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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到他身上,把鋒利的爪子縮回來,用粉紅色的軟墊子去摸他紅腫的小臉。

很痛吧!明明比小世子大不了多少,明明也是個可愛的小孩,卻過得如此艱難。

“喵喵,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呢?”小男孩一邊給許攸順毛一邊小聲問:“我聽說林子裏有蛇,還有會抓貓的老鷹,你怕不怕……”

不會吧!許攸立刻瞪圓了眼睛,她的眼睛本來就是圓溜溜的,忽然做驚恐狀,愈發地顯得憨態可掬。小男孩一下笑出了聲,旋即又生怕許攸生氣,趕緊捂住嘴強忍著,小臉憋得通紅,嘴裏還小聲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他說罷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許攸,大眼睛黑漆漆的,“喵喵你能聽懂我說話?”

許攸搖著尾巴在他胳膊上輕輕敲了一下,她其實還想朝他點點頭,可是又覺得似乎顯得太妖異了,這小家夥不會嚇得把她一扔,然後驚慌失措地跑去告狀說她是個妖怪吧。

“真……真能聽懂啊。”小男孩的眼睛瞪得跟許攸一樣圓,目瞪口呆,樣子很是可愛。許攸忍不住想伸手在他小臉上捏一把,但終究還是沒動手。小孩臉上的傷可不輕呢。

對於突然發現的這個新大陸,小男孩既激動又緊張,他還有些不敢置信,於是又試探了幾回,比如“喵喵你要是能聽懂就叫一聲。”“那你再搖一下尾巴”等諸如此類,許攸耐著性子陪著他玩。在小孩子面前,她總是比較有耐心。

一晃悠就到了下午,小男孩,不,許攸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沈嶸,沈嶸得回去做事了。他現在在廚房幫忙,因為年歲小,做不來別的事,只幫著燒燒火,擇擇菜,現在還沒有月錢。

“等我再大些,就去求許管事放我去莊子裏做活兒,那邊每個月有兩百文月錢,多攢幾個月能給母親請個好大夫看病。”沈嶸一臉認真地掰著手指頭算道:“我在府裏頭吃住都不花錢,攢上小半年就夠了。”

“喵喵,我回去了,明兒再過來看你。”沈嶸咧著嘴朝她笑,使勁兒地揮手,爾後急急忙忙地出了林子。

許攸心裏頭酸酸的,看著他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花園偏門口,想了想,又悄悄跟了過去。

雖然天色還沒暗下來,但廚房已經開始忙碌了。李媽正在屋裏擇青菜,瞧見沈嶸進來,悄悄朝他招了招手。沈嶸會意,趕緊踱過來,低低地喚了一聲“李媽媽。”

“你臉上是老五打的?”李媽的丈夫是瑞王爺的車夫,所以在下人裏頭還算是有些體面。她心腸軟,見沈嶸年紀小被人欺負,便總站出來幫他說話,廚房裏的下人見李媽護著他,看她的面子,便待沈嶸和氣了些,唯有老五仗著自己是寧庶妃的遠房親戚不賣李媽的帳,時不時地沖著沈嶸呵斥責罵,更有時候還要動手。所以,李媽一見沈嶸臉上的傷便曉得是老五動的手。

沈嶸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沒說話。李媽見狀,愈發地覺得他可憐,道了聲“你等下”,爾後起身去了屋裏。過了一會兒,她手裏頭拿了只白色的小瓷瓶出來塞給沈嶸,道:“這是上回你洪叔摔傷了王爺給的金瘡藥,還有些沒擦完,你拿回去用。”

沈嶸慌忙推辭,“這……這可不成,這個……貴貴得很。”

李媽故意板著臉沈聲道:“說了給你就給你,別推。不過是瓶藥,我藏著它做什麽,難道還盼著下回受傷?”

沈嶸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回話,遲疑了半晌,終於還是把藥瓶收進了懷裏,陳懇地向李媽道了謝。李媽笑笑,小聲叮囑道:“你以後放機靈點,躲著他走。”

“他……他總叫我。”沈嶸小聲喃喃,臉上泛起為難又害怕的神色。

“以後他再叫你做什麽,你就說我找你幫忙做事,忙著呢。”李媽小聲地教他,“老五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你要是厲害起來,他也不敢惹你。”話雖這麽說,李媽心裏頭卻很清楚,沈嶸年紀小,在府裏頭無依無靠的,便是再怎麽強硬起來,也只是個花架子,老五怎麽會把他放在眼裏,“反正,你小心點。”她又叮囑了一句。

果然是那個混賬老東西!

許攸蹲在屋梁上,把李媽和沈嶸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很是忿忿。她有心想去替沈嶸出氣,可思來想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她還是個人,還可以偷偷把那混賬老東西套了麻袋狠揍一通,可現在,別說打人,她連個麻袋都舉不起來。

要不,趁著那老東西不註意,跳過去在他臉上惱一爪子?可萬一失手被擒……恐怕她小命兒都難保吧。雖然她有趙誠謹撐腰,可她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他身邊,總有落單的時候,那個老五,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輩,許攸一點也不懷疑他會偷偷下殺手。

許攸回荔園的路上就一直琢磨著這個事兒,想得腦袋都大了一圈。

其實她有很多法子來收拾老五,甚至把他趕出府去也不算難,畢竟,沒有誰會提防一只貓——這給了她太多可以栽贓陷害的機會。只是,對許攸來說,她的心裏頭還有一桿秤,雖然老五壞,許攸恨不得劈頭蓋腦地把他狠揍一頓,但也僅限於此。

一直到吃了晚飯,瑞王妃和兩個孩子都沒回來,瑞王爺也沒回府,這在王府還是頭一回。府裏的下人們開始議論紛紛,許攸也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是不是宮裏頭出了什麽事了?”

“是呀,眼看著天都黑了,宮門快落鎖了吧……”

荔園的小丫鬟們湊到一起小聲說話,連雪菲都有些緊張,沒再躲在屋裏繡花,而是出來打聽消息。

會有什麽事呢?宮裏頭有太後在呢!許攸不斷地安慰自己,瑞王爺跟當今皇帝是嫡親的兄弟倆,又有太後護著,一定沒事兒!可她心裏頭還是難免不安,她在屋裏兜來兜去地走,尾巴壓得低低的,耳朵豎起來,小心翼翼地聽著外頭丫鬟們議論的聲音。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趙誠謹他們還是沒有回府。許管事下了令封了院子不讓下人亂走,府裏頭的氣壓頓時就低下來。

“……聽說世子爺在宮裏出了事……”

許攸耳朵一抖,飛快地從半開的窗戶沖出去,圓溜溜的眼睛瞪著躲在假山後說話的兩個人。一個是許管事,另一個黑沈著臉的是瑞王妃身邊的蘇嬤嬤。

蘇嬤嬤臉色立刻就變了,身子微微發抖,聲音也顫巍巍的,“世……世子爺……怎麽了?”

許管事輕輕搖頭,苦著臉道:“我也不曉得,只聽說宮裏頭火急火燎地請了劉禦醫進宮,之後便再沒有消息了。”

所以……這話的意思是,劉禦醫進宮是去給趙誠謹看病的?他大清早出門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怎麽忽然就……

許攸頓時有一種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那個小子臨走前還樂呵呵地跟她說話,還一臉嚴肅地跟她承諾說下回一定要帶她進宮,怎麽忽然就……病了?電視裏頭總演戲說皇宮裏頭處處殺機,稍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趙誠謹是不是也著了別人的道兒?

他……還能回來嗎?

那個總眨巴著眼睛愛裝小大人的男孩還能回來嗎?

許攸的心沈甸甸的,她在屋裏發了一會兒呆後決定去宮裏頭找他,她得去看看那個護了她這麽久的小孩,那個整天笑瞇瞇的可愛的小鬼,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事,她總要見他最後一面。

她一做了決定,立刻便付諸於實施。

京城裏一過戍時就宵禁,街上沒有人,四周一片寂靜。因是月中,月亮圓得好似一塊大燒餅,照得整個京城都沐浴在淡淡的清輝中,許攸撒開腿一路狂奔。

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才跑了十來分鐘就有些喘不上氣,前腿一軟,咕嚕一下倒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自從跟著趙誠謹混了以後,許攸每天吃香喝辣,沒多久就長成現在膀肥腰圓的模樣,本來行動就不算特別利索,這一摔把她整個人都給摔懵了,足足在地上坐了半分鐘才緩過神來,甩了甩腦袋抖了抖毛,好不容易爬起身,忽聽到頭頂一陣破風聲。

危險!

大概貓對危險總有一種本能的警惕,所以許攸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險險地避開了頭頂上方襲來的利爪。

她就勢在地上滾了幾圈,猛地一揮爪子,抓下來幾根羽毛。頭頂的大鳥一聲怪叫,撲扇著翅膀躲到了高處。

危險並未就此解除。許攸弓起背,警惕地瞪著半空中盤旋不走的大鳥。

是老鷹嗎?

應該不是!不然,這會兒哪裏還有她命在。

那只大鳥吃了虧依舊不肯走,在許攸頭頂上方飛來飛去,綠豆眼狠狠地盯著她,隨時準備找機會報仇。

她居然淪落到連一只鳥也能欺負的地步了!許攸覺得腦門上的青筋在跳,雖然那些玩意兒全都藏在厚厚的貓毛裏。她既無奈,又頭疼,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悲哀。如果這只大鳥一直不肯走,難道她就這麽跟它耗一晚上?這也太……

許攸還在暗自感慨著,忽然又聽到遠處一聲清亮的嘯聲,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當然,如果能透過密密的貓毛看清她的臉色的話。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只鳥她都對付不了,居然還來一只,簡直就是不給她活路!許攸當機立斷,撒開蹄子轉身就逃……

跑!快跑!

前方左轉!

爬樹!

跳!

啊——被撓了一爪子!

許攸猶如一只驚慌失措、毫無頭緒的耗子,在京城的各個巷子裏亂竄。頭頂的兩只大鳥仿佛故意逗著她玩兒,一會兒前後夾擊,一會兒又故意放她一馬,許攸覺得她就算能逃得過這兩只壞鳥的攻擊,恐怕最後也得累死在路上。

不行,她還得進宮去看小世子呢。

許攸一邊狂奔一邊抒情地想……“砰——”地一下。她一時不察竟撞到了墻上,腦袋頓時就暈了,天上的大鳥趁機撲過來,許攸“嗷唔——”地一聲怪叫,就地一滾……

咦——

居然沒有被大鳥的爪子撓到?許攸睜開眼,好奇地朝四周看——真是老天爺保佑,她竟然滾進了一只狗洞裏!

這只狗洞本就不大,加上許久沒有被狗狗鉆過,四周堆了厚厚的土,洞口愈發地小了,剛剛好夠她鉆進來,而洞的另一側竟赫然是一片茂密繁盛的灌木,密密地將出口擋住,那兩只大鳥撲棱著翅膀圍觀了半晌,終究沒尋著路徑鉆進來。

許攸不敢再探看外頭的情況,只豎起耳朵仔細聽,侯了半晌,不見外頭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個腦袋。

幸運的是,那兩只要命的大鳥終於走了。

與此同時問題也來了——她現在究竟在哪裏呢?

☆、十



許攸在黑夜中足足游蕩了一個晚上,直到天色漸明才終於摸到了皇宮城墻腳。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找到了地兒。

可是,等到她朝四周一打量,立刻就郁悶地默默罵了一聲“靠!”

她也說不清這城墻到底有多高,反正一擡頭看不見邊,更要命的是,圍墻四周一片荒蕪,不說樹,連個灌木叢也沒有。單靠她這幾只爪子想攀上城墻,簡直是白日做夢!更何況,她奔波了一整晚,這會兒早已又累又餓,只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倒下來呼呼大睡。

這麽貿貿然地跑出來果然太沖動了麽?如果她還是個人,百分之百不會做出這麽沖動的事,可見變成貓以後這腦袋就有些不大夠用,而且一不留神就精分了。

以前她總罵別人是精分的腦殘,現在輪到她親身體驗了。

可是,她真的很擔心那個小孩啊。雖然就算找到了趙誠謹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心裏卻有一種不管怎麽樣也要陪在身邊的念頭。雖然那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可卻是許攸來到這個世界後感受到的第一抹陽光。

她守在城門口糾結著,思來想去要怎麽混進宮,然後,就瞧見那宮門開了。

這個時候許攸真正感受到作為一只貓的好處了,比如她可以很輕松地潛在馬車車底,勾住車盤,順順利利地溜進宮而不會被人發現。

進了宮,許攸沒急著下來,攀著車壁跳上馬車,鉆進一大叢綠油油的大蒜裏頭躲著,透過大蒜葉子中縫隙朝四周打量。這幾輛馬車裝的是新鮮果蔬,只在進宮門的時候仔細檢查過,爾後便徑直運往禦膳房。

許攸肚子餓得厲害,決定先去那邊兒弄點東西先把肚子填飽。

馬車一進禦膳房院子的大門,她就趕緊偷偷溜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了房梁。

禦膳房裏忙得熱火朝天,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廚子揮汗如雨地在炒菜,幫廚的徒弟足足有好幾十人,餘下燒火的、擇菜的、洗碗的……數不勝數。

許攸變成貓後第一天就遇到了趙誠謹,一點罪沒受過,每天吃喝拉撒就有人伺候,就算偶爾做一回梁上君子,王府裏的下人們也都不敢作聲,以至於此項業務相當生疏,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弄點吃食實在比登天還難。

好在許攸很有自知之明,耐著性子守在屋梁上並不動手,等了老半天,終於等到做完了早飯,廚房裏消停了些,她才悄悄摸到竈臺上,叼了幾根炸小魚。

本以為禦廚的手藝有多好,待吃到嘴了才曉得原來不過是名氣大,就這炸小魚的水準,遠不如瑞王府的大廚。許攸一邊吃一邊腹誹,等吃完了,又跳下屋梁尋了水缸洗了洗爪子和嘴巴。

弄完了這些正打算走,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進宮的時候走的不是先前趙誠謹跟他說起過的東門,所以現在基本處於迷茫狀態,十有八九一會兒又得迷路。萬一到時候又迷得暈頭轉向,餓得饑腸轆轆,可要咋辦?

於是,許攸未雨綢繆地從盤子裏叼了幾根小炸魚上梁,又從墻角尋了個還算幹凈的細麻繩,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幾根小魚捆上,爾後叼在嘴裏爬上了屋頂。

許攸極目四顧,四周一片金黃,琉璃瓦的屋頂層層疊疊,一重高過一重,根本望不到邊。究竟哪裏才是太後的寢宮呢?

趙誠謹沒跟她提過禦膳房的位置,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連他也不清楚。許攸找不準方向,想了想,決定先去找皇帝的寢宮。皇帝住的地兒尋到了,太後的寢宮還遠嗎?

許攸朝四周觀察了半晌,確定遠處東面的建築最高,遂撒開蹄子朝那個方向奔去。

她原計劃一路沿著屋頂走的,可走了一段才發現自己有些想當然了。宮裏頭的房子並不是如她所料那般連綿不絕的,她走了一段前面就沒路了,沒奈何,只得從墻頭跳下來,壓低了身體,沿著郁郁蔥蔥的小灌木一路潛行。

這地方建得挺漂亮,有亭臺樓閣、綠樹繁花,還有潺潺溪流繞著花園蜿蜒而過,十分富有情趣。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禦花園了!許攸一邊跑一邊心癢癢地朝四周張望,同時暗暗感嘆封建帝王們驕奢淫逸的生活。

她正陷入無邊的想象中,沒留意前方路口急匆匆地沖過來一個人。

“砰——”地一聲響,一人一貓撞到了一起。所幸許攸個子小,身體靈活,一見不對勁立刻就地一滾,雖然狼狽,卻沒吃多大的虧,抖了抖毛,甩掉身上的灰塵和落葉,一點也沒傷著,就連嘴裏叼的小魚也沒掉半根。

倒是跟她撞到一起的那個少年人一時沒剎住腳摔了個狗啃泥,抱著腿痛得“嗷嗷”直叫。也不知為什麽,他還不敢大聲,壓著嗓子低低地痛呼,委屈得不得了。

“你你你……”少年人約莫只有十一二歲,儼然還是個小初中生,模樣生得挺好看,白凈文秀,放現代一準兒是個小校草。小初中生穿著淡藍色繡花長袍,腰間還裹著根漂亮的嵌玉腰帶,右邊胳膊上纏著白布,像是受過不輕的傷,這會兒又摔了一跤跌到了腿,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偏偏絆倒他的還是只貓,他連責罵的話也不知道沖著誰去。

“這是誰養的貓啊?”小初中生眼含著熱淚控訴道:“不知道宮裏頭不能亂跑嗎?摔死老子了!”他呲牙咧嘴地扶著屁股想站起身,才一動,立刻痛得嗷嗷直叫,眼淚都快出來了。

到底是撞了人,許攸心裏頭有些過意不去,生怕這小鬼給摔壞了,想了想,還是湊上前來仔細觀察他的傷勢。

小初中生似乎有些意外,一時間竟忘了痛,狐疑地瞪著許攸小聲喃喃道:“喲,居然還不逃?膽子挺大啊。”他說話的時候不住地打量著許攸,黑眼睛亮晶晶的,那股子機靈勁兒跟趙誠謹特別像。

“啊哈——”小初中生終於看清了叼在許攸嘴裏的小魚,立刻叫出聲來,“你你你……居然……偷東西!這是從哪裏偷來的,哎喲還系著蝴蝶結!”他話一說完又覺得自己挺傻的,這只貓雖然有些臟,但長得好看,身上毛光滑柔順,顯然是經常有人打理的,這樣的貓自然有人伺候著,怎麽會淪落到偷吃的地步。更何況,那麻繩捆著的小魚分明是有人系好了給它的——總不至於它偷了自己系的吧!還系成個蝴蝶結!

許攸見這小鬼雖然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但還能說能笑,甚至臉上還能擺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知他沒有大礙,遂放下心來,轉身欲走。

“等等,你等一下,哎,小貓兒——”小初中生在後頭扯著嗓子喊,使勁兒朝她招手,“喵嗚,喵嗚,快過來。”

許攸沒動,歪著腦袋看他,有些警惕。事實表明,她的警惕心還不夠,換了其他貓,一見著這種中二少年保管掉頭就跑,有多遠躲多遠,但許攸到底沒有做貓的經驗,也沒吃過虧,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邁著小步子走近了。

這小鬼叫她幹啥呢?許攸正在琢磨,一不留神,那小子的魔爪就伸過來了,一把拽住了她的尾巴把她往面前拉。

這個不講道義的臭小子!許攸氣極了,原地蹦起來,揮起爪子狠狠地往他臉上抽了一記,瞬間把這小鬼給打懵了。

其實許攸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她又不傻,這小鬼能在皇宮裏亂跑就能說明他的身份非比尋常,即便不是皇帝的兒子,恐怕也是他侄子外甥,反正無論是誰家的她都惹不起,所以下手的時候很謹慎地收了指甲,只用肉墊子抽,故不曾劃破皮,更不曾弄出什麽血痕來。

中二少年挨了打,難得地沒有惱羞成怒,只一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瞪著許攸,做夢似的看著她。許攸卻怕他報覆,飛快地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梨樹,鼓著臉居高臨下地鄙視他。

“你下來,趕緊的,要不然,回頭有你好看。”中二少年呲牙咧嘴地揮著拳頭威脅道,見許攸依舊端坐樹梢不動分毫,他又故意沈下臉來,用一種陰森可怕的語調緩緩道:“你有沒有發現宮裏頭很少有貓?那些貓兒都去了哪裏了呢?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啊……它們都被人吃掉了哦,哈哈,哈哈……”

厚道地說,這中二少年其實演技挺好,臉沈下來的時候還真有點陰森可怕的味道,尤其是一雙眼睛幽黑幽黑的,看著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待冷笑起來,愈發地毛骨悚然。換了是別的貓兒,恐怕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了,但許攸可是做過警察的人,膽子自然比尋常貓兒要大許多,怎麽會被這小屁孩給嚇唬到,瞪著圓眼睛冷冷地看著他,那鄙夷的眼神讓中二少年簡直要發狂。

“沒意思!”中二少年氣呼呼地起了身,拍拍屁股準備走人,忽聽到不遠處隱隱傳來叫喚聲,“……殿下……太子殿下……”

樹上的許攸頓時抖了一抖,這不著調的小鬼居然是當朝太子,老天爺——大梁朝前途堪憂!

就在許攸擔心著大梁朝的將來時,小太子已經貓著腰躲進了一株碩大的茶花樹下。那茶花樹生得枝繁葉茂,雖然不高,卻足足有近四平,小太子躲在裏頭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就這會兒功夫,那幾個小太監已經找了過來,一邊小聲地喚著“太子殿下”,一邊四下張望。

許攸立刻就樂了,哧溜一下從梨樹上滑下來,摸進茶花樹底下。

小太子冷不丁地一眼瞅見她,先是一楞,旋即立刻防備起來,瞪大眼睛盯著她,惡狠狠地小聲道:“你想幹什麽?”哎喲這小模樣就跟許攸要強了他似的。

許攸肚子都快笑痛了,特別溫柔地伸出爪子在他臉上摸了摸,然後,又摸了摸……

“阿嚏——”一聲響,小太子一身狼狽地從茶樹底下滾出來,一邊拍著身上的泥,一邊氣急敗壞地朝太監們大喊,“簡直是混蛋!大逆不道!把這只壞貓給我拽出來!”

太監們不明所以,一擁而上,把茶樹底下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太子爺口中大逆不道的壞貓……

☆、十一

十一

翠羽端著已經涼透了的午飯從偏殿出來,一出門便沒了力氣,兩腿發軟地坐在臺階上發呆。殿外灑掃的宮人們見了,愈發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從昨日瑞王府小世子被禦花園的假山石砸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整天,整個安平宮,甚至整個皇宮都籠罩在凝重的氣氛中。關於瑞王府世子受傷的經過,宮裏頭一直噤聲不語,但這並不妨礙有些流言在在悄無聲息地默默流傳。

“瑞王爺與王妃還是不肯吃東西麽?”不知什麽時候,安平宮的管事劉嬤嬤踱到了翠羽身邊,輕輕嘆了口氣,小聲問翠羽。

翠羽慌忙起身朝劉嬤嬤行了一禮,爾後才無可奈何地回道:“王爺與王妃已經一整天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受得了。世子爺……世子爺……”她喉頭一硬,所有的聲音都被哽住,根本發不出聲,眼眶一紅,眼角頓時有淚珠滑落。

昨兒進宮時都還好好的,能說能笑精神得不得了的孩子,一轉眼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甚至還說不準能不能醒來。瑞王府就這麽一根獨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翠羽連想都不敢想。

劉嬤嬤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嘆了口氣,道:“太後也急得今兒一天沒怎麽進食,方才還非要過來看小世子,被我攔了。劉禦醫早上來過,他怎麽說?”

“說是傷到了頭,不好診斷,不定什麽時候能醒。”翠羽抹了把眼淚,哽咽著回道。劉禦醫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片肅然,欲言又止,顯然世子的病情比他所說的還要嚴重,瑞王妃當即險些暈了過去,之後便一直守在世子身邊寸步不離。

劉嬤嬤沈默了半晌,想了想,終究還是沒進屋,道:“我回去跟太後說一聲。”說罷轉身欲走,才邁開步子,忽聽得安平宮門口一陣喧鬧聲,劉嬤嬤頓時就惱了,把臉一沈,怒道:“誰在門口喧嘩,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打從昨兒世子爺受傷起,安平宮裏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哪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鬧事?翠羽皺起眉頭朝前方看了看,立刻便有守門的小太監煞白著一張臉過來回話,哆哆嗦嗦地朝劉嬤嬤道:“回……回嬤嬤的話,宮門口不知從何處來了只白貓,非要沖進來,小的們趕都趕不走,又怕是宮裏哪位貴人養的寵物,不敢亂來。”

也不知怎麽的,一聽是只貓,翠羽的腦子裏竟立刻浮現出雪團的樣子來,旋即又覺得自己定是暈了頭,雖說瑞王府離皇宮不算遠,但無論如何一只貓兒也尋不到這裏來,更何況,雪團連王府大門都沒出過……

她心裏這般想著,眼睛卻越睜越大,死死地盯著墻頭飛奔而來的白色身影,渾身顫抖地指著那裏,難以遏制地發出一聲驚呼,“……啊……”

翠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指著許攸“啊啊——”地怪叫,偏生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守門的小太監愈發地嚇得面無人色,兩腿一軟跪在地上,“砰砰——”地連叩了幾個響頭,哭著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嬤嬤請恕罪,小的這就招呼宮人們過來趕它走……”

“雪……雪團……”翠羽終於喊了出來,心情又覆雜又詭異,同時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隱隱的期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一只貓產生這種期待的情緒,但是,這個低沈而憂傷的時候,這只貓的到來無疑給了她一種奇妙的安慰。

她拽著劉嬤嬤的衣袖,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又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道:“嬤嬤,這……這是我們世子爺養的貓,雪團兒。”

劉嬤嬤半張著嘴,也是一臉消化不良的表情。

許攸見翠羽認出她來,心中稍定,但依舊站得遠遠的,擡起頭朝翠羽叫了一聲“喵嗚——”,罷了又緩緩朝前走了兩步,爾後又擡頭看她和劉嬤嬤,小心翼翼地試探。

劉嬤嬤到底沈穩些,許攸估計她心裏頭一定有一千頭草泥馬狂奔,但面上卻已漸漸鎮定下來,眉頭微蹙,犀利的目光在許攸身上緩緩掃過。

許攸半步不退,睜大眼和她直視,罷了又朝屋裏看了一眼,目帶關切。

劉嬤嬤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抑或是昨兒晚上沒睡好所以產生了錯覺,她竟從一只貓的眼睛裏看到了焦慮、不安甚至關心的眼神……

劉嬤嬤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忘記剛剛的幻覺,她朝翠羽吩咐道:“你進去跟王爺說一聲。”

翠羽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猶豫,回頭朝許攸看了一眼,見她依舊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不由得又瑟縮一下,低下頭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

“順哥兒……的……貓?”瑞王爺有些發懵,他覺得要麽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要麽就是腦袋哪根筋搭錯了線,他居然聽到了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腦子裏一片漿糊,無論如何也沒法把兒子的貓跟現在的情況聯系起來,“你說,順哥兒的貓怎麽了?”

翠羽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道:“它……它找過來了,就在門口。”

瑞王爺半張著的嘴忘了收回來,倒是瑞王妃先反應過來了,只是震驚太過說不出話。夫妻倆你看我,我看你,癡楞了半晌,忽地齊齊發問:“順哥兒帶他的貓兒進過宮?”

二人話一說出口,又齊齊地楞了。翠羽小聲道:“並……並不曾……”,她的聲音就跟蚊子嗡嗡似的,但瑞王爺與王妃都聽得真切,二人臉上愈發地精彩紛呈,以至於暫時忘記了心酸和悲傷。

既是如此,這貓兒就來得有些詭異了!

往壞了說,就是妖異,邪門兒,但往好了想,卻是有靈氣。這個時候,瑞王爺和王妃自然都希望是好兆頭。二人相互對視一眼,俱看出了對方的心思,瑞王爺咳了一聲,鎮定下心神,這才朝翠羽吩咐道:“讓它……那個,進來。”

翠羽如蒙大赦,趕緊小碎步退了出去,出門朝劉嬤嬤說了。還不待她招手,許攸已經邁開步子朝屋裏沖了。

這貓兒——能聽懂人話?

劉嬤嬤心裏頭一突,趕緊甩了甩腦袋,想了想,一咬牙,邁開步子跟了進去。

許攸一溜煙地沖進屋,繞過屏風進到內室,一眼就瞅見瑞王爺與王妃端坐在床邊,二人齊齊地看著她,臉上表情很是覆雜。許攸卻沒有心情跟他們倆寒暄,瞟了他二人一眼後,飛快地沖上前,一蹬腿跳上了床。

趙誠謹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平日裏亮晶晶的眼睛現在閉得緊緊的,額頭上裹了厚厚的白布,更襯得那一張小臉面無人色。許攸的心一瞬間就被刺得生痛,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瞇起來,難過得想哭。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小孩會無力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趙誠謹總是活潑而生氣的,永遠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雖然有些淘氣,可終究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許攸以為如果她一直都是只貓,他就會一直陪著她。

可是現在他卻死氣沈沈地躺在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醒。

餵,趙誠謹!許攸輕輕地喚了他一聲,發出悲傷的“喵嗚——”,聽得一旁的瑞王妃淚如泉湧,捂著臉嗚嗚地開哭。瑞王爺心裏頭也難過得很,閉上眼睛輕輕拍打瑞王妃的肩膀努力地安慰她。

你醒來啊!許攸伸出爪子,軟軟地肉墊子在他臉上輕輕地拍,一如平常他們倆玩樂時一般。

劉嬤嬤卻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景,生怕許攸收不住爪子傷著了趙誠謹,心驚膽顫地連連往前探看,結果這一看之下,頓時就驚呆了,瞠目結舌地指著床上道:“動……動了,世子爺動了!”

眾人頓時為之一振,許攸也驚得往後退了兩步,旋即又伸手,不,伸爪子在趙誠謹臉上拍了拍,嘴裏“喵嗚喵嗚——”地直叫。

“雪團兒——”趙誠謹緩緩睜開眼,有些迷糊地小聲喃喃,聲音微微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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