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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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慢慢臨近了，此刻晨風谷聚集了不少人，不但有國中最知名的武士們，尊貴的祭司們，就連高貴的斯卡哈女王也親自到場了，所有人都是沖著這場決鬥而來的。盡管圍觀的人們都早早地聚集了起來，但是兩位主角卻至今還未登場。
奧菲亞心神不寧地驅著摩格灰前往同庫赫蘭約定好了的晨風谷。她甚至忘記了早晨是如何向戰神祈福，如何在頭上插滿羽毛，如何在裸露的皮膚上塗滿了象征力量的油彩圖案了——這些儀式對於她來說，本是極其神聖的。
現在索繞她腦海的，只有那把傳說中的魔槍蓋博格——聽族中的長輩說那是一把用整條鯨魚骨架制成的利器，其上遍布了三十個倒刺，一旦擊中敵人就會像三棱劍那樣造成無法愈合、無法醫治的傷口。被魔槍蓋博格刺傷的人，就同中了詛咒一般，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死亡，從無例外。奧菲亞並沒有見到過魔槍蓋博格，但在整個影之國裏，沒有人不知道這把神器的大名。有了摩格灰這樣的神駒，若是再能配上一把蓋博格這樣的武器，那豈不是……想到這裏，奧菲亞渾身的血液都開始上湧了，她猛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作為一名戰士，她全身心地渴望著能夠得到魔槍蓋博格。
“來吧，庫赫蘭，我要盡快擊敗你。”奧菲亞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嘟噥著往地上甩了一鞭。摩格灰就如同離弦箭一般沖了出去——她可不舍得將鞭子招呼在愛馬的身上。奧菲亞珍視摩格灰就像對待自己的眼珠一般。
跑著跑著這烈性子的駿馬突然一個收腳，前蹄揚起、嘶鳴聲聲，差點將奧菲亞整個從背上掀了下來。
“怎麽了，摩格灰？”穩了穩身形，奧菲亞這樣才發現前方的樹上懶洋洋地掛著一個人——金褐的發色、歐斯特式的金飾，襯著那張不塗油彩、輪廓分明的臉龐——這種時候，庫赫蘭那小子居然在這裏愜意地曬著太陽！奧菲亞怒火中燒，一言不發，舉起馬鞭就朝庫赫蘭揮了過去。
“真是個性急的公主，決鬥還沒有開始吧？”
庫赫蘭隨手抓住了鞭尾，從樹上翻了下來。但饒是這樣，手背上還是印出了淡淡的血痕。他不知嘀咕了句什麽，轉身向奧菲亞揚起了一抹奇異的笑。
“你總算是……註意到我了。”背對著耀目的陽光，外沿的金發閃出了日暉一般的光澤。庫赫蘭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奧菲亞的臉，那懾人的目光慢慢地在她的五官間游移。被人這麽盯著奧菲亞微微有些心虛，卻哪裏肯示弱，立馬兇神惡煞似的回瞪了過去。
就在四目相對、一觸即發的時候，庫赫蘭忽然疑惑地收回了視線，淡淡說道：“不、有些不對，不、是完全不對，你註視的……根本不是我，那眼神……就好像是盯著魔槍蓋博格一樣，居然把我當做獵物……真是……令人生氣吶。”說話間他突然用了上了大力，趁著奧菲亞一時疏忽，從她手上奪去了馬鞭。
“這樣……就算是扯平了。”庫赫蘭隨手扔掉了馬鞭，頭也不回地向著晨風谷的方向走去，“沒有關系……我一定要讓你看著我，真正地看著我，你只能看著我。”
奧菲亞楞了楞，氣得一槍劈開了那樹的枝冠，從小到大身為影之國公主的她哪裏受到過這般的委屈。
“什麽魔槍蓋博格，我才不稀罕呢！等著瞧吧，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狂妄的庫赫蘭！”
***
拉葛的心情糟透了，他坐在村頭慢慢擦拭著斧頭上的銅銹，想要緩和心中的不安。這裏距離斯卡哈女王的宮殿不算太遠，徒步兩座山丘、走上半天就能抵達。現在幾個孩子正圍在他身邊，有恃無恐地用樹枝打鬥嬉鬧著，將他當做盾牌。沙石不時地會飛濺到他的臉上，但這個體格健碩的大漢卻從來不喝止，只是專心致志地摩挲著他的武器。遠處的河邊，一些婦女正滌洗著衣物、拉扯著家常，一切看起來都像往日那般平靜。
隨著日頭的爬高，拉葛越來越顯得緊張兮兮了起來，他知道這一次的決鬥不同一般，他擔心著庫赫蘭少爺的安危。附近的武士都跑去觀戰了，但是少爺卻不許他前往，這使得拉葛簡直無法忍受。
“萬一少爺出了什麽意外，我還有什麽臉面回歐斯特見肯諾爾老爺……”拉葛止不住地嘀咕著。他口中的肯諾爾老爺是庫赫蘭的舅父，海峽對岸歐斯特國[1]的國王，也是拉葛誓死效忠的主人。正是他派拉葛跟隨庫赫蘭前來影之國的。
“庫赫蘭少爺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卻總是任性得不像話！”盡管時時抱怨連天，但拉葛總是縱容著庫赫蘭。他應該是很喜歡那個成天胡鬧的小少爺的，附近的人們常常這麽說。他們總用著略帶同情的目光看著拉葛，暗地裏對他表示出友好，甚至有時候會偷偷送他些附近采摘來的野菜、果蔬——盡管幾乎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神那樣，躲避著庫赫蘭——哪怕他是他們偉大女王斯卡哈的弟子。
忽然草叢裏響起了一陣囂動，拉葛認出了那是皮克特人在樹林中特有的、躍動時的腳步聲——他們總是像是猿猴一般，或跳或拉，在密林裏來去自如。拉葛順手推開了身邊的孩子們，緊張地站了起來，他的心懸到了口中，以為是族裏的哪位戰士為他從晨風谷帶來了庫赫蘭少爺的消息。
但是，當拉葛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他的血液不由地凍結了。那個渾身塗滿了油彩，插著羽毛的影之國戰士，身上受了多處的刀傷。弓箭、武器早已經不見了，滴滴答答的鮮血淌滿了一路，怕是忍著劇痛拼死跑回村裏來報信的。
“是羅馬人！是羅馬人他們就要從南邊過來了！趕快離開這裏……”
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他就在拉葛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註：
[1]歐斯特舊時是愛爾蘭的四省之一，位於都柏林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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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菲亞心神不寧地驅著摩格灰前往同庫赫蘭約定好了的晨風谷。她甚至忘記了早晨是如何向戰神祈福，如何在頭上插滿羽毛，如何在裸露的皮膚上塗滿了象征力量的油彩圖案了——這些儀式對於她來說，本是極其神聖的。
現在索繞她腦海的，只有那把傳說中的魔槍蓋博格——聽族中的長輩說那是一把用整條鯨魚骨架制成的利器，其上遍布了三十個倒刺，一旦擊中敵人就會像三棱劍那樣造成無法愈合、無法醫治的傷口。被魔槍蓋博格刺傷的人，就同中了詛咒一般，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死亡，從無例外。奧菲亞並沒有見到過魔槍蓋博格，但在整個影之國裏，沒有人不知道這把神器的大名。有了摩格灰這樣的神駒，若是再能配上一把蓋博格這樣的武器，那豈不是……想到這裏，奧菲亞渾身的血液都開始上湧了，她猛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作為一名戰士，她全身心地渴望著能夠得到魔槍蓋博格。
“來吧，庫赫蘭，我要盡快擊敗你。”奧菲亞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嘟噥著往地上甩了一鞭。摩格灰就如同離弦箭一般沖了出去——她可不舍得將鞭子招呼在愛馬的身上。奧菲亞珍視摩格灰就像對待自己的眼珠一般。
跑著跑著這烈性子的駿馬突然一個收腳，前蹄揚起、嘶鳴聲聲，差點將奧菲亞整個從背上掀了下來。
“怎麽了，摩格灰？”穩了穩身形，奧菲亞這樣才發現前方的樹上懶洋洋地掛著一個人——金褐的發色、歐斯特式的金飾，襯著那張不塗油彩、輪廓分明的臉龐——這種時候，庫赫蘭那小子居然在這裏愜意地曬著太陽！奧菲亞怒火中燒，一言不發，舉起馬鞭就朝庫赫蘭揮了過去。
“真是個性急的公主，決鬥還沒有開始吧？”
庫赫蘭隨手抓住了鞭尾，從樹上翻了下來。但饒是這樣，手背上還是印出了淡淡的血痕。他不知嘀咕了句什麽，轉身向奧菲亞揚起了一抹奇異的笑。
“你總算是……註意到我了。”背對著耀目的陽光，外沿的金發閃出了日暉一般的光澤。庫赫蘭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奧菲亞的臉，那懾人的目光慢慢地在她的五官間游移。被人這麽盯著奧菲亞微微有些心虛，卻哪裏肯示弱，立馬兇神惡煞似的回瞪了過去。
就在四目相對、一觸即發的時候，庫赫蘭忽然疑惑地收回了視線，淡淡說道：“不、有些不對，不、是完全不對，你註視的……根本不是我，那眼神……就好像是盯著魔槍蓋博格一樣，居然把我當做獵物……真是……令人生氣吶。”說話間他突然用了上了大力，趁著奧菲亞一時疏忽，從她手上奪去了馬鞭。
“這樣……就算是扯平了。”庫赫蘭隨手扔掉了馬鞭，頭也不回地向著晨風谷的方向走去，“沒有關系……我一定要讓你看著我，真正地看著我，你只能看著我。”
奧菲亞楞了楞，氣得一槍劈開了那樹的枝冠，從小到大身為影之國公主的她哪裏受到過這般的委屈。
“什麽魔槍蓋博格，我才不稀罕呢！等著瞧吧，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狂妄的庫赫蘭！”
***
拉葛的心情糟透了，他坐在村頭慢慢擦拭著斧頭上的銅銹，想要緩和心中的不安。這裏距離斯卡哈女王的宮殿不算太遠，徒步兩座山丘、走上半天就能抵達。現在幾個孩子正圍在他身邊，有恃無恐地用樹枝打鬥嬉鬧著，將他當做盾牌。沙石不時地會飛濺到他的臉上，但這個體格健碩的大漢卻從來不喝止，只是專心致志地摩挲著他的武器。遠處的河邊，一些婦女正滌洗著衣物、拉扯著家常，一切看起來都像往日那般平靜。
隨著日頭的爬高，拉葛越來越顯得緊張兮兮了起來，他知道這一次的決鬥不同一般，他擔心著庫赫蘭少爺的安危。附近的武士都跑去觀戰了，但是少爺卻不許他前往，這使得拉葛簡直無法忍受。
“萬一少爺出了什麽意外，我還有什麽臉面回歐斯特見肯諾爾老爺……”拉葛止不住地嘀咕著。他口中的肯諾爾老爺是庫赫蘭的舅父，海峽對岸歐斯特國[1]的國王，也是拉葛誓死效忠的主人。正是他派拉葛跟隨庫赫蘭前來影之國的。
“庫赫蘭少爺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卻總是任性得不像話！”盡管時時抱怨連天，但拉葛總是縱容著庫赫蘭。他應該是很喜歡那個成天胡鬧的小少爺的，附近的人們常常這麽說。他們總用著略帶同情的目光看著拉葛，暗地裏對他表示出友好，甚至有時候會偷偷送他些附近采摘來的野菜、果蔬——盡管幾乎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神那樣，躲避著庫赫蘭——哪怕他是他們偉大女王斯卡哈的弟子。
忽然草叢裏響起了一陣囂動，拉葛認出了那是皮克特人在樹林中特有的、躍動時的腳步聲——他們總是像是猿猴一般，或跳或拉，在密林裏來去自如。拉葛順手推開了身邊的孩子們，緊張地站了起來，他的心懸到了口中，以為是族裏的哪位戰士為他從晨風谷帶來了庫赫蘭少爺的消息。
但是，當拉葛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他的血液不由地凍結了。那個渾身塗滿了油彩，插著羽毛的影之國戰士，身上受了多處的刀傷。弓箭、武器早已經不見了，滴滴答答的鮮血淌滿了一路，怕是忍著劇痛拼死跑回村裏來報信的。
“是羅馬人！是羅馬人他們就要從南邊過來了！趕快離開這裏……”
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他就在拉葛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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