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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三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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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俱備,至愛誅心◎

小郡主見陳獻神情肅然,急忙答應。

往那邊瞅了兩眼,她小聲道:“好像還有皇上身邊的魏公公,十九哥,你別露面,我就說是我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陳獻有點意外。

從那日端王見了他,十分喜歡,聽說他要調任回京,便叫他回京之後再來王府說話。

今日他來請安,說起薛放在巡檢司挨打的事,誰知又有王府管事說薛放病了,楊儀今日特告了假,去了侯府診看。

端王殿下聞聽,很是擔心,正好陳獻也想去探望,於是便告退而出。

不料紫敏暗中聽見了,她當然也極為掛心,自忖求端王是不會被允許出去的,便偷偷地找到陳獻。

陳獻本來不肯答應,小郡主百般相求,陳獻看著她哭唧唧的樣子,不知怎地就心軟了,便悄悄地跟她說了怎麽繞開侍衛,避開耳目,再騙個腰牌,從角門出去,自己到時候會在那裏接應。

紫敏大概也有點天賦,按照陳獻吩咐,小心翼翼摸出角門,正一輛車經過,她還在猶豫,便瞧見車內陳獻探頭出來。

小郡主趕忙撲過去,手腳並用爬上了馬車。

此刻陳獻因不放心,才特意送她進來,本來想著,索性向王爺坦白,沒想到紫敏這般說。

陳獻問:“他們能信嗎?”

紫敏道:“反正又沒有人看見,我又沒有闖禍。”

兩人才說到這裏,冷不防王府的侍衛正在找尋紫敏,聽見動靜,一湧而出,猛地見陳獻跟小郡主在一塊兒,眾人都呆了。

很快驚動了端王殿下,同魏公公一起過來,這邊紫敏心懷鬼胎,跟陳獻一前一後。

端王見了他兩個,便喝問:“去哪裏了?這是穿的什麽?”

紫敏見陳獻抱拳,便搶在他之前道:“王叔,我……我因為發悶,想出去散散心,不料在街上走著走著,遇到了陳十九哥……他說王爺必定擔心,於是不由分說把我送回來了。”

陳獻在旁邊低著頭,驚訝地望著她,卻見紫敏也低著頭向著他眨了眨眼。

端王皺眉:“是這樣?你自己一個人出去的?”

紫敏滿面無辜地說道:“是啊王叔,我沒幹什麽,就是在街上溜達了會兒,東西都沒買。”

端王跟魏明對視了眼,魏公公笑道:“郡主,你這也太過膽大胡鬧了,一個人在宮內亂走皇上還不許呢,你竟一個人出去?要是給太後皇上知道了,得多擔心。只怕連王爺都落了不是。”

端王道:“確實是本王一時疏忽了,沒想到這丫頭膽子越發大起來。”

魏公公微笑道:“可別忘了,咱們先太子殿下本就是神勇無雙……”說了這句,知道自己失言,忙打住了。

紫敏卻望著魏公公,有點出神。

端王轉向陳獻:“十九,紫敏說的是真的?”

陳獻道:“回王爺,郡主……自然不會說謊。”

魏明望著他:“這又是……”

端王含笑道:“這是長武伯的孫子,陳獻,排行十九的。原先在京郊雞鳴縣巡檢司擔旅帥一職,近日才調任回京。”

魏公公把陳獻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讚道:“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先有個十七郎,如今又有十九郎,皇上若是見了,指定高興。”

紫敏聽他們只管稱讚陳獻,大大地松了口氣。便問魏明:“公公,你怎麽來了?我可是明兒才回宮的。”

魏明笑道:“小郡主從來不曾在宮外住這麽久,出來這兩天,太後、皇上皇後都想著呢,所以派奴婢出來看看,接您回去。”

紫敏嘟嘴看向端王,又看看陳獻,甚為不舍,遲疑著道:“我明兒再回去吧。”

端王忙道:“怎麽能夠叫公公撲空一趟?還是快些聽話回宮……以後若皇上允許,自然還讓你來。”

紫敏沒有辦法,魏公公道:“還是先把衣裳換了吧。”看了陳獻一眼,又對端王道:“王爺且忙。我伺候郡主。”

紫敏一步三回頭,跟著去了。

剩下端王打量著陳獻,嘆道:“說吧,今兒是怎麽回事?”

陳獻知道瞞不過端王,畢竟紫敏一個人出門?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就把紫敏求自己帶她出去玩兒的事,說了出來,跪地請罪:“請王爺責罰,是我一時無知,不該答應郡主。”

端王殿下道:“本王自然知道你不像是十七那樣跳脫跋扈,是個規矩老實的,是紫敏又要挾逼迫你了?”

“這……郡主不曾如此。”陳獻汗顏,他向來在長輩或者上司之前都裝的十分像樣,加上面嫩,端王自也被他乖寶寶的假相所迷惑。

端王卻一副了然於胸之態,不由分說道:“本王豈會不知,她為了跑出去,無所不用其極,先前還要挾本王呢,你被她嚇唬住了,也是有的。不用怕,這次本王不會怪罪你,幸虧也是沒出事,如果真的有礙,那就兩說了,不管你是被迫還是主動,都沒法兒善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陳獻捏了把汗,聽完這一番話,才道:“多謝王爺開恩!”

端王殿下微笑道:“本王素來惜才,自然也是不拘小節了,起來吧……你去看了十七,他又如何?”

陳獻聽端王這麽問,就知道他曉得紫敏去過侯府。有點擔憂,便道:“是巡檢司受得外傷惡化,又加上偶感風寒,不過楊侍醫已經開了藥,細加調養,應是無礙。”

端王道:“這倒罷了,沒有別的事?”

陳獻略一思忖:“還有一件小事。不知……”

“你說。”

陳獻道:“扈遠侯府,似乎有意跟楊家結親。”

端王臉色微變,隱隱帶點關切:“哦?十七……要跟楊家哪一位?”

陳獻觀他神色,心中疑惑:“據說是楊侍醫。”

“楊儀?”端王殿下念了聲,半是驚訝半是笑:“原來是她。”

陳獻聽了這般語氣,便料到方才端王必定認為是楊甯。

端王卻又想了一想,笑道:“怪道十七向來對楊侍醫似有不同,原來,呵呵,竟有這種緣分。”

說了幾句話,那邊兒魏公公伺候小郡主更衣妥當,準備起駕回宮。

端王思忖,對陳獻道:“你且去吧,本王尚有幾句話跟魏公公說。”

陳獻告退,端王殿下便去見了魏明,說道:“此事已經問清楚了,原本是紫敏任性,要挾陳十九陪她出去逛街……陳獻是個規矩的,又怕擔幹系,於是好說歹說,勸著回來了,幸而不曾出事。本王訓斥了他幾句,倒也罷了。”

他也半個字沒提侯府之事。

魏公公笑道:“確實,幸虧不曾有事,否則的話可不是訓斥幾句就能完了的。”

那邊紫敏豎著耳朵聽,聽見端王這麽說,抿嘴一笑,又聽魏明似有所指,就撇了撇嘴。

端王親自送了紫敏跟魏公公出府,往回的時候,叫了管事上前。

忖度著,端王問道:“最近,楊家的楊甯如何?”

馮管事略覺意外,卻忙回道:“楊三姑娘……昨日被扈遠侯府所請,今天好像是去了護國寺燒香。”

“護國寺……”端王伸手揉了揉眉心,提到這個詞,竟讓他忘了自己剛才想問的是什麽。

馮管事見他若有所思,便道:“王爺,我最近聽說了一個消息,不知真假。”

端王殿下道:“什麽消息?”

馮管事道:“怎麽隱約有人在說,皇上想叫宣王殿下回朝呢?”

端王皺眉:“哼,雖說從小安置在寺廟裏,但如今竟不剃度,連還俗都省了,顯然是要讓他回來。”

馮管事道:“莫非這是真的?”

端王道:“不然,先前太後為何那麽生氣。”

馮管事憂心忡忡:“這麽多年,都是王爺為皇上的左右手,難不成皇上竟能偏愛宣王殿下?”

王爺長嘆:“與其這樣,本王倒還寧肯先太子尚在,也不至於如此意難平。”

“不過王爺也不必憂慮,這麽多年,朝中文武多以王爺馬首是瞻,何況宮內,還有太後跟皇後娘娘。”

“可就算這樣,仍得是皇上首肯。就怕皇上的心思難測。”端王目光閃爍,沒有說下去。

馮管事打量端王臉色:“要是、王爺這般不安的話,能不能……”

目光相對,端王了然,卻搖頭道:“不行,要真如此,豈不是打草驚蛇,若他出事,皇上以及朝中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本王,不管他死還是生,對本王都無好處。”

“是。”馮管事不敢再多言。

端王思忖半晌,微微嘆了聲:“卿本佳人,奈何……奈何。”

馮管事忖度他的意思,本以為這說的是那位宣王殿下,可又覺著他的語氣不對,難不成,是說楊三姑娘?

楊甯清早上起身,沐浴更衣,去護國寺燒香。

她很少信這些神佛之事,但這一次格外虔誠。

尤其是在佛像之前,被藹藹香煙圍繞,楊甯想起了自己前世為了向上爬,種種所作所為。

有的人死在她手中,有的人死在她上位的路上,當然,她也做了很多違心的事情。

本來以為那是必不可免的,只要達到目的,自然什麽都可以犧牲,不管是別人的性命,亦或者自己的臉面乃至尊嚴。

可是現在,她只對著佛像虔誠地希望得回一人之心。

也許幡然醒悟就是這個意思,楊甯不再鄙薄顧蓧的選擇,因為她也想試試看,全心全意去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以及……被那一個人盡情喜歡的感覺。

侯府請她跟金嫵前往,聰明如她立刻猜出了底下的意思。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拿捏後宅之人的心思,尤其是楊甯又不是第一次見過艾夫人。

她明白艾夫人可不是表面看著那麽慈愛憐下,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而薛放的生身之母,卻只是個妾。

楊甯見過那麽多宅門內眷,妻妾和睦的,除了能沆瀣一氣者,實在是少。

艾夫人絕不會像是一個慈母似的為了薛放好。所以楊甯事先叮囑了金嫵,讓她特別提起楊儀的身子骨弱。

薛放的脾性,楊甯自然也知道,遲早晚,薛放是會跟家裏提出要娶楊儀的。

而楊甯所做的就是給艾夫人一種印象,楊儀身體不好,至於名聲跟行事風格……不消說是艾夫人這種內宅婦人所不能接受的。

但越是如此,艾夫人越會“同意”楊儀進侯門。

畢竟她可不想給薛放弄一個四角俱全、秀外慧中、出身名門的厲害妻子。

比如楊甯,雖然艾夫人對薛搵說什麽年紀小,不懂事之類的,但在艾夫人看來,楊甯確實不錯。

正因不錯,才不該配給薛放。

楊甯正是猜中了艾夫人這個心思,才故意在她面前露出幾分鋒芒,乃至故意跟薛放鬥嘴。

而之所以費心如此,她當然不是在做好事。

正如楊甯跟楊儀說的,她有自己的私心。

雖說她確信俞星臣跟楊儀不可能,但讓楊儀晃來晃去,終究是她的心病。

既然如此,不如盡快撮合成薛放跟她。

反正這輩子薛放已經選定了楊儀,而楊甯也絕不想再招惹薛放——畢竟從薛放回京之前她就沒了這個機會。

那這門親事,對她也是有利無害。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俞星臣回頭。

楊甯合掌:“菩薩保佑,這輩子我的心意成真吧,我只想跟三哥一生一世一雙人……”

隱約中她似乎聽見了誰的一聲嗤笑。

楊甯一驚,猛地睜開眼睛。

卻見面前的大佛在藹藹輕煙之中,嘴角微揚,本來慈憫的笑意,不知為何,配著剛才所聞的聲響,竟宛如一抹冷笑。

楊甯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從護國寺出來,楊甯心神不寧地回頭看了眼,到底分不清那一聲冷笑,是她的幻覺,還是有人真的聽見了她的話。

楊府的馬車往回走,沒出護國街,迎面有一匹馬到了,竟是顧家來人:“是三姑娘的車轎?”

前頭的小廝答應了:“什麽事?”

那人道:“老太太身上不自在,叫三姑娘到府裏住一日。”

小廝下馬跑到車邊上告訴了,青葉道:“知道了。”

馬車拐向顧家,這是在南音樓事發後,楊甯第一次往顧家去。

青葉小聲地問:“姑娘,老太太怎麽突然叫您過去?會不會有事?”

楊甯道:“他們的事,跟我無關。我也只是去盡盡祖孫情誼罷了。”

青葉道:“該不會是……又有什麽變故吧?”

楊甯冷笑:“有什麽變故?端王府不是已經要讓顧榮兒進府了麽?他們把這個當喜事,就隨他們。”

青葉低頭。冬兒卻道:“那顧榮算什麽東西,給姑娘提鞋都不配,這會兒能進王府當個妾罷了,又不是王妃,她能多威風……”

楊甯瞥了她一眼,冬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也瑟縮垂頭。

顧榮兒擇日便進王府。

這件事情,還是顧蓧告訴楊甯的。

那日顧蓧氣沖沖地,跟楊甯道:“什麽東西,當不成王妃,當個妾竟也巴巴地跟喜事一樣……本家的女孩兒送不上,竟把那個打不爛的小賤人送了去……”

楊甯問她罵誰,顧蓧才說起顧家的顧榮兒要進王府為侍妾的事情說了。冷笑道:“那小賤人不過是撿了你的漏罷了,可惜我那日沒打死她。”

楊甯笑:“母親的脾氣太急了,可知,這是你親自把她送上去的?”

顧蓧一怔:“你是說……因為我打了她,端王府才肯要她?”

楊甯冷笑道:“端王殿下這是故意的,要用顧榮兒來踩我。我不入他的眼,娘又打了顧榮兒,他就故意擡舉那小蹄子。”

顧蓧聽後氣不打一處來,楊甯反而道:“個人有個人的造化,這也未必是好事,且由得她去吧。橫豎跟我們無關。”

顧蓧見她這麽想得開,一則放心,一則又有點不甘:“我在想,萬一王爺將來真的……那小蹄子會不會猖狂起來,對我們不利?”

楊甯笑道:“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不過母親你只管放心,想必顧榮兒還沒生出那種造化。”

顧蓧打量了她一會兒:“甯兒,你最近的脾氣變了不少。”

楊甯笑問:“哪裏變了?”

顧蓧疑惑:“仿佛……比之前心平氣和了好些,凡事也都想得開似的。”

“那母親覺著這樣好呢,還是先前好。”

顧蓧哼道:“你是我生的,自然怎樣都好。”

楊甯想著,車馬已經停在了顧家門口。

向內而行之時,路邊好些丫鬟仆婦見了,紛紛避讓,楊甯目不斜視,快到老太太上房,卻又見顧瑞河從內出來。

楊甯對別人也罷了,對於顧瑞河,自有一股好感:“大哥哥。”

顧瑞河點點頭:“你來了,好幾天沒見你了。”

楊甯只含笑問:“哥哥是去給老太太請安了?不知老太太如何?”

顧瑞河道:“只是昨兒吃壞了東西,沒有大礙,又或者是想你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楊甯道:“是。”目光轉動,無意中發現顧瑞河的頸間有一點奇怪的紅痕。

此刻顧瑞河已經將走過去了,楊甯忙喚道:“大哥哥。”

顧瑞河止步:“何事?”

楊甯看向他面上:“最近也沒大見到大哥哥,不知道你近來可好?”

顧瑞河眼神柔和許多,微微地一笑:“多謝你記掛著,我還好。改日得閑,去府裏拜會姑媽。先給我帶好兒吧。”

楊甯見他轉身走了,狐疑不定。顧瑞河從來潔身自好,可他脖子上那痕跡,看著卻不像是正經來歷,從沒聽說他在外頭胡混的事,難道……有什麽不妥?

楊甯一邊尋思,一邊向內,到了老太太房中,聽到裏頭說話聲響,有人道:“這可是難得的蜀錦,據說是寸錦寸金的,在榮兒身上,越發雍容高貴了。”

又有的道:“可不是麽?這蜀錦也只配榮兒穿。”

楊甯聽了這些奉承的話,嗤地一笑。這種言語,她先前耳朵聽的生繭。

如今換湯不換藥,換了名字而已,套用的絲毫不違和。

冬兒在身後道:“姑娘,那個人在,咱們不如待會兒再來。”

楊甯置若罔聞,徑直向前,門口丫鬟忙搭簾子道:“三姑娘來了。”

裏間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看向門口,卻見楊甯一身淺水綠的衣裙,頭上只有幾根珍珠釵,並不似之前的明艷照人,反而透出幾分雅潔之意。

不過在多數人眼裏,只覺著這是落敗頹然之勢,再看顧榮兒,華麗的蜀錦,金釵,輝煌燦爛,跟昨日的寒酸簡直判若兩人。

楊甯卻泰然自若,上前行禮。

老太太倒是一如既往:“甯兒來了?快過來叫我看看。”

此刻顧榮兒在老太太左側,楊甯便到了她右側,老夫人握著她的手細看了會兒,笑道:“還好,沒有瘦。這兩天怎麽也不來看我?”

楊甯笑道:“昨兒本要來的,誰知臨時有事,竟耽擱了。”

“昨兒……”老夫人想了想:“對了,我隱約聽說了昨兒你出門去了、去了誰家來著?”

旁邊的顧朝宗之妻江夫人笑道:“是扈遠侯府吧?”

老夫人點頭:“是了,是他們家,這侯府跟楊家素來也有交際的,聽說他們侯爺身上不妥?”

楊甯道:“是有點小恙,本想讓家裏大哥哥看看。不料大哥哥也偶被時氣所感,故而今日請了儀姐姐過去。以她的醫術,應該也是藥到病除的。”

此刻顧榮兒道:“妹妹說的這位儀姐姐,真的好大的名頭,聽說她給太後看診,太後都讚不絕口,如今又是本朝第一位的女官,真真是稱得上是女中豪傑了。”

她的態度也極自然,好像真心地欽慕楊儀。大家紛紛附和。

楊甯跟楊儀之間,對外雖說並無嫌隙,畢竟是“姐妹”關系,但是他們之間究竟如何,顧榮兒自然深知,此刻故意大讚楊儀,用意自然不用多說。

不料楊甯不為所動,聽他們七嘴八舌的,只當看戲一般好整以暇。

徐少奶奶總算還跟楊甯說了句:“你母親最近可也好?府裏老太太呢?”

楊甯道:“多謝二舅母掛心,都好。”

老夫人道:“既然這樣,你就在這裏住兩天再回去吧。派人去楊家告訴一聲。”

楊甯不置可否,暫且答應了。

又坐了片刻,老太太似有些乏累,眾女眷陸續退了,楊甯也起身往外。

才出上房,冬兒道:“姑娘,她也出來了。”

楊甯沒回頭就知道說的是誰,她當然猜到顧榮兒不會放過這個“一雪前恥”的機會,之前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的,任憑她怎麽嘲諷拿捏,依舊陪著笑臉,現在兩人身份如同互換,顧榮兒未必能夠沈得住氣。

楊甯故意放慢了腳步試探。

果真,很快,顧榮兒帶了翠春跟了上來。

楊甯心裏暗笑:這種城府,就算進了王府,又能如何?

顧榮兒笑看楊甯:“甯兒,多日不見了,怎麽走的這麽快,也不同姐姐多說幾句話?”

楊甯道:“咱們之間有什麽可說的?”

顧榮兒嘆道:“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就是了,我縱然有不是,也是被逼的沒有法子,何況二奶奶又辣手打了一頓,你看我的臉,現在還有青紫不退呢。”

楊甯雲淡風輕地:“那也是你自己找打。”

翠春道:“三姑娘,你這是什麽話!打了人,還這樣囂張?”

顧榮兒攔住她。

楊甯嗤地笑了:“喲,如今一個丫頭也能跟我對嘴了?真真的是狐假虎威。好戲一場。”

顧榮兒見她仍是好整以暇,也笑道:“是,我們這些人,自然總是狐假虎威的,不像是妹妹你,大家都捧著你,誰也要當你的丫頭似的……”

楊甯嘴巴極利:“誰是我的丫頭?我這兩個丫頭已經夠用的了,只不過有人硬是自輕自賤的湊上來,我又有什麽法子。”

顧榮兒眼神一沈:“你說誰自輕自賤,自輕自賤的怕是你自己吧。王府進不了,想巴著扈遠侯府麽?這倒也不錯……畢竟,俞大人也不要你了,真是兩頭落空,當然只能盯著扈遠侯府。”

楊甯的手心發癢,尤其是聽見“俞大人也不要你了”這一句。

但她竟忍了下來:“你要發癔癥就離我遠點兒,我不想聽你在這裏說胡話。”

顧榮兒見她竟不動怒,笑問:“我哪一句是胡話?王府?俞大人,還是薛家?”

楊甯本要走,聞言回頭看向顧榮兒。

顧榮兒一驚,忙穩住腳。

楊甯盯著她,譏誚地道:“你要想進王府,最好別這麽沈不住氣,我的事也輪不到你出聲。你要再招惹我,別怪我不客氣。”

顧榮兒大概是被激怒了:“你要怎麽不客氣,再叫顧二奶奶動手?我倒巴不得。”

楊甯本來不想跟她計較,見她如此盛氣淩人,不由笑道:“說來我有點奇怪,榮兒,你這樣猖狂,南音樓裏又膽敢設計我,我倒是好奇,你到底仗著誰的勢?你這麽有恃無恐,也不像是這府裏的人……總之不會是你自己的主意。”

顧榮兒的眼中透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楊甯覺著這笑意極為刺眼:“怎麽?”

顧榮兒笑的譏誚百倍:“甯兒,你只管猜。我料你……一輩子猜不到。”

她說完之後,哈哈笑了幾聲,帶著翠春去了。

楊甯立在原地盯著她的背影,心突然突突地跳了起來。

恍惚中,只聽青葉喃喃地說了句:“姑娘,她怎麽知道……俞大人……不要……你……”

青葉的聲音很低,傳入楊甯的耳中,起起伏伏,一字一句地開始轉動。

俞大人不要你。

俞大人不要。

俞大人……

楊甯向前邁步,突然間頭重腳輕,一下子跪摔在地。

兩個丫頭慌忙來扶,卻見楊甯雙手死死地扣在地上,渾身顫的像是無法自控。

作者有話說:

此時有一只黑魚陰暗地游過~

感謝在2022-12-26 18:31:47~2022-12-26 22:37: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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