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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嘴裏是猝不及防地嗆進一口冰涼雪。

腰上劇痛和化進喉嚨裏雪水讓莉迪亞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她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就看到一只粗糙手伸進她懷裏搶奪那塊被她護得好好黃油!

這時莉迪亞可顧不上懷中黃油會不會被壓扁了,全身哆嗦地把油紙包死死捂懷裏,擡眼去看行兇人。

——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對她充滿敵意瑪奇太太。

瑪奇太太也是頭一回做這種搶掠他人事情,見莉迪亞朝她看來——鼻子裏還不住滲著血——心裏是有意又心虛,她早就看這個漂亮女人不順眼了,別提她還擁有一個——哪怕對方已經拋棄了莉迪亞——比自己英俊了無數倍丈夫!

“我這是替威克姆先生教訓你,”她白著臉色厲內荏地對莉迪亞說:“下次小心點,別以為小阿瓦爾就真沒人看著了!”說完拎著裙擺,就好像背後有魔鬼追一般,消失前面拐角處。

受了場無妄之災莉迪亞有些楞神,她抿了抿嘴,撐著還不住作痛腰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眼被她攥得癟成一團油紙包,鋝了鋝滑下耳鬢淩亂發絲,拖著有些遲鈍步伐打開了門。

進了屋,屋內室溫讓她分外滿意。

莉迪亞一擡頭就發現離壁爐有些遠地毯上趴著小小一團,心頓時軟一塌糊塗。她放下油紙包,躡手躡腳進了臥室找出一條毯子出來輕輕蓋兒子身上。隨後將桌上壓得癟癟油紙包打開,走進小廚房,用勺子把裏面黃油一點點挖出來塞進早就不知道空了多少天黃油罐子裏。

雖然這點黃油實是算不得什麽,但也聊勝於無。

做好這一切後,她又來到壁爐前加了一些幹柴進去——臉上表情有些肉痛——隨後拿起自己圍巾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一瘸一拐地重沖進風雪中。

莉迪亞運氣似乎除了特蘭太太幫助外就沒有好過。羅比面包屋櫥窗口依然站著羅伯特先生。

心裏仿佛吞了把黃連莉迪亞磨蹭著靠近面包屋,如果不是斯托克只有這一家面包屋,如果……如果不是這位先生有點心思,她也不可能得到那些面包屑……她自己吃黑面包沒關系,但不想委屈自己孩子。

“威克姆太太,今天倒是來得早,”看到莉迪亞羅伯特先生眼睛一亮,他熱情地招呼著莉迪亞上前,“今天我可給您留了不少,您瞧。”他把一大袋面包屑推了出來。

莉迪亞心裏錯愕,面上卻是一派感激之色。急忙把身上僅有幾個便士都摸了出來遞上去。遞上去時候,她手都微微發顫,就怕羅伯特先生會再次握住不放——如果讓羅伯特太太看見,只怕以後再也別想指望羅比面包屋面包屑了。

出乎莉迪亞預料,羅伯特先生表現中規中矩,他看都沒看,直接將那幾個便士扔進錢櫃裏,便士落櫃時發出清脆響聲。

“越臨近聖誕節,這天就越冷可怕,您回家去吧,每天都這麽晚過來,夜裏環境可不怎麽好。”羅伯特先生一副關切口吻。

莉迪亞充滿感激地應了聲,抱著紙袋轉頭往回走。沒走兩步就聽到羅伯特先生用一種近乎討好聲音說:“我好太太,後一樁生意也大功告成啦,走吧,我們繼續去裝扮我們美麗聖誕樹。”

這時莉迪亞才意識到羅伯特先生為什麽會表現與昨晚截然不同。不過這樣也好,莉迪亞稱了稱手裏紙袋,裏面面包分量讓她彎了彎眼睛——希望明天晚上過來時候,羅伯特太太也。

這樣想著,莉迪亞後腰隱痛也仿佛有所減輕般,腳步都變得輕盈。

回到家後,莉迪亞先是把自己吃剩下那個黑面包烤軟和了些,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壓了壓胃,這才拿過紙袋把裏面面包屑倒進盤子裏分類,隨後挑出幾塊大留待明天後,又選出幾塊巴掌大仔細烤了起來。邊烤還邊塗著黃油。

等到面包烤好,莉迪亞喜氣盈腮地蹲下身想要把兒子叫起來,今天可是有黃油呢。剛才之所以不叫醒他,也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明明回來了再跑出去,哪怕是為了買面包——莉迪亞知道管以前自己總是虐待阿瓦爾,但阿瓦爾依然不願意和她分開呢。

“寶貝,該吃晚餐羅,今晚有香噴噴黃油哦。”莉迪亞把兒子抱起來,雙唇習慣性地湊過去親吻他額頭。

這一吻,讓她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

她不明白!

室內溫度明明這樣溫暖,為什麽她阿瓦爾……阿爾瓦還會發燒?!不死心地再次用自己額頭與阿瓦爾相抵,莉迪亞臉上表情愈發顯得絕望。

她幾乎是瘋了似地拿毯子把兒子包起來轉身就沖出了家門,連門都顧不上關了,跑到救貧院門口就拼命地拍起門板來,邊拍邊死死摟著懷裏兒子,仿佛溺水人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孩子是她命啊!

她醒來後大腦空空,一無所有,是這個孩子讓她變得堅強,讓她有了努力活下去勇氣!他是她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一塊肉,無論如何,她都要他好好活著!她都要他好好活著!

“特蘭太太、特蘭太太……”

莉迪亞拍門聲音越來越重,她嘶啞嗓音也越來越黯沈夜空中回蕩。

隨著莉迪亞急促拍門聲,裏面逐漸傳出人起來走動聲音和喋喋不休抱怨聲。聽到這話莉迪亞拍門拍得急,渾然不顧自己因為大力拍門而越來越紅腫手掌。

“這麽晚了誰外面亂敲門啊?”一個女人用力打開了門,莉迪亞拍了個空險些栽到裏面去。

這個時候夜晚都是依靠月光和燭光、壁爐照明,為了節省蠟燭,窮人們通常夜幕剛落就上床了。救貧院雖然比別處好點,但特蘭太太對自己人向來就很儉省,因此也都是天一黑就通通上床歇息了。

“克蘭修女,是我,莉迪亞·威克姆,我孩子剛剛發燒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莉迪亞語氣急促地說,並且將自己懷裏孩子送到那位修女面前。

修女臉上不耐煩立刻消失了,她幾乎是硬搶地把孩子抱了過去,轉身往屋子裏走去。

莉迪亞也不生氣,知道自己前科累累她急忙跟了上去。

特蘭太太也被急促地敲門聲鬧醒了,她穿著睡衣,腦袋上還戴著一頂歪斜睡帽。

“哦,莉迪亞,你又怎麽了?”對自己這位鄰居,特蘭太太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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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無主莉迪亞看到特蘭太太那張嚴肅近乎刻板面孔時,差點沒哭出聲來。她嗚咽著向特蘭太太求救——畢竟自己什麽都不懂——滿心指望對方能幫上點忙。

此時特蘭太太也註意到克蘭修女手中燒得小臉通紅孩子,她臉上神情也變得焦急,“你趕去橡果街12號,那兒弗蘭太太你別瞧著她只是個助產士,對幼兒各種癥狀簡直了若指掌——她會有辦法。”

莉迪亞急忙把特蘭太太說地址記腦子裏,望了眼已經被特蘭太太抱進懷裏孩子,扭頭沖進了風雪裏。

特蘭太太一句‘讓克蘭陪你去’還沒說出口,莉迪亞已經跑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特蘭太太無奈,只得吩咐克蘭修女去追。她是唯一知道莉迪亞失憶人,現外面又冷可以凍掉人耳朵,生怕莉迪亞出事。

“以前可看不出她這樣愛自己孩子。”克蘭修女不情願地嘟嚷了句,拿過自己厚實頭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追了上去。

“是人都是會變。”特蘭太太自言自語地接了句,喚來一個分管育嬰室修女,讓她泡些奶糊過來。

近年經濟不是很景氣,救貧院常常會門口撿到一些被親人拋棄孩子。他們有身有殘缺,有卻看著和健康孩子無異。通常,健康孩子除了被收養外,都會六七歲時候離開救貧院去別地方做學徒,身體殘缺只能依附救貧院艱難求存,雖然餓不死,但也嘗不到飽腹滋味。

特蘭太太斯托克救貧院威信很大,熱氣騰騰奶糊糊很就端了一小碗過來,還有一張恰好給三四歲孩子用小床。

特蘭太太餵了阿爾瓦一些,就坐小床邊上時不時給他額頭換著帕子。

阿爾瓦對特蘭太太來說,是一個很特殊存。畢竟他曾經險些因為她疏忽活活餓死——每次想到那個孩子奄奄一息地模樣,和對她充滿孺幕尊敬童稚目光,特蘭太太就覺得心裏仿佛被塞滿了棉花,擁堵喘不過氣來。

把兒子托付給特蘭太太後,莉迪亞腦子裏除了那個地址,什麽都沒有了。

她暴風雪中狂奔著——像個毫無形象瘋子,蓬頭垢面、狼狽不堪——不住左彎右拐,不住地跌倒,又不住地從地上爬起。只比她慢了一步克蘭修女竟然追不上她——很就被她徹底落了後面。

莉迪亞並不知道特蘭太太吩咐克蘭修女追出來了,她拼命奔跑著,圍巾已經掙脫了束縛,雪花中獵獵翻飛。

眼見著橡果街已經近眼前,莉迪亞眼中閃過希望火光,腳下步伐也越來越,就這時,前面突然傳來《天佑國王》歌聲。

莉迪亞下意識頓住了腳步,脊背也隱隱有汗水泌出。

那是醉鬼聲音。

斯托克鎮酒文化濃厚,酒鬼也不少,曾經,她就有過險些被酒鬼拖入暗巷玷汙可怕經歷。如果不是當時有人恰好路過——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天佑國王》歌聲越來越近了,如果她是個聰明人,現就應該把自己藏起來,而不是站原地發呆。

只是想到自己燒得神志模糊兒子,莉迪亞雙腿就好像被灌了鉛一樣沈重——這是唯一一條能走進橡果街道路,她除了悶頭往前走,沒有別選擇。

莉迪亞把圍巾往臉上提了提,試圖把自己面容遮蓋嚴密一點——她臉容嬌媚,身材窈窕有致,哪怕拼命隱藏自己存感,也避免不了男人發現漂亮女人本能。

她佝僂著身體,步履匆匆,雪下越來越大了,讓人視線也跟著模糊。很,一股濃郁化不開酒氣就闖入了她鼻間,僅僅是堪堪嗅聞,莉迪亞臉上就染了霞飛雙頰,腳步也有幾分踉蹌。她對酒精敏感,淺淺一聞,腦子就會暈頭轉向。上次正是猝然中招,失了力氣才險些被那三個醉鬼拖進暗巷。

提心吊膽莉迪亞不禁用力壓了壓圍巾,試圖用圍巾厚度堵住酒味侵襲,但顯然,這並不是個絕好主意,至少,隨著那個酒鬼靠近,那股劣質酒精味已經濃烈愈發嗆人了。

不一會兒,一個頭發蓬發中年男人歪歪扭扭提著一個酒瓶往這邊走來,他醉眼惺忪,腳步晃蕩,身上酒氣讓人作嘔。

莉迪亞垂了垂眼瞼,她目不斜視,拼命往前走。

等到和酒鬼擦肩而過時候,她心臟不禁狂跳,走路姿勢也不自覺變得同手同腳。

她緊張近乎休克,攥著圍巾手背因為力道極大,骨節都有些泛白,她腳步也越來越、越來越……

眼見著她和酒鬼距離越拉越遠,前面房子昏暗燭光也慢慢印入眼簾,莉迪亞松了口氣,腳下步伐不自覺變得遲緩,鞋子裏凍得麻癢發僵腳趾也忍不住動了動。

就是這一動,邊上陰暗巷口裏突然躥出一個人。

那人直接就往莉迪亞嘴上捂來,莉迪亞大驚失色,她根本就沒想到旁邊巷子裏竟然會有人特意等這裏——

來人捂著莉迪亞口唇把她往暗巷裏拖,莉迪亞拼命掙紮,就這時,剛才那個和她擦肩而過醉鬼突然掉頭,往她這邊疾走過來。他臉上帶著得意又輕浮笑,鼻息粗壯,除了身上那身酒氣,哪裏瞧得出半點酒醉姿態。

電光火石間,莉迪亞突然懂得了這兩人是故意算計好了來堵她——只是!他們怎麽知道她今晚會走這條路呢?

“勞瑞,還是你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這女人!”那個佯裝酒醉男人一臉得瑟地抓住莉迪亞雙腳配合著同伴往巷子裏小跑——莉迪亞很輕,兩個大男人提起來毫不費勁。

“哪裏是眼神好,上次如果不是我們跑得,也會和康拉德一樣被扭進監獄,”那個率先動手男人一臉陰狠,“我們難得女人身上栽跟頭,當然會印象深刻,”他松手一甩把莉迪亞甩到地上,“今晚我要好好玩玩,出一口惡氣!”

這是一條死巷——除非原路返回——能進不能出。

“說得好,如果康拉德知道這女人又落我們手裏了,肯定也十分高興。”裝醉男人迫不及待朝著莉迪亞撲過去。

他一撲過來,莉迪亞就尖叫著背靠墻壁,腳尖緊繃,對著男人□狠狠踢踹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完全就是下意識舉動。

措手不及男人被踹了個正著,一聲淒厲地慘叫劃破夜空。

緊跟而上那位勞瑞先生身體一抖,腳下一一頓,就被捂住□不停驚叫慘呼同伴撞了個正著——莉迪亞瞅準這個空隙,飛一樣往巷子外飛奔。

“勞瑞!抓住這個臭□!老子要扒她皮!”痛得面孔扭曲男人嘶嘶叫著,像一條隨時要擇人而噬響尾蛇。

勞瑞自然拔腳追了上去。

莉迪亞慌不擇路,拼命往前跑,邊跑邊喊救命。

勞瑞窮追不舍。

女人爆發力比不上男人,眼見兩人距離又要拉進——禍不單行,莉迪亞腳一崴,只聽一聲脆響,腳部劇痛——人也往地上倒——幸好摳住了墻壁一塊石縫,才避免了面部二度重創可能。

如今,她已經是傷上加傷,被腳踏背部也跟著隱隱作痛。

身後腳步越來越近。

莉迪亞拖著崴到右腳往前繼續跑——她兒子還救貧院等著她!她拖不起!

右腳崴了莉迪亞走路速度越來越慢,離她只有半臂之遙勞瑞突然拽住了她隨著跑動不斷飄揚圍巾,莉迪亞發出一聲驚叫,急急解開了圍巾,彎身抓起一把雪就往勞瑞臉上砸,開始兩下砸到了勞瑞眼睛裏,讓對方步伐一頓,但很,勞瑞就變得越發兇悍起來——他眼睛瞪大大,一副好像要殺人猙獰表情。

莉迪亞怕得厲害,不停喊救命——這時候她離巷子口已經越來越近了。

砰!

莉迪亞突然身子一晃,整個人往前栽了栽。

砰!砰!

後心又被雪球重重砸了兩下。

顯然,勞瑞受到了莉迪亞剛才舉動啟發。

莉迪亞被砸得重心不穩,崴到右腳是是不是拖累她——即將沖出巷口時候,她被勞瑞從背後用力撲抱住了!一股純雄性氣息很將她覆了個密實。

莉迪亞膽裂魂飛!

她拼命呼救,瘋了似地拿手指甲去撓勞瑞臉,邊撓邊喊,邊喊邊哭——她要崩潰了!

就這時,巷子外傳來急促腳步聲,莉迪亞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呼救起來。

“救命啊……來救……唔唔唔——”她嘴唇再次被勞瑞捂住了,人也被大力地往後拖——右腳使不上勁莉迪亞只能眼睜睜看著希望又離自己遠去——她突然有些絕望。

就莉迪亞以為自己劫難逃時候,一道高大身影猛然躥入小巷,勞瑞精神緊繃,大喝了一聲:“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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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瑞對這個突然出現男人十分戒備,他扼住莉迪亞喉嚨不住後退,邊退還邊喊著同伴名字。

莉迪亞被他扼得咳嗽不止,嘴裏還不忘呢喃著救命。

昏暗小巷讓來人瞧不清被挾持者面孔,但她充滿希冀眼神卻讓來人肩頭平添了一份沈甸甸責任。

他不動聲色地停下腳步,嘴角上提,笑出一口整潔白牙。

“欺負一位柔弱女士可不是紳士所為,”來人雪光映照下,越發顯得儀表堂堂,風度絕佳:“先生,我給您兩個選擇,一是就此罷手,放這位女士離開,二是,”彎身從高幫馬靴裏抽出一把左輪手槍,慢悠悠對準了臉色大變勞瑞,“您可以賭賭看,是您先掐死這位受驚女士,還是我……”來人輕笑一聲,“先一槍打死您。”

“勞瑞,那個該死賤□呢,你抓到她沒有,我要——”嘴裏放著狠話假醉鬼像被叼了舌頭貓一樣瞪著巷子口來人手槍不說話了。

“我怎麽知道我放了她你會不會再對我們動手!”勞瑞臉上橫肉不停抽動。

“所以您和您同伴只能碰碰運氣了,”來人半點都沒有將勞瑞隱藏兇戾放眼底,他一臉笑容地將槍口來回移動,不時勞瑞兩人身體重要部位打轉,“先生們,我耐心有限,我數到三,如果你們再不放人,很遺憾,我就只有開槍了。”

來人瞧上去有些不耐煩了,他甩了甩那頭耀眼金發,慢吞吞地念到:“……三,”勞瑞掐住莉迪亞喉嚨手不受控制開始顫抖,“二,”勞瑞眼睛閃過掙紮,假醉鬼精神崩潰,抱頭大叫著‘不要殺我’從來人身邊狂奔而去,來人竟然也沒一槍崩了他,而是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繼續往下說:“一……”

“夠了!”同伴逃跑讓勞瑞靈光一閃,還沒等來人把‘一’吐出,他已經扯著喉嚨喊了起來,“我放人!”他大叫著,“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嗯?”來人如大海般深邃迷人眼眸微微瞇起,手指也慢慢扣上扳機。

“我沒別意思,”勞瑞拖著莉迪亞往來人靠近,他把大半個身體都藏了莉迪亞背後,等到了巷口,他突然猛一掉頭,就這樣拖著莉迪亞往後退著走,“還請您站原地等上那麽一小會,我過了彈道距離就會把這個女人放開,我發誓,以上帝名義!“勞瑞緊張地額頭不住滲汗,肚子裏是把自己不講義氣同夥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為什麽要聽你安排?”來人冷笑著跟上兩步。

“那你就開槍吧!”勞瑞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樣子,“反正死我也要拉個墊背!”說著把莉迪亞頭發狠狠一拽。

“啊!”頭皮刺疼莉迪亞發出一聲慘叫,腦袋不禁後仰,試圖緩解這股痛楚。一張藏淩亂頭發裏臉也順勢暴露出來。

看到她面容來人瞳孔一縮,周身氣定神閑竟有了幾分凝滯。但他語氣依然鎮定看不出絲毫波瀾。

“你是個聰明人,好吧,就當是看這位女士面上,我給你五十碼距離,”來人聲如寒冰,“若超過五十碼,你再不放人,就別怪我槍不講情面。”

“成交!”好不容易等到來人松口勞瑞迫不及待地說。

莉迪亞繼續被他拖著往前走,來人沒有再跟,只是端著手槍瞄準勞瑞頭部,只要後者稍有異動,這寒冷冬季,雪地上就會盛開一朵刺目紅花。

“臭□,算你走運!”槍口面前可不敢做什麽手腳勞瑞用力一推,把莉迪亞推向來人槍口,轉身以速度鉆進了不遠處另一條小巷。

莉迪亞雙腿一軟,跪坐地上一動都不能動了。

來人把槍插回靴子裏走過來攙扶莉迪亞。他動作十分自然,又帶著一種古怪親昵。

已成驚弓之鳥莉迪亞明明知道對方是自己救命恩人,依然條件反射地掙脫了對方攙扶,往後踉蹌地退了兩步。

“你沒事吧?”莉迪亞反應讓來人有些錯愕。

“抱歉先生,謝謝您救了我,”莉迪亞強忍著腳痛對來人屈膝行禮,猶豫著該怎麽開口離去——她阿爾瓦還救貧院等著她。“還請您留下姓名和地址給我報答您機會。”她圍巾遺落後面巷子裏,冰冷雪風刮得脖頸處一片冰涼。

“先生?”來人聲線略略有些拔高,露出難以置信表情。“你叫我先生?”

“是先生,不知道我對您稱呼哪裏出了差錯?”急著想要離開莉迪亞被對方這充滿詫異反問唬了一跳,她鼓起勇氣瞄了眼對方英俊臉容——失去記憶她與陌生人交談時候,總是帶著幾分底氣不足。

“這麽大風雪跑出來,你應該是有要事要辦吧?”來人話鋒一轉,沒有回答莉迪亞問題,“不知道我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

莉迪亞臉色煞白,急忙把自己孩子發熱,救貧院特蘭太太讓她到橡果街找弗蘭太太事情說了出來。

“你怎麽不早說!”她話引發了來人劇烈反應。“我幫你去叫弗蘭太太,你這兒等著,千萬別亂跑。”他叮囑道,一副理所當然口吻。

莉迪亞滿懷感激地向他道謝,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像離弦箭一樣紮進了橡果街。

目送他匆匆離去莉迪亞舍不得自己圍巾,猶豫了下,她還是拖著受傷右腳折回死巷裏拿——反正也就幾步路,那可是她僅有保暖織物。這樣天氣裏,沒有一條厚圍巾,出門很容易凍壞——他們家再沒有多餘錢看醫生了。

等到莉迪亞回到原地,正好與來人以及弗蘭太太碰個正著。

“你上哪去了?我不是讓你原地等著嗎?”救了莉迪亞英俊男人面帶不悅說。他身上有著一股十分濃郁軍人味道,很有威懾力。

莉迪亞攥著被雪水浸濕圍巾,身體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男人表情頓時有些懊惱。

弗蘭太太連忙打圓場。

“我好先生,好啦好啦,有什麽話等孩子康覆後,你們再慢慢說,現正事要緊。”她眼神善意地看了眼莉迪亞。

弗蘭太太話讓男人悚然一驚,很是認真地向對方道謝,腳步飛地前面領路,偶爾還會出聲提醒一下一些看不太清楚路障。

男人越俎代庖讓莉迪亞有些傻眼,但心裏也松了口氣。她本來就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眼見他們越走越遠,急忙拖著受傷右腳跟上。

弗蘭太太回頭看了與他們越拉越遠莉迪亞一眼,“威克姆太太顯然需要您幫助,去吧,我可以慢慢走——”

弗蘭太太對莉迪亞稱呼讓男人顴骨發紅,他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重走回莉迪亞身邊。

瞧著他走過來莉迪亞有些小緊張,“先生?”

她充滿驚懼地大眼睛讓男人看得無奈一笑,“弗蘭太太讓我過來幫你一把,你腳扭傷了吧?”

吶吶點頭莉迪亞條件反射地想要開口拒絕。

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麽男人挑了下眉毛,“現可不是說客套話時候,別忘了孩子還等你。”

莉迪亞心裏猶豫立刻拋飛到了九霄雲外,幹咽了下被掐得刺痛喉嚨,把手伸進男人彎起胳膊裏,“麻煩您了,先生。”她帶著三分忐忑七分感激說。

男人眼神探究,“你可以把身體重量往我這邊傾斜,”他語氣溫和建議,“這樣我們能走得些。”

莉迪亞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聲音道謝,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熱得燙人。

就他們急急趕路時候,一個氣喘籲籲女音從不遠處時斷時續傳來,“威克姆太太、威克姆太太你哪兒?”她身上到處都是雪,乍一瞧像個移動雪人。

與她打過許多交道弗蘭太太連忙高聲呼喚她名字。

“克蘭修女、克蘭修女,這邊,這邊!”

“噢噢!弗蘭太太,威克姆太太找到你了是不是?這真是太好了,她跑得真是太了,一眨眼就不見了——本來我可以找到你們,只是剛好有兩個惡棍從前面經過——他們身上有著濃濃酒氣,我只能找個地方藏起來——威克姆太太沒事吧?”克蘭修女親熱地挽住弗蘭太太胳膊,扭頭去看被風雪刮得東倒西歪莉迪亞。

——她根本就不知道莉迪亞是因為崴了腳才會走得踉踉蹌蹌。

“她當然沒事,相反,好不能再好了。”弗蘭太太一臉神秘笑容。

“就她這樣還好不能再好?您也不瞧瞧她現模樣,瘦得連風都可以把她刮跑了,要不是現有人攙扶著她,我看呀——咦,”克蘭修女眼睛突然瞪得和銅鈴一樣大小了。“弗蘭太太、弗蘭太太,那是——那位是?”她激動壞了,用力搖晃弗蘭太太胳膊。

弗蘭太太剛要回答,特蘭太太已經擎著燭臺出來迎接了。她一手攏著微弱燭火,一面抱怨‘怎麽來得這麽晚?’她和弗蘭太太是相交多年好友,彼此說話向來直白。弗蘭太太沒有搭理她抱怨,直接說了句我去看看孩子,就匆匆跨過了門檻。特蘭太太連忙吩咐克蘭修女上前攙扶——救貧院地形有些七拐八扭,不熟人很容易絆倒——克蘭修女猶豫了下,她瞄了眼越走越近那兩個身影,心不甘情不願特蘭太太黑臉中追上了弗蘭太太。

“——橡果街離我們這兒不遠,怎麽這時候才回來?”特蘭太太皺眉看著走近莉迪亞:“阿爾瓦剛醒過來一次,一直找媽媽呢。”

“我這就去看他!”被特蘭太太說羞愧不已莉迪亞說。

特蘭太太剛要說阿爾瓦又睡著了,她表情就毫無預兆凝固了。

“威、威克姆……”她一副受驚不小模樣舉高手裏燭臺湊近男人——莉迪亞心裏一咯噔,看樣子特蘭太太不是一般生氣,她已經很久沒有用姓氏稱呼她了。

“尊敬特蘭太太,剛才出了點意外事故,所以我們才來遲了,讓您操心勞累,真是不好意思。”被特蘭太太像看怪物一樣打量男人彬彬有禮地上前欠身行禮,臉上表情帶著淡淡憂慮,“還請您允許我去探望一下可憐阿爾瓦。”

“我還以為您一輩子都不打算回斯托克了呢,”特蘭太太聲音裏是難得陰陽怪氣,“親愛威克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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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蘭太太一叫破來人身份,莉迪亞腦子就懵了,她條件反射地把挽著對方胳膊手抽回來,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狠狠砸了她頭上。

威……威克姆先生?

誰、誰是威克姆先生?!

心裏想要尖叫莉迪亞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只能看著男人笑得一臉歉意地對面色不滿特蘭太太道:“我太太和孩子都斯托克,我怎麽能不回來呢,”他一臉誠懇地說,“我還要多感謝您對他們倆照顧呢。”

“照顧不敢當,”特蘭太太舉著燭臺前頭領路,“只是讓自己妻兒落到由救貧院救助才能存活地步,您就不感到慚愧嗎?照顧妻兒是你職責,你卻拋棄了他們,讓他們人們異樣眼光中艱難求存,當初你聖壇前向上帝宣誓時候,應該承諾過會愛護妻兒一生吧?”

“特蘭太太,您說得對,這一切都是我罪過,”英俊男人走昏暗樓道裏整個人仿佛會發光,“我不該走太過匆忙,連話都沒有交代一句,只是那時我,實是有十分重要事情要做,只能先走一步——如今事情了結,我也歸來,就是為了要好好彌補她們母子。”

特蘭太太狐疑地看了威克姆一眼,推開了育嬰室門,“希望您能說到做到,威克姆先生,這樣,也許我還能把您當成一位有擔當和責任感紳士看待。”

他們交談時候,芒刺背莉迪亞迫不及待地進了育嬰室隔間裏。

小小房子裏,面色通紅小家夥攥著小拳頭悶悶呼吸著,弗蘭太太正好給他檢查完起身。莉迪亞強忍著眼淚,對她道謝,坐弗蘭太太讓出來位置上,握住兒子幹瘦小手。

“阿爾瓦,媽媽這兒呢,媽媽就陪寶貝身邊呢。”她啜泣著,傷心地眼淚不停往外流。這時,一個高大身影籠罩莉迪亞頭上,把本就昏暗光線遮蓋了大半——她心頭一跳,急急擡頭,就看到一雙分外深沈藍色眼眸,那是救她那個男人,還是、還是她丈夫……莉迪亞臉上剛剛降溫熱度又有了飆升跡象。

那位先生仿佛看不到她緊張,依然目光灼灼註視著床上幼兒和幼兒母親。他視線猶如實質,盯得莉迪亞如坐針氈。就她想著是不是該找個借口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對方時候,弗蘭太太開口了。

“——你把我留那些以防萬一藥餵了?”她滿臉讚許笑容。

“小阿爾瓦燒得厲害,”特蘭太太沒有註意那對‘久別重逢’夫妻異樣,有點緊張地道:“你以前說可以用那些藥湯給發熱孩子降溫,我沒做錯吧?”

“做錯?怎麽會,你做得非常好,”弗蘭太太看著威克姆和莉迪亞,“兩位可要好好感謝特蘭太太,她讓小阿爾瓦有可能出現危險降到了低——孩子已經退燒了,等他醒來餵點有營養東西補補就會好起來。”

莉迪亞順勢站起,避開了威克姆註視,再次向特蘭太太道謝。心裏卻有些難過——以家裏目前狀況,她哪裏來營養品給孩子補身體呢?面容英俊閃閃發光威克姆先生也真誠感謝兩位太太熱心幫助,他認真承諾,等家裏一切收拾妥當後,一定會邀請兩位女士來家中做客。

特蘭太太她們自然滿口答應。男主人回來家庭和沒有男主人家庭有著本質上區別。外表嚴厲內心善良救貧院院長是用一種欣慰口吻對整個人還有些醒不過神來莉迪亞道:“以後有威克姆先生,你也能輕松點了。”大家一起來到育嬰室外小起居室坐下。

特蘭太太像是想到什麽似地補充道:“哦,對了,親愛威克姆先生,您剛才說因為意外事故耽誤了時間,能給我們說說到底是什麽樣事故嗎?”確定了小阿爾瓦沒事特蘭太太總算想起問他們久久不歸緣由了——要知道以阿爾瓦當時狀況,可半點時間都浪費不得。

她問話讓莉迪亞後怕不已,對身邊這位陌生丈夫又添了幾分感激之情。

威克姆沒有過多標榜自己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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