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讓吳邪放行，吳晴和張起靈又去了北京。到胖子那拍了幾張照片，張起靈暫時留在了他店裏。吳晴又找秀秀合照了幾張，最後才到了小花那。她不清楚小花知道多少，也許他全都知道，包含她要去哪裏，以及打算做的事。又或者他什麽都不知道，但至少吳晴不認為自己有辦法讓小花相信她這一趟只是去旅游。無論如何，小花一句話也沒問。就好像沒有看見吳晴身上的行裝，兩人平靜地一同喝了下午茶。

又是上次的咖啡館，吳晴喝下了最後一口咖啡，將咖啡杯放在桌上。她偏頭盯著小花專註品嘗咖啡的側臉，思索著該如何開口。其實她並沒想過要說些什麽，只是覺得該再見他一面。小花是她的朋友，非常重要的。吳晴不想不告而別，如今卻又不知該怎麽開口道別。她可以為了不讓吳邪擔心，掛上笑容說謊。可以糊弄胖子，說只是路過拍張照。她也可以給秀秀拍照，卻什麽也不說。但面對著小花，吳晴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吳晴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小花卻是放下了手上的咖啡杯，輕聲問道：“要去很遠的地方？”

雖是問句，吳晴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肯定。小花一直很聰明，何況她也沒有想過要隱藏這件事情。吳晴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不知怎麽地，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心虛嗎？為自己的自作主張。但她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也從沒打算反悔。小花盯著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的吳晴許久，最後卻是輕聲嘆了口氣。

“會回來吧？”小花低聲問著，以猶如嘆息一般的語氣。吳晴擡起頭，看向眼前總是包容著她任性的青年。小花正等待著她的答案，那雙眼裏的情緒她辨認不出，卻不妨礙她做出回答。

“會。”吳晴答著，以堅定的語氣。如同起誓一般，眼神中沒有一絲迷茫。她不會拋棄重要的人們，正因為不想忘記，才會想以照片記下。就算日後模糊了記憶，影像中的人們仍會如此日鮮明。

聞言小花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淡很淡的笑容，凝視著吳晴開口道：“那麽，我等你。”

告別小花，吳晴帶著又更多了的相片，到胖子的店裏找張起靈。趕著時間到了二道白河，兩人在旅游客棧住了一晚，隔天就上了長白山。走了幾天，吳晴和張起靈幾乎沒有交談。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而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比雪還冷。吳晴不知自己能說些什麽，張起靈卻是個不會主動開口的。雪山之中只有風吹過的聲音，風止之時便只餘死一般的寂靜。

一直到了之前的裂縫之前，張起靈才第一次開口了。將鬼璽交到了吳晴手上，他低聲問道：“你不後悔？”

若不是吳晴正看著張起靈，那聲音幾乎就要被風聲所掩蓋。她接過鬼璽，對著張起靈卻是笑了。本來就是她該做的事，有什麽好後悔？這是她最後一次的任性了，就當是為了彌補從前的自私。不，說到底還是自私的吧？用這樣的方法，在故事裏占下一個位置。她本就是不該存在於這裏的人，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太大影響。所以正是最適合的人選，不是嗎？知道的事已經沒有了，以這樣的方式，也許還更能幫上忙。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啊！”吳晴對張起靈眨了眨眼，轉身向裂縫的深處走去。

十年，也許真的不短。可只要想想她這一生都是撿來的，這不就賺了嗎？

幾天後，在杭州的吳邪又再次見到了張起靈。他給吳邪送來了一封信，上面填著西泠印社的地址，收信人寫著吳邪。是吳晴的筆跡，信封上面沾著泥，不知是在什麽地方寫的。吳邪雖然奇怪張起靈怎麽當起了信差，但心頭不祥的預感卻讓他沒來得及多問，急急地便拆起了信。裏面也是吳晴的字跡，文字很整齊，顯然不是在匆忙的情況下寫的。即便如此，入眼的第一行字仍讓他楞了許久。

“哥，抱歉對你說謊了。”

吳邪馬上就意識到了她指的是什麽，卻寧可自己不知道。在信裏，吳晴簡單地解釋了這段日子以來的事。在北京那場拍賣會後，她試著聯系了張起靈。隔了段時間後得到回應，才約出來與他談了守青銅門的事。吳晴自己對於約定的內情是不清楚的，可她知道按約定，今年該是吳家要去守。就是張起靈不介意，也沒有讓他擔起世界的理由不是嗎？一直以來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無論是為了報答張起靈幾次的救命之恩，或是為了某種程度上的贖罪，吳晴都沒想過毀約。可她找到了張起靈，卻被淡淡地評了句不夠格。

因為這個原因，吳晴近一年來的時間都在跟著張起靈訓練，活下去的訓練。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如果吳晴能夠通過考驗，這十年的時間便交給她來守。這封信是在訓練結束的那一天寫成的，在那天，她勉強通過了考驗，也真正得知了自己的任務。吳晴感到緊張，卻又泛著某種喜悅。無論是好是壞，那是她的位置。能幫上大家的忙，真正有了價值。

後面的敘述就很繁雜了，比如她的房間清過以後可以讓張起靈住、存摺放在衣櫃夾層，裏面有點錢可以讓他們買雙人床什麽的。還順帶提起她會帶走家裏的相簿，希望吳邪別太介意。交待著吳邪各式細瑣的小事，吳晴只希望他們能夠過得好。期望有張起靈陪著，吳邪能夠過得開心點。不停地強調自己沒有問題，不願讓她的事情使吳邪再踏進泥沼。十年便十年，吳晴不希望任何人為了她冒險。用十年的時間還欠下的債，也算是圓了上輩子的一個夢。也許她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做這件事吧？沒來由地這麽想，即便是毫無理由的宿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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