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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巧遇徒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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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會突然的又繞回榮慶堂裏,原因只有一個,那便就是他搞丟了寶玉的那塊玉!

當日他知道寶玉摔玉之後,著實憤怒,當下就順手把寶玉的玉給收了起來,當時也不過是隨手往懷裏一放,之後便去了趙姨娘的房裏,一番胡天胡地之下,也沒怎麽註意,現下再尋,卻是怎麽尋也尋不到了。

賈政也是沒了辦法,這才尷尬的去找賈母請罪,萬沒想到還未請罪,卻先聽到了這個消息。

賈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榮慶堂的,他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書房,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不是母親的親生骨肉!

回想幼時,父親、祖父母向來是偏著大哥,明明大哥除一張臉之外,處處不如他,文才武功沒一項成器的,但父親與祖父母仍就一心把爵位傳給大哥,除了母親……

母親可是一心偏著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誇獎他比他大哥強些,只可惜出生的晚了,好好的爵位這才便宜給了大哥。

不只如此,母親更是多年來不斷的企圖讓父親越過大哥,傳爵給他,好幾次還險些說動了父親,無奈父親走的太過突然,什麽都來不及交待,這才讓大哥襲了爵。

說句不好聽的,他曾疑心過大哥不是母親生的,但他從來不曾疑心過自己不是母親生的。萬沒想到,他竟然不是母親親生的,而且不只如此,按著賈母所言,他的生母竟然是甄家女!

一說到甄家,賈政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在京中風暴中心的甄家,他也是難得的聰明了一回,竟然能從賈母的只字片語當中猜出了他生母當真出身於那個甄家。

賈政一時心急如焚,想要向賈母問個清楚明白,但又怕問到的答案是他所不想聽到的,想到自己從嫡子變成了庶子,一時間賈政又是恐懼,又是害怕。

他所害怕的,不僅僅只是聽到自己不是賈母之子的事實,更害怕的是,如果失去賈母的照撫,他一個庶子,又是不承爵的次子,那好繼續再竊居正堂,以榮國府的家主自居?

想到自己會落到如賈代儒等人一般,就靠著榮寧兩府手裏漏下的那一點銀錢過日子的情況,賈政便不寒而憟,越發不敢問個明白了。

雖是如此,但賈政活了大半輩子,這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那能不好奇呢,他沈吟許久,最後還是招了小廝,讓小廝仔細打探一下甄家的事兒。

說起來,賈甄兩家也算是老親了,雖說一家遠在京城,一家遠在江南,平素甚少往來,但他怎麽不記得甄賈兩家有什麽親戚關系?

賈政也不好明著打聽,只能讓小廝略略打探一下甄家的情況。

說起來,因著登聞鼓前血案,再加上林如海抄了甄家後,在甄家著實發現了不少僭越之物與大筆的銀錢,可說是把甄家的罪名給板上釘釘的定下了。

偏生聖上偏心著甄老太太,遲遲不審不說,還大有榮養著甄家之勢,是以這甄家絕對是京裏的一大八卦,可比赦大老爺的各種不可不說的故事更要精彩紛陳。

除了像賈政這般兩耳不聞書外事之人,只要在京裏的人,無論是誰都能說上一句、兩句甄家事,就連小廝也不例外,政二老爺一問,小廝便如同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

末了,小廝也忍不住添上了一句,“雖說嬤嬤是該敬著,但聖上也著實太過偏心甄家了。”

榮國府裏一向有著敬老的習慣,老人身邊的,那怕是阿貓阿狗都得敬著,但像甄家這般的,犯了這麽大的事兒,聖上都不理會,一心榮養著奶嬤嬤一家,這豈止是一個敬啊,簡直是把奶嬤嬤當成親娘敬著了。

賈政暗暗驚心,他知道甄家犯了大錯,可真沒想到甄家會如此的得聖心,一想到此處,賈政不免有些心熱,要是他早些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些認回了甄家這門顯貴的親,那他又怎麽會掙不過大哥,錯失爵位呢?

但仔細一想,賈政又暗暗慶幸自己和甄家之間的關系沒有讓人發現,要是旁人知道了他和甄家的關系,到時他不被甄家給連累了才怪。

賈政一時惋惜,一時嘆氣,最後沈吟許久後道:“讓人多多註意甄家的情況,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最近註意著甄家的人可不少,小廝也不以為意,當下便就應了,仔細註意著甄家事不提。

正如小廝所說,近來註意著甄家的人著實不少,畢竟甄家拐賣孩子之事著實是犯了著怒了,也是平康帝積威已久,這才能勉強壓下。

不過平康帝能讓朝堂裏不敢對此多發一語,卻壓不住自家人,特別是平康帝略略透出了幾分有意把五皇子過繼給裕親王的心思之後,萬沒想到,裕親王竟然直接爆了!

裕親王先是跪在乾清宮外,苦求平康帝不要過繼五皇子給他,又重重說了說其獨女之委屈。

橫豎他做為皇族中人,將來死後也是歸於宗廟之中,不愁無人祭祀,即是如此,他寧可不過繼,也想讓女兒過的平安喜樂。

徒麗雖是得平康帝親封了平安郡主,但她曾經被拐賣,而且又做過甄家養女,隨著甄三爺進京,各種關於甄三爺曾經欺負養女的不可不說的故事也開始在京裏流傳,徒麗也被流言所擾,不得不避到京郊鄉下。

正好其他的甄家養女也在京郊鄉下,徒麗便與那些甄家養女作伴,倒也自在。

說起來,要安置近百個甄家養女,著實不易,畢竟甄家養女之中,幸運的找回了爹娘,並且其爹娘如裕親王夫婦一般不介意女兒的遭遇,只求一家團聚的,著實少之又少。

上百個姑娘當中,除徒麗外,尋回爹娘的只有廖廖幾人,而真正回到自個家裏的就更少了。

於是乎,安置這近百位回不了家的姑娘便成了一大問題,不過裕親王是何人也,他不見得有權有勢,但他至少有錢。

裕親王直接撥了一處皇莊來安置這些姑娘,史鼎、夏德全……等同情這些姑娘的官員們也私下送了好些銀錢過來,平康帝更是大手一揮,直接撥了幾百畝原本在甄氏名下的田產做這些姑娘的嫁妝田。

再加上這些姑娘都有一技之長,或長於刺繡,或長於烹飪,幾個女孩聯合起來做一些小生意,再加上裕親王和平康帝的照撫,也能勉強支應著。

雖然終究是不如在甄家嬌養時的日子,不過不用擔心那一日被甄三爺欺負,更不用擔心那一日被拉去送人,最後沒了性命。

唯一麻煩的是近百個姑娘,這婚事上多少有些艱難,畢竟甄家嬌養出來的姑娘,要隨便配了人,終究有些可惜,無奈這些姑娘畢竟名聲有損,好的人家不肯要,差一點的人家又配不上,這婚事終究是不好說了。

不過這些姑娘們也不期望婚姻之事,畢竟她們都被甄家下了毒,怕是活不過二十五歲,也無法生育,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與其將剩下的日子放在男人身上,還不如好好的渡過這最後的幾年。

於是乎,幾個姑娘放開了心胸,當真有幾分享受生活的味道,在這麽多同病相憐的朋友互相鼓勵之下,徒麗原本郁悶的心思也好了些,便幹脆在京郊莊子上長住了。

裕親王妃才剛得回女兒,正是最稀罕的時候,自然也眼巴巴的跟著去了,可憐裕親王也想跟著去,偏生礙於皇室中人無詔不得出京的規矩,不得不待在京中,只能與愛女分別,不過也還好他待在京中,不然他也不會知道他那好哥哥竟然有意把他不要的五皇子過繼給他。

要是出了徒麗之事前,裕親王雖不滿意,但也說不定也就這樣接受了,畢竟他膝下無子,而平康帝底下皇子眾多,又與他血脈相近,若要過繼子嗣,自然是過繼平康帝之子最為適合。

得己過繼皇子,也是他的福份,可這前提是絕對不能是出自甄家女肚皮的皇子,是以一聽到要過繼五皇子給他,裕親王直接跑到乾清宮前哭了。

裕親王是真傷心啊,做為父親,眼睜睜的見著甄家還吃好的喝好的,不能為女報仇,已經夠難受的了,還要被平康帝硬塞一個甄家出品的五皇子,裕親王簡直如吃了蒼蠅一般的惡心,那裏能忍。

裕親王一邊跪求,一邊哭訴,當真是字字句句均是血淚心聲,就連自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的平康帝都難得的有那麽一點點良心不安了。

平康帝面子下不來,著實有些惱怒,“裕親王在胡鬧些什麽!”

他大怒道:“他膝下無子,朕不過繼個兒子給他,他難不成當真想要無子送終嗎?朕過繼老五給他,也是為了他好,他怎麽就這麽不懂事!?”

夏德全詭異的瞧了平康帝一眼,然後又默默地低下了頭,那怕他是個沒臉沒皮的太監,也著實沒法子昧著良心說平康帝當真是為了裕親王好。

平康帝罵了一陣,也著實拿裕親王辦法,他突然想到一事,開口問道:“對了,老五近來如何了?”

說起來,他最最心疼的莫過於老五這個孩子,因為甄家所做之事,不只是甄氏受到了連累,就連老五也跟著沒了臉面,許久都不曾踏出皇子所,聽得此事,他不知道有多心疼。

他素來偏著甄氏,自然也偏著他跟甄氏所生的孩子,要不是老五這個性著實不適合為帝,當年廢了太子之後,還不一定是老四上位呢。

也因著如此,平康帝總覺得有些虧欠了這個兒子,即使要過繼,也下意識的給他挑個好的,裕親王貴為親王,又膝下無子,只需略做做手腳,老五便可以襲親王爵,和一般皇子也差不離了。

平康帝自以為安排妥當,但他從來沒想過裕親王竟然敢跟他說不!

做為皇帝,他還是頭一回碰到有人敢跟他說不!要不是裕親王是他的親弟弟,再加上他知道自己這事做的不道地,他不把裕親王一擄到地才怪。

夏德全思索了一下,低聲回道:“五殿下和先前一樣。”

自甄家事發之後,五皇子不知是知道甄家之事無可轉圜,還是天生冷心冷情,竟然不曾為甄氏求情,竟自自圈於皇子所中,就連夏德全都摸不清五皇子的心思。

不過五皇子也當真是個坐得住之人,自圈於皇子所中也有好幾個月了,當真不曾出來過。

聽到五皇子仍自圈於皇子所之中,平康帝又嘆了幾句,他沈默許久,終究忍不住問道:“她……還好嗎?”

那怕平康帝不說,夏德全也知道聖上嘴裏所說的她是誰。

夏德全微感無奈,聖上究竟是被甄家灌了什麽迷藥?都到了這地步還記掛著甄氏。

憑心而論,甄氏年輕時雖然也算得上是嬌艷,但絕對不是宮裏最美的,要論美,宮裏無人能及得上三皇子的母妃──麗妃,要不麗妃也不會得了一個麗字封號,較真而言,甄氏在宮裏不過是中上之姿吧。

要說會做人,甄氏也遠遠不如大皇子的母妃──慧妃,想當年慧妃幫著皇後管理六宮的時候可是做到全宮上下,無所不誇,相較之下,甄氏當真算不得什麽。

不過甄氏卻是聖上最喜歡的女人,雖然甄家無權無勢,還是奴隸出身,但聖上一力扶持著甄氏做了貴妃,甚至直到現在都這種時候了,聖上還心心念著甄氏。

夏德全暗暗佩服著甄家魔咒,恭敬的回道:“甄宮女子雖在慎刑司,但一切都好。”

這慎刑司是專門關押審問宮裏犯了罪的宮女、太監之所,偶爾也會有犯了錯的妃嬪進入慎刑司中受審,在宮裏慎刑司就像地獄一般,甚至還有一入慎刑司,出來是鬼非人之言,不過這也是要看人,像甄宮女子這般的,在慎刑司裏可說是舒服的很了。

在聖上的吩咐之下,甄宮女子不但不用像其他被打入慎刑司的宮女一般做苦役,甚至也不似其他慎刑司裏的宮奴一般睡什麽大通鋪,而是將整個慎刑司中最好的房間都整理給了甄宮女子,還撥了宮奴另外伺候著,說句不好聽的,除了失去自由以外,一切都好。

平康帝滿意的點點頭,吩咐道:“讓人好好照顧著,別委屈了她。”

平康帝頓了頓,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過了,又添了句,“也不必放她出來,就這樣吧。”

言下之意,便是準備把甄宮女子關在慎刑司裏一輩子了。

夏德全恭敬的應了聲是。

想著外頭仍哭鬧不休的裕親王,平康帝仍有些不放心,提點道:“讓慎刑司上管住自個的嘴。”

平康帝對這個弟弟也真是怕了,不過是有意過繼就可以鬧成這樣,要是知道他善待甄氏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呢。

夏德全會意,連忙回道:“聖上放心,慎刑司裏的都是懂事的。”

光是榮養著甄家人一事便鬧到朝庭不安,要是讓人知道甄宮女子在慎刑司裏吃好穿好,小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好,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呢,不用平康帝吩咐,他早就給慎刑司上上下下下了死命令,讓他們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平康帝滿意的點點頭,夏德全之所以能夠伺候他這麽久,除了多年的情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夏德全夠貼心,不用他說,便可以把事情辦的妥妥貼貼。

沒想到夏德全的話語才剛落,馬上就被打臉了,只見一小太監匆匆進了乾清宮,大叫道:“聖上救命啊!甄宮女子被裕太妃給打了!”

平康帝臉色大變,“什麽!”

這裕太妃不是旁人,正是裕親王的生母,她本是將門虎女,其父兄也是跟著先帝打江山的將軍,只可惜天下剛定,父兄便因為身上暗傷無數,先後去世,只留下裕太妃這麽一個孤女。

先帝也是個心善的,深怕當時年紀還小的裕太妃會被族中親戚給欺負,便把裕太妃給接近宮中照顧,結果照顧到後來,先帝直接把兄弟的妹妹給直接照顧成了宮裏的裕妃,在先帝死後更是被尊為裕太妃。

因為裕太妃身份特殊,先帝對這個年輕守寡的妃嬪也多少心中有愧,當年也特意讓平康帝多多照顧,一切供養只比太後的份例略差一些。

由於平康帝的生母早逝,裕太妃也不是個惹事的性子,平康帝也樂得按先帝的吩咐行事,裕太妃這些年來獨居住壽安宮中,也算是安份,沒仗著身份給裕親王求什麽差事,平康帝待裕親王這個弟弟特別好,其中也有一部份是看在裕太妃的面子上。

萬沒想到,裕太妃今日竟然會鬧出這麽一椿事。

當平康帝沖沖趕到慎刑司時,只見甄宮女子一身素色的月白襖子,被幾個宮女給拖了出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甄宮女子的頭上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好似被人用板磚狠砸了一般。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裕太妃的手裏還拿著半塊板磚,惡狠狠的瞪著甄宮女子,要不是身旁幾個宮女死命拉著,說不定會沖上前去再給甄宮女子一板磚。

平康帝嚇了一跳,喝斥道:“裕太妃,你這是在做什麽!?”

“做什麽!?”裕太妃冷笑,不客氣道:“本宮倒是想先問一問聖上,聖上究竟在做些什麽!?”

她隨手把板磚一丟,也不知是碰巧還是無意,那板磚好死不死的又丟到了甄宮女子的臉上,只聽甄宮女子慘叫一聲,捂著臉嚶嚶直哭。

她自出生以來便被甄家上下嬌養著,不只是爹娘疼她,幾個哥哥也疼她,就算入了宮,也因著有聖上處處照撫,沒多久就一躍成了貴妃,可從來沒受過半點委屈,即使遭了災,也有聖上處處護著她,小日子可比其他人要好上了幾分。

甄宮女子還是頭一回被人打成這樣,當便忍不住嚶嚶哭泣,仰著頭求道:“聖上……”

兩行清淚從她滿是血汙的臉上流下,要是以往,在甄氏裝扮精致的情況下,平康帝怎麽瞧都只會覺得說不出的可憐可愛,心疼不得了。

但如今甄氏被貶為甄宮女子之後,雖然一切供給不差,但什麽養顏美容的燕窩自然沒了,胭脂水粉的供給也斷了,如今的甄氏也不過是普通的中年婦人,而且因為近來思慮過多,甚至還有些蒼老,再加上那一頭的血,平康帝不過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瞧。

雖然甄氏顏色大不如前,但平康帝見裕太妃竟然還敢當著他的面打人,著實惱怒,下意識的護在甄宮女子身前,“裕太妃你好大的膽子!當著朕的面還敢傷人!”

“傷人!?”裕太妃不屑冷笑,“甄家還能算得上是人嗎?”

裕太妃冷聲道:“聖上,甄家不只拐賣當朝郡主,還拐賣了無數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著甄家而破碎,聖上如今榮養著甄家人不說,又暗地裏讓慎刑司的人善待甄宮女子,莫非在聖上心中,這大晉朝的天下還不及一個甄家?”

雖說平康帝是出了名的有權任性,但任性到這種地步,也著實太過了,莫非聖上還真把奶嬤嬤當成親娘?不!就算是親娘、親母族只怕也沒有這麽偏心的。

說句不好聽的,平康帝簡直有病!

平康帝啞口無言,最後只能嚅嚅道:“甄家之事,朕自會給裕親王一個交待。”

他不是不辦,只不過不忍,想再緩一陣罷了。

“交待!?”裕太妃冷笑,“聖上上次也是這樣哄我兒的,要是聖上所謂的交待是讓五皇子過繼到我兒膝下,這樣的交待本宮寧可不要。”

她雖然是個不管事的老太妃,但她在宮中多年,自然有一定的人脈,更別提當年先帝走的時候,害怕平康帝不容幼弟,私底下給了她一些保命的人手。

平康帝做的事情暪得別人,但暪不過她,本來她也不願意找甄氏這麽一個女人的麻煩,畢竟她也明白,甄氏進宮多年,又遠在京城,對於甄家在江南搞出來的事情,只怕不甚清楚。

於是便對平康帝私底下善待甄氏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那知道平康帝越來越過份!不只是甄氏,就連整個甄家都榮養起來了,更甚者,竟然還企圖把五皇子過繼給她兒子,氣的裕太妃也忍不住爆了。

裕太妃本就是個爆性子,只不過多年的宮廷生活,再加上不想給兒子添亂,讓她勉強壓抑住性子罷了,一知道這事,再也忍耐不住,當下便直沖慎刑司,把甄宮女子捉出來狠打一頓,先出口氣再說。

裕太妃的口不擇言,著實讓平康帝有些面子上下不來,鬧了個大紅臉,面紅耳赤道:“朕也是想著裕親王膝下無子──”

不待他說完,裕太妃不客氣的直接打斷,“聖上要過繼皇子,還有好些皇子可選,何必非要選出自甄家女的老五!?過繼了五皇子,聖上讓我的親孫女兒如何自處?莫非聖上當真要把我的平安給逼死嗎?”

按她看,聖上如果有心過繼,還不如直接把七皇子過繼過來,七皇子生母難產而亡,母家也不顯,又還只是個孩子,還能養的熟,可比老五強的多了。

平安都已經避到京郊了,還不得安寧,要是過了五皇子過來,平安這孩子怎麽辦?豈不是這一輩子都不用回京了?

想著自己可憐的孫女,想著自己貴為太妃,卻連自己唯一的孫女都見不著面,裕太妃悲從中來,開始哭起了先帝。

“先帝啊!你張開眼睛瞧瞧,瞧瞧你的親孫女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可甄家到現在都還沒有得到半點報應,這可是堂堂皇家郡主啊!”

“先帝啊!你還不如直接帶本宮一起走了算了,本宮眼不見為凈,也不用見著自己的親孫女被人欺負。”

“先帝啊!這可是你辛辛苦苦親手打下的大晉朝啊,你當年起義,為的是給老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大晉朝,而今出了天下第一大拐子卻不能殺,這叫人民如何能安居樂業!”

裕太妃哭的一聲比一聲淒厲,那問題也越發尖銳,平康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頭一會明白所謂無地自處的意思。

見平康帝臉色難看,夏德全連忙上前喝斥道:“不可對聖上不敬!”

裕太妃悲切道:“要是先帝仍在世,那會讓拐了他親孫女的甄家茍活與世!”

見平康帝仍沈默不語,好似當真護定了甄家,雖從兒子口中猜出一二,但她當真沒有想到,在平康帝的心中,平安這個親侄女竟然還不如小小一個犯了罪的甄家還要來的重要!

裕太妃越發絕望,如果先前的哭先帝只有三分真的話,眼下她可是提到了七分真了,要是先帝還在世,那會容得旁人欺負她唯一的孫女!

她一抹眼淚,恨聲道:“我直接上太廟哭先帝去!”

說著,裕太妃還當真去了太廟前哭,不只是她哭,就連裕親王夫婦也不知道從那得知消息,趕了過來,一家三口在太廟前口口聲聲的哭著先帝,不知有多可憐,那怕是事不關已的外人看了都心疼,更別提好些家中有子女被拐的官員了。

一時間,朝中要求要嚴懲甄家的聲音再起。

憑心而論,平康帝也不是不知道甄家不可留,但不知怎麽了,每一次當他想要處置甄家之時,每每總是會想起當年甄老太太細心照顧他的情景。

他雖是先帝長子,但因為自幼喪母,先帝對後宮又不甚在意,平康帝幼年也過的並不愉快,全賴甄老夫人細心照顧,這才能平安長大。

不只是幼年的記憶讓他下不了手,而且平康帝腦海裏總有一股意念阻止他處置甄家,每當他要落筆擬旨之時,總會頭暈目眩,最後終究仍沒有下手。

平康帝雖有心拖延,但宮裏、朝堂,各方都逼著他處置甄家,不只是裕太妃和裕親王夫婦逼著,就連其他的宮妃對此事也多少有些微詞。

畢竟甄氏受寵多年,當年她做貴妃的時候,當真是把平康帝給把持的死死的,連口肉湯都不留給旁人,宮裏的妃嬪早就對她積怨已久,這次有了機會,那有可能不趁機踩上幾下呢。

眼見連往惜的解語花都安慰不了平康帝受傷的小心心了,平康帝郁悶之下,便幹脆帶著夏德全出宮散心。

夏德全雖暗暗腹誹聖上在甄家事上的優柔寡斷,不過平康帝一心做駝鳥,打定主意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又能如何,只能陪著平康帝一起做駝鳥了。

只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麽運道,他們才一出宮,便在京城最熱鬧的狀元樓中巧遇了一個熟人。

平康帝直直的盯著在狀元樓中,好似跟著姐妹一起出來吃茶的小男孩的小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德全啊!”許久之後,平康帝才啞著嗓子開口道:“朕的眼睛可是花了?”

他似乎看到縮小的廢太子在茶樓上吃點心。

夏德全瞧了一眼徒磊,嘴角微抽,雖然他也聽兄長說了一耳朵,但他還真沒有想到小皇孫竟然會如此大膽,竟然敢大大方方的出現在聖上跟前了。

他只能幹笑道:“想來不只老爺,老奴的眼睛也有些花了。”

能不花嗎?那根本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小廢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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