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還請玉離掌門能放我離開青山劍宗，而不是將我鎖在那無名山峰上，將我關得死死的，不讓我離開！”

嫚堯躺在地上，張嘴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喉嚨口的腥甜。

玉離僵硬著身體沒說話，蘇千雲淚眼朦朧，她睜大了眼睛看著玉離，白嫩小巧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角，話說出口時聲音都在發抖，“師尊，這麽久了，你，你從來沒告訴我在青山劍宗的山上還藏著這麽一個女子。”

話說到最後，她直接哭出了聲音，那一聲聲楚楚可憐的抽泣聲真是讓人聽著肝腸寸斷。

嫚堯只覺得茫然和生氣，那種怒意上湧的生氣。

倒不是說此時她有多少對玉離的喜歡，而是因為他這樣的行為，明明對自己無情，卻要這樣鎖著自己的行為。

即便渾身很疼，她還是站了起來，強撐著捂著胸口站起來，“掌門大人，我可以走了吧？！”

蘇千雲也在看著玉離，一雙眸子裏蓄滿了眼淚，隨時都會落下來，但她也在等著玉離開口。

“小雲，你先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來看你。”玉離開了口，溫柔地哄著蘇千雲。

蘇千雲的心一下揪了起來，將玉離的衣服抓得更緊了一些，“師尊……”

“乖。”

蘇千雲心裏雖然難受，可她強忍著哭意點頭答應。

嫚堯就看著玉離轉過身，朝著自己走來。

她以為她與玉離之間，總算是要劃上句話，她也總算是要離開青山劍宗了，所以，對上他的眼神之後，便轉身出了屋子。

屋子外，萬歸還在。

玉離跟著出來後，見到萬歸時，眉頭皺了一下，“我讓你送食盒去，沒讓你將她帶到這裏來。”

萬歸沒說話，沈默著，朝嫚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抱劍站在一側。

玉離此刻心頭有氣，更有陰雲繚繞，心情悶著，他直接禦劍而起，攬住嫚堯，直接將她帶回了那座山峰。

萬歸在後面看了幾秒，猶豫著跟了上去。

青山劍宗是很美的，但嫚堯此刻完全沒有任何賞景的心情，她更是覺得玉離不可理喻，明明心頭有另一個女子，卻不肯放她離開，她只是霞光村的一個漁娘，見識少，從來不知道外面的男子竟是這樣的。

她渾身好像是有力氣的，但是這力氣卻更像是被悶著，釋放不出來，她沒辦法掙脫開玉離。

“你不能離開青山劍宗，你若是出去，不出幾日就會下場淒涼，你我相識一場，我對你雖沒有男女感情，可也不會放任你去尋死。”

嫚堯聽到玉離說這話，簡直是氣憤，“我下場如何和你沒有關系！我要走！”

“冥頑不靈！讓你留在青山劍宗是為你好，嫚堯，你聽不懂我的話嗎？！”玉離也氣道，一張本就生的清冷的臉上寒霜一片。

嫚堯抿緊了唇，不想做這樣無意義的爭吵，她不喜歡這樣，她討厭這樣，她只想離開，只想自己好，不想要別人為自己好。

她深呼吸一口氣，“我不需要，我只想要走。”

“不可能！”玉離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他此刻的情緒也有些不對勁，前所未有的暴躁。

像是火山熔巖一樣，心裏燒著，只要想到嫚堯要離開這裏，他就止不住的暴躁，止不住的生氣。

而他也厭惡這樣的自己，分明心裏只有堯華一個，而堯華是轉世後的小雲，分明只有她，為什麽會對另一個女子，會對一個漁娘這樣不肯放手呢？

為什麽會這樣！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嫚堯，你是我帶回青山劍宗的，你只能留在青山劍宗。”玉離此時心頭已經有些煩躁了，因為煩躁，所以聲音越發冷漠。

嫚堯氣得發抖，卻只能看著他甩袖離開，看著他離開前在山峰上布下了重重結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靠著自己破開結界離開這裏是不可能的事。

玉離走了，可她連哭都不想哭。

結界外的萬歸等玉離走後想瞧瞧過去看看，卻被結界中一道劍光打飛了出去。

那是玉離布下的劍陣。

那劍陣中的每一招對於萬歸來說都是絕對的碾壓姿態，萬歸於結界一道極有天賦，撕開結界不是問題，可在劍道上，卻是比不上玉離的。

他白著臉盯著那劍陣結界看了一會兒，抱緊了劍回到了自己的天齊峰。

從那一天起，青山劍宗的弟子們覺得他們的大師兄比平時修練得更加勤快了，看他住的天齊峰的山頭比從前更禿了。

……

嫚堯想修煉，她比誰都想修煉，可玉離說，她天生無靈根，無法修煉，一輩子註定只是個普通人。

蘇千雲過來找她的這一天，是她第二次離開這座山峰。

嫚堯就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桌子上有一根樹枝，是她從樹上折下來的，她不信自己不能修煉，那她就練劍，別的她不知道，但自己的記憶一向是很好的，憑著記憶，她能反覆練習幾招當初見過的玉離的劍招。

蘇千雲是哭著沖過來的。

嫚堯不知道她是怎麽破了這麽多結界進來的，或許是玉離給她的特權。

“你還要在青山劍宗賴著多久？！”她嬌脆的聲音怒氣沖沖，一雙眼睜大了就這麽直沖著嫚堯嚷道。

嫚堯莫名其妙，卻是看出來了，她並不想自己留在青山劍宗。

“我現在就走。”

她以為結界已經被蘇千雲破了，哪裏知道自己一靠近就被彈了回來，身體重重撞在了院子裏的石桌上。

撞得她的腰疼得要命。

蘇千雲卻睜大了眼睛哭著跑了過來，並拔出了腰間的劍沖她刺了過來。

嫚堯雖然此刻腰疼得要命，但是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讓人捅的人，她在地上翻滾一圈，伸手去擋。

結果就在這時，蘇千雲手裏的劍忽然就到了她手裏，劍的方向也逆轉了一下，而蘇千雲整個人還在朝著她撲過來。

嫚堯的手腕很沈，仿佛被一道力操控著，根本沒有縮回去的力氣，她看著自己手裏那把劍刺穿了蘇千雲的胸口。

那鮮紅的血一下子染紅了蘇千雲鵝黃色的裙子，她原本生機勃勃的臉也變得蒼白起來。

嫚堯那一瞬間是懵了的，她不知蘇千雲為什麽要這麽做，她不懂，不懂漁村外的世界。

直到玉離的那一聲怒吼在幾步開外響起

“嫚堯！你對小雲做了什麽？！”

聽聽看，他溫雅柔和的聲音似乎現在只要面對她就會變得這樣憤怒暴躁。

可她做了什麽？

嫚堯看了一眼在自己手裏的長劍，又看了一眼胸口染血馬上就要昏厥過去的看起來虛弱不堪的蘇千雲，再看看對面的玉離。

玉離一掌拍飛了她，在這一瞬間，嫚堯忽然就明白了，明白蘇千雲為什麽要把那把劍忽然塞到她手裏，明白了她是故意讓玉離誤會她，明白了這都是蘇千雲玩的把戲。

重重摔在地上的那瞬間，嫚堯覺得很疼，但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清醒的了。

她費力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燒著火焰，一下爬了起來。

“我能對她做什麽？你將我關在這裏，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不能從這裏出去，她自己破了你的結界到了我這裏，如果是我做的，那她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麽？我可沒有讓她來這裏！那把劍，是她自己塞到我手裏的，是她自己沖過來讓她自己的劍刺傷自己的。”

嫚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道。

劍是蘇千雲的，而蘇千雲是自己跑來這裏的，就算現在蘇千雲受傷，那也是她自己自找的，和她嫚堯又有什麽關系？！

“我親眼看到是你把劍刺進小雲的身體裏的，我親眼看到的，你還狡辯？！”可玉離此時怒氣沖天，心疼蘇千雲心疼的臉都發白了，面對自己時，只剩下怒氣，沒有什麽理智可言，根本也聽不進去她的話。

嫚堯胸口悶得很，想開口說話，結果沒想到一張嘴就先吐出一口血來，喉嚨疼的要命，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千雲哭著，聲音很是虛弱，“師尊，我，我只是想來看看她，想來看看師尊時常掛在心上的女子是什麽樣的，我不喜歡她，我知道她也不喜歡我，我是想威脅她離開，可我沒用多少力氣，師尊，你也知道，你也知道的，我之前受傷，本就沒多少力氣的，所以她一把把我的劍奪走時，我根本，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我本來，本來只是想嚇嚇她的，因為我只想要師尊有我一個……”

這虛弱的聲音聽得嫚堯心裏一梗，她不敢置信，冷笑了一聲，“滿嘴胡說八道……”

“夠了！”玉離卻像是眼瞎心盲了一樣，只聽得進蘇千雲的話，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嫚堯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想聽。

嫚堯忍不了這樣的汙蔑，火氣上來，只是她還沒有什麽動作，就覺得胸口一疼，她僵在原地，低頭一看，就看到胸口處插了一把劍。

那是剛才她刺傷蘇千雲的那把劍，此刻直接洞穿了她的身體。

嫚堯覺得自己要死過去了，眼前一黑，就朝後倒了下去。

昏迷的前一刻，她聽到了玉離涼薄的聲音，“你既傷了她，我便替她還了這一劍，你在這好自為之。”

嫚堯氣得胸口發疼，腦袋也嗡嗡作響，她若是知道玉離是這樣眼瞎心盲的人，她當初就算是淹死在海裏也絕不會跟著他來青山劍宗受這樣的氣。

她想念在霞光村裏無憂無慮的日子，想念她娘了，想念那槐花樹，還有……

嫚堯意識完全消沈之前，心裏又快速地閃過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道影子會低著頭直勾勾地看她，會羞澀，會對她好，仿佛眼裏只有她一個人。

她想，那是不是她太想要成親了，太想要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太想在娘走後，村子被毀後有那樣一個依靠才臆想出來的人？

她還想直接砍了蘇千雲和玉離，以紓解自己心頭這股悶氣。

……

嫚堯以為自己被這樣刺傷之後會昏迷很久很久，或許會直接死過去，可她沒想到自己很快又醒了過來。

她的身體暖暖的，像是有一把火在溫柔地護著她的身體，讓她不要那麽輕易地死去，讓她努力地活下去。

胸口處的傷也在一點一點地愈合，她能感覺得到的，即便現在她還不能睜開眼，但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床邊坐了一個人，帶著寒霜冰雪的氣息。

是玉離。

玉離一直在看自己，目光是迷茫的，甚至裏面還帶了一些可笑的心疼，是的，她能感覺得到的。

這可笑的心疼誰要啊，她不要。

嫚堯努力想睜開眼睛，但眼睛就是睜不開，她聽到玉離低沈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聽到他說道，“我每日用靈藥餵養你的身體，總算是有些成效，今日這一劍，我並未用力，只是外傷，以你如今體內結藥丹的身子來說，不出一日便可恢覆，可小雲受的傷卻要重的多的多。”

“你我無緣，我本對你有情，也是因為以為你是她的關系，你的名字裏又剛好有個堯字，我總是會忍不住對你更憐惜一些，可是，我找到了她，我不能再負了她，她是我此生至愛，除了她，我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子動情，之前對你，也不過是因為誤會而有的錯覺。”

“堯堯，我知道你現在意識是清醒的，能聽得到我的話，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招惹小雲，否則便不會如這一次那樣了，到那時，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言盡於此，你好好休息。”

嫚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睜開眼的一瞬，正好是對上了坐在她床邊低頭俯視她的玉離。

玉離的眼睛依舊很好看，容顏依舊俊美清雋，只是，嫚堯心裏被亂攪了一頓後，那漣漪很快也歸於平靜了。

她知道，自己此時若是什麽都不要就要離開青山劍宗的話，還反倒要讓玉離覺得她是要傷了蘇千雲，絕不會就這樣放她離開。

雖不知自己這樣的猜測究竟是怎麽來的，可她就覺得會這樣。

所以，嫚堯索求了，“想讓我不傷你的小雲，我要問你拿一件東西，你給了，我以後自然不會傷她。”

“你終於承認是你傷的她了。”玉離的臉色冷冷的。

嫚堯不想與他糾葛這些，只說道，“我要你那把劍，你給不給？”

玉離不解，“你並不會用劍，要我的劍做什麽？”

嫚堯就笑著說道，“因為玉離，我喜歡你，我想要一件你的東西留作紀念，蘇千雲在你心裏的位置應該值你那把劍吧？”

當然，她也不是非要那把劍不可，只不過，劍可以做武器，可以保護她自己，萬一她有機會偷跑下山，就算是賣劍，也能賣出一個好價格，畢竟那可是青山劍宗掌門的劍。

其次，除了那把劍，她不知道還有什麽是玉離的厲害寶器。

“她在我心裏是無可取代的無價之寶。”玉離冷冷說道。

嫚堯說道，“我要你那把劍，你若是不給……你可要隨時保護好她，指不定什麽時候我見她不順眼就動手了，我是霞光村長大的漁娘，可不講什麽道理。”

“我把劍給你，好讓你再傷她麽？”

“奇怪，你把我關在這裏，只要她不主動來，我也傷不到她吧，難不成，你覺得我還能破開你這結界出去？我不過是要你一把劍做紀念而已，你把劍給我，一是讓我有個念想，二來可以讓我保證不傷她，不好麽？”

破罐子破摔，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嫚堯就是胡說八道了。

她想，若是玉離真把劍給她了，她賺了，若是不把劍給她，那她也不虧。

若是他氣惱地直接殺了她……

他不會的。

嫚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直覺，可她就是覺得玉離不會的，他若是個幹脆的，不管是放她離開青山劍宗還是幹脆殺了她，都是一次解決他們三人的最好方式。

可他假仁慈也好，對她舍不得也好，他不會殺了她。

碎魂劍，從不離玉離身側。

玉離冷冷地看著嫚堯，竟是真的解下了腰間的碎魂劍放在石桌上。

嫚堯看著他離去時冷酷的背影卻是笑了笑，坐下來仔細端詳放在石桌上的這把劍，這把劍發著藍光，真是一把極好的劍。

若是蘇千雲再過來，她手裏也有一把稱手的武器了呢。

……

一個人在山峰上的日子並不好過，孤獨，難熬，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嫚堯每一日都數著日子，不斷地練劍，只練著最簡單的直挺挺地刺人的動作。

沒有劍譜，她無處可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困住她的結界似乎晃動了一下。

她在這裏住了很久了，當然知道這裏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她以為是蘇千雲又來了，若是玉離，他是直接撤了結界過來的，絕不是這樣。

嫚堯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撕開結界進來的男子。

那人比起第一次見時更沈穩，也更堅毅了一些，眉眼冷峻剛硬，一雙銳利的眼就像是劍一樣，帶著銳氣。

是萬歸。

嫚堯記得他。

“今日，掌門與蘇師妹定下親事，蘇家來了人，他無暇顧及你，你走吧。”

萬歸見了她之後並沒有多餘的話，只是用生硬的語氣說了這麽一句。

嫚堯楞了一下，她從未想過來的人會是萬歸，便沒有想過他會說這樣一句話，讓她走。

“定下親事……”嫚堯楞了楞，站了起來，握緊了手裏的那把玉離的碎魂劍，笑了笑，忽然問萬歸，“你覺得我要去看看嗎？”

萬歸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驚詫來，他沒有想過嫚堯會問自己這麽一句，也沒想到她竟是不想直接走。

他認真思索了一下，說道，“不適合。”

嫚堯也很讚同，“是的，不適合，我就算是想發洩情緒，恐怕也打不過玉離。”

萬歸見她放棄了要去看熱鬧的心思後，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嫚堯不能修煉，自然無法禦劍飛行，所以是萬歸要帶她出去，雖然她還不知道為什麽萬歸要這麽做。

站在劍上的時候，她忍不住問萬歸，“你為什麽要帶我離開？”

萬歸沒有說話，很沈默，只是背挺得很直，令人看著就有些心安。

嫚堯就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她心裏茫然又模糊地覺得不會是因為自己這張臉的關系，可她現實現在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這張臉。

做漁娘的時候，她就是霞光村裏最美的漁娘，到了青山劍宗……

聽說這裏都是男劍修，這萬歸若是沒見過幾個女修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嫚堯有什麽就說什麽了，“你是想與我結成道侶？”

萬歸正在禦劍飛行，她這句話一說出口，他竟是嚇得哆嗦一下，連人帶劍都晃了一下，兩人都差點摔下去。

還是嫚堯扶住了他，穩住了他身形。

然後擡眼時，她就看到了萬歸紅透了的耳朵，那簡直是漲成了紫紅色了，她不由嘆為驚奇。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萬歸反駁。

嫚堯心裏也松了口氣，雖還有疑惑，可到了該解密的時候，她一定也會知道原因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冒著可能付出的大代價來救人。

萬歸將她從那座山峰上帶出來，已經與救人無異了。

那座山峰是在小玉峰之下的方向的，也離青山劍宗主議事大殿很近，所以，萬歸帶著嫚堯飛過時，那裏的熱鬧一眼就能看到。

倒不是她故意要去看那個方向，路過時就會看到。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間的玉離和蘇千雲，他們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就外鄉人經常說的那個詞，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噢，對，郎才女貌，不過依她看，這應該是郎貌女貌才對。

“大師兄，你怎麽在這兒啊？明海長老正找你呢，要你過去一趟！快跟我走！”

嫚堯正收回目光，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帶著焦灼。

她是抓著萬歸的衣服的，當時她就感覺萬歸的身體緊繃了一下。

“哎，大師兄，你身後是誰啊？哪位師姐？”

前方那道聲音好奇地問道，還想去看看嫚堯。

萬歸攔住了他的視線，說道，“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

“不行啊大師兄，不知道明海長老找你是什麽事，就說一定要直接帶你過去。”

“我一會兒就過去。”

萬歸的聲音拔高了一些。

可那弟子就是不讓，“大師兄，明海長老一定要你跟著我一起過去。”

嫚堯見情勢忽然就緊張起來，也不想萬歸為難，他們並無多少交情，本就是他好心帶自己出去，若是再讓他因為自己和自己師弟交手，那就太過意不去了。

她扯了扯萬歸的袖子，“你先去。”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小聲，“多謝你帶我出來，但這已經夠了。”

萬歸沒說話，卻是點了頭，讓那師弟在前面走，自己則帶著嫚堯跟在後面。

說實話，到現在，嫚堯還不懂為什麽萬歸要多管閑事到這種地步，她身上並無利可圖。

萬歸的師弟時不時就湊過腦袋想看看她，但都被萬歸擋回去了。

那師弟直接帶著萬歸竟是往大殿方向飛。

萬歸有一瞬間的遲疑，但此時若是忽然說不去，顯然惹人懷疑，他定了定心，落地後，把嫚堯放在比較隱秘的一株樹後讓她等著，這才跟著那師弟走。

那師弟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眼裏只有劍的大師兄對哪個女修這樣親近過，不由想多看兩眼，但被大師兄一把就揪走了。

青山劍宗的大殿，自然是極其富麗堂皇的，就算是外面的平臺，那也很好看。

嫚堯見慣了漁村裏的木屋竹屋，一下子見到這些好像都是玉石堆的地板和殿宇，忍不住就會多看幾眼，就是她之前住的九天峰和無名山峰上的屋子都是遠比不上這裏的。

因為萬歸讓她等著，嫚堯也知道自己是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所以安安靜靜藏在角落裏。

嫚堯等了好一會兒，萬歸都沒有回來，大殿的人卻越來越多了。

偶爾有人路過時會註意到她，不過她低著頭，頭發垂著，看起來很不起眼，倒是沒多少人註意到。

“這次掌門要與蘇姑娘結為道侶，特地還按凡界那般先定下親來，今天據說天澤靈宗南山真人的那位已經廢了的徒弟也會來呢。”

“你是說蘇鈺麽？蘇鈺是蘇姑娘的親哥哥，他當然會來。”

“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誰下了那樣的毒手，蘇鈺的天賦在天澤靈宗都是數一數二的。”

嫚堯聽到有人在議論誰，一個叫蘇鈺的人，蘇千雲的哥哥，她忍不住就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就看到蘇千雲從大殿裏跑了出來，笑著跑著沖向了正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上來的那個男人。

“哥哥！”

嫚堯垂下了眼睛，往樹後靠了一下，因為她餘光看到了隨後跟出來的玉離。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擡眼朝著蘇千雲撲過去的男子看了過去，她忽然很好奇蘇千雲的哥哥會是什麽樣的。

然後嫚堯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白色棉布長袍，頭發很是隨意地在腦後挽起，僅用一根青竹簪束住，簡單清霜。

他在笑著，眉眼溫柔，笑得比春風還要柔和。

那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什麽，稍稍偏過頭，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嫚堯忍不住還想多看兩眼，但這時有其他人擋住了她的視線，令她不能再看清他，也擋住了他看過來的目光。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總覺得剛才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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