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內, 阿祥從車上拿了包薯片往回走。

“老板，軒軒在哪呢？我給他拿了點吃的。”

江秋十比他更詫異：“他沒有去找你嗎？”

“啊，沒有啊。”阿祥說, “我剛剛上車去拿東西了。”

他看到江秋十的臉色微沈。

盡管這點臉色對於其他的大明星來說可能根本不算什麽，但是對於和江秋十朝夕相處的阿祥來說, 這已經是他很明顯的不太高興的樣子。

或許是剛剛看到那些照片，江秋十總有些敏感，他說：“我們去找他。”

“沒必要吧。”房間裏冷氣開的足, 外面熱得要死，阿祥把薯片重新揣包裏，“他不是就挺喜歡在外面玩嗎，可能過一下子就回來了。”

江秋十微微抿唇，搖搖頭：“找吧。”

兩人把附近幾個房間挨個看過去, 都沒有到那個小男孩的身影, 這下阿祥也覺得有些糟糕了。

“不會吧, 這小家夥……跑哪玩去了，這大熱天他不至於跑外面吧。”軒軒也穿著好幾件戲服, 那可是挺熱的。

江秋十不得不詢問在場的工作人員。

作為片場最大牌, 工作被打擾了問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 那些工作人員也不好說什麽。

“哦哦哦, 那個兒童演員啊？沒看見, 可能在外面玩吧。”

“沒看見，剛剛他還在這裏。”

片場租下了橫店半條街區，他們所在的拍攝地點是其中一小棟樓，三層高。要是軒軒跑出去了，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著。

好不容易問到一個有印象的，那人沈思片刻, 說：“我剛看到他叫一個工作人員帶他去上廁所了，沒事兒啊，十哥。”

有些工作人員帶著善意的笑，誇江秋十果然喜歡小孩子，這麽快就和小演員玩在一塊兒了。

你看，一下子找不到都要著急。

既然知道是去廁所，阿祥就放下心來。橫店廁所少，又遠，很多演員都要特地弄輛平衡車去解決生理問題，軒軒人小，到現在沒回來也是正常。

江秋十不好和工作人員們說什麽，想問清楚他去了哪頭洗手間，工作人員卻搖搖頭，說沒看清。

“老板，既然他去上廁所了，那我們就回去唄。”十歲男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聽說還是叫了個工作人員陪著去，就更沒什麽了。

他看見老板掏出手機不知看了什麽，面色更沈：“跟上。”

也就是阿祥礙於工作不得不察言觀色，換別人看起來還以為他心情平和呢，阿祥不說話了，健步如飛跟在江秋十身後。

……

軒軒被那個工作人員抱著去廁所的時候，還有點不自在。

他覺得自己是大孩子了，總這樣被抱來抱去的，很不好，小心翼翼提了好幾次後，那個工作人員才把他放下來，牽著手走。

不過不知為什麽越走，方位越偏。

明明平時他也經常和江哥哥牽手，不知道為什麽和這個人牽手就有點怪怪的。

“叔叔，我，我們要去這麽遠的衛生間嗎？”軒軒眼看著都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裏去了，怯怯地問。

“其他衛生間都有人，我帶你去沒人的地方。”工作人員把人的手攥緊了。

“啊……可是我有點憋不住啦。”軒軒吸吸鼻子，“我可能要尿褲子上啦。”

“到了。”

果然是個很偏僻的地方，軒軒都要憋死了，急忙沖進那間屋子，不一會兒就傳出淅淅瀝瀝聲響。

衣服很多，他不好意思叫人幫忙，要自己穿上褲子時，一雙手放了上來。

“叔叔……你，你幹什麽啊？”軒軒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他不敢大聲說話，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問話的聲音正在發顫。

那個男人表情很奇怪，蹲下來完完全全抱住眼前細伶伶身條，臉也埋在幼嫩脖頸間，用力蹭了蹭，才說：“沒事，叔叔很喜歡你，留下來陪叔叔玩一下好不好？”

“讓叔叔抱抱……”

軒軒僵在原地，不住發抖。

……

門猛地被推開。

下一秒，那個還抱著他的男人就被扯住後領，扔了出去。

軒軒張大嘴，眼裏明明還泛著淚花，卻很不合適地想：江哥哥力氣好大啊……

“軒軒，你沒事吧？”江秋十蹲下去問，想伸手攬住對方，又有些顧慮。

他飛速掃一眼，確定那個男人還沒來得及做更多事情，一直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些許。

軒軒抖著腿，自己慢慢把褲子穿好，搖搖頭，眼裏噙著淚花，叫他死死憋住了，不敢落下來。

江秋十試探地伸出手，搭在男孩肩上，見軒軒沒有抵觸，才輕輕把人攬住，抱起來，一下一下輕拍著男孩的背。

阿祥已經摁住了那個想逃跑的人，剛才甩出去那一下摔得有點重，他想跑也跑不快，哪怕個子不算高大的阿祥也能輕輕松松把人壓倒，而後就是一拳一拳往人臉上揍。

這狗日的！沖小孩子下手，人渣！

阿祥一邊揍一邊罵，男人一開始還能還手，結果就是被打得更狠，只好擋著臉含糊不清地求饒。

江秋十沒制止，抱著小男孩站在門口輕聲安慰，並防止對方逃跑。直到阿祥沒力氣了，他才說：“好了，走吧。”

這句“走吧”絕對不包括把人放了的意思，阿祥會意，手拽緊了對方不放，一路扯著往回走。

幸好，幸好還沒來得及，幸好……

阿祥既心疼又慶幸，他想安慰小朋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看著自家老板動作輕柔地又是揉腦袋又是拍背，同時輕聲說著什麽。

軒軒摟著江秋十的脖子，簌簌掉眼淚。

他再怎麽年幼，也明白一些事情了，作為兒童演員，他不是什麽都不懂。

明明……明明發送了求救信息，為什麽他們不來呢？

……

片場裏，其他工作人員才要急死了。

馬上要上場的時候，男主角去哪兒了？找個小孩找這麽久嗎？

“人呢？打通電話沒有？”

“打了打了，說在路上，馬上過來。”

既然來了，導演也不好說什麽，這位挺配合的，偶爾遲到那麽一會兒，可以理解。

不多時，高瘦男子抱著男孩大步邁進門。

明明門外是艷陽天，他額頭上還沾著汗，踏進門的那一刻，面上神情硬是讓人脊背發涼。

似乎只是一瞬間，他立刻又變成了往日那個溫溫和和的男人。

“來了來了，十哥回來了。”樓底下有人喊，這聲音越來越近，此起彼伏。

緊接著，導演便看見江秋十抱著孩子上樓進門。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笑著說。

誰也不敢真責怪他，就連脾氣不好的導演也不過輕拿輕放提一句：“下回早點回來。”

江秋十繼續微笑：“拍戲先緩緩行嗎？想和你說件事。”

說著，阿祥也提著人上來了。他們路上遇到了幾個保安，靠江秋十刷臉讓那幾個保安把人押過來。

太過顯眼，以致於一路上都有人盯著看。

導演心裏打鼓，把管事兒的副導一並叫過來，認真問道：“怎麽了？”

“想開除個人，還有，報警。”江秋十輕描淡寫丟下大雷。

一石激起千層浪。副導看清那人人臉後立馬脫口而出：“別！不能報警！”

“這……我們前幾天才報過警，今天又來，肯定會被拿來說事。”副導冷汗淋淋，勉強找了個借口。

他還不知道這人怎麽得罪對方了，不過江秋十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哪怕作為被開除者的親戚都覺得肯定是這家夥先惹的事。

被打得鼻青臉腫那人也慌了。

“別啊這，你看，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大明星行行好，就……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唄……”他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麽，為自己辯解時嘴角還疼得直抽氣。

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帶上一絲威脅：“再說了，你都把我打成這樣了，警察來了你也不好過。”

阿祥主動分擔：“又不是十哥打的你，是我打的。”

那人心裏罵娘，要不是江秋十突然把他摔地上，就這貨能打誰？他早跑了。

導演一頭霧水：“那什麽，江哥啊，你先說清楚，他怎麽了？你不說，我們也不好隨便處理是不是？”

江秋十把僵在自己懷裏的男孩轉交給阿祥。

軒軒一路上都在哭，又不敢大聲，只會默默流眼淚，他的臉埋在男人肩窩。因此工作人員們沒發現，只以為他玩累睡著了。

這一轉交，哭到通紅的雙眼露出來。他還在揉眼睛，眼淚倒是停了，可憐巴巴地看了眼房間裏其他人。

副導心裏慌得更厲害。

自家事自家知，這親戚有什麽毛病，他心裏也是聽說過的，就是沒想到竟然給江秋十逮了個正著。

阿祥模仿著老板給人拍背，抱著軒軒出門，還格外貼心地把門關上。

導演心裏有了個猜想。

或者說，其他人都猜到了什麽。

江秋十伸手拽起那個被揍到鼻青臉腫的男人，力道之大，看起來簡直像是掐著他的脖子。

“他猥褻兒童。”江秋十面上溫和笑容徹底消失不見，一字一頓道。

猜想被證實，本就安靜的房間更是為之一靜，肅然無聲。

……

阿祥把人抱到了車上，讓小孩兒休息一天，吸取了教訓，他可不敢把軒軒一個人丟下了。江秋十過來時，軒軒正窩在小毯子裏看視頻，好歹沒繼續掉眼淚。

視頻裏粉色小豬的哼哼聲幾度把小孩兒逗笑，見他目前狀況還行，江秋十沒打擾他，看一眼便下了車。

“老板，那個家夥怎麽樣了？”

江秋十道：“報警了，會有警察過來處理。還有，通知了他的父母，不知道會不會過來一趟。”

哪怕這孩子和他沒有關系，但……發生在眼前，他難以坐視不理。

“軒軒呢？他怎麽樣？”江秋十壓低聲音問。

阿祥撓頭：“還好吧，不過也可能是我沒看出來，我帶他上車以後就沒哭了，還想吃零食。”

隔著玻璃窗看過去，軒軒嘴裏還在一鼓一鼓地嚼。要不是那雙仍舊紅腫著的雙眼，他看上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秋十道：“我向導演請了今天上午的假，陪陪他。”

阿祥會意，要回房間去收拾東西，轉身後，只聽到老板格外輕的一句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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