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應當替天替凡世剿殺妖魔，掃盡世間邪惡，戰神，應當永遠站在正義的一方，維持著所有天道下的正道前行。

而不是現在這樣，身後妖魔共立。

聖佛是所有佛修恭敬的神，普度眾生，佛法無邊，以寬容慈和來包容所有，又以強悍霸道的力量平定亂象。

總不該是現在這樣，帶著妖魔與天界為敵。

堯華神女與聖佛這一對天地所生的雙胎在天界本就是不一樣的存在，天地所生，可視為天道兒女。

若是天道兒女，更應當是依天道而來，替天而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堯華神女，聖佛，你們這是做什麽？！”

站在天帝身邊的，是昔日堯華神女的好友，戰力超群，曾經僅次於她之下的青禾神君，青禾神君出身自金龍一族，天生神力非凡，從前也隨著堯華出神入死，性情剛直。

堯華神女隕落後，他便成了天界新的戰神。

此刻他擰緊了眉，目光裏都是不讚同和責備，當掃過嫚堯身後的那些昔日是好友，後來入魔便不是同道的仙友時，眉頭皺得便更緊了一些。

嫚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天帝。

天帝的臉色鐵青著，額頭上的青筋都似乎要爆出來，他手裏握著的青澤方天戟上一陣陣紫色的雷光霹靂作響，像是在應和著他此刻的怒氣一樣。

“我沒想做什麽，不過是想與天帝好好算算賬。”

嫚堯開口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只是這笑裏藏了太多情緒。

回想天界這一世，如今這一世，還有心魔中的那一世，都是天帝這雙手在攪動，攪得她痛徹心扉，一次一次經歷崩潰，一次一次地經歷至愛之人被傷害。

每每想起，她的心中就充滿怒火，手裏的魂劍忍不住也握緊了幾分。

“我與天帝有一些話要談，諸位若是不想攪和進我與天帝的恩怨裏，我勸諸位還是各回各處。”

“堯華神女你說這是什麽話！你如今帶著妖魔闖天界天宮，豈不是要亂了這天界？天界若是亂了，凡界豈不遭殃？千萬年來，自仙神抵住洪荒創世以來，仙凡向來平和，怎可能因你毀了這平和？！”

說話的是一位藥老君，一向痛恨妖魔，當初聖佛在聖佛山上養著小妖獸們，就遭他幾番奚落。

“堯堯你與他們費什麽話？！打了就是。”

幽寂聽不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他只要想起堯堯曾經遭受過的事情，九重烈火就要控制不住。

比起堯堯遭受過的這些，他當初在梧桐幽谷裏的那些事便根本不算什麽。

嫚堯知道她與天帝開戰意味著什麽，有些話，青禾神君說的是對的，藥老君說的也是對的。

“有些事，我還不是很明白，想要一個肯定的回答，我這點要求，天帝應當是會滿足我吧？”

嫚堯站在最前面，她自然也是靠天帝最近的人。

天帝一直未曾說過話，只是臉色難看了一些，此刻聽到她說了這麽一句，臉上才露出慈和溫柔的笑，“堯華，收手吧，與妖魔為伍，是為天道不齒。”

離恨淵裏仙神，都曾是天界神力強悍的存在，原本就都可以與天界現有的仙神分庭抗禮。

畢竟，當初他將他們驅除進離恨淵，本就有自己的私心。

他本以為能借住堯華和聖佛的手，將離恨淵裏的仙神掃蕩幹凈，未曾想，他們竟是聯合了。

天界如今的新戰神青禾根本不是全盛時期的堯華神女的對手，她的神力是天生的，即便不修煉，都是碾壓眾仙神的存在，更別提還有聖佛，還有妖皇，甚至玉離，還有這諸多仙神。

“小堯堯，原本天帝伯伯以為你已經隕落，沒想到竟是重獲新生，既如此的，天界永遠有你，有聖佛的一席之地，回頭是岸。”

嫚堯不想與他廢話，只問一個問題，“我哥這一世的靈根被廢，雙腿殘疾，是否是你化身南山真人時所做？”

天帝早就知道嫚堯一定會問這個，他笑了笑，“既是入凡世，這凡世的一切就都只是該歷的劫難而已，至於是誰做的，已然不重要。”

嫚堯低著頭摸了摸自己手裏的魂劍。

天地間的靈氣都像是朝著嫚堯湧過去，她渾身都冒著水藍色的光，神力磅礴，戰氣逼得幾個仙力微薄的小仙都被轟到了後面。

嫚堯手裏的魂劍，忽然就變成一柄藍色的巨劍，那巨劍以不可避讓的速度與氣勢朝著天帝的雙腿斬下去。

她出手的太快了，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

天帝掄起青澤方天戟一個躍起，堪堪躲過嫚堯的魂劍，神色凝重冷銳，眉間的戾氣閃爍著，此時沒有任何說話的必要，也沒有任何說話的時間。

堯華的神力，甚至比起從前還要厲害。

一聲朱雀的唳鳴長嘯於空，九重烈火一下對上了前方化作金龍的青禾神君。

蘇鈺在後方□□，只要有試圖偷襲堯堯的攻擊，全被他用佛光彈開。

因為嫚堯和天帝交戰，各自雙方都出手交戰在一起，整個離恨淵附近的天都黑了，交雜著各種顏色的靈氣仙力，神力，妖力。

半仙半魔的玉離很快就被人發現，天界仙神見他神力凝滯，似有什麽影響了他的發揮，當下都攻向他。

玉離手執碎魂劍，步步被逼退，身上已染了許多血，那半邊身子不僅是有血，還有絲絲繞繞的黑色魔氣，他的一只眼成了血紅色，額頭更是有金色的佛印若隱若現。

每當他疼得快支撐不住的時候，他都擡頭去看一看在金光裏的堯堯，想著自己曾經做過的諸多過錯，想著堯堯受過的苦，咬著牙熬過去。

幽寂化作赤金色的朱雀，九重烈火因為他妖力的恢覆成了九幽烈火，九幽烈火燒著這一片天，若是沾到一點，連神魂都會被傷到。

被逼入離恨淵的仙神本就實力不弱，哪怕是美貌聞名的翠河仙子，都是仙力雄渾。

再加上幽寂用九重妖力養了千年的上古妖獸，他們這方的實力，碾壓天帝一方。

嫚堯的魂劍從頭到尾就是盯著天帝的雙腿斬過去，兩人在上空交戰的身影越來越快，到最後成了兩團光。

天帝能成為天帝，自然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他神魂強大，神力雄渾，就算是避讓那青澤方天戟迎上來時，嫚堯都能感受到那種魂壓。

“堯華，你與妖魔勾結，這天下大亂，天道必定會懲罰於你！”天帝身上被劃了數道傷口，白色仙袍上也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嫚堯身上，毫無傷口，金色的佛光一直罩在她身上，護住了她，九幽烈火游走在她身側，天帝的方天戟都不敢靠得太近。

“天道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加於我兄妹身上的，我必會討還。”

嫚堯的聲音很冷靜，手中的魂劍未曾停下攻勢。

天帝不斷避開，青澤方天戟礙於九幽烈火，連進攻都難，只能一直後退，一直後退，他咬著牙，他是一直知道堯華的神力超群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想著要借用她的力量鏟除離恨淵，之後再鏟除她。

天界大戰，凡界只覺得原本清澈碧藍的天空一下子就變得灰暗起來，天空中電閃雷鳴，一道道幹雷劈得人心中驚懼，以為是老天爺發怒了。

無盡海域裏被留下來的小白還有一眾妖族，包括嫚堯從萬佛山救回來的小狐貍們都仰著頭看著天空上方。

萬歸雙手環胸，什麽也看不見，只能不斷地通過白晏的口述知道九重天上大概的情形。

可白晏怎麽會看得清，只是他能敏感地察覺出那個方向，神力，妖力，仙力，魔氣混雜著，應當是有一場激戰。

從無盡海域到天澤靈宗，他們兩哪想得到這就直接鬧到九重天上去了，一時心裏惶惶的。

直到天空忽然炸開一道彩色的天光，所有的灰暗，雷電，全部因此而散開，一道像是從無盡海域一直跨到天澤靈宗的彩虹出現在了雲朵後面。

萬歸瞇起了眼睛，忙著急問白晏，“怎麽樣了？結束了？”

白晏心裏也著急啊，可他哪裏看得出來結束沒有，只是，這看起來好像是平靜了一些，應該是結束了吧，所以他點了點頭，“結束了。”

萬歸心裏松了口氣，陽光與彩雲太耀眼了，耀眼得他幾乎是睜不開眼睛了。

他娘會好好的，嫚堯也會好好的。

大家都會好好的。

當初跟著嫚堯從青山劍宗離開，是因為聽到她是藥靈，後來一路跟著她，是因為他想跟著。

只是到現在，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無盡海域靈氣充沛，適合他練劍修煉。

天帝的雙腿，是被嫚堯的魂劍齊齊斬斷的，與此同時，嫚堯也被他的青澤方天戟刺中了肩膀，連連後退。

那青澤方天戟雖是天帝用了全力一擊，但因為聖佛的金光佛罩，嫚堯的肩膀只是被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天帝的神力因為雙腿齊斷，一下子像是洩了氣一樣，雄渾的神力打斷了所有仙神妖的交戰，大家齊齊後退。

青禾神君扶住了天帝，嘴角染著血後退幾步後才穩住身形。

天帝的臉色大變，抓緊了青禾神君的手，“帶我回天宮，帶我回回天宮！”

青禾神君此時哪裏有力氣帶天帝回天宮，他茫然地擡頭看著堯華神女，引以為傲的金龍血脈經過剛才那一戰被打擊得緩不過勁來。

堯華神女……太厲害了。

天界連天帝都不是她的對手，他們誰都打不過的。

“我本就是天界神女，並不想與天界為敵，這只是我與天帝之間私人的恩怨，你們都走吧。”

嫚堯落到天帝與青禾神君面前。

“神女這話說得輕松，這些妖魔該如何？！”

“妖族，自會在妖皇的帶領下，在無盡海域內繁衍生息，修煉成仙成神，至於魔……”嫚堯笑了笑。

“魔，自古都被認為是惡念所生，與妖不同，但翠河仙子等諸仙神都曾入魔過，如今並未被心魔所操控，在離恨淵內平和生活，我親眼所見。”

“所以……魔族，至此便依舊在離恨淵內生活修心修身，一切照舊，離恨淵由我守著，自當不會有任何問題，若是有魔犯下錯，我必不會輕饒。”

翠河仙子的話，的確打動了她，可魔的確往往是心中惡念欲念所生，她不能輕易冒險。

離恨淵很大，若是還不夠，她可以再搬山填海進去。

青禾神君聽到堯華神女這一句，聽到由她親自守著離恨淵，便是再說不出半個不字了。

天帝渾身都在發抖，他本就順應天道，時日無多，新星將起，若不將堯華神女與聖佛鏟除，必死無疑。

可沒想到，經歷三世，三世！三世都沒讓堯華入魔崩潰！

他鏟除不了堯華，便逆不了這天！

逆不了這天，便是應天道而亡！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懂，堯華，你為何不入魔？你被玉離那般對待，被錦雲那般離間，琉璃心液染著的碎魂劍，朱雀的死，為何這樣你都不入魔！？”

天帝感覺到神力在潰散，散盡歸還於天地，眼神中是滄海桑田，千帆盡過。

消散於天地之前，他隱約聽到了一句“……因為我得到了很多愛……”

愛……麽？

天帝做不出任何反應了，他化作七彩流光歸於天地，所有的事情，到這裏落下塵埃。

……

大戰結束，嫚堯按照她親口所說，所有還未成仙成神的妖族回到無盡海域修煉，成仙神的妖族已是脫胎，留在凡界為神，各司其職。

翠河仙子和命君帶著離恨淵中原先有善的魔回到離恨淵，從此定居在此，以翠河仙子與命君為掌管者。

至於玉離，大戰重傷後，便不知所蹤，連帶著在天澤靈宗的蘇千雲都消失了。

他身上有佛印，蘇鈺並不擔心他會發狂入魔，只留了心，卻並未追蹤，因為他知道預計，去了哪裏，又是去做什麽，甚至此事都不必與堯堯說。

以青禾神君為首，大家推舉嫚堯為下一任天帝，對此，聖佛第一個反對，並自薦。

他說，“我妹妹自由慣了，坐不了這高堂，這事，還是我來吧。”

天帝不是一個好位置，蘇鈺心裏清楚，他的妹妹更願意與小朱雀在無盡海域裏逛逛小島，種種花，逗逗小妖獸，做個閑散戰神。

聖佛自然是更合適的，無人反對。

嫚堯帶著幽寂回了神女宮。

神女宮被蘇鈺提前吩咐打掃過，一切如舊，她牽著幽寂的手路過花園，經過溫泉池，將整個繞了一圈，也去了畫境裏看荷花，摘了蓮蓬剝蓮子。

天界恢覆如常，離恨淵也恢覆如常，嫚堯和幽寂在神女宮住了幾日，便回了無盡海域。

之前的那些上古妖族們都回了無盡海域了，惹得白晏看著昔日好友們大哭了一場，等到她和幽寂回去時，白晏正抱著那壇子桃花妖埋了數萬年的桃花釀，喝得稀爛罪。

萬歸正抱著那把大戰後自行回到無盡海域的魔劍醉得也是雙頰通紅，老菩提樹下，都醉得東倒西歪的。

原先萬佛山的小狐貍他們幾個恢覆人身妖力後就回了聖佛山，可今日竟是也回到了無盡海域。

就連只會乖乖做衣裳和點心的蠶娘，都喝得伏在萬歸和白晏的腳邊，縮成一團，小臉上帶著紅暈，看起來很是高興。

桃花釀的酒香飄滿了整個無盡海域。

嫚堯和幽寂回來時，沒驚醒任何一只妖，就把放在地上的那壇子桃花釀順走了。

等嫚堯由著幽寂將自己帶去那座湖心島時，一眼就看到了湖邊種滿了蘆葦，那蘆葦隨著風輕輕飄蕩著，映著碧湖，映著藍天，像極了屍山古境後的蘆葦蕩。

“離開無盡海域時，我讓小白種的。”

幽寂低下頭來，一把握著嫚堯的腰，將她抵在岸邊的一棵新栽下的槐花樹上。

嫚堯環著他的脖子，雙腿自然地盤住了她的腰，她垂下頭來，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此刻心情輕松，“我很喜歡。”

幽寂見她喜歡，金色的瞳孔裏盡是笑意，忍不住湊近了她的耳朵，“這座島被我布下了結界，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們可以在這裏潛心雙修，要多久就能有多久。”

他語氣輕快，帶著一絲急切與期待。

嫚堯用額頭撞了撞他額頭，沒說話，只一口咬住了他的唇。

金色的翎羽瞬間展開，下一秒，便是金色的光圍住了他們……

桃花釀的後勁十足，數十日後，白晏等人才是醒來。

醒過來時，只聽得湖心島那裏隱約傳來一聲聲歡快急促的唳鳴不絕，才是恍然，似是妖皇回來了，就是不知道堯華神女有沒有一起回來。

白晏想去湖心島，被萬歸一把拽住，丟回到一邊，他看了一眼湖心島的方向，紅著臉，“別去。”

“幹嘛啊，我要去見妖皇陛下，許久沒見了！”白晏十分不滿。

萬歸從懷中掏出幾本話本子丟給白晏，“這些書好好研讀一番，你再想想去還是不去！”

“我又不識字！你哪裏來的？”白晏覺得萬歸是在嘲笑自己不識字，惱羞成牛。。

一邊剛醒來的蠶娘看到那幾本話本子，呆了一下，紅著臉就把話本子搶了回來，“這，這是妖後的哥哥抄了給我的。”

白晏看看蠶娘，看看萬歸，瞬間覺得自己被小夥伴孤立了。

他當下就以妖王的身份命令蠶娘讀給自己聽，蠶娘不肯，急得快哭出來。

蘇鈺過來時，就見到小蠶娘在抹眼淚，一邊白晏還又氣又急又不知所措，當下就笑出了聲。

當得知是因為自己那幾本話本子的原因，當下負著手，覺得妖族的文化普及必須要加快執行了。

他看了一眼湖心島的地方，嘴角挽起，笑得眉眼溫潤。

或許，他快當舅舅了呢，嗯，最好堯堯生個小姑娘，他喜歡小姑娘，一定又漂亮，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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