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間的玻璃門上倒映出兩人的樣子，喬銳瞥了一眼，心有所感，側身往後一看，宋如一正踩在自己之前走過的步伐上，見他停下了，不解的問：“怎麽了？”

喬銳笑的眼睛彎起：“要不要去吃宵夜？”

“吃宵夜？”宋如一重覆了一遍，然後道：“不如跟他們一起，等等，我先把東西放到辦公室去。”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喬銳正收起手機，“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喬銳回道。

“說真的，我還沒有在這麽晚吃過東西，也不知道吃什麽好。”宋如一對飲食的要求一向很低，連黎素有時候都會挑嘴，而她只要別太過分，差不多都能接受。平時也不愛珠寶首飾，華服名車，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富二代。

“沒關系，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海鮮粥店。”

兩人一起往外走，宋如一奇怪道：“剛才還聽到他們的說話聲，怎麽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

喬銳微微一笑：“那我們自己去吧。”

叮咚一聲，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燈亮起，幾人魚貫而出，都那麽晚了，不是每個人都有精力去吃宵夜的，也就幾個年輕人約在一起，其中一人道：“我外套還在辦公室裏呢，這麽急著出來幹什麽？”

“最近天也不冷，少一件外套凍不著你，但是如果你再慢一步，讓喬總看到就不好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想就知道怎麽回事，他頓時道：“我還年輕，為什麽讓我這麽小就體會到做單身狗的痛苦。”

“快別惡心人了，我們這裏就數你年齡最大了。”

此時另外一位同事頓了片刻後道：“年齡最大，還是單身狗，不是更痛苦嗎？”

“在家庭和事業難以兼顧的時候，我選擇了事業，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有女朋友的給他鼓掌，“下次記得讓喬總給你加工資。”

工作強度最大，上班至今沒有領過工資的喬銳不知道自己的下屬們議論了什麽，帶著宋如一到了一家潮汕海鮮粥店。粥店很大，生意不錯，兩人在二樓坐下，點單之後服務員端上來也很快，用瓦罐裝的海鮮粥，裏面的海鮮不下七八種，另外還有各式配菜，足夠兩個人吃還綽綽有餘了。

喬銳盛了一碗給她：“這家粥店我小的時候就來吃過，不過以前可沒有這麽大，生意也沒這麽好。”

“和你家人來嗎？”宋如一低頭吃粥，然後點了點頭道：“很鮮。”

“有時和我外公來，有時和明彥來。”

“明彥也愛吃這個？”

“他愛中餐多於西餐。”兩人說著話，宋如一用筷子一個個夾配菜吃，吃到白蘿蔔的時候，酸辣爽口，吃的她臉都皺起來了。

喬銳失笑：“是我的錯，我忘記提醒你了。”

嘴裏的東西徹底咽下去之後，她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道：“其實，還挺好吃的，配菜裏面它最好吃。”

忽然，喬銳站了起來，宋如一看著他走到了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面前，那裏坐了一對年輕的情侶，此刻他正在跟一個女生說話，然後對方紅著臉把手機遞給了他，口中還說著什麽，像是在道歉。

等喬銳回到位置上坐下的時候，她托腮看著對方道，“她拍了照片？”

“恩，”喬銳已經喝完了一碗，正在盛第二碗，問她：“你要看嗎？”宋如一楞了一下：“你剛才不是去讓她刪照片啊？”

“是讓她刪照片，但是刪之前，我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喬銳說著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給她看。

照片上的宋如一只有一個纖細的背影，但是無疑可以看出她的舉動是閑適的，喬銳被拍了正臉，與坐在對面的女子說話，眼裏蕩著重重笑意。

見到他這個笑容，宋如一手指微動，將手機還給他：“公司創立到今天，你一直沒有休息過，會不會覺得很累？”

“這一切只是起步必經的過程，等走上正軌就好了。”喬銳回道。宋如一笑的眉眼彎了彎：“你說的對，等走上正軌就好了。”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宋如一在向經理的陪同下去專利局應對審查，向經理原來就是專利代理人，上一次的合作之後，幹脆被喬銳挖到了珍珠制藥。

向經理也是有野心的，邀請他時，他回家後仔細思考了一個晚上，從喬銳到宋如一的本身，還有兩人身後巨大的關系網，以及珍珠制藥未來的潛力，可以說，決定它是否真正崛起的藥物還在實驗中，但是人生也是需要豪賭的不是嗎？

敗了大不了從頭來過，他的能力在這裏，在這一行怎麽都能起來的，勝了，他以後也能對外說一句，自己是公司的元老。當然，在某些人看來，他從專業公司跳槽到醫藥公司，簡直像是失了智。

兩人上車後，向經理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疊資料遞給宋如一，“宋總，這次的審核應該會比上次嚴格。”

宋如一坐在後座，一份份的看字資料，隨口問道：“難道上次不嚴格嗎？”

“上次也嚴格，但是這次詢問的可能會比較詳細。”

現在止痛藥的1期臨床很順利的結束了，2期正在排上日程，從效果上看，宋如一論文裏對前景的預測並沒有大放厥詞，讓大家對它的信心更多了一分。要知道，論文刊登後，宋如一收獲的不止是誇讚，還有懷疑和詆毀，兩者差不多是成正比的。

連《Science》都被一些學者議論不夠嚴謹，好在多年來它始終對得起大家對它的肯定和信任，這些議論也猶如水珠滴到湖面上一樣，翻不起什麽風波，連浪花都沒有。

“宋總，”向經理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說道：“我聽到有些人對我們臨床選擇了和一家美國的公司合作頗有微詞。”

宋如一平淡的問：“是嗎？”

向經理：“……”

十分鐘後，宋如一看完了手中的資料，道：“他們說的不夠全面。”

“什……什麽？”向經理不明所以。

“如果臨床結果達到預期，我們還會出售在美國四年的專利使用權給LS，所以你下次再聽到這些話的話，記得提醒他們。”宋如一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向經理在後視鏡裏看到她的眼神，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連忙笑道：“當然。”

宋如一沒說的是，兩家公司所有的協議還有合同生效的話，LS制藥每年需要支付給珍珠制藥五億美金的專利費，還有幾個對他們有益的合作項目，當然，失敗的話珍珠制藥不僅要承擔自己的損失，還要承擔對方百分之五十的損失。

這個對珍珠制藥是不利的，但是卻是宋如一提出的，要求就是原來定好的3個合作項目增加到5個。成功的話，珍珠制藥從增加的那2個項目裏，得到的當然不是止痛藥臨床百分之五十的花費能比的，數十倍數百倍的收益都有可能，具體多少看公司的本事，但是失敗可能就滿盤皆輸了。

不少電影裏，總是會出現一些瘋狂科學家的身影，沒想到現實中就見到了一個，她是對自己的研究成果多有自信？還有身邊站著支持她的喬銳。

但安東尼·尤金就喜歡她這樣的自信，他的妻子身患肺癌，即使匹配上了靶向藥，治療過程依舊痛苦，他從心底期望這藥是有用的。何況後續的合作項目對LS也不是沒有好處，只不過珍珠制藥能得到的好處更多一些而已。

那5個項目裏，有3個是購買LS制藥公司某些藥物在華國的專利使用權，就像LS制藥買他們止痛藥在美國的專利使用權一樣。購買需要的專利費加起來經過談判後，敲定為每年五億美元，剛好可以抵消。

這些藥物都是華國公民需要，卻又在華國無法買到的，公司在談合同時還和藥監局報備過。以後能多三種進口藥，專利費又不需要額外使用外匯支付，政府對他們這次的合作樂見其成。

因此，向經理說的有些人，真的只是某些不足為道的人而已，說不定連事情的經過都沒有了解過，或許了解過，也不妨礙他們表示不滿。

宋如一看著窗外陷入了沈思，到了專利局之後，她感覺向經理說的沒錯，這次審查的確細致了一些。上次填了各種需要的表，這次拿著她遞交的申請書對她問的非常詳細。

結束後，還湊近她小聲詢問：“宋博士，這兩個分子式做出來的藥有副作用嗎？”

宋如一無語的看著他，對方一臉正直，好像他問的問題非常專業。

“首先，我不是博士；其次，這兩個分子式的合成藥動物實驗、臨床實驗都沒做，我連它們具體起了什麽效果都不知道，很抱歉，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啊，我說上次還有寫了是止痛藥，這次卻什麽都沒有寫，原來還不知道嗎？”

“不知道。”宋如一不假思索的回答。這兩個分子式來自於兩個不同的方子，一個是對腸胃有效，一個是對炎癥有效。可是能夠引起腸胃病和炎癥的問題多了去了，所以她之前對喬銳也是這麽說的，只是知道方向，具體對哪方面起作用，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對方看著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跟她談話，最後還對她說：“宋博士，這次審查就到這裏，到時候我們會將答覆意見書寄到貴公司的。”

宋如一：都說了我不是宋博士了，我本科都沒有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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