這麽說，就不由得有些郁悶。

難道他在柯少嗔的心裏，真的就那麽點地位嗎。

太傷人心了。

於是柯景陽就背著書包，心裏不痛快的去找柯少嗔，想要從柯少嗔這裏得到一點安慰。可怎料，柯少嗔忙著工作，鍵盤敲得啪啪響，半天了楞是不擡頭看柯景陽一眼，柯景陽忍不住肚子裏有火開了腔，跟柯少嗔絆了兩句嘴，鬧了點別扭……

“爸爸你在幹嘛呢？”

“在工作。”

“工作那麽認真？”

“要賺錢。”

柯景陽越聽越不是滋味，心說這賺錢難道比他這個兒子還要重要麽，就道：“金錢和愛，爸爸你會選什麽？”

柯少嗔道：“是‘金錢和智慧’吧。”

“隨便哪個都行。”柯景陽故意諷刺道：“爸爸你肯定會選擇金錢。”

柯少嗔聞言就看了柯景陽一眼，意味深長的目光在他表情上停頓了一下，道：“沒錯。”

柯景陽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得氣急：“誰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金錢的！”

不是和柯景陽過不去，所以故意說反話麽。

柯少嗔反問：“那你選什麽？”

“我肯定選智慧和愛啊！有了智慧，還愁沒錢嗎？有了愛，還會在乎錢嗎！”

柯少嗔絲毫不慌，面對柯景陽的質問，慢條斯理道：“那就對了，人都會想要自己沒有的東西。你爸我足夠聰明，足夠有愛，唯獨錢這東西永遠不嫌多，所以就勉為其難選錢了。”

柯景陽瞠目結舌，心想這老爸不是在明晃晃的和他說，他柯景陽沒智慧沒愛，所以才選擇金錢以外的東西嗎？

真是逮著機會就忍不住損他一通，說起話來絲毫不肯吃虧的！有這麽當爸爸的嗎？

他就不信柯少嗔會看不出他現在心裏不高興，可就算看出來了，他爸也壓根不打算哄哄他，越想柯景陽就越生氣。

“爸爸，你為什麽總是這樣。”

柯少嗔故意反問：“我哪兒樣？”

“就，就那樣！”即便肚子裏有火，在柯少嗔面前吃盡苦頭的柯景陽也不敢當著柯少嗔的面有話直說。

柯少嗔：“我囂張霸道，我惹人討厭？”

柯景陽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那又如何？”柯少嗔十分欠揍地勾起嘴角，對柯景陽攤了攤手，說：“沒辦法，你爸我就是這麽牛逼，就算我說話惹人討厭了，可誰敢當著我的面說出來？他們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柯少嗔口中的“他們”，很明顯指的就是面前的柯景陽。柯景陽聽完氣得牙直癢癢，卻還真就不敢拿柯少嗔怎麽樣，只能面色發青站在原地，搜腸刮肚地想辦法在口頭上扳倒柯少嗔。

結果屢敗屢戰、屢戰屢敗，鬥嘴過程十分不盡人意，看上去雖然是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好不熱鬧，但結果都是柯景陽被柯少嗔單方面吊打，不斷受到內傷，看不見的血條眼看就要見底了。

最終只能放下一句狠話“你根本不愛我”，然後灰溜溜地變成原型示了弱，讓向來寵物控的柯少嗔下意識收招，不再折磨自進門起就火氣十足的柯景陽。

十分鐘後，夏鈞敲門進了柯少嗔的辦公室，看著趴在地上的小狗楞了一楞：“你家狗怎麽來了？”

又看旁邊沙發上的書包：“——陽陽呢？”

柯少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金毛小狗，說：“他？他去尋找他‘這裏沒有’的‘愛’去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夏鈞啞然失笑，坐在沙發上，彎下腰想要去抱地上的小奶狗。

結果那平時性格一直很溫順的小狗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跟吃了□□包一樣的，一點就炸，脾氣大的很，特別的兇。站起身沖著他“汪汪汪”直叫。

但可惜奶聲奶氣的汪汪聲配上他那嬌小的身材，再怎麽裝“地獄惡犬”那也是萌到爆炸，異常可愛。於是夏鈞就配合著作出害怕狀，假模假樣喊了句“哎呀嚇死我了”，把柯景陽更是氣到夠嗆，白眼直翻。

他跳到沙發上，把自己的書包叼走，然後當著夏鈞和柯少嗔的面跑出了辦公室。

夏鈞一楞，追上去喊：“誒！那是陽陽的包！”

一路追到了柯少嗔的家裏，把長跑健將夏鈞跑得氣喘籲籲，心說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跑不過一個背著書包的幼犬，真是說出去都沒人信。

然後跟著小狗進了門，找坐在茶室裏靜靜品茶的尹司錦要了杯水喝。

尹司錦聽見了躲在門外小聲和尹司錦告狀的柯景陽的話，對夏鈞道：“少嗔又惹陽陽不高興了？”

夏鈞回想剛才柯少嗔的語氣，道：“好像是。”

尹司錦眼神略有些無奈：“少嗔若真有心想要讓人喜歡上他，還愁做不到嗎，又何必……”

智商高的人能讓自己過得舒服，情商高的人能讓周圍人過得舒服，而智商情商都很高的柯少嗔，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就是不樂意讓別人舒服，說來說去也就一個原因——他貪玩。

夏鈞笑道：“他只是逗陽陽開心而已，也不是成心跟陽陽過不去——別看少嗔和陽陽關系看起來‘這樣’，真要是有人敢傷害陽陽，少嗔絕對會第一個暴走的。”

柯少嗔欺負柯景陽可以，但如果讓柯少嗔看到別人欺負柯景陽，他絕對第一個不允許。

站在門外的柯景陽哼了一聲，說“根本不可能”，見尹司錦不打算幫他和柯少嗔說話，就難過的轉身走了。

第二天清早，一家三口坐在桌子上吃柯景陽買來的早餐。

柯少嗔見一夜過去，柯景陽的氣竟然還沒消，自剛才起就別開頭故意不看他，也不跟他講話，忍不住上前逗弄這個一點就炸的小□□包。心想這小孩子真是好玩，跟他說說話，似乎一天的心情都能變得不同，顯得格外繽紛多彩。

柯景陽也是好騙，明知道柯少嗔在故意惹他生氣，他偏偏就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沒說兩句就和柯少嗔吵了起來，而且這次還吵得有點兇。

柯少嗔得意洋洋：“你能拿我怎麽樣？記住了，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柯景陽咬牙切齒，毫無征兆忽然就爆發了：“你不是我爸爸！”

柯少嗔聽完一楞。

柯景陽面色通紅，那是氣的：“柯少，你是柯少行了吧！我不當你兒子了，我也不伺候你了！”

柯少嗔有點傻眼，他沒想到柯景陽竟然真的生氣到這種地步：“你……”

柯景陽放下手裏的豆漿，“啪”的變成原型，跳下椅子往門外跑，三兩下就跑沒影了。柯少嗔站在窗戶邊探出半個身子往外看，結果看見柯景陽頭也不回的往別墅外邊奔，大有一去不回頭的氣勢。

柯少嗔有點懵：“……”

這是離家出走了？

尹司錦坐在一旁安心吃著早餐，說：“少嗔，這回陽陽就由你來哄吧。”

總是這樣有事沒事惹柯景陽不高興，柯景陽忍了那麽久，也該好好和柯少嗔鬧一鬧了。他是不打算插手管。

柯少嗔回過身，食指摩挲著鼻尖，難得一次露出意料之外的神色：“……好吧。”

剛才看到柯景陽用那種眼神那種語氣跟他講話，他的確是有點措手不及，給看慌了。大腦空白了一剎那，就叫柯景陽給跑走了。

柯景陽一邊跑一邊哭。

他覺得柯少嗔不愛他。

如果愛他，為什麽看著他跑那麽遠了，都不出來追他的。

完全沒想到柯少嗔就算想追，也□□凡胎的根本追不上。

楞是一口氣從別墅這頭跑到了公司那頭，又跑過了小半座城市，鉆到某個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的地方躲起來了。

——城市裏四處都有養狗，而且個別還是體型巨大的大狗，他一直都很害怕它們。所以不敢隨便亂跑。

變成人形蹲在角落，柯景陽自抱自泣，心想他真想快點長大，變得比他爸爸還要厲害。也不用厲害太多，一點點就夠了，這樣他就不用總是被柯少嗔壓著教訓，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也恰恰就是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

一位衣著打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長袍布衣男子，毫無征兆出現在柯景陽的面前，一臉漠然的居高臨下看著他。

那眼神，就像是一個獵人，正在評價一只獵物，毫無感情的目光看得眼中含淚的柯景陽頓時忘記了哭泣，渾身冰冷徹骨，激起了潛藏在內心中自我保護的獸性，齜起兩排利齒，警惕看著眼前這人。

這是個人類，明明只是個人類，為什麽會讓他感覺到威脅……

對方出現時便是一幅隨時準備動手的氣勢，但卻沒有動手，站在原地，對柯景陽這個半妖說道：“你想不想對柯少嗔覆仇。”

說得柯景陽一楞。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對方一眼，心想這人是怎麽知道他爸爸名字的，又怎麽知道他和他爸爸鬧矛盾，氣急了跑出來。

時機抓得也太好了，背後絕對有鬼。

“……當然。”

和柯少嗔待在一起那麽久，耳濡目染也是個鬼靈精的柯景陽，不動聲色順著對方的話說道：“我恨死他了。”

對方似乎得到了什麽“可信情報”，所以確定柯景陽會這麽回答，就冷漠看了柯景陽一眼，命令道：“跟我來。”

柯景陽背在身後的手掌不自覺握成拳，緊追問道：“跟著你的話，就能向我爸爸覆仇了嗎？”

“沒錯。”

柯景陽立馬道：“好，我跟你過去！”

他倒要看看，是誰那麽大的膽子，敢企圖傷害他爸爸。

只要抓住這群人的線索，然後帶著他們去跟柯少嗔見面，這樣“離家出走”後再回去，就不會顯得太丟臉了——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嘛！

而且只要制服了這群人，證明了他的能力，他也不用再在柯少嗔面前擡不起頭來，只能當一個沒有話語權的乖兒子了。

於是半是真，半是假地跟在那個道士身後，開始罵罵咧咧、氣勢十足地說起了柯少嗔的壞話。宛如跟柯少嗔之間有著什麽罄竹難書的深仇大恨，說得旁邊那本還面無表情的人臉上漸漸染上了“孺子可教”、“你真是可塑之才”的神色，全然不知道身邊他挖墻腳挖來的“間諜”，其實是個柯少嗔的“資深舔狗”級“黑粉”，自己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回去。

柯少嗔察覺出不對，是在柯景陽離家半小時、他竟然還沒有找到柯景陽下落的時候。

半小時的時間都夠他將整個半個地球都搜個遍了，此時他卻找不到一個不久前還站在他面前的小孩來。

偷偷打量了下尹司錦的神色，見他絲毫沒有慌張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氣。

也不好意思這時候向尹司錦尋求幫助，柯少嗔揉了揉鼻子，和尹司錦說了聲“我去上班了”，提起公文包和西裝外套，去公司裏慢慢想辦法。

——柯景陽雖然在柯少嗔面前總是討不著好，可他不是笨蛋。這麽點時間，總不可能出什麽事兒吧。

一定是故意躲在什麽地方了。

這麽想著，柯少嗔甚至還有點高興，心想自己的兒子還挺有本事的，竟然這麽會躲。

卻不曾想，那“挺有本事”的柯景陽，走著走著，來到某個大廈面前後，忽然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回過神來就看見自己已經被人用鐵鏈捆在柱子上，無論如何都掙紮不出了。

周圍圍著一大群道士，用看待宰羔羊般的目光看著柯景陽。高座上正站在一個人，腳邊跪著一個遍體鱗傷的道士——剛才就是他帶著柯景陽過來的。

“廢物，被一個黃口小兒騙的團團轉，我留你何用！”

潛伏計劃失敗了……柯景陽昏沈的目光對準高座上的那人，看清的瞬間，眼神驟然變得驚恐起來：“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