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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輕描淡寫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兩位太太卻滿腔義憤。

“您怎麽能就這樣放過他們呢?您應該把他們抓起來,交給警察局處置!他們需要受到嚴厲教訓!”

威克姆英俊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他攤開雙手,“太太們,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他們手裏還有一位人質。”

“可你有槍不是嗎?”弗蘭太太不滿道:“那些醉鬼作惡多端,鎮上已經有好幾個姑娘遭到迫害——就是你太太,前段時間也差點——哦,上帝!”弗蘭太太突然驚恐地捂住胸口去看莉迪亞,“親愛威克姆太太,別告訴我今天晚上那兩個醉鬼就是?”

莉迪亞蒼白著一張臉,“是,就是他們。”

威克姆眼皮一跳。

“哦,這麽說他們是特意來找你報覆?”弗蘭太太抖著手不停往胸口劃十字,特蘭太太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威克姆先生,聽聽,你怎麽能放過那兩個該死惡棍呢!你應該直接送他們下地獄!”特蘭太太一向嫉惡如仇。

面對兩位太太不滿註視,英俊威克姆先生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想放過他們,而是,”他彎下身從靴子裏把手槍抽出來,所有人註視中,按下彈巢解脫按鈕,將裏面展現給大家看,“手槍裏根本就沒有子彈。”

“噢!上帝!”弗蘭太太再次捂住了自己胸口,“你怎麽敢——怎麽敢?!”她瞪圓眼睛,一副震驚連話都說不出來樣子,特蘭太太雖然也很驚訝,但卻能理解眼前先生選擇。

“——原諒我們這位膽大包天先生吧,”她看向威克姆眼神充滿欣賞,“任何一位勇敢紳士都不會妻子遭遇危險時候無動於衷,他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事情,我為擁有這樣一位鄰居感到由衷驕傲。”

“尊敬特蘭太太,您真是太過獎了,我可沒您所說那樣勇敢,不過有句話您說確實深得我心,”莉迪亞發現她這位丈夫聲音就和他英俊臉容一樣迷人,聽得人心花怒放,“是,正是因為看到了我……我太太臉我才決定冒險一搏——”威克姆先生話讓莉迪亞猛地擡起了頭,正好和對方幽深藍色眼眸對個正著,莉迪亞感覺自己心臟仿佛被一只小爪子撓了一下,癢酥酥。“幸運是,勝利女神站了我這一邊,她讓我成功救下了我妻子。”

弗蘭太太一副如釋重負表情,“感謝上帝。”

特蘭太太也神情激動,“威克姆先生,您說得對,神明永遠都是站正義這邊!”她揮舞著手臂,“我一定要把您做事情告訴每一個人,您真是太勇敢了!”

威克姆再次表示他愧不敢當。

這時,克蘭修女帶著一個女仆走了進來。那是弗蘭太太女仆,弗蘭先生見妻子久久未歸,特意派人前來詢問。此刻,大家才愕然發現旁邊掛鐘短針已經指向淩晨兩點多了。

弗蘭太太連忙走回小隔間,來到小阿爾瓦床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情況好不能再好後,回頭叮囑了威克姆和莉迪亞這對父母兩句,這才提出告辭。

她要走,特蘭太太他們幾個自然不能阻攔,齊齊把她送到門口,莉迪亞再次握住對方手謝了又謝,威克姆則提出要送弗蘭太太離去——外面雪雖然下小了,但很難確定有沒有酒鬼、流浪漢藏某個陰暗角落裏。

剛剛才聽了一個驚心動魄故事弗蘭太太自然是高高興興答應了。

目送他們一行離去後,莉迪亞才攙扶著特蘭太太回到小起居室裏。

特蘭太太用剪燭花小剪刀撥了撥有些暗淡蠟燭,待得室內光線重變得明亮,才一臉正色走到莉迪亞面前問她有沒有把失憶事情告訴威克姆先生。

莉迪亞幹咽了下喉嚨,“不,特蘭太太,我還沒來得及說。”她下意識攥緊了自己捏手裏圍巾。

鎮上絕大多數人都說他是受夠了她才會選擇毫不猶豫離去——連孩子都不要了——如今她變得比以前糟,失去了所有記憶,也不知道他清楚後,會不會頭也不回離開。

“莉迪亞,我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你丈夫,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多事。”特蘭太太自然看出了莉迪亞緊張,她臉色蒼白比紙張還要透明,滿眼都是等待宣判恐懼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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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感覺是煎熬,莉迪亞度日如年中,威克姆和克蘭修女一起回來了。克蘭修女堅持要和威克姆先生一起去送弗蘭太太,她為什麽會這麽做,除了心慌意亂莉迪亞,明眼人都心中有數。

特蘭太太冷冷地瞥了眼笑靨如花,時不時拿水汪汪眼睛偷瞄威克姆克蘭修女,趕她回自己房間睡覺:“馬上就要過聖誕節了,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她這樣對威克姆和莉迪亞說。

莉迪亞信以為真和克蘭修女說再見,還用充滿感激口吻感謝對方,如果不是克蘭修女開門開得,她阿爾瓦還要外面凍上好一會呢。

她熱情讓威克姆怪異地瞟了她一眼。

收到感謝卡克蘭修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特蘭太太不給絲毫面子驅逐她無關痛癢,但眼前這個女人真心實意道謝卻讓她臉龐像火一樣炙燙,倍感難堪她屈膝行禮,匆忙退出了起居室——那姿態與落荒而逃無異。

克蘭修女離開後,特蘭太太對威克姆道:“親愛威克姆先生,說真,您能夠這個時候回來真是太好了,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和您說,但我覺得您有這個權利獲悉它——”

威克姆瞥了眼並了並雙腿莉迪亞一眼,作洗耳恭聽狀。

特蘭太太給了莉迪亞一個安撫表情,莉迪亞雙腿並得緊,膝蓋上舊圍巾也被她緊攥成了一團。

“威克姆先生,我接下來要說話完全屬實,我可以用上帝名義起誓,”特蘭太太表情莊重,“我把這件事告訴您之前,您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威克姆校正了下坐姿,神色誠懇:“您說。”

“我想問您,您這次回來,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離開了呢?”特蘭太太這樣問道。莉迪亞身體不自禁地前傾了一點,眼神格外專註。

“不,特蘭太太,對此我恐怕無法作出承諾,”威克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搖頭,他否定讓莉迪亞心下一沈:自己雖然不指望能夠從這個人身上得到多少益處,但也希望阿爾瓦能因他過得好些,不管怎麽說,阿爾瓦也是他孩子不是嗎?

“既然無法做出承諾,你又為何回到這個鎮上來?”威克姆出人意料回答讓特蘭太太語氣裏充滿了火藥味,她覺得她好心被辜負了。“還是你剛才所說為妻子冒險一搏只是一個無聊閑暇玩笑?”

特蘭太太突如其來怒火讓這個英俊年輕人表情有瞬間錯愕,但很他就變得從容了。

“親愛特蘭太太,您誤會我意思了,我所說無法做出承諾是因為我家並不斯托克,您知道,我和我妻子是從別郡過來——指不定哪天我就帶著他們回故鄉了。”

“這麽說,你以後會一直把她們帶身邊了?”特蘭太太臉色好看了些。

“是,特蘭太太,今晚發生事情已經足夠讓我清楚認識到這一點。”威克姆真誠說。

“既然這樣,我也就沒什麽好隱瞞了,”特蘭太太盯著威克姆臉上每一個表情變化,“你妻子前段時間撞到了頭,昏迷了五天五夜,醒來後以前事情全部忘記了,包括你和阿爾瓦——”

莉迪亞也眼睛一眨不眨地註視著威克姆,此刻她已經忘記了窘迫,一心一意想要知道他對她失去記憶後看法。

“這……真是不可思議。”

半晌,威克姆才緩緩開口。他今晚第一次毫無保留地望向他妻子,莉迪亞條件反射地低下了頭,像只受驚小鹿。

“親愛特蘭太太,謝謝您告訴我這些,事實上,就算您不說我也有點懷疑了,”威克姆臉上表情鎮定如常,就是特蘭太太也不得不驚嘆他自控力,“畢竟,沒有哪個做妻子會用陌生眼神註視著自己丈夫,用生疏口吻說‘先生,我要報答您’。”他臉上習慣性地露出一抹微笑。

莉迪亞鼓起勇氣擡頭看了眼威克姆,低聲說了句抱歉。

威克姆啞然失笑,這還是她知道他是她丈夫說第一句話呢。

“其實這樣也不錯,我不告而別一定讓你傷透了心,你把過往都忘了,正好我們可以重來過。”他微笑著說。

……重來過?

這句話莉迪亞心中轟然炸響,如怒放春花。

抱著阿爾瓦從救貧院出來,天邊已經熹光初現,地面上厚厚積雪也有了點點融化跡象,走上面滑溜滑溜。阿爾瓦被威克姆環抱右胳膊裏,左胳膊則攬著莉迪亞肩——

莉迪亞覺得這樣太過親密想要拒絕,卻拗不開對方手勁,而且阿爾瓦雖然被小毯子包裹嚴實,但這雪化時節容易著涼,她哪裏敢過多磨蹭,後一家三口是以一種親熱不得了姿勢回到家。

這個家對威克姆而言無疑是陌生。他把孩子放回臥室後,目光簡陋家具和沙發上補丁等地方一一掃過,臉上表情有些郁沈。

莉迪亞到才能夠醒來起就沒有和陌生人這樣親近共處一室過——哪怕對方是她丈夫——每次和不相熟人呆一起她就覺得身上好像有跳蚤爬,猶豫了下,她到壁爐前烤起了面包。拿柴禾時候她躊躇了下,還是決定把壁爐燒旺點,既然他已經向特蘭太太保證以後不管去哪裏都會帶著她和阿爾瓦,那麽……她拜托他去鎮外樹林裏抱一些枯柴回來,他應該也會樂意吧。這樣想莉迪亞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麥香讓威克姆飄遠神智回來了一些,他來到莉迪亞身後沙發上坐下。可憐舊沙發發出了一聲痛苦□。

“……您應該也餓了,”莉迪亞緊張地把烤好面包片放到沙發前桌子上,又像是後面有什麽再追似地奔進廚房把黃油罐子拿了出來,“也許您還想來點黃油。”她惴惴不安地放下罐子,神情有些緊張。

威克姆盯著面前大一塊小一塊零零散散面包片,眼睛刺痛,臉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幾巴掌似地,火辣辣。他把手□厚厚黑呢絨風衣口袋裏,取出一個黑色皮夾打開,裏面厚厚一沓英鎊讓莉迪亞很不爭氣地倒抽了一口氣,紙幣上面額是讓她一陣眼暈。上帝作證,打從醒來起,她就沒見過這麽大面額鈔票!

“這些錢你拿去做家用,沒有了再找我要。”威克姆把錢包往莉迪亞那邊推了一推。

莉迪亞臉色漲紅,“不,我不能要,”她連連擺手,“我不能花您錢。”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你有資格花我錢,”被壁爐火焰照耀越發英俊男人沈聲道,“莉迪亞,你是我妻子,是我喬治·威克姆太太。而且弗蘭太太也說了,阿爾瓦需要營養,你覺得這點面包片能派上什麽用場?”

莉迪亞難堪地低下頭,“都是我錯。”她確實讓阿爾瓦受苦了。

“如果有人錯了,那麽那個人也只會是我,不是你——”威克姆苦笑一聲,拈起桌上那塊莉迪亞還沒吃完黑面包放入嘴裏,莉迪亞急忙道:“別,那塊我吃過了!”她驚慌失措地看著威克姆,膽戰心驚地補充,“我還沒烤過。”黑面包不烤軟一點,吃嘴裏就和生咽沙子沒什麽區別——畢竟裏面摻絕大多數是麥糠。

威克姆看了她一眼,“我要嘗就是這個味道。”

莉迪亞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喉結滾動兩下,硬生生地把那一小塊黑面包片咽下。

“咳咳……”威克姆錯估了自己承受能力,很就被噎得咳嗽不止。

“來,喝點水!”莉迪亞把靠著壁爐水罐拖出來——這樣可以維持水溫——傾斜著灌口倒了杯水遞給噎得面色發青金發男人。

這次他沒有拒絕,仰脖將杯子裏水都喝幹了。莉迪亞註視著他表情,又將另一個倒滿杯子遞過來。他把喝完杯子還給她,接過了那杯滿——這次喝明顯要比第一杯慢上不少,等到哽喉嚨裏面包片被硬生生咽下後,威克姆才用比剛才沙啞地多了嗓音低聲問:“平時你就吃這個?”看她對阿爾瓦喜愛,不可能拿黑面包餵兒子。

莉迪亞臉上表情有些難堪,“不,我也只是偶爾吃吃。”她不安地抿抿嘴唇,眼睛註視著手中杯子。說起來,這幾個杯子還是特蘭太太勻給她,她醒來時候,家裏所有杯子據說都被她砸爛了。

“黑面包太硬了,就算再怎麽烤也不會軟到哪裏去,以後都不要再吃了。”威克姆指了指桌子上皮夾,“明天去買些好面包過來,還有,別忘了給阿爾瓦和你自己買個蛋糕。”

“……蛋、蛋糕?!”那些放玻璃窗裏,精致連看一眼都仿佛是褻瀆昂貴食品?

“鎮上面包未必好吃到哪裏去,你們先忍忍吧,過段時間我找個好廚娘回來,到時候我們可以自己烤。”莉迪亞反應讓威克姆聲音有些不自然愧疚,“我今晚睡哪兒?”他松著袖口,上面藍寶石袖扣壁爐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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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失憶人士,生活又是一個男女私下通信都屬大逆不道年代,莉迪亞對男女之事自然懵懵懂懂,就是醉鬼們行兇她也只模糊知道——他們是想做不好事情。因此,別人或許會為威克姆話臉紅心跳,她卻擔憂無法讓眼前這個陌生丈夫感到滿意。

“家裏只有一個臥室,另一個房間被充作雜物間了,”莉迪亞小心翼翼地看著威克姆,“如果您不介意話,就和阿爾瓦睡吧,弗蘭太太說他身體好多了,應該不會傳染。”

“那你呢?”威克姆揚了揚下巴問她。他下巴是典型歐米茄型,這讓他五官看上去格外英俊。

“我睡沙發就好。”和這樣一個男人近距離交談對莉迪亞來說是不可想象,聲音聽著也總是摻著那麽幾分底氣不足。

男女之間交往就是這樣,你強他就弱,你弱他就強。威克姆管沒有壓迫莉迪亞意思,但莉迪亞戰戰兢兢,還是讓他們之間相處添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緊繃感。

從見到莉迪亞,眼中探究之色就沒有消弭過威克姆轉頭看了眼半個他都塞不進沙發,滿眼嫌棄。

“沙發哪裏是睡人,摔下來怎麽辦?”威克姆拒絕了莉迪亞提議,“我剛看了裏面床,睡下我們三個也綽綽有餘,如果你不介意話,我們可以一起睡。”他說這話時候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我……不用了……”莉迪亞不安地瞄了他一眼,一起睡?和他一起說話她就恨不得暈倒了,還一起睡?她怕自己翻來覆去吵得他也睡不著。

“如果你不願意話,就和平時一樣去屋裏睡吧,”威克姆幹脆地說,“歸根究底我才是那個闖入你們世界人。”

莉迪亞看著他重坐回沙發上,仰靠著沙發背,瞧那架勢,似乎今晚就打算這麽湊合一夜了。

“……如果您不怕我吵到您話。”莉迪亞妥協了。

她也有過夜不安眠滋味,那種感覺別提有多煎熬——這個男人雖然一直都表現神采奕奕,但他眼底黑眼圈已經充分出賣了他疲憊,如果再眼睜睜看著他沙發上硬熬一晚,莉迪亞做不出來。

兩人用罐子裏溫水匆匆洗漱了下,進入臥室。

阿爾瓦躺大床中央睡得正香,小臉是健康紅暈。莉迪亞試了試他額頭溫度,嘴角抿出一個歡喜弧度。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莉迪亞長相本就出眾,唇角含笑,眉眼柔和她幾乎讓威克姆移不開視線。

發現自己又被人盯上莉迪亞面孔發紅,她顧不得歡喜兒子退燒,站起身走到立櫃前,“我給您拿床被子。”

威克姆身形高大,哪怕這張矮腳大床已經足夠長寬,但依然無法滿足他需要,只要一躺下,小腿肚以下都懸空了外面。為了睡得舒服點,他只能側身蜷縮著睡,這樣威克姆莉迪亞看著都替他憋屈,心中暗自決定明天一定要去木匠那裏訂購一張大床。

莉迪亞把被子蓋了對方身上,厚厚棉花被沈甸甸,甫一上身全身都為之溫暖起來,威克姆定定看了眼裏抵押,認真說了聲謝謝。

他鄭重其事模樣讓莉迪亞唰一下,臉紅了。

——幸好臥室裏光線昏暗,否則她一定會恨不得鉆地縫。

心中暗自慶幸她卻不知道威克姆視力絕佳,早就將她臉紅模樣收眼底。

威克姆咳了一聲,只覺得剛剛生咽黑面包喉嚨還有些被刮傷癢,“你也點上來睡吧。”這話說他血脈賁張,面前這個嬌媚可人女人是他名符其實妻子。

根本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麽心思莉迪亞感激笑笑,“我很就過來,您先睡吧。”她輕手輕腳出了臥室,還闔上了門。

門一闔上,臥室裏除了門縫裏洩露出來點點微光,就什麽光芒都感覺不到了。

莉迪亞走後,威克姆側了側身體,就著門縫裏微弱光線,靜靜地看著躺他身邊小人兒。

孩童身上天生就帶著一股讓人全身心都為之柔軟淡淡奶香,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小家夥臉上輕輕摩挲了一陣:“兒子……我兒子……”他聲音細不可聞,像大海一樣深邃藍眸卻綻放出奪目光。

威克姆百感交集莉迪亞感受不到,她正費著力氣用特蘭太太給她藥揉散腰背處淤青呢,今晚雪地裏摸爬滾打,腰部早救貧院時候就痛得她恨不得立刻躺床上了。這藥原本是給阿爾瓦準備,沒想到到頭來她也用上了。

“——我這是替威克姆先生教訓你!”

還記得那個女人氣勢洶洶模樣,莉迪亞搖搖頭,也不知道她是真為阿爾瓦鳴不平,還是為自己得到那塊黃油。

往後背塗藥手很就變得乏力,這畢竟是個很難以著力姿勢,不過她也不勉強,感覺到那塊痛處漸漸被藥力覆蓋後就松了手,小心把右腳放了沙發上,褪去了棉襪。

此時她腳踝已經腫起了高高一塊,青紫青紫,看得人頭皮都為之發麻。

莉迪亞臉上表情倒還算平靜,比起前段時間遭遇酒鬼拼命反抗所受傷害,這次只是扭傷腳和掐痛喉嚨,已經是不幸中萬幸了。

手心上塗滿藥膏,莉迪亞拿過早就準備好洗臉巾咬住,閉著眼睛狠狠心按了下去——

“唔——”

一聲悶哼從喉腔裏爆了出來。

疼全身都不住打顫莉迪亞很汗出如漿。

她白著一張臉,趁熱打鐵,腳踝處就是好一陣揉搓。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她對於跌打損傷總是有一種極為奇特敏感,仿佛天生就知道怎麽辦一樣。

莉迪亞以為自己聲音很低,卻不知道臥室內威克姆聽起來如同驚雷。本來已經有些昏昏欲睡威克姆聽到那聲悶哼後,條件反射從床上一躍而起,打開臥室門沖了出來。

正咬著牙按摩莉迪亞牙根一抖,咬嘴裏洗臉巾就落了地。

威克姆也看到了她那腫得嚇人腳踝。

心中頓添懊惱他疾步走了過去,“抱歉,我忘了你腳受傷了。”他來到沙發前坐下,可憐沙發被他坐得又是一陣□,莉迪亞心裏默默記了一筆:看樣子還要重買一套沙發。

“——先生?!”心裏剛琢磨著,腳就被人擱大腿上莉迪亞唬了一跳,差點沒蹦起來。

“我有專門跌倒手法,”威克姆英俊面容透露著絕對自信,“放心,不會很疼。”他邊說邊接過桌上藥盒聞了一聞,“這藥對跌打損傷確實有點用處,但效果不佳,明天我幫你配盒好藥來,那種好得些。”他一面說著,一面手心打上一些藥膏莉迪亞受傷腳踝上迅速按揉起來。

他動作比起莉迪亞要上不少,帶著一種類似軍人力道,莉迪亞腳不大,被他這麽一環,幾乎大半個腳掌都落入了他手心。一種無法形容麻癢和羞赧讓她霞飛雙頰,心中是暗自慶幸自己今晚才洗了腳不久。

威克姆握著莉迪亞腳掌手也充分感覺到了手下這只小腳滑膩柔嫩,每當它因為自己揉弄而條件反射痙攣顫動時,他心總是會下意識揪成一團,本能就放松了手勁,恨不得輕些、再輕些。

等到藥膏塗好,不止莉迪亞出了身汗,就是威克姆同樣如此。

以前幫阿爾瓦塗完藥阿爾瓦總是會疼得出一身汗,莉迪亞也算有了經驗——因此壁爐邊上瓦罐裏溫水是足足,威克姆先是洗了個淋水澡,身上就穿了一條短褲就出來了。

從來就沒有看到男人**莉迪亞傻眼看著對方走近,半晌才後知後覺猛然低頭,耳根子都紅透了。

“今晚你擦擦身就行了,腳上剛塗了藥也使不上力。”威克姆眼睛莉迪亞紅紅耳垂定格了下,面色不變對莉迪亞說道。

莉迪亞輕嗯了一聲。這也是她原本打算,眼瞅著就天亮了,再磨蹭下去阿爾瓦都要起來了。

“我抱你去浴室。”威克姆邊說邊彎身要把莉迪亞抱起。

莉迪亞嚇了一跳,急忙按著沙發背,單腳跳起,“不用,我自己能行。”她像只受驚小鹿一般,就這樣單著腳跳進了浴室裏。

威克姆被她羞赧和緊張逗得嘴角弧度上翹,就這樣站浴室門口等待她出來。

莉迪亞也確實沒有磨蹭太久,十幾分鐘後,重換了一套睡衣她就踮著腳蹦出了浴室。人才剛冒頭,就看到靠浴室旁邊墻壁上威克姆,已經降溫臉部又有了升溫跡象。

“莉迪亞,我們是夫妻。”威克姆聲音帶著一種讓人軟腳磁性。

莉迪亞抓著門框,“先生,我……”

“特蘭太太面前,我說過我很期待我們重開始。”威克姆繼續加把火。

“先生——如果您不介意話,能扶我回去嗎?就像外面那樣?”莉迪亞猶猶豫豫說,這已經是她大讓步了。

威克姆為眼前這個固執小女人嘆了口氣,他搖搖頭,彎起了胳膊。莉迪亞充滿感激地望他一眼,把手放了進去。

借著威克姆力道,莉迪亞像只兔子一樣蹦回了臥室。等她躺下後,威克姆幫她拉了拉被子,“明天我會把食物帶回來,你家裏陪著阿爾瓦就好。”

他聲音裏溫柔讓莉迪亞有些鼻酸,她眼眶有些發澀,頭一次真切感受到眼前這個人確實是自己丈夫,是她未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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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亞醒來時候,臥室裏一片漆黑。她不禁有些納悶,要知道剛從救貧院回來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臥室被拉得緊緊厚重窗簾給了她答案。莉迪亞下了床,腳踝還有點細微刺痛,但比起昨晚已經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她拉開窗簾,外面積雪已經化了不少,她推開窗子,外面一絲雪風刮了進來,讓她渾噩大腦瞬間變得清醒了。

是了,昨晚她丈夫回來了,那位傳說中拋妻棄子威克姆先生——莉迪亞精神一振,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兒子不見了!

他不會是覺得她沒用,把兒子帶走了吧?!

這個認知險些讓她掉出了眼淚。

莉迪亞崴著腳往臥室外跑,“阿爾瓦,阿爾瓦……”邊跑邊喊。

房子裏鴉雀無聲。

只著棉襪莉迪亞站臥室門口看著空蕩蕩室內,眼前一黑差點就這樣暈過去!

——他真把她阿爾瓦帶走了!

心裏難過恨不得就此死去莉迪亞失魂落魄來到壁爐前,眼淚止不住往外流,這時桌上被一沓厚厚英鎊壓住紙條吸引了她註意力。

莉迪亞忙不疊拿了起來,上面用十分漂亮花體寫著一行字,下面落款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個昨晚才冒出來丈夫。

信裏面寫著阿爾瓦現就隔壁救貧院,他有事要處理,又不忍心吵醒她就把阿爾瓦送去讓特蘭太太照顧一二了,說她醒來後可以去把阿爾瓦接回來,如果腳傷覆原不錯話,就自己拿錢去買些東西。

他幾乎是把她當孩子一樣交代。

莉迪亞心立刻就落回了原位,同時為自己小人之心感到羞愧。她急忙換了厚厚衣服去救貧院接阿爾瓦。雖然兒子從來不說,但莉迪亞知道他並不喜歡那個地方。

救貧院大門早早就打開了,莉迪亞熟門熟路叩響了特蘭太太辦公室門。

進去後果然看到兒子坐壁爐前用一些廢棄木塊搭房子。特蘭太太一邊批閱著文件一邊和他說著話。

莉迪亞充滿感激地對特蘭太太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不安穩喚兒子名字。

“阿爾瓦。”她說,眼睛裏有淚花轉動。

“媽媽!”阿爾瓦幾乎是連蹦帶跳從地上跳起撲進了她懷裏,經過莉迪亞這段時間仔細照顧,小家夥雖然瞧著還是瘦弱像根蘆柴棒,但精神面貌好了不止十萬八千裏。

莉迪亞用力把兒子抱進懷裏緊緊摟住,失而覆得激動讓她久久都不願意放開他。

特蘭太太喜歡就是看這樣溫情脈脈畫面。她刻板臉上帶著微笑,“今天一大早威克姆先生就把孩子送過來了,他有很重要事情要去處理,清楚你對讀書寫字並無障礙後,特意給你寫了封便箋,相信你也看到了,否則不會找到我這兒來。”

莉迪亞靦腆地笑笑,“是特蘭太太,我真嚇得夠嗆。”她摸著兒子頭,“今天又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我很樂意為自己鄰居做點事情。”特蘭太太說,“而且阿爾瓦是個很乖巧孩子,從來不讓人操心。你來匆忙恐怕還沒有用早餐吧,如果不介意話,我讓克蘭修女送些上來?”

莉迪亞連忙拒絕道,“不用了,昨晚,昨晚威克姆先生有給我家用。”她知道救貧院經濟並不怎麽好,以前家裏沒錢還可以厚著臉皮混上一兩餐,現經濟寬裕了,她可不好占這個便宜。

說起丈夫給了家用時候,莉迪亞聲音極輕,但眼睛仿佛碎鉆一樣晶亮光芒卻讓特蘭太太會心地笑了起來。

她忍俊不禁地道:“這是應當,他早就該這麽做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特蘭太太眼神似乎透露著什麽奇怪訊息莉迪亞抿了抿嘴唇,連忙說她要出去買東西,等會再來接兒子就落荒而逃了。

對特蘭太太遠比莉迪亞這個做母親依賴阿爾瓦眨巴著大眼睛問媽媽怎麽了,今天媽媽看上去似乎格外高興。特蘭太太看著小家夥粉嫩嫩小臉蛋,招手把他叫到身邊抱進懷裏,“因為阿爾瓦爸爸回來了呀,阿爾瓦媽媽當然高興。”今天莉迪亞看上去確實格外高興,平日裏偶爾流露出來茫然和不堪重負也消散了大半,孩子感受為敏銳,察覺到什麽也很正常。

“爸爸……是今天送阿爾瓦來那個叔叔嗎?”阿爾瓦眼睛亮亮。顯然,他對今天早上把他送過來威克姆印象很好。

特蘭太太眼底閃過憐惜,“那不是叔叔,阿爾瓦,那是你爸爸。”她揉著阿爾瓦小腦袋,“阿爾瓦知道爸爸是什麽嗎?”

“知道,”阿爾瓦小臉上看不到一點笑容,“約翰和山姆說阿爾瓦爸爸不要阿爾瓦了,”他兩只小食指對戳了幾下,“就和他們一樣。”

約翰和山姆是救貧院孤兒。

特蘭太太臉色沈了沈,但低頭戳手指阿爾瓦並沒有發現。

“阿爾瓦這樣說威克姆先生一定會很傷心,”特蘭太太撫摸著阿爾瓦稀疏頭發,她知道只要有充足食物,小家夥頭發也會變得和他父親一樣像金子般艷陽下閃閃發光。想象中那幅畫面特蘭太太身上氣息重變得柔和,”阿爾瓦,你和他們不一樣。“

約翰父親是個酒鬼,醉死酒館裏,後連一口薄棺都沒有,還是救貧院幫著下葬。至於山姆,他只有母親沒有父親,他母親是從另一個鎮過來流鶯,孩子出世就死了,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當時大環境對人們名譽十分苛求,有著這樣父親和母親約翰和山姆,他們未來已經可以看見了。

“威克姆先生?”阿爾瓦眨巴著大眼睛重覆,對這個姓氏他似乎似曾相識。

特蘭太太被他可愛表情逗樂,“是啊,威克姆先生,大家都這麽稱呼你爸爸,而你媽媽就是……”她故意拖長了調子。

阿爾瓦眼睛亮閃閃,“威克姆太太!”

“是,那你呢,小阿爾瓦?”特蘭太太繼續問。

“我是小威克姆先生。”阿爾瓦臉紅紅,“我有爸爸,我爸爸是威克姆先生,我有媽媽,我媽媽是威克姆太太,我有家,我們家是威克姆家——”

“說真是太棒了!”特蘭太太從不吝嗇誇獎小朋友。

“特蘭太太,我是聽克蘭修女說,她以前教過我們,”小阿爾瓦很不好意思,“以前我聽不明白,現我懂了。”克蘭修女管著三到六歲孩子啟蒙教育。

就特蘭太太對阿爾瓦循循善誘教育時,莉迪亞已經踩著嘎吱作響雪走出了木匠店。她訂做了一張足夠阿爾瓦上面滾上好幾分鐘都不會翻下來大床,當然,床價格也十分不菲,至少對以前莉迪亞來說絕對是一個肉疼她好幾天食不下咽數字。

威克姆回來事情小鎮上還沒有傳開,人們看到莉迪亞也通常都是一臉漠然和無視,偶爾,莉迪亞還會收到幾位太太和小姐白眼——她們向來就對她充滿敵意。

如果是以前莉迪亞見到心裏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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