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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花前月下影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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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雪之懶得理會薩默爾的輕薄話,正是羞憤的時候,多說一字一句他都能揪著不放。索性當成耳邊呼嘯而過的涼風,聽過便作罷,免得他得寸進尺。

騎著駱駝走了二三時辰,夕日低落,掩小半紅霞於滾滾漠土。

戚雪之不禁記起,好似也是這麽個天色,她站在護城河邊,巴巴地看著戚寒山隨軍遠征。

那時,她被他撿回戚府不至一載,還是六七歲的年紀,多少有些怕生。想到戚寒山這一去少則七八個月,歸期杳杳,她就忍不住紅了眼。躲在侍婢裙後,心裏分明難受得緊,偏生犟著不哭不鬧。

後來聽戚寒山說,當時看她藏在盛安城為他送行,倔著一雙淚汪汪的眸子,小臉被夕色染成赤紅,委屈又逞強的小模樣,真真讓他舍不得。

戚雪之也舍不得,好不容易與戚寒山親近了,就要分隔千裏,她自然又怕又難受。可她受戚寒山恩惠如山重,還來不及報答,怎肯先當個拖油瓶。

故她不哭不鬧朝他點頭,奶聲奶氣地道:“師父一路小心,雪之會在盛安等你平安歸來。”

歲月難熬,從念書認字到研讀醫書,她漸漸長成戚寒山希望的模樣。他若隨軍,她便女扮男裝與他同行,他若游醫,她便在一旁打打下手。

故那以後的許多個日落,她再不見兵馬長龍,馬蹄聲聲,搖旗領征,擊鼓邁步。也再不見這赤紅漫天,蕭瑟淒涼。

戚雪之想得入神,待轉回思緒,竟有一汪碧藍泉色映入眼簾。

她不想大漠之中,會有如此別致的景貌。

四面沙丘走高,中心低窪,自成凹谷湖泊。湖呈月牙狀,水波碧藍,依稀翻出一絲翠色。湖邊一株鹽木生得高大,樹形扭曲,皮成灰褐色。枝葉呈鱗片狀,貼生於節,花黃似苞片。樹根處寄蓯蓉,結成灌叢。

鹽木邊,疊大石,邊角圓潤,色深,底濕。興許是守在湖邊時間久了,石頭竟也隱隱反出一絲翠色。

“這沙漠裏居然還有這樣的景致。”

戚雪之嘆服,爬下駱駝,沙土細軟,她索性脫去靴子,赤腳走到湖邊,彎身捧一抔水浸面。十指攪弄,水波蕩漾,自湖邊漫向遠處,擠碎月影。

戚雪之又捧一抔在掌心,舉在嘴邊“咕嚕咕嚕”飲下。

如此良夜美景,依她的性子,該是要走入湖中嬉耍的。可想到昨夜,薩默爾如何毀她清白,她便不敢再有懈怠,讓他有機可趁。

寡淡地瞥了那廝一眼,看他正給駱駝餵水。戚雪之便踱回石邊坐下,拍凈腳上的細沙,裹著長裳倚在石背上小憩。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她依稀聽到隱約的水花聲。睜眼看向湖心,就撞見薩默爾站在那兒沐浴。

一頭銀發傾瀉月色,格外耀目,閃出清冷的光。碧藍的眸子受波光映襯,好似藏了星河萬裏,閃閃爍爍,熠熠發亮。

薩默爾膚色本就白皙,眼下披一層皎色,直惹人註目。加之他骨骼清壯,肌肉線條緊實流暢,最是那剛好沒到腰身的水波,輕晃淺搖,竟令戚雪之移不開目光。

“娘子對我,可還滿意?”

該死。

戚雪之驀地清醒,從眼前的美色拾回神智。

她方才發楞的模樣,定是被他一清二楚地瞧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現在該是在心裏取笑她,平時裝得一副正經寡淡的模樣,卻也會犯花癡。

“看你如此認真,我都不敢打擾。”

薩默爾語氣輕浮,仿佛這便宜他巴不得她占了似的。

不對,興許就是他故意將她吵醒,好讓她瞧見這一幕。

“怎麽不說話了?”

戚雪之瞥著薩默爾嘴角的笑意,愈發確定他就是故意的。

果然,這廝就是無時無刻地想捉弄她。雖說眼下,也辨不清吃虧的到底是誰。可她此時若別過臉去,反倒顯得做賊心虛,正中了他下懷。

如此,不就真如他所說,看他看得入神著迷,不能自拔?

她才不會被他白白戲弄,雖說有那麽一刻,她的確看得入了迷。可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決不能這麽說。

於是戚雪之淡淡地笑道:“嗯。”

薩默爾被她這反常的回答唬得一楞,碧藍的眸子閃動星光,好生看著她。

真以為她會誇他呢?

“的確讓我詫異。”

戚雪之頓了頓,繼續道:“平日穿得不多,也時常在烈陽下出沒,肌膚卻雪白。看似瘦瘦削削的,卻比營中許多士兵還要精壯。如此骨相體格,在中原實在罕有,果真是西域族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得天獨厚,令人羨慕。”

薩默爾猶猶豫豫地回應道:“若我沒有會錯意,娘子可是相當中意?誇我勝過無數?”

嘖嘖嘖。

這才誇了幾句,就得瑟成這樣。

戚雪之最看不得他這模樣,反唇譏道:“不得不承認,比起營中黝黑粗糙的將士,你強過不知多少倍。尤其這張臉,生的邪魅陰柔,眉眼精致,鼻梁高挺,連我個女子都自嘆不如,說你是風情萬種也不為過。”

呵。

薩默爾就知道,從她口中哪會說得出他的好話來。

可不就是在這兒等著他嗎?

既然她不肯服輸,非要與他較個高下,那他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娘子言下之意,可是在懷疑我不是男兒身?”

戚雪之佯作搖頭,“怎會,怎會。”

“也好,正巧你是大夫,不妨就借這個機會,讓你好好驗一驗身,檢查檢查到底是真是假。”

說罷,便慢慢向戚雪之走來。

湖面被他剪出一道豎波,一步一步,拖在腰後,朝外蕩開。

愈靠近岸邊,水便愈淺,原本遮住的地方一點點露了出來。

戚雪之看得呆住,嚇到不敢咽聲,震驚之餘,才曉得閉上眼睛,僵硬地別過頭。

“哎?之前不是說行醫時瞧過許多將士赤身的樣子嗎?怎麽還害羞起來了?”

“你你,你。”

戚雪之氣得結巴,哪知道他還惦記著這茬,不就是上次贏了他麽?至於記仇麽?

“我什麽?”

薩默爾的鼻息不知何時,蕩在她耳邊,拂得戚雪之發癢。可她不敢睜眼,只得扭過腦袋。

這廝居然還得寸進尺了,捧著她的下巴又將她的臉給轉了回來。

“不敢看麽?”

“薩默爾。”

戚雪之忍無可忍,睜開眼,狠狠瞪著他。

薩默爾仍是一臉的笑意,好似捉弄她沒完似的。話語間早就穿好衣裳,走到她身邊坐下。虧得戚雪之還以為會不會看到什麽汙穢,惹出針眼。

“這月牙灣鮮有人來,我也是多年前偶然闖入此處,才發現這麽個別致的地方。當時我與你方才的反應如出一轍,沒想到原來荒漠之中,還有這麽個風水寶地。”

看戚雪之不想接話,薩默爾自顧自地道:“那之後,我便深深記下了。就連這株鹽木,都是我親手栽下,這許多年過去,它已然長得這般高壯了。每年我總要來這兒轉轉,想著以後若有機會,定要領著心愛的人兒一起過來看一看。”

戚雪之哪能不知道,薩默爾又要給她下套。

反正眼下,但凡她張口說什麽,他都能逮到機會,在言語上占盡便宜。索性她一聲不吭,讓他自討沒趣,看他還能把她怎麽著。

薩默爾見戚雪之不中計,便順勢摟住她的肩,嚴肅正經地再道:“方才你看了我的身子,按中原的規矩,是要對我負責的。”

這話聽著好生耳熟,昨夜他不是才對她說過?

戚雪之嘴角抽搐,暗罵他恬不知恥。

“西域何時也要遵從這些中原禮節了?”

“若這是我的請求呢?別忘了當初你讓我替你保守女兒身的隱秘時,還許了我個人請呢。難不成,現在想賴賬?”

戚雪之白他一眼,道:“當初我們可是說好,這人情將來若是要還,不能論及婚嫁。”

“當初說好的是不會逼你結親。可眼下,該是你對我負責,這有何不妥?”

“要知道,在中原,你這可是強逼民女,騙婚騙色。是要被抓進官府,五花大綁丟到護城河裏浸豬籠的。”

“哈哈哈。”

薩默爾大笑,毫無氣餒挫敗的模樣,不死心地繼續道:“那我換一個?”

戚雪之頓時直起身子,警惕地看向他。

薩默爾狡猾無恥,變著花樣地占她便宜,哪一次不是她吃癟?

這一次,他又打的什麽主意?

“不過是個尋常的請求,何須如此緊張?”

戚雪之愈聽愈慌,“什麽請求?”

“不許動,還有,不許咬我。”

戚雪之詫異,張嘴問道:“咬?”

便是這個咬字,讓薩默爾鉆了空子。他擡手,捧起她的後腦勺,輕而易舉就將舌頭探入她口中。

接著,翻天覆地一陣攪動,他像要嘗遍她滋味似的,細致地舔弄她口中每一寸。卷著她的小舌來來回回,進進出出。

戚雪之渾身一僵,由著他放肆地擺弄舌尖。

她長到這般年紀,還從未與他人如此親昵,做過如此不堪入目之事,自然是手足無措。

腦袋裏,只剩薩默爾那句,不許咬他。

可他又是吮,又是吸,又是含唇,又是舔舐,又是糾纏,唇齒間溢出的黏濕聲,聽得戚雪之漲紅了臉。

他怎會這麽駕輕就熟?她怎會如此輕易就被他給輕薄了去?

他怎麽還反覆轉頭?怎麽還陶醉地閉上雙眼?

怎麽還不休止?

戚雪之內心五味陳雜,比起薩默爾的專註,她只有許多的疑惑。

而薩默爾好不容易才尋來個一親芳澤的機會,怎會不大快朵頤一番。不把她親得不敢還口,怎對得起她欠下的人情?

“那你現在再說說看,我該不該遵守禮節,與你結親?”

戚雪之被他親得上氣不接下氣,哪還顧得上回答。

薩默爾松口時,更是牽出一縷銀線,連在兩人之間,清亮清亮的。

戚雪之看得羞憤,正想伸手掐斷,卻被薩默爾搶先一步,湊過來以舌舔去。

本來她就紅了臉,被薩默爾這麽一舔,連耳根都發紅發燙。可該是脈脈含情的雙眼,卻冒著火,看向薩默爾時,簡直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這個厚顏無恥的登徒子。

薩默爾全然不受影響,依舊笑吟吟地看著她,好似在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與我呈口舌之快。

士可忍孰不可忍,這口氣戚雪之咽不下。

“師父曾與我說過,唇齒相接,口舌交觸,最會滋養邪祟,生出陰熱的濕癥來。這濕癥易得不易治,一旦染了,沒個一年半載,是治不好的。”

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都還要與他較量。

果然,他薩默爾看上的人兒,不會有錯。這別扭的性子,他真真是喜歡極了。

“如此說來,我不是更該與你結親,為你性命負責?”

戚雪之被懟得牙癢癢,“不必。我隨軍多年,不拘小節,方才全當是渡氣救人,無須掛懷。眼下,我所欠人情已還,此後,請莫要反悔。”

“好。”

薩默爾忍住笑,暧昧地答應道。

這一次,是他贏了。

只是苦了戚雪之,越想越委屈。

什麽渡氣救人,這天底下,哪有人渡氣會將舌頭探進來的?

薩默爾,你可真是徹徹底底地毀了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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