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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身世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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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老太太既然能夠入宮做平康帝的奶嬤嬤,自然是曾經生過孩子的婦人,但人人都知道她的一雙子女是她在四十歲上掙命生下來的,甄應嘉論年紀還比平康帝小了好幾輪,甄貴妃就更別提了。

至於甄老太太入宮前生的那個孩子究竟去了那兒?無人得知。甄老太太不說,甄家也不曾談過,好似那個孩子不曾存在一般。

宮裏的奶嬤嬤並不好做,且不說在孩子還在吃奶的時候便得入宮,無法照顧自己才剛出生的孩子;小小的孩子沒了母親照撫,全靠家裏的男人和老人照顧著,這家裏人要是細心,倒還好些,要是不細心,那沒娘的孩子著實可憐。

宮裏的奶嬤嬤經年累月回不了家,好些人也是等她們能夠回家之時,這才知道自己的親骨肉被苛待,甚至還有可能她們的孩子早已經沒了。

驟然失子,那個做娘的豈會不難過,但再難過又能如何?宮中無守孝之說,再則,會進宮做奶嬤嬤的,大多是窮苦人家的子女,失子之痛再痛也及不上自己的肚皮,那個奶嬤嬤不是擦了眼淚又繼續回到了宮裏做奶嬤嬤?

就連當年的甄老太太也不例外,哭過之後,仍舊回到了平康帝的身邊做奶嬤嬤,只不過她的情況與常人略有不同,她的長女是被丈夫的小妾給拐賣掉的。

當年甄老太太生育了長女之後,不得不入宮做奶嬤嬤,因為她只生了一女,其夫便以不能絕嗣為由,另外納了表妹為妾,也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甄老太太私下做了手腳,總之,甄老太爺和其表妹之間一直無子,就連個女兒也沒生下半個。

甄家表妹為此沒少為此求神拜佛,直到有一雲游道士直言甄老太太的長女與其八字不合,這才克了她的子嗣運,甄家表妹怨恨之下,便幹脆讓人把甄老太太的長女給拐賣了。

等甄老太太知道自己的長女不見之時,已經是好幾年後的事了,別說要找女兒了,連女兒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雖說後來甄老太太憑著平康帝之勢,直接把甄家表妹給弄死了,把丈夫管的從此指東不敢往西,更是在近四十歲之時生了甄應嘉兄妹倆,重新掌控住了甄家,不至於把偌大的甄家便宜給了庶子,但失去的長女始終是找不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甄老太太的長女──甄柔當年被賣到了史家,成了賈母的丫環,後來又在機緣巧合之下成了賈代善的通房,甚至給賈代善生了賈政。

這事連甄家老太太以及當年買了甄柔的史家人都不知道,更別提旁人,就連賈母也是在甄柔有孕之後,這才知道原來甄柔竟然是甄老太太當年被拐賣的長女,若非如此,賈母也不必狠下心來把甄柔給弄死了。

甄柔自小便跟著賈母一起長大,待賈母也算忠心,賈母對此事也多少有些愧疚,往昔才會偏疼著賈政多些,偏疼到幾乎忘了,寶玉不是她的親孫子,是甄柔的親孫子……

一想到此事,賈母心下微沈,一時間竟有些心情郁悶,感覺自己白疼了寶玉一場。

寶玉最是會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見賈母心情不好,還道賈母是被他先前給嚇住了,連忙反過來安慰道:“老太太放心,孫兒只是先前一時魘著了,孫兒已經沒事了。”

賈母微微一嘆,強提起勁笑道:“沒事就好。”

她頓了頓又問道:“除了那姓甄的老太婆之外,還夢到了些什麽嗎?”

寶玉仔細的想了想,“好像還有一些黑色的手……”

想到被那些手壓著用濕紙捂住臉的感覺,寶玉下意識的又打了個寒戰。

(不配擁有臉的黑衣暗衛們:……)

賈母微微琢磨,聽寶玉這情景,還當真有幾分十八層地獄的味道,不過好端端寶玉怎麽會被鬼給纏上了,而且甄柔早早就沒了,怎麽會……

賈母心下疑惑,嘴上又安慰了幾句。

寶玉今日也是嚇的很了,不過略說一會兒便回去休息,他一瞧左右,疑惑問道:“怎麽不見襲人?”

襲人是他的大丫環,平時也是襲人在伺候他的。

賈母抿著唇不語,最後還是一旁的鴛鴦紅著臉略略解釋了一下,一聽到襲人曾經跌到糞坑裏去,寶玉頓時哇的一聲,把剛服下的安神湯盡數吐了,也不再過問襲人之事。

鴛鴦一旁瞧著,多少還是有一些兔死狐悲之感,雖說以襲人的情況,被貶為粗使丫環也是活該,不過怎麽說襲人也伺候了寶玉好一陣子,平時最是周到,要不是襲人當真盡心盡力,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寶玉,她一個外面買來的奴婢又怎麽能做了寶玉跟前的大丫環。

而如今不過是跌到糞坑裏去了,寶玉卻由著老太太把她貶為粗使丫環,連問都不過問一句,著實讓鴛鴦有些心寒。

寶玉這一吐又把榮國府裏鬧的不可開交,直忙活到半夜才安歇下,就連賈政也來瞧了一會。

瞧著賈母為了寶玉而累的滿臉疲色,賈政勸道:“老太太也不必為了這畜牲費心,兒女之數,皆由天命,由得寶玉去便是,何苦為了這畜牲費這心思。”(註一)

賈政這話是心疼賈母,不過著實讓賈母氣了個仰倒,她氣的直接拿拐杖狠狠捶了賈政好幾下,“寶玉可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麽能狠心至此。”

也還好這話沒讓寶玉聽到,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多心寒啊!

“老太太!”賈政委屈道:“兒子也是心疼老太太,為了這麽一個小畜牲,著實不值。”

賈政的確是孝順,不過寶玉今日又不是生了什麽重病,不過是一時魘住,賈政就喊著要放棄寶玉,也著實讓大夥有些無言。

賈母嘆道:“寶玉是你親骨肉,你不疼他不說還總是喊打喊殺,你這做父親的,也著實不慈!”

她簡直懶得跟賈政說話了,寶玉不過是個孩子,平日裏雖有些不長進,但這心腸可是好的,不知有多乖巧體貼,就連賈赦知道了這事,也讓人送了點安神的珍珠粉過來,可見得寶玉是個招人疼的。

也就只有賈政不知怎麽的總是瞧不上寶玉,不是喊打便是喊殺,上次還把寶玉的玉給收了去,說是免得寶玉仗著他那塊玉驕衿自負,可憐寶玉見著了他爹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般,嚇的厲害,那有半點做父子的模樣。

賈政羞紅了臉,嚅嚅道:“也是這孩子不爭氣,兒子這才……”

“不爭氣!?”賈母嗤笑,“再不掙氣能及得上賈環不爭氣?”

賈環連字都識不全,那能和寶玉相比,也就只有賈政這蠢貨會把賈環當個寶。

賈政辯解道:“這事也怪不得環哥兒,著實是王氏擔誤孩子擔誤的很了。”

他也是王氏走了之後才知道,原來王氏時時讓環哥兒到她屋裏抄經,抄經枯燥乏味不說,而且一抄就要抄上許久,環哥兒抄了經之後那還有精力讀書,這不就被耽誤的厲害。

賈母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妻妾之事不都是如此,不是東風壓了西風,便是西風壓倒了東風,趙姨娘年輕貌美,賈政平時又偏著她,王氏要不壓著一下環哥兒,這府裏那有王氏和寶玉站的地!也就只有賈政這個蠢貨才真的相信妻妾和睦這種事情當真存在。

“得了!”賈母不屑道:“我也懶得管你屋裏的事,你平時怎麽寵著趙姨娘我也懶得管,不過趙姨娘不過是咱們榮國府裏的家生子,要做二房,這身份著實不夠。”

賈政急道:“老太太,可兒子屋裏可不能沒個人管著啊。”

先前他嫌棄著王氏,不過王氏走了之後,他院子裏的事也越發亂了,趙姨娘也不是沒試著管管,不過名不正則言不順,使喚起院裏的下人總是有些不便。

他思前想後,便想把趙姨娘的身份提提,也好方便她管著二房裏的大小事務,同時探春也大了,母親是個二房,說出去也比只是個姨娘好聽,將來也好嫁戶好一點的人家。

“這事我記在心裏呢。”賈母沈吟道:“這王氏不在,的確是有些不便,母親想著,給你正正經經的聘個名門之女做二房。”

她這話倒不是假,王熙鳳還未出月子,眼下整個榮國府便由著李紈來管家,李紈是個謹慎的性子,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錯,遇上了事不是找王熙鳳,便是來找她,她畢竟年紀大了,那有那精力管家。

雖說王熙鳳不日就會出月子,不過眼下她和璉哥兒也有些不和,是以讓二房管家勢在必行。她不準備讓王氏回來,提個姨娘管家更是萬萬不成,思來想去,只有讓賈政正經娶一個二房回來管家了。

一聽到娶二房,賈政難得的羞澀了一下,扭扭捏捏道:“兒子也不指著女方的嫁妝,只要是個品性好的就成。”

言下之意,便是不反對娶二房了。

看著賈政這反應,賈母頓時讓她想起了賈代善,想當年她要給柔兒開臉的時候,賈代善也是諸般扭捏,不過之後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了,還要她好好照顧柔兒呢。

一想到此處,賈母便有些不悅,對賈政也有些淡淡的。

賈母突然想到一事,吩咐道:“說起來,寶玉的玉還在你手上,近來寶玉著實有些多災多難,你還是盡快把寶玉的玉還來吧。”

賈政一楞,他都忘了他拿了寶玉的玉的事,一時間也想不起他把寶玉的玉塞到那了,他嚅嚅道:“兒子晚點便讓人把玉送過來。”

賈母也不疑他,略說了幾句,便揮手讓賈政下去。

寶玉也真是多災多難,先是夢魘,接著又是知道襲人之事後被惡心壞了,連吐了好幾碗安神湯,直鬧了大半夜才睡下。

寶玉睡下之後,想著寶玉的夢,賈母仍有幾分心緒不寧,讓人把賴嬤嬤喚了進來,吩咐道:“你讓人到清虛觀裏,給柔兒點上幾盞長明燈。”

賴嬤嬤一楞,那怕老太太沒明說,賴嬤嬤做為賈母心腹,自然也知道賈母嘴裏的柔兒是誰,她疑惑道:“老太太怎麽會突然想起柔兒了?”

要是老太太不提,她也幾乎忘了柔兒這個人了。

賈母輕聲將寶玉的夢魘說了,最後嘆道:“怎麽說,柔兒都是老二的親娘,我在想……是不是甄家的作的孽報到了寶玉身上了。”

怎麽說柔兒也是甄老太太的親生女兒,甄家作的孽應到自家外孫身上,也算不得什麽奇事。

就在賈母和賴嬤嬤說話間,門外的賈政一瞬間整個心都涼了,入墮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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