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想想起來，那麽過去對你而言就沒有任何意義。你只要記得我就夠了，你只要記得，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就夠了……』

是你填補了我記憶的空缺，讓我空白的腦海裏從此以後只能裝著你。

你說你是我三哥，我沒有任何懷疑！

你說我叫做邪影白帝，那麽我就不會再有別的名字！

你說我們來自上天界，那麽我就沒有第二個故鄉！

你說把過去都遺忘吧，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那麽我就會把你當作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可以讓我依賴的、不會欺騙我的、只會呵護我的、那個我願意跟隨到底的人！

其實，我連你也不記得……可是現在，我卻全部都想起來了……

『我不會丟下你的，白帝，我會緊緊抓著你……』

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手，感受不到你的用力、感受不到你在我耳邊溫柔的耳語……

『你知道真正的死亡是什麽嗎？白帝。是被徹底的遺忘……真正的團圓，是跟心所繫之人永遠相伴相隨，就像星痕伴隨著不凡那般，像二哥魂魄守護著我們這樣。』

你呢？銀戎，我的兄長，我的三哥，你心所繫之人是誰？你想伴隨的是誰？你想守護的又是誰？

『銀戎有喜歡的人嗎？像星痕那樣喜歡到死都要葬在一起的人，像大哥那樣喜歡大嫂、像大嫂那樣喜歡大哥到付出所有的人？』

是他嗎？是那個有著落拓瀟灑的氣質，那個如風一般豪邁張狂的男人，讓你等候？讓你付出？讓你牽掛著嗎？

『你呢？白帝有嗎？有喜歡到什麽都可以拋棄的人、喜歡到就算死了也要活過來的人嗎？』

沒有人這樣的！是我先問你的！你不能耍賴把問題扔還給我！

『也許你再次看見雙日淚痕時，就能想起所有的事。』

我看見了，在我仰望遠方殞落的太陽的時候，濛濛的日光模糊成兩個交疊的影子，我以為我看到兩個太陽，直到察覺我的臉都濕了，才知道原來是我的眼淚讓太陽的影子一化為二，然後隨著夕陽的墜落，我也瞬間跟著墜入無間的黑暗……

這是不是也算是雙日淚痕呢？否則爲什麽我已經可以把過去透徹的那麽清晰呢？

原來我曾經瘋狂愛過一個女人，然後又被狠狠的遺棄！原來我曾經一個人像三個人瘋癲的過日子，可是最後他們也都將我拋棄！

我曾經是嘯日猋，卻已不再是嘯日猋！我分不清楚我到底是風、是封、還是鋒！最後我真的瘋了，可我寧願一直瘋下去，就不會有那麽多殘忍的痛苦逼著我繼續發瘋。

我也想起來了，曾經在上天界那段不可思議的過往，我們曾經在天城中如此尊貴輝煌，那是一段多麽純真的時光，我在遺落的記憶片段裏看見你從過去到現在始終如一的溫柔眼神。

我無法一一拼湊完整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那些失去的回憶好像是我、又不像是我，好像都是你告訴過我的、又像是我自己想起來的。

或許我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遺忘，以為這樣可以逃避崩離毀壞的過去，故意讓自己軟弱，因為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可以繼續堅強。

可是銀戎，我並不想想起來，如你所說的，已經夠了，夠了，夠了……所以我願意忘了、捨了、扔了……

你還會再找我一次嗎？在你等候的人出現了之後，你還會找我嗎？

像以前那樣瘋狂的找我，像看見受傷的我把我揹在背後，像發現惡夢纏身的我每晚抱著我……

原來失去記憶不能逃避曾經犯的罪，盡管你總是安慰我說那過去的種種不是我的錯……

原來我偷偷埋在心底的期望依然只能是個期望，你是我的兄長，我的三哥，而我只是你的累贅……

☆

『大哥，先生，原諒銀戎不告而別，沒有找回白帝一時，銀戎就無法安穩一刻，我答應你們不會莽撞行事，銀戎會把完整的白帝帶回來，請不用掛心。』

「不知道是誰掛心誰呢。」極道先生收起銀戎留下的紙條，看了有點走神的醉飲黃龍一眼，扇子都還沒舉起來，黃龍就怔怔啟口：

「原來是這樣……」

「你現在才發現嗎？」

「從小白帝就喜歡黏著銀戎，我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別的……」

「或許是註定的吧。」極道先生一笑，醉飲黃龍深深地望著他。

「就像星痕註定回歸荒漠，赤麟註定爲兄弟犧牲，而你，註定留在我身邊一般……白帝，註定是屬於銀戎的。」

「風悅……」

「我知道銀戎顧慮的是什麽，因為是兄弟，所以他只能壓抑。」

醉飲黃龍沈默了。

「黃龍……」極道先生看著他，漂亮的眼角漾著璀璨的光芒：「你不希望他們在一起嗎？」

「我沒想過……」醉飲黃龍老實說。

「那麽現在想也不遲。」

「風悅……」

「嗯？」

「我只希望看見他們的笑容。」

「呵。」

「就像你的笑容一樣，是真心的笑著、自在的笑著、不需要有任何顧忌的笑著、幸福的笑著……」

「黃龍……」

「嗯？」

「你真是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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