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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哧溜一口氣念了一長串菜名,許攸表示還沒反應過來。

齊王倒也沒真指望她去點菜,張口便點了七八樣菜並一個湯,還要了一壺酒,罷了又回頭朝許攸挑眉笑,“貓兒,你喝酒不?”

許攸的眼睛一瞬間就亮了,齊王見狀,心裏忽然隱隱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酒一上桌,許攸就抱著酒壺不肯撒手,齊王好說歹說,費盡了力氣也沒能把酒壺從她爪子裏搶出來。他一氣之下索性就不管了,讓店小二另送了一壺酒來,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冷眼旁觀地看熱鬧——他非要看看這只貪杯的傻貓醉酒的蠢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貓兒撒酒瘋呢!

事實證明,最蠢的還是齊王殿下。

許攸喝到第三口的時候還是很有可能不會醉的,這個時代的酒度數不高,喝起來一點也不刺喉,甚至有點甜甜的,於是她又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喝到半壺的時候許攸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她跳下桌子爬到墻角的大盆栽裏,在齊王殿下不敢置信的註視下,毫無顧忌地放了一泡貓尿……

然後,她又趾高氣揚地回到桌上喝完了剩下的半壺酒,再然後,許攸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傍晚時分,瑞王府上下找貓快要找瘋了的時候,齊王殿下陰沈著臉把許攸送回了瑞王府,據王府守門的侍衛描述說,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齊王殿下的臉色那麽難看過,黑得簡直可以滴出墨來,就像已經點燃隨時可能爆炸的炮竹,讓人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趙誠謹原本氣呼呼地想要跟齊王理論一番,被齊王殿下冷颼颼的目光掃了一眼,立刻就偃旗息鼓,抱著許攸灰溜溜地逃了。

到吃晚飯時,整個瑞王府的人都曉得世子爺的貓把齊王殿下給得罪了,至於她到底做了什麽,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後來成為了王府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有人說貓兒在齊王殿下臉上撓了一爪子,沒瞧見那天齊王殿下過來的時候臉上一片通紅麽,也有人說其實是傷到了齊王殿下的命根子,要不然怎麽他一直拖著不肯成親,還有人說……

這些事情許攸通通都不知情,她一直昏睡到第二日早晨才醒來,睜開眼睛時腦袋還痛得要命,迷迷瞪瞪地起了身,四條腿卻像面條一樣軟,走了兩步就“啪——”地一聲倒下了。

“喵喵嗚——”她啞著嗓子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卻沒人進來,於是她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動靜。

這就有點奇怪了!荔園裏外攏共有十來個下人,居然沒有人聽到她這麽可憐嘶啞的求救聲?難道趁著趙誠謹不在都去偷懶了?

她正義憤填膺地想象著,屏風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趙誠謹鼓著小臉很不高興地走了進來,翠羽緊隨其後,手裏端著個餐盤,上頭放著幾樣小菜並一碗白粥。沈嶸在最後,他悄悄朝許攸擠了擠眼睛,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趙誠謹今天居然沒去讀書?是上書房放假了,還是……

許攸一瞬間就忽然明白趙誠謹生氣的緣由了,她有點愧疚,很不安,也顧不上吃東西了,費力地爬到趙誠謹懷裏用爪子輕輕地拍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這個小孩是全世界最好的主人,可是,她卻不是一只好貓。

“壞貓咪!”趙誠謹很小聲地罵了一句,但立刻又住嘴了,臉上露出懊悔的神情,終於忍不住伸手在許攸腦袋上摸了摸,柔聲道:“雪團你真不乖,居然跟著皇叔偷偷跑出去,還敢喝酒。真是一只淘氣的貓!”

他雖然有點生氣,可是卻連句重話都說不來,就這麽不痛不癢地教育了許攸幾句,便又恢覆了平常的樣子。

許攸心中有愧,決定要好好地討好他,於是一整天都黏黏糊糊地纏著趙誠謹寸步不離。二缺鸚鵡都嫉妒死了,站在鳥架上扯著嗓子罵她不害臊,見她連頭也不擡,又氣得聒噪地罵道“雪團是只壞貓!”

許攸依舊不理它。

“啊,對了!”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趙誠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低下頭好奇地問許攸,“雪團你做什麽了,把七皇叔氣得要命。”

咦?

許攸繃著面癱臉努力地回憶,她做了什麽?她喝了一大壺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然後,仿佛遇著一位美貌的良家少年,肆意輕薄了一番……

如此說來,她能安然無恙地活著回來,說明齊王殿下真是擁有大海一般開闊的胸襟啊!

☆、三十一

之後的很多天,許攸都十分心虛,她生怕齊王殿下來找她算賬。後來仔細一想,又明白了。其實最想殺人滅口的說不定還是齊王殿下呢,畢竟,被一只貓 什麽的,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聽王府裏的小丫鬟們嚼舌頭說那天齊王的衣裳都給撕破了——原來她喝醉了酒居然這麽生猛!

又過了一陣,王府裏風平浪靜,許攸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覺得自己的心有點野,尤其是自從上回跟著齊王出去過一趟之後,她的一顆心就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出去之後就再也回不來。

可是,她卻不敢再偷偷往外溜。趙誠謹會生氣——光是這一個理由就已經夠了。

她更不好意思去找齊王玩兒,雖然齊王殿下寬宏大量地原諒了她的冒失和無恥,可許攸還要臉皮呢,輕薄良家少年什麽的,就跟臭流氓 良家婦女一個德行,不能被原諒!

於是許攸一門心思地想要慫恿著茶壺跟她一起出府。如果同時失蹤的是一貓一狗,府裏的人是不是就沒那麽擔心了呢?

至於二缺鸚鵡,許攸壓根兒就沒考慮過它,那只賤鳥嘴巴太討厭了,簡直就是個聒噪的長舌婦,成天都豎著耳朵聽壁腳,罷了還活靈活現地學著人家說話,現在荔園的小丫鬟們都不敢私底下議論旁人的是非了!

一轉眼就到了五月初,瑞王妃的生日快到了。二缺鸚鵡格外興奮,它最近又新學了一段曲兒,自以為唱得十分婉轉動人,有一天實在沒忍住,趁著放風的機會飛到瑞王妃面前獻媚去了,一首曲子唱下來,效果十分震撼,瑞王妃手裏的茶杯掉在地上她都沒驚醒,瑞王爺甚至掩面而逃。到了瑞王爺生辰那一日,他聽說戲班子要獻藝,嚇得險些落荒而逃。

二缺鸚鵡一戰成名,就連皇帝陛下都聽說了它的大名,有一回還特意向瑞王問起,弄得瑞王爺哭笑不得。

到了五月中旬,許攸終於等到了機會能光明正大地出府了。

這一次是因為趙誠謹的六歲生日,瑞王爺果如他所願賜了他一匹小馬做禮物,趙誠謹欣喜不已,第二日便領著一貓一狗一只鸚鵡,以及一群侍衛,浩浩蕩蕩地出城去跑馬了。

說跑馬實在是有點誇張了,趙誠謹連馬背都還上不去呢,侍衛們不敢讓他亂來,只將他抱上馬背後由下人牽了馬兒小步小步地走。

趙誠謹卻很興奮,眼睛亮亮的,他難得出城,看見什麽都覺得新鮮,連說話的聲音也高了不少。

“雪團你看,那是湖。這個湖可真大,比皇宮禦花園的湖還大呢!湖裏有一大片荷花,還有船!我們過去看看……”於是,興奮的小世子完全把騎馬的事兒拋在了腦後。他像是見到了什麽了不起的稀罕物,飛一般地奔過去。

許攸倒也沒覺得有多失望,她比較對高大彪悍的大馬感興趣,感受那風馳電掣的速度 什麽的最痛快了,至於那溫溫順順的小母馬,她表示一點興趣也沒有。聽說有船,許攸也跟著興奮起來,撒開蹄子飛快地跟了過去。

二缺鸚鵡一馬當先搶在趙誠謹之前飛上了船,茶壺緊隨其後,許攸故意拖拖拉拉,於是,趙誠謹親自抱了她上船。沈嶸偷偷地抿嘴笑,朝許攸眨了眨眼。

二缺鸚鵡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這個蠢貨,就憑它那核桃大的小腦瓜子也敢跟她比爭寵,簡直就是炮灰命!還不如學學人家茶壺,雖然笨了點,卻難得憨厚老實,這才是真正的一只寵物該有的樣子嘛。許攸傲嬌地想。

侍衛劃著小船慢悠悠地 碧綠連天的蓮葉間,四周一片靜謐,只聽見船槳在湖水間撥動的聲響和遠處啾啾的鳥鳴。極目望去,眼前一片綠意,蓬勃的生命力在一點點地延伸,錯落參差的蓮葉偶爾會探上船舷,趙誠謹信手折了一朵蓮葉倒蓋在許攸的腦袋上,卻將她整個身子都蒙在了裏頭。

討厭的小鬼!許攸從荷葉底下鉆出個腦袋,瞪圓了眼睛氣鼓鼓地朝趙誠謹怒目而視,趙誠謹卻笑起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歡樂極了。

“噫籲嚱——”二缺鸚鵡忽然開口,鵝公般刺耳的聲音立刻打破了四周的寧靜,許攸頓時滿頭黑線。

自從這只賤鳥唱曲兒把瑞王爺夫婦二人給嚇退後,它就沒了唱曲的勁頭了,然後改行開始學吟詩,剛開始它還只是跟著王府裏幾個愛吟詩作賦的酸腐幕僚學幾句,雖然嗓子難聽些,但好歹也能語出成句,言辭達意,可過了沒多久,這家夥就不知天高地厚地開始自己編了。

然後,每一天從早到晚,荔園上下都能拜讀到賤鳥的大作,各種矯揉造作,各種言辭不通,簡直匪夷所思,不堪入耳。

關鍵時候,沈嶸出手了!他毫不客氣地舉起了手裏的船槳朝賤鳥咳了兩聲,賤鳥的聲音立刻就低下來了,“嗚呼哀哉……”然後,就再也聽不到了。

四周終於安靜下來,趙誠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這裏真好看,是不是?”船在湖上瞟了有半個小時,趙誠謹悄聲朝沈嶸道:“比皇宮裏頭還要好看。”

沈嶸小聲道:“不止這邊景致好,湖的東岸還有一大片花田,是京城連雲花房的地,有一回我從那邊經過,只見一大片海棠花海,灼灼其華,美不勝收。”

“真的?那現在開花了嗎?”趙誠謹興奮地問。

“海棠早謝了,不過這會兒有茉莉,花雖不大,香味卻沁人。”

萱寧堂就種了不少茉莉,一到夏天便開得極好,清幽的香味能飄滿整個瑞王府。不過趙誠謹對此並不特別感興趣,隨口問了幾句後便作罷了,招呼著侍衛繞著小湖轉了一圈,直到許攸肚子餓了,扒拉到趙誠謹裏的懷裏“喵喵”地撒嬌,他這才讓侍衛劃船上岸。

隨侍的丫鬟們都守在岸上等著,見他們回來,翠羽總算松了一口氣,趕緊招呼雪菲和一眾小丫鬟們把出門前準備好的吃食熱一熱。大碗小碟一溜排開,足足擺了有十幾樣,把許攸這沒見過世面的土鱉立刻就鎮住了!

吃飯的時候二缺鸚鵡又被打擊了一回,因為三只寵物裏頭只有許攸能享受到跟趙誠謹同坐同吃的待遇,茶壺和它都被小丫鬟們拉到一邊吃小竈。茶壺反正早就已經習慣了,搖著尾巴吃得樂呵呵的,二缺鸚鵡滿臉悲憤,啄一口小米就忍不住嚎一聲,那悲嗆落魄的樣子讓眾人都無語凝噎。

許攸心裏想,也虧得這賤鳥只是只鸚鵡,換了是個人,用這種拙劣的手段來爭寵,早就不知道被收拾成什麽樣子了。它現在還能嚎一嚎,逗大夥兒笑一笑,就該心滿意足了!許攸可沒意識到作為人類跟一只鳥爭寵是多麽沒下限的事情。

趙誠謹倒是挺鎮定的,有的時候這個小孩的臉上會露出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和淡然,二缺鸚鵡鬧成這樣,他也沒被逗得哈哈大笑,就側過頭去看了它兩眼,勾了勾嘴角,轉過身,夾了一筷子魚肚皮放在許攸面前的小碟子裏,道:“雪團,吃魚。”

許攸高興極了!

趙誠謹難得能出一趟城,一顆心都快飛出來了,恨不得能一直留在外頭瘋玩才好,翠羽催了好多次,他才終於悻悻地登上了回城的馬車。

“下次……唔,我叫上太子哥哥,還有七皇叔,還有父王,我們一起去祁雲的莊子裏住,我聽娘親說那裏有溫泉……”回城的路上,趙誠謹抱著許攸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沈嶸在一旁時不時地搭一句。兩個小家夥都玩得有些累了,說著說著就開始打瞌睡,小腦瓜子一點一點,最後索性歪在了座位上。

許攸本來沒什麽睡意,見他們二人瞌睡得熱鬧,終於也被傳染,打了幾個大大的哈欠後,在趙誠謹的膝蓋上盤成一個團子,睡著了。

本以為會一路睡到王府,沒想到半路上竟然出了點意外。因為他們動身得晚,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擦黑,眼看著城門就要關了,趕車的侍衛遂加快了鞭子,可勁兒地往裏趕,不想竟與同樣一隊加速進城的人馬給沖撞了。

所幸今兒趙誠謹出門所乘的馬車是太後所賜,宮中特制,外表雖平淡無奇,實則結實舒適,再加上那馬車的侍衛技術高明,故在沖撞中大獲全勝,他們的馬車只稍稍震了幾下並無大礙,對方的馬車卻徑直撞上了城墻,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響。

茶壺的動作最快,一骨碌就從馬車裏鉆了出去,甩著尾巴看熱鬧。城門口有幾只流浪狗,遠遠地瞅見了茶壺,眼睛一亮,屁顛屁顛地奔過來討好地朝它搖尾巴。茶壺這個憨厚的好孩子一點也不嫌棄人家,立刻就跟這幾只流浪狗玩到一起去了。

許攸也扒拉開車簾跳到馬車外的座位上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二缺鸚鵡的動作比她還快,飛出馬車停在車頂上,扯著嗓子使勁兒地嚎,“死人了,死人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賤樣,簡直讓人想要抽它一爪子!

她正鼓著臉朝二缺鸚鵡怒目而視,趙誠謹忽然從馬車裏伸出一只手把她拽了進去,一張稚嫩的小臉變得很嚴肅,小聲朝許攸道:“別出去,讓劉侍衛處理就好。”

許攸瞇了瞇眼睛,有點明白了。

身為當今聖上的嫡親兄弟,瑞王爺的身份決定了他沒有辦法太低調,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全都被人盯著,那些禦史們只恨不得用放大鏡來找出他一絲一毫瑕疵來。作為瑞王府的世子,不說而今城門未關,便是關了,那守城的侍衛也不敢不放他們進城。但侍衛們為何要卯足了勁兒地趕到前頭,不就是為了避免擡出瑞王府的名號來麽?

所以,趙誠謹才不肯露面,只讓侍衛出面解決問題。

二缺鸚鵡見趙誠謹沒有出來,連許攸都進了馬車,小眼睛滴溜了幾下,又跳了回來,挨著趙誠謹站了。

外頭鬧了一陣,許攸甚至聽到對方呵斥責罵的聲響,但過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幾分鐘後,馬車又動了,侍衛招呼著茶壺歸隊,茶壺這才戀戀不舍地回了馬車。

一上車,它又熱情地 二缺鸚鵡,被那只狠心的賤鳥啄了一口,可憐的茶壺委屈極了,又調轉腦袋可憐巴巴地瞅著許攸。許攸實在見不得它那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兒,於是安慰性地伸出爪子朝它拍了拍,茶壺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熱情洋溢地撲過來跟許攸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如果許攸知道後來發生的噩夢一般的事情就源於這這一時的心軟,她是絕對不會讓茶壺那只蠢貨上馬車的!

那只笨狗!蠢貨!挨千刀的臭狗!害得她剃!光!了!毛!

☆、三十二

許攸發現不對勁是在好幾天之後,剛開始只是身上有點癢,她以為是在城外招了小蟲子沒放在心上,只在每天晚上泡澡時多泡了一會兒,果然揪出了兩只虱子。本以為此事就此完結,不想過了兩天,她身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她意識到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之後就再也不肯上趙誠謹的床了,死死地趴在墻角從來沒有睡過一次的貓窩怎麽也不肯出來,也不肯讓他抱,趙誠謹不明就裏,急得眼淚都掉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直把荔園一眾丫鬟嚇得不輕,慌忙去尋瑞王妃搬救兵。

瑞王妃匆匆趕到的時候,趙誠謹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淚痕滿面,許攸卻趴在窩裏一動也不動,睜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趙誠謹,眼神兒很關切,但只要趙誠謹稍稍靠近她,她立刻就緊張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嘴裏還發出“嗚嗚”地低吼,態度相當堅決。

“出什麽事了?”瑞王妃牽著趙誠謹站起身,從懷裏掏出絲帕溫柔地給他擦幹了眼淚,溫柔地問:“順哥兒是不是跟雪團吵架了?”

“我沒有——”趙誠謹委屈極了,豆大的眼淚又脫眶而出,抽抽噎噎地回道:“我……我一回來,雪團就……就不理我了。嗚嗚……雪團不理我了……”他眼淚婆娑地看著許攸,越哭越傷心,最後索性“哇——”地一聲埋進了瑞王妃懷裏。

許攸看著他這模樣心裏頭也難過得厲害,眼睛一直發酸,好歹忍住了沒掉眼淚。

傻乎乎的茶壺使勁兒地往屋裏鉆,還黏到趙誠謹身邊想撒個嬌,尚未近身,許攸就猶如閃電一般從窩裏沖了出來,揮起爪子毫不留情地給了茶壺一爪,茶壺一聲慘叫,立刻就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教訓完茶壺,許攸沒有一如既往地跳進趙誠謹懷裏求 ,而是掉頭躲進貓窩裏繼續堅守陣地,身體盤成一團,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趙誠謹,目光中盛滿了擔憂。

瑞王妃總算看出些問題來了,皺起眉頭問翠羽,“雪團最近可有哪裏不對勁?它身體可好?”

翠羽仔細想了想,低聲回道:“雪團這兩日吃得少,精神也不好。”

“雪團在掉毛,”雪菲在一旁很小聲地插話,“茶壺的毛也掉得厲害,肚皮上都脫了一塊。”

瑞王妃隱隱猜到了原因,趕緊牽著趙誠謹出了房間,又吩咐下人去請大夫。不多時,翠羽便匆匆地領著個中年大夫進了荔園,許攸見狀,不消她招呼,立刻就從窩裏跳了出來,乖巧地蹲到大夫面前。

這大夫平日裏是給人看病的,只稍稍懂些獸醫,好在許攸身上的皮膚病並不少見,大夫看了兩眼便立刻能確定病癥,低聲朝瑞王妃道:“王妃放心,這並不是什麽大毛病,許是跟外頭的貓貓狗狗一起玩鬧過才惹上,且先把它們身上的毛剃掉,老夫開個方子煮水泡幾日便好了。”

剃……剃毛!

許攸立刻炸毛,弓起背,呲著牙朝那大夫發出威脅的低吼:不要命的臭王八蛋!誰敢剃她的毛,她就要給他好看!

可那大夫卻絲毫不理會她的威脅,反而好脾氣地咧嘴朝她笑笑,許攸氣得不行,揮起爪子想把他那張笑瞇瞇的臉給撕了,結果還沒跳起身,就被翠羽給抱住了。

“好貓兒乖乖的啊,聽話,我們去把毛剃了,回頭我給你做兩身漂亮衣裳。”翠羽耐著性子哄她。茶壺尚不知自己的狗毛危在旦夕,傻兮兮地湊過來看熱鬧。許攸一看到它心裏頭就火冒三丈,越想越氣,掙開翠羽的手就朝它撲過來,兩只爪子左右開弓,直把茶壺扇得“嗷嗷”直叫。

端坐在上首的瑞王妃都快看不下去了,掩著嘴小聲道:“這雪團真夠厲害的。”

雪菲小聲解釋道:“王妃您有所不知,雪團身上的病十有八九是茶壺帶給它的。上回出城,奴婢瞧見茶壺跟外頭的幾只癩皮狗在一起玩,恐怕這病就是那會兒染上的。”

“這就難怪了。”瑞王妃哭笑不得,說罷又沒好氣地瞥了茶壺一眼,見它滿臉委屈,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不敢看人,心裏的氣又立刻消了,搖頭道:“這只笨狗,真是……難怪雪團要揍它,真是該打!”

她又輕輕拍了拍趙誠謹的後腦勺,小聲勸慰道:“順哥兒你都聽到了,雪團哪裏是不要你,它生了病,怕傳給你才不肯讓你抱,它可聰明了。”

趙誠謹的眼淚這才收了回去,眼巴巴地看著許攸,小聲地道:“我不怕。”想了想,他又仰著腦袋一臉緊張地問:“娘,雪團不會死吧。”

“呸呸,瞎說什麽呢。”瑞王妃輕輕拍他的臉,佯怒道:“雪團聽了你這話該傷心了。”

趙誠謹急得立刻就要沖過去跟許攸說話,被瑞王妃拉住,道:“順哥兒乖,等雪團病好些了你再陪著它一起玩。貓兒都愛美,一會兒剃了毛,樣子不好看,她一定不願意被你看到。”

“我又不嫌棄它。”趙誠謹小聲喃喃,但終於還是安靜下來了,眼睜睜地看著許攸和茶壺被翠羽抱走,過了好一會兒,才瞧見小丫鬟們抱著個裝滿了貓毛和狗毛的筐子出來。

…………

許攸很憂傷,她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身貓毛對自己這麽重要,直到真正被剃光了,才忽然有一種連衣服都沒穿的羞恥感。

沒錯,就是羞恥,這種羞恥感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就在這種無法言語的悲傷中,許攸想起了一句裝逼小清新的句子——我的憂傷逆流成何……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

她再也不出門了,躲在貓窩裏一動也不動,大多數時候都用兩只爪子掩耳盜鈴地把眼睛蒙起來,她簡直不忍直視自己這個光禿禿的身體。

茶壺那個蠢貨一點不自在也沒有,它居然還光著身子搖著光禿禿的尾巴跑到趙誠謹面前撒嬌,連二缺鸚鵡都看不下去了,呲著牙不停地打寒顫,扯著破嗓子使勁兒地罵它不要臉,不過這欺軟怕硬的家夥也只敢沖著茶壺耍狠,在許攸面前不曉得多老實。

許攸的抑郁和頹廢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就連皇宮裏的諸位大人物也聽到了動靜,紛紛派人來表示關心,皇帝陛下不好親自出面,但太後宮人親自登門的時候卻特意提到了他,說是裏頭有兩套衣服是陛下親自挑的。

瑞王妃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幾下,待來人回了宮,她才特特地將宮人所說的皇帝陛下親自挑選的衣服從那一大堆賞賜物件中挑了出來,想了想,親自送去荔園。

許攸一如既往地躲在貓窩裏,趙誠謹就坐在她窩邊,翠羽將他的書桌移到墻角,他每寫幾個字便要低頭看許攸一眼,她大半個身子都躲在貓窩裏,只露出一個沒剃毛的毛茸茸的腦袋,半瞇著眼睛在打盹,見她一切安好,趙誠謹這才擡起頭來繼續自己手裏的功課。

“雪團還是不肯出來嗎?”進了屋,瑞王妃關心地問,她總覺得這只貓聰明有些邪門兒,剛開始心裏頭不是沒有芥蒂的,可後來發生的事情多了,瑞王妃便釋然了,甚至還多了些真心實意的關心。

趙誠謹小心翼翼地收了筆,起身回道:“雪團怕羞,這幾天都不肯出來,吃飯都躲在裏頭只伸個脖子。娘,它身上的毛要多久才能長出來?”

瑞王妃也沒有經驗,皺眉想了想,小聲安慰道:“不著急,興許再過個十天半月就能長好了。”她蹲□子朝許攸招了招手,溫溫柔柔地朝她說話,“雪團別躲在窩裏了,出來走走,看看你身上都長肉了,再這麽下去都要成圓球啦。”

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身為王妃,有這麽埋汰貓的嗎!許攸鼓著臉氣咻咻地瞪她,面癱臉都有了表情,脖子從貓窩裏探出來,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縮了回去。這種涼颼颼的沒有任何東西包裹的感覺太可怕的,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就跟沒穿褲子上街似的,許攸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趙誠謹也小聲地勸她,“雪團不怕,都是家裏人,沒有人會笑話你。快出來吧。”

他越是這樣好言好語,許攸就越是矯情,她故意嬌滴滴地“嚶嚶”了兩聲,扭著屁股往窩裏挪,爾後又睜著一雙無辜又可憐的大眼睛巴巴地看著趙誠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換了個人在她面前這麽做作矯情,許攸一定想也不想一巴掌扇過去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幹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沖著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撒嬌什麽的,真是太不要臉了!

瑞王妃把小衣服拿到她面前,小聲哄道:“雪團不要擔心,陛下賜了衣服給你。你出來換上,比你身上的毛還要好看呢。”

皇帝陛下還管這事兒?

許攸表示有點不信,但她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面前鮮艷明亮小衣服上,別的不說,款式也太難看了,一點創意都沒有,皇帝陛下的品味堪憂啊。

雖然腹誹不已,可許攸還是老老實實地從窩裏爬出來了。

她覺得她不是一只合格的貓,人家別的貓咪一個個都清高自傲,唯我獨尊,輪到她頭上,成天被那只老流氓嚇得戰戰兢兢。什麽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全都是屁話,換了你在皇帝陛下面前說個“不”字試試?

許攸本來還想扒拉著小世子的衣袖撒個嬌,一聽說皇帝陛下賜了衣服過來,就不敢再裝模作樣了。

真是惡貓自有惡人磨!

☆、三十三

許攸被逼無奈地換了衣服,感覺居然好多了,身上再也沒有那種涼颼颼的不安全的緊張感。唯一讓她覺得不滿意的是她換上衣服後的樣子有點——奇怪!

許攸對自己的定位是格調高雅、氣質超群、霸氣側漏的女王貓,可是換上皇帝陛下給她挑的新衣後,立刻就變成了一只軟妹子,還是個體重有點超標的圓臉蘿莉貓,仿佛一開口就要嗲聲嗲氣地撒個嬌。

這讓她渾身都不自在,雖然她也常常不要臉地在趙誠謹面前玩這一套,但在茶壺和二缺鸚鵡面前,她一向都是個威猛霸氣的女漢子。

茶壺也得了兩身衣服,喜滋滋地樂得滿院跑,把院子裏幾只落腳的麻雀趕得到處亂飛。二缺鸚鵡高冷地站在鳥架上一臉輕蔑地看它,小聲地鄙視道:“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換身衣服也能樂成這蠢樣。”

人茶壺壓根兒就不鳥它,當然,更大的可能是茶壺根本就弄不明白它在說什麽。

許攸終於克服了心理障礙從屋裏走了出來,擡頭看一看久違的藍天,愈發地對茶壺恨得要命。她猶如一只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走到茶壺面前,在一眾丫鬟們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以抽陀螺的狠勁兒左右開弓把茶壺狠抽了一遍,茶壺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錯,挨了打也不亂叫,只垂頭喪氣地發出壓抑的“嗚嗚”聲,反倒是許攸見它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有些心軟,自己停了手。

二缺鸚鵡早被她狂暴的氣勢給震住了,不僅不敢作聲,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體藏在柱子後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許攸痛快地發 一通後,總算暢快了,伸了伸腿兒,抖了抖毛,決定出去走走。剛剛挨過打的茶壺也不知為什麽,在原地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後,忽又擡腿一溜兒小跑跟了過去,嘴裏還發出低低的親熱的囈語。

二缺鸚鵡從柱子後探出腦袋來,以一種無比震驚無法理解的眼神目送著她們一貓一狗飛快地出了荔園,然後,極小聲地罵了一句“他媽的”。

對於茶壺的主動示好,許攸沒往外推,於是一出院門她就騎到了茶壺的背上,雄赳赳氣昂昂地指揮著它滿王府亂跑。

茶壺的行走習慣跟許攸有點不一樣,她總是高來高往,喜歡悄悄地躲在屋頂上聽壁腳,行事不怎麽光明正大。茶壺則不一樣,它就這麽莽撞而單純地在王府裏亂跑,傻兮兮地樂,見了誰都湊過去打招呼,尾巴使勁兒地搖,基本上屬於沒心沒肺光顧著樂的那種傻狗,甚至傻到許攸覺得自己之前的一通暴揍有點過分的地步。

茶壺馱著許攸在王府裏逛了一圈,經過小花園的時候瞅見了一個眼生的面孔,許攸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那個年輕的男人感官非常敏銳,立刻就察覺到她的視線,眉目一轉也朝她看過來。

茶壺親切地朝那人“汪——”了一聲,許攸一向高冷,除了在皇帝陛下面前喜歡裝乖巧,一般都不怎麽搭理人,所以繼續鼓著一張圓臉看他,眼睛微微瞇起來,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更加銳利。

年輕男人忽地瞅見這麽個奇怪的組合頓時楞住,旋即又忍俊不禁地笑起來,朝許攸和茶壺揮了揮手。

是府裏的客人嗎?長得挺好看,衣著也光鮮,應是官宦貴族出身,許攸心裏想,她目送著那個年輕人漸漸消失在園子盡頭。那是個非常活潑愛笑的年輕人,臨走時還使勁兒地回頭朝她們看,偷偷地做鬼臉,前頭引路的下人始終保持著謙卑得體的笑容,假裝沒有看到。

要不要跟過去看看呢?許攸心癢癢的,伸出爪子拍了拍茶壺的脖子,茶壺會意,撒開腿就追了過去。

她們很快就到了亦清苑,這裏平時沒住人,但瑞王爺偶爾會過來坐一坐,有時候府裏來了客人也在這裏接待。所以,剛才那個年輕人果然是王府的貴客?

一貓一狗順利地進了院子,門口的侍衛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敢攔。

如果只是一條狗也就罷了,但那只白貓卻是不一般的。府裏的侍衛們比荔園那些小丫鬟的消息要靈通多了,雖然宮裏頭一直壓著消息不讓外傳,但他們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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