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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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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賜醒了。

每一次醒過來對他來說都是一項挑戰,因為記憶會時長出現混亂,那些該出現不該出現的人齊齊上陣,有時候他便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如今,他顯然做了一場噩夢,夢境裏的每一個人都在逼問他,問他叫什麽名字。

他費力的從夢境裏掙紮出來,在看到熟悉的臉之後還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上一個世界結束地猝不及防,但是也算是某種程度上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沒有讓他一個人到老,在人生的最後階段都有那個人在自己身邊,不管他心裏還裝著誰,至少自己自私地將他框在了自己身邊。無所謂得到與失去,最起碼自己在人生的最後階段是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的。一路扶持下來,最後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最後一眼的人是他,那一瞬間的滿足那他覺得那是上帝的恩賜。也就是僅僅一瞬間而已,歷史的齒輪永不停歇,轟轟隆隆地碾壓而過,轉眼間將他遠遠地甩在身後。

幾百年來,他已經看開了許多,更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愛而不得是人生的常態。

就像是現在這樣,他終於找到了系統一直催促他的那個新郎,但是經過了這麽多年的打磨,他的心裏已經是一潭死水,就算身邊躺著的這個人滿心全是他,而自己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他不應該肖想的人。

“你沒事吧?又做噩夢了?”枕邊人在睡夢中嘀咕了一句,他頭上的進度條已經是百分之百,這顯示著他到底有多愛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最後一個世界了,之後自己就可以跳出輪回,跳出這個虐身有虐心的游戲。

“我叫什麽名字?”他像是在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一般,急切地問枕邊人。

枕邊人被問得莫名其妙,他微微睜開眼睛,喟嘆了一聲,將身子貼近他,道:“老爺姓王,名天賜,寓意天賜瑰寶。”

輕聲細語,像是哄騙,王天賜在這一刻忽然對身邊的這個人產生了巨大的懷疑,他真的叫做王天賜嗎?

……

他現在所處的時代並不是歷史上有明文記載的,可能要追溯到幾千年之前,等待著之後的人們將他發掘,也可能只是系統虛構的一個幻象。

他這一世本是幾乎沒有一點意外,順利地長大、學成,然後步入仕途,在大動亂那一年撿到了自己的攻略對象,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僅僅用了十兩便將那個人帶回了家裏,養在了自己身邊。

王天賜知道他什麽都沒有,只有自己。

傾盡他所有的人生閱歷,他沒有見過這樣聽話的孩子,他從來不會在他嘴裏聽到半個不字,小小年紀便很會看人眼色,每一步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自己大他十二歲,整整一輪的大小,他已經是不惑之年,那個孩子才剛剛成年,一雙眼睛幹凈地像是九天上的銀河。他護著他,將他養在別院裏,卻只是當做一個小寵物一樣玩著。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是啊,他這個人的心就是這麽丁點大,若是都給去了不相幹的人去了,那又能有多少留給自己呢。人心就是這樣奇怪的一個器官,明明長在自己身上,但是卻絲毫由不得自己控制。

而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從這一個虛擬的龐大的系統之中消失,就像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反正應該快了吧,自己期盼已久的日子終於就要到來了,而自己卻好像不是那麽開心。

這麽多年,他本色出演過許多人的一聲,他可以無數次重來,就算是失敗了也沒有關系,但是沒有人再叫過他的名字,久而久之,他差一點就忘記了自己到底叫什麽名字,如今,在這個世界中,他居然做回了自己,但是他到底是誰呢?如今他到底又在扮演著誰?

……

書上這樣記載道:天元年間,男寵大盛,勝於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相相仿,或至夫婦離絕,多生怨曠。

王天賜身居高位,多的是人來巴結他,其中一些宦官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出來他喜好男色,於是便變著法地給他送人過來。他拒絕過很多次,偏偏這一次那個賊眉鼠眼的他都叫不上名字的九品芝麻官拍著胸腹保證說是如果這三個人沒有他相中的,自己就把夫人孩子都送給他,他是沒有玩弄□□的癖好,但是這樣損人而又對自己沒什麽傷害的事情,他不介意嘗試一下。況且,他是真的好奇那個人到底是什麽由頭,敢讓這個小官妄想憑著他一飛沖天。

小官由頭找的好,只說是幫他謀的管家。

王天賜掃過一眼,不由得在心裏嗤笑出聲,誰家找這麽美艷的管家?他有細細看了一遍,忽然心中一驚,中間這人眉眼似有故人模樣,再看一邊那小官勢在必得的表情,王天賜瞬間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他劍眉入鬢,頭上戴著一頂古樸的玉冠,明眸流盼與春日相印生暉,不卑不亢,什麽話都不說,單單是站在那裏,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就將那兩人遠遠地比了下去。

王天賜在看到他的那一霎楞了片刻,不禁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似乎是笑了一下,嘴角微微彎起一個不易讓人察覺的弧度:“回大人,小人名為,溫離少。”

溫離少?

這三個字像是在自己面前忽然掀開了記憶的一角,剎那間讓他窺探到了一絲本不應該再想起的記憶。

“溫離少,很好,你留下,其他的人走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官終於開口說自己的要求,王天賜不耐煩地將他遣回去,那人慣會看人眼色,知道這件事已經是成功沒跑了,於是便高高興興地帶著兩個人離開了。

王天賜這才開口說道:“師弟居然已經淪落到要做人男寵才能生存的地步了嗎?”他走近,牽起那人的手,走向後院,“落到我手裏,很難過吧?”

“沒有,能得大人賞識,我受寵若驚。”

他叫他大人。

“哈哈哈。”王天賜笑出聲來,“你說這話是以為我當真只是要你來當管家的嗎?”

溫離少只顧往前走,片刻後道:“並不是。”

他和溫離少攜手走去,這十年來的時光便如一副巨大的水墨畫卷鋪展在他們的腳下,王天以為他已經忘記了,但是這十年前的經歷竟然如同日日溫習一般深深鐫刻在腦海,片刻不得停歇。

在九州大陸的最南邊有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嶼,名字喚做度朔山,在這個修仙之術盛行的年代,人人癡迷於修仙得道,長生不老。度朔山因為其以仙人為創始人,年年會招收優秀的弟子。

王天賜期初是裏面一個最優秀的弟子,但是因為幼年受盡了貧窮的苦,這輩子只想要嘗試一下這紅塵鬧市中大富大貴的滋味,他畢生隨求,樂此不疲。

他對於自己心底的欲望絲毫不加掩飾,師傅曾經說過,他是眾多弟子中資質上佳著之一,但,正是因為他心底的貪婪欲望,他註定此生此世不能修仙成仙。

他並不在意,他這一生苦心專研讀心之術,看破了無數人的心中所想,還因為當著眾人的面點破了一個女弟子心中所戀之人而讓那個女弟子下不來臺。

於是,漸漸地,度朔山的弟子們便不與他打交道,生怕他看透自己心中所想,王天賜身邊常年冷寂,他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會這一件看透人的本事,其他一概不會,但是,這就足夠了。

溫離少算是一個意外,王天賜看不透他心中到底想的什麽,他沒有在乎的人,沒有心上人,一個心像是築起了一個高高的屏障,讓人窺探不到裏面的風景。

王天賜不相信世間竟然有這樣無欲無求之人,那便只有這一個可能了,就是這個人心機城府太深了,深不可測。於是王天賜平日裏便或多或少對他留意了些,只要那個屏障裏裂開了一點縫隙,他便能將利刃卡進去,將整片用來抵擋的墻瓦崩圖解。在他眼裏,溫離少只是他更進一步的階梯。

由於他看不見溫離少的內心,溫離少也不避讓著他,加上王天賜有意無意地接近,兩個人竟然也聊到了一起去,兩個人經常交流心得,久而久之竟然成為了流雲派中最要好的朋友。

這一天,流雲派掌門人交給他們一個任務,陰歷三月初三是民間鬼節,鬼界與人界封印松動,大量本應該老老實實投胎的鬼魂湧出鬼界,流浪在人界做了孤魂野鬼,造成人界極大的恐慌,於是皇帝便下旨請來聲名在外的度朔山流雲派來知性維護人間秩序之責。

這些年,朝廷和流雲派這一修仙大派一直是相互依存的狀態,就算朝廷裏的人沒有任何表示,流雲派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共同地界,同為人類,兩者唇亡齒寒,於是王天賜便和溫離少一同前往大陸,履行收服野鬼的任務。

王天賜只會讀心術,要是讓他真正赤手空拳地去抓鬼是萬萬不可能的,所幸有溫離少在他身邊,連個人相互配合,野鬼大多沒有心智,王天賜能一眼看透他們心中所想,輕而易舉打破他們心中的防線,之後再由溫離少善後,倒是也順利不少。

遇見的最棘手的案子便是那鬼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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