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最大和最有實力的紐約分局。

哪怕處於聖誕節，這裏面也沒多少聖誕氣氛。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大多表情嚴肅，行色匆匆。

潘茜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安靜等待，因為等待的時間很長，顯得有些紮眼。

一位女性探員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詢問道：“這位小姐，您有事嗎？”

潘茜擡眸望去，覺得她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去年遇見卡爾的時候，見過和他一起出行的女性，一群男人裏就她一個姑娘，她有印象。

“你好。”

潘茜站起來，道明來意：“我來找卡爾萊斯特，他什麽時候下班？”

事實上，雖然她這會兒才認出對方，但對方憑借專業的記憶力，早就認出了她。

芬妮表情覆雜地盯著潘茜看了一會，問她：“潘茜小姐，你找組長有什麽事情？”

潘茜不打算和別人說太多，對方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分明是知道她是誰，看來她在卡爾的小組裏也不是什麽秘密。

也對，她的身份那麽可疑，他們一直在調查她、看守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潘茜淡淡地說，“只是聖誕節的時候，萊斯特先生到我家拜訪，送了禮物，出於禮貌，我來回禮。”她提了提手上的紙袋，表情很平靜，眼中看不出一絲波瀾。

芬妮聽到卡爾去她家拜訪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看，但沒說什麽，她別扭地點了一下頭，拿出手機打了起來，潘茜看著，知道她是在幫自己聯絡卡爾。

不多時，她掛了電話，詭異地沈默了一會才說：“你在這等一會，組長馬上出來。”

潘茜露出微笑，道了謝重新坐回椅子上，安然地等待。

芬妮欲言又止地望著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回憶起電話裏組長的叮囑，芬妮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走開了，遠遠地在別處關註著這裏。

卡爾出現的很快，潘茜等了不過五六分鐘，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他穿著便裝，其實FBI也沒什麽特定制服，在不出現場的時候，他們都是穿西裝。

這還是潘茜第一次看見他穿西裝，典型的FBI灰色西裝穿在他身上，襯得他身材高挑修長，與平日裏形象完全不同。

他一邊耳朵戴著耳機，綠色的眸子很快鎖定了她的所在，他越過人群走來，一邊回應和他打招呼的同事，一邊站定在她面前。

“你找我？”他有點意外地望著她，好像沒料到對他百般抗拒的女孩會主動來找他。

潘茜盡量保持禮貌的表情，不多流露出什麽痕跡，她知道眼前的人是位側寫大師，可不打算把自己的目的全部暴露出來。

她表現得還不錯，至少卡爾臉上沒出現什麽奇怪的表情，潘茜微笑道：“是的，聖誕節你送了禮物，出於禮貌，我需要回禮，但我不知道你住在哪裏，所以只能來這裏碰碰運氣。”她將手裏的紙袋遞給他，卡爾猶豫了幾秒鐘果斷接了過去。

“介意我現在看看是什麽嗎？”

他很感興趣地盯著袋子裏面包裝精美的盒子，禮貌地詢問。

潘茜笑著說：“當然。”

她這麽友善，讓卡爾幾乎有點不習慣，他都忘了大部分女孩子面對英俊瀟灑的他時這種態度才是正確的，渾身不自在地在潘茜的面前打開了禮物。

是一條深色的印花領帶，低調內斂，優雅別致。

卡爾楞了楞，驚訝地望向她：“我以為會是……”

“甜點或者其他？”潘茜順著他的話說下來，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恢覆到往日冷淡的態度說，“是的，我本來打算送這個的，因為你送的也是類似的禮物。不過，我在路過櫥窗的時候，看到這條領帶，覺得很適合你，所以臨時決定送這個。”

卡爾微微凝眸註視著潘茜，潘茜站在那，神情淡淡，坦坦蕩蕩，倒不是在努力佯裝，而是她說得是實話。

去買作為借口的回禮的時候，潘茜路過商店櫥窗，看見了這條領帶。

她想到卡爾的相貌，就覺得這條領帶很適合他，價格也不算貴，出於目的不純，她就走進去買了下來。

卡爾打量了潘茜很久，才將領帶拿出來，扯掉自己的，對潘茜說：“你幫我戴上？”

潘茜有點驚訝，這地方，這麽多人看著，讓她幫他系領帶？

對上她錯愕意外的眼神，卡爾嘴角揚起，是個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他眉眼精致，皮膚很好，一點都不像是每天在外面跑案子的特工，他平時休閑裝的時候，還不特別明顯，等穿上了西裝，這種精英範兒就很突兀了，他站在那，不像是什麽FBI，倒像是詹姆斯邦德。

“好。”

潘茜心情莫名地答應下來，接過自己親手挑選的領帶，為眼前的男人系上。

潘茜有過很多種想象，在一個美麗的清晨，她醒來，洗漱過後，為即將去上班的愛人系上領帶，打一個溫莎結，然後在他臉色落下一個吻，一切都那麽浪漫，好像拍電影一樣。

她從未想過，自己第一次為一個男人系領帶，會是這樣的情形。

心情覆雜地將系好的領帶修整了一下，潘茜擡眼望向男人的臉，這才發現在她系領帶的時候，男人一直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潘茜楞了楞，失神地對著那雙深邃的綠色眸子，她一直知道卡爾很英俊，但大概是這一刻才真正得被他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魅力所吸引。

“好了。”

她有些慌張地收回手，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她註意到在他們做這些事的時候，旁邊很多人用怪異的眼神望著他們，尤其是望著她。

潘茜不適地躲避著這些目光，有些勉強，卡爾及時擋在了她面前，朝其他人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說：“謝謝。跟我走。”

他一手牽著她，另一手還拿著自己之前的領帶，潘茜遲疑了一下，還是幫他把舊領帶整齊疊好，放到盒子裏，裝進紙袋。

“這樣就好了。”

潘茜簡短地說了一句，就先擡腳往外走，卡爾朝遠處望去，芬妮站在那，眼睛赤紅，他朝她點點頭，帶著吩咐的意味，芬妮表情一僵，只得點點頭，回身走了。

潘茜悶頭往前走，不知道卡爾跟上來沒有，她只是來打個招呼，表示一下善意，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腳步匆匆，卡爾緊隨其後，挺拔高大的男人三兩步就能追上她，但他沒有，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若有所思地睨著她的背影，在她差點被車子撞到的時候，才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潘茜詫異地擡眸望去，再次與他四目相對，只覺心跳漏了一拍。

這種感覺很不好。

潘茜倏地掙開了他的懷抱，匆忙地說了句“我先回去了”，便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卡爾站在原地，有些遺憾地嘖了一聲，他本來還想請她吃午飯來著。

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紙袋，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手指的溫度，他微微挑眉，從口袋取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這才往回走。

潘茜上了巴士，找了位置坐下，就感覺到手機在震動。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這是我的電話——K

K字署名，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潘茜吸了口氣，沒有回覆短信，但把電話存了起來。

她都不想問他怎麽有他的電話了，恐怕他連她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

和FBI交朋友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潘茜把臉貼在巴士的玻璃上，悲劇地想。

另一邊。

在她和卡爾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今天來往的一切，都已經被拍成照片，發送到了某人的郵箱裏。

郊外的莊園裏，男人穿著精致內斂的三件套西裝，側靠在面對陽光的整排書架邊，低頭望著手機裏收到的照片和消息。

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皺著眉打算將信息刪除，但在按下刪除鍵的時候卻停頓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將照片裁剪，剪掉了男人的存在，只留下女孩的身影，這才將手機重新收進口袋。

轉過身，雙手抄兜立在落地窗前，看著莊園一望無盡的土地，男人始終緊緊抿著嘴角。

也許他該聯系一下潘茜，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麽，問問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可是他沒有。

他知道不能那麽做，否則這幾個月的切斷聯系就前功盡棄了。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了自己想要聯絡她的欲望，但他幾乎每天都會收到她是否安好的信息。過去這段日子，每天這個時候都是他最有興致的時刻，但今天，卻讓他一點心情都沒了。

門被人敲響，下屬從外面走進來，恭敬地說：“霍華德先生，車子已經為您做準備好了，即刻出發嗎？”

他需要去一趟巴黎。

處理點事情。

和潘茜想得不一樣，他還沒有回英國，一直都在紐約待著。

卡爾很聰明，知道循著美國麥德林遺部的線索來找他，但他還閑適地住在這，不疾不徐，就代表卡爾失敗了。

他算是FBI裏唯一有點智商的特工，但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根本拉不起整個團隊的智商，想要抓到手下人才濟濟的查爾斯，簡直太難了。

“霍華德先生？”

久久沒有得到回答，下屬又喚了他一聲，一直沈思的男人突然仰起頭說：“計劃推後。”

下屬楞了一下，驚訝道：“推後？我們的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只要您親自去一趟，事情就會全部搞定了。”

查爾斯並沒有給他任何回答，他不喜歡重覆自己的話，對潘茜以外的人，他從來都不怎麽有耐心，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嚴肅，甚至是苛刻。

他保持沈默，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下屬立刻退出了房間，不再詢問。

潘茜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每天都被監視著。

寒假期間，她打算搞點小動作，但沒想到，把自己搞進了醫院。

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手上掛著水，臉上貼著紗布，不管從哪裏看，都有點慘兮兮的。

潘茜慢慢回憶起著自己的遭遇，好像她最近走路真的比較容易走神，所以才會在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被車子撞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頭撞到了欄桿，直接昏了過去。

她記得，之前去找卡爾的時候，她就險些出車禍，看起來她像是遭遇了死神來了，即便在卡爾的保護下躲過了那一次車禍，但這樣的傷害還是逃不過去，她還是被撞了。

努力想要坐起來，但渾身的骨頭都疼，潘茜吃痛地低吟了一聲，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走進來的是潘茜的父母。

特蕾莎滿臉擔憂地跑到床前，扶住潘茜說：“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潘茜有點發懵地說：“還好，就是渾身沒力氣，有點疼。”

科特無奈道：“當然會疼了，你身上多處骨折，需要躺好一陣子才能行動。”

潘茜沈默了一會，對父母道：“抱歉，下次我會小心。”

特蕾莎瞪了丈夫一眼，安慰女兒道：“親愛的，這不怪你，是那家夥喝了酒還要開車出門，是對方的責任，與你無關。”

潘茜訥訥道：“是嗎？”

“當然。”

父母在這兒陪了潘茜很長時間，晚上的時候，母親打算留下來陪床，但潘茜還是堅持讓他們都走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晚上還需要人照顧和陪護，她只是有點骨折，需要靜養，不代表她殘廢了。

好不容易勸走了父母，潘茜躺回床上，努力克制著不牽動骨折的傷口，等終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時，已經渾身冒汗了。

她舒了口氣，閉上眼睛，準備休息，因為藥物關系，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她皺起眉，緩緩睜開眼，夜燈的光照下，有個模糊的人影在她正上方，她努力分辨著，當視線清晰下來的時候，卻看到對方身穿白大褂離去的背影。

潘茜楞了楞，在對方拉開門準備走出去的時候，猛地喊道：“站住。”

身材頎長的男人停住腳步，骨節分明的手還握著門把手，潘茜盯著那個背影，努力坐起來，喘息著道：“你轉過來。”

來人穿著白大褂，像是醫生，可這個時間段，已經夜裏三四點鐘了，怎麽會有醫生詭異地呆在她房間盯著她看？

潘茜心情激動，呼吸有些急促，她想要下床去一探究竟，但因為渾身疼，她下床的動作很艱難，一不小心就摔到了病床下面。

砰的一聲，站在門口的男人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在潘茜被他扶起來的時候，她猛地擡眼望去，對上了他深邃的藍色眸子。

“是你。”

她瞇起眼，帶著些努力，叫出了他的名字。

“霍華德先生，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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