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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的第一個生評,謝謝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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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要從劍上掉下去。

這還了得!

毛順趕忙趁機沖殺出去,想阻止的巴巴圖爾完全被攔住他。

“這,完全沒必要打啊,下面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了。”巴巴圖爾仰著頭,眉頭皺了起來。

“就是就是,不過那位小兄弟根本沒聽我的。”

“小王子,您還好吧?”

“好呀。阿黃,你還要抱到什麽時候去?”

“嗚嗚嗚太可怕了,剛剛嚇死我了!二師兄差點斷啦!你不怕嗎?”

“我沒看見呀,你擋住我了。”

“……”

飛錦的瞬時提速在這種時候顯得尤為靠譜,毛順一秒就沖到了莊天麟身邊。不過,差點沖過頭,急停時好險沒被甩出去。

“停!”

沒有一上來就打,毛順先大喊了一個字。

結果對面竟真的停了下來。

如霧如煙的身形止住後也沒有露出真容,只明顯能看出那是偽裝出來的高壯。

恰在此時,西海王趕到了。

一聽說阿光的宮殿有異常,他就緊張萬分,恨不得有修士那樣的瞬移之能。但當時,他正坐著泡泡艙在非常深的海底,檢查基座——雖然不用他親自動手。

此前在庫房那邊,基座通過數根立柱及王宮底部的海水傳來詭異聲波,實在令人在意。基座若出問題,不僅王宮區域,西海其他地方也會被意料不到的影響波及。所以基座相關之事向來是重中之重。

標志性的粉色海藻長發閃過,毛順只覺得一個眨眼,自己就被帶回了觀景臺上。同時,還有莊天麟,以及那個神秘人。

神秘人似乎還有些暈頭轉向,落地之時楞了一會兒。

而毛順就抓住這個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個泰山壓頂撲了上去,飛快地靈絲纏繞。莊天麟也默契地上前幫忙。

於是,幾個眨眼,神秘人就被制住了。高壯的身體被靈絲縛得緊緊的,不斷掙脫之間,表層的偽裝材料像煙霧一般散去,終於露出了真實樣貌。

“師姑?!”

“師——”

“——姑!”

毛順和阿光阿黃幾乎同時出聲。

卻原來,那神秘人竟然是許久未見毫無音訊的馳英!

在此時此地見到馳英,毛順實在太過震驚,不由自主扔出一連串問題,幾乎語無倫次:“師姑!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去參加什麽煉體大會了?見到師祖了嗎?師祖出關了,哎不對,你怎麽在這裏呢?怎麽回事啊?”

只見馳英先是被毛順劈裏啪啦一陣轟得茫然無措,而後換上滿臉戒備,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眼神看向毛順,開口吐出幾個字:

“你誰啊。”

豆大的雨點終於落了下來。

☆、九十九 西海記9

密集的雨點打到海上,一開始像盛開了數不清的水中花,漸漸,海面便水汽氤氳,一片白霧茫茫,什麽也看不清。

露出了頭臉的馳英,仍然被綁著,對毛順他們始終戒備,什麽也不說,偶爾看一眼窗外,發現雨越來越大時,會露出一絲莫名意味的笑。

集賢散人和向垣都進了那處神秘的王宮禁地未歸,西海王便做主將馳英先帶到了少有人踏足的雲華苑。

雲華苑位於王宮第五層,整座樓層全部打通,除了承重的幾根大立柱,其他什麽都沒有。這是還沒來得及改造的一處大殿,連門窗都沒有,甚是空曠冷寂。

不過,對毛順他們來說正好。

西海王把其他人都撤走,只留下毛順、莊天麟和被綁住的馳英。原本阿光和阿黃也想留著,卻被毛順幾句話給哄走了。

雖然大掌官懷疑馳英就是盜竊庫房的賊人,不過,王上的決定,他自然不會多言。

毛順一開始懷疑馳英被人奪舍,因為她居然輕易地就被莊天麟新練成的“寰轉歸一”制住了,遠沒有以前的功力修為。

“師姑,你,你怎麽了?”

“阿毛,”莊天麟出聲說,“你確定她也是集賢散人的弟子?”

莊天麟偶爾會這樣稱呼集賢散人,就像喊一位陌生的大靈士。

毛順不知莊天麟何意,他雖然與馳英相處時間不長,但這人左看右看都是馳英沒錯。就是,肌肉線條感覺弱了一些……

盯著一個女孩子的身體長時間看有點不禮貌,毛順反應過來卻又開始發愁。

問也問不出什麽,難道只能等師父和師祖來?

似乎意識到毛順他們不會對她做什麽,馳英便呆呆地盯著窗外的雨看,時不時冷哼一聲。

真真所有反應都莫名其妙。

只見識過馳英颯爽熱情的一面,毛順心情十分微妙。一次煉體交流大會,就把人變成了這樣了?應該是遭遇了什麽事吧。

雨越下越大,海平面不斷往上升,連原來作為小魚人玩樂場所的千月堡礁都完全浸入了水中。可千月堡礁實際上最高處已達海面之上三丈。因而,這種程度的降水量並不常見。往年降水最多的時節千月堡礁都沒有被完全淹沒過。

平時下個雨,就算打雷閃電起風暴,海裏的族眾也不太在意,因為實在很常見。卻沒想到這次的雨勢竟逐漸趨近恐怖級別,海上風浪也越來越大。

千月堡礁中的小魚人全部被各自的家長帶了回去,耐水的被帶回海底,不耐水的被帶回淺海層。

但海面上依然還有很多浮浮沈沈的小魚人,它們落單了。

那都是些半化形的魚人種,連人臉都沒有,全身上下只有兩條胳膊最像人,然而手上都有蹼。有蹼自是為了更好地在海裏生存。

這些魚人皆無法長時間暴露在完全沒有水的環境裏,除非某一天化成完全的人形。但,一般說來,長到這麽大還沒有化形,以後也不可能了。而且它們靈智不高,比一般的千年龜高不了多少,一旦落到打漁者手裏,不是被當做食用魚吃了就是作為奇異魚種賣給外來收奇珍的內陸商。

這些小魚人一般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平時都流連在千月堡礁抱團生存,此刻竟因這場大雨引起的風暴而無處可去。

它們本可以躲入海底,但奇怪的是海面之下產生了許多不定向渦旋,根本無法往下潛,於是只能被迫乘著風浪往幾個凡人漁村所在的亂石淺灘方向而去。

從五層大殿註意到遠處海面上的一個魚群時,毛順不知為何隱隱共感了它們的一部分潛在情緒。

那是一種對陸地無邊的恐懼與抗拒。

情緒有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傳來,毛順不由捂著腦袋單膝跪地。

“這具肉身的五感敏銳度又增強了。”腦中谷恩聲音突然響起,緩解了一些不適。

“……”毛順知道自己識海中的魂體在發抖。

“控制一下。”

“怎,怎麽控制?”

毛順試著凝心靜氣,入定調息,然而怎麽都無法入定。

“阿毛!”莊天麟扶起他。

“……救救它們……”毛順下意識吐出這幾個字。

在他的指示下,莊天麟自然也看到了那群正上下沈浮的魚。

風浪很大,但這個魚群竟然一直凝聚在一起連成一片,沒有被打散。

不過沒等莊天麟想辦法去救,魚群就被一隊護衛給“撈”了上來。用的還是那種再常見不過的大網,怎麽看都和人族漁民常用的差不多……

魚群被救上來安置進五層大殿之時,毛順才猛然意識到他們所在的這層大殿底座竟然已經碰到了海平面。

海水漲得好快!這天是被捅了個大窟窿麽?那麽多雨水!

幸虧王宮表面還有一個天然的防護層。不然以前王宮處在海面之下,不耐水的魚人都沒法正常生存了。

大殿到處都濕漉漉的,小魚人們很快又活泛了起來。

直到看見它們展開的胳膊,毛順才知道這也是魚人的一種,而並不是完全沒有靈智的魚類。不過它們沒有發聲器官,並不會說話,因而和一群小魚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毛順就悻悻地退回到高臺幹燥一些的地方。

那邊廂。

聽衛官首稟報完外面的情況,西海王將一系列應對措施交代下去後,思索了一會兒才命侍從去珊瑚晶洞穴請筮者來。

自從珍器區出來,短短半天時間內,西海王先去查看基座,同時召集各處護衛長、衛官及各級禦從、禦象師到主殿議事,在等待的過程中又親自巡視了整個王宮內外線區域,最後回到議事廳,眾人看到的便是一臉肅然的王。

西海王如此模樣卻是為了一枚從四號庫房撿到的玉色珍珠蛋。

此刻,那枚珍珠蛋就在所有人圍坐的大圓桌上放著。

粉色長發終於不再亂炸的大掌官簡單解釋了一番珍珠蛋的來歷,便急著退了下去處理他務。

卻沒想到,眾人才剛開始討論,他又退了回來——身後跟著難得行色匆匆的筮者。

“這回倒快。”西海王訝異於向來慢悠悠的筮者的速度。

“王上,請盡快前往禁地。”天青紗綾從頭包到腳身高不足西海王一半的筮者顧不得行禮,只如此催促道。

“王上……”大掌官皺著眉剛出口,就看到他們的王起身往裏殿走去。

“去禁地。”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慮。

一向沈穩的筮者如此焦急,可見真出了事。西海王幾乎從不懷疑筮者的判斷,因為每次的結果都證明了其預見的精準。

整座王宮的搬遷工作其實只進行了三分之一,因而內殿區大多數地方都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外框架。最完善的大概就是小王子阿光的寧寶殿,以及主殿議事廳。

禁地所在並不在內殿區,但內殿區是必經之所。

穿過幾個空房間,路過幾個空大殿,便看到了重重帳幔層層海草裝飾起來的巨大冰柱。

這是一根極粗極長的冰柱,矗立在內殿中心區域,上達寧寶殿頂端,下至基座定海珠中。

其上,有連接禁地的“琉波門”——琉波就是無色廊道所用的主要材料,采自深淵怪領地邊緣獨有的琉波礦。

到了琉波門前,西海王靜靜凝視了一陣,打了個手勢,立即就有兩個侍從出現,分別遞上兩塊狀似水晶的東西。

“王上,您,真的要進去嗎?都幾百年了,前幾任王都沒成功過……”

大掌官臉上的擔憂之情未加掩飾。

西海王卻只是搖了搖頭,目光堅定。接過兩瓣晶葉,雙手一合,將它們嵌起來,便毫不猶豫地往冰柱上按去。

肉眼看不見的琉波門,在晶葉的觸發下,慢慢顯形。

細細長長的一條指寬的淺藍色縫隙出現在他們面前。

“王!您多帶點護衛進去吧,集賢散人他們……”

“無礙,有筮者在,足夠。”

在大掌官憂心忡忡的註視下,西海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藍色縫隙中。

雲華苑內。

毛順從入定中醒來,第一眼就去看馳英,結果發現馳英蜷縮在地上睡著了。不知何時由四肢被縛變成了手腳能自由活動,卻仍被禁錮在一個術法圈中的狀況。

“你幹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莊天麟,他不過多此一問。

果然,莊天麟點點頭。畢竟有可能真的是毛順口中的師姑,所以就在能力範圍內盡量讓她好受一點。

“我說,你,是不是瘦了?”

面對毛順沒頭沒腦的問題,莊天麟茫然以對。

毛順歪歪頭,覺得自己的腦子也被這水汽繚繞的環境給變得黏糊了。

怎麽又錯覺看到莊天麟一副形容憔悴的樣子了?明明生龍活虎得很啊,比他狀態還好。

比起來,他更加不適應如此潮濕的場所而精神蔫蔫的。

“這雨可真是沒完沒了啊,哇!下面還在不停漲上來,不會連這裏都淹到吧?”

毛順站在沒有窗門的陽臺邊緣往下看,放眼皆是霧茫茫,入目都是水淋淋,底下的波浪不斷翻騰。不過看到防護層又安心了。

褲腳被什麽東西戳了戳,一看,是一條橙背白肚的小魚人。這條大概在這群魚人中化形得最好,除了胳膊,魚尾也是開叉的,有點像人腿。此刻它胳膊拽著他的腿,開叉魚尾則交替上下晃來晃去,一副對他十分好奇的樣子。

毛順不由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魚腦袋。

啊,真像河豚啊,不過黏糊糊的,手感並不好……雖然挺可愛。

甩甩手又退回來坐到臺階上,毛順隨口問向一邊閉著眼睛卻顯然非入定狀態的莊天麟:

“你沒見過師姑,所以不認識也正常,不過為什麽會打起來啊?”

“她想抓阿黃。”

“啊?”

之前,聽附姜解釋當時的狀況是,莊天麟莫名在無色廊道上跑起來,直跑到盡頭封閉的柵欄處才停下。然後四下張望,不知在找什麽。

阿光和阿黃在一邊大呼小叫,好玩似的在廊道中蹦跳,阿光還試圖爬到海草天棚上,嚇得附姜光註意阿光去了。盡管無色廊道四周都有看不見的防護壁,但附姜還是不想出任何意外。要是小王子都回到王宮了還出事,他也不用混了,王上不把他處死,父親也不會饒了他。

結果就一晃眼間,變故就發生了。

牢不可破的棚頂毫無預兆地塌了一塊,緊接著就是一陣狂風卷席著阿黃往天上飛去。

當時,莊天麟眼疾手快將阿黃拉回來,結果自己被卷到了天上。幸虧他如今已能禦劍,在天上也能行動自如。

然而,毛順從莊天麟口中聽到的事實似乎並不簡單。

據他所說,他在交手時發現對方所用術法不似普通修士所用,更不見煉體身法,反而帶著一絲難以辨明的邪氣。

因此他才沒有留情。

邪氣?

作者有話要說: 恢覆日更。

明天見。

☆、一百 西海記10

“邪氣?”

“沒錯。”

莊天麟突然綻開一個淺淺的笑,繼續道:“不過它怕我體內的巫魔之力。”

那眼裏的得意非常不明顯,可毛順還是看出來了,暗暗覺得好笑。

毛順學著師父那樣為馳英探了探脈,發現一點皮毛完全不夠用,只隱約判斷出其靈機循環有異常,卻無法從脈象上探出莊天麟說的邪氣所為何。

雨一點都沒有停止的意思,水位上升得太快,逐漸越過雲華苑繼續往上去。照這勢頭,好不容易搬離海底的王宮即將再次浸入水中。

不知西海王作何想,也許正在焦頭爛額?

在聲勢浩大的落雨背景音中,馳英睡得十分香甜。睡相也好,側身靠著柱子,安安靜靜幾個小時,連姿勢都沒有換一個。

毛順和莊天麟商量著是否換個地方。雖然這裏進不來水,但還是太潮濕了,臺階下的地板上都長出了一層苔蘚和海藻,不知哪裏來的水從底下冒出,形成涓涓細流。

幾條扁扁長長比河豚大不了多少的瘦小魚人歪坐在地上,拿手去揪海藻,有一下沒一下地扔進嘴裏。短而密的牙齒上下咬合,嚼動,比起魚類,更像是羊吃草的樣子。

與它們不同,橙背的小魚人竟自己爬過好幾級臺階,又來到毛順腳邊。

啵。

小小的嘴巴突然吐出一口水,而後就撕咬起了毛順的鞋面。

“哎哎哎!”

不過,毛順掰開它的嘴才發現它居然沒有牙齒,只有粉嫩的牙床。所以根本咬不壞任何東西。

這樣要以什麽為食?

剛這麽想著,他的手指就被含住了。

倒是不痛不癢,而且那樣子頗像小奶狗。他對這類柔軟弱氣的生物向來很沒有法子,不由得就隨它去了。

“去寧寶殿吧。既然師姑睡著了,我們還在這裏等什麽?”

“……說不要亂走。”

“你幹嘛突然這麽聽話?”

“……”

莊天麟定定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又看一眼馳英,然後歪歪頭,似乎陷入了什麽難題中。

毛順幹脆喚來門外一直守著的侍從問問——這種所謂的“聽候差遣”的安排其實也算變相的監視。不過他可以理解,畢竟短時間內,王宮內外似乎出了不少事。

要說修士就是這點方便,靈識隨便一放開,整座王宮除了某些特別的地方,基本上什麽事都能感應個大概。所以他知道西海王一直在忙忙碌碌,宮裏已經多了很多人。而阿光和阿黃則在寧寶殿裏,由附姜等一眾護衛看著。

從侍從口中得知他們只能去往寧寶殿,不得隨意進出其他地方時,毛順也沒什麽太大意見。

然後他就準備背上馳英。

“你要帶著它一起走嗎?”

毛順順著莊天麟的視線低頭一看,黑線。

橙背小魚人的細胳膊依然緊緊抱著自己的手指,嘴巴還死死含著指尖。這情形……他的手又不是魚餌,鬧哪樣?

輕輕甩了甩,甩不脫,然後就被莊天麟一把拔下來。

結果手指竟然腫了,充氣一樣迅速腫成了雙倍大。

“不會有毒吧?”

“您放心,它沒有牙齒,唾液亦無毒,這只是,只是……”侍從適時地上前為小魚人解釋,似乎生怕毛順一個不爽就把它怎麽樣了,不過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

“啊,已經消了。”

腫脹的手指幾乎眨眼間又消腫了,毛順就沒多想,順勢抱起地上的小魚人,將它扔進了墻角臨時架起的水池中。

看著小魚人歡脫地擺起尾巴,沖他吐泡泡,他不由也聳聳肩,朝它咧了咧嘴,而後才走。

消腫後的手指依然有彈跳感,毛順便開玩笑般對莊天麟說:“好像被門夾了一樣,哎,你知道吧,就那種肉裏面好像多了顆心臟似的感覺,一跳一跳的。”

莊天麟沒有被門夾過,所以並不能理解。

說實話,毛順偶爾冒出來的很多想法他都不能理解,不過最近因為玉旼的影響倒是多了點似懂非懂。

背著馳英,跟隨侍從走上螺旋階梯,毛順還沒開始喊累,莊天麟就自發伸出手來。

“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好像真的很憔悴啊身體真的沒事嗎……”

轟——!

猛然一陣地動天搖。

無數碎屑簌簌落下,走在前面的侍從更是被幾塊腦袋大的貝殼飾品砸個正著。

毛順也脫手將馳英狠狠甩了出去,自己則差點從階梯上滾下去。

“裏面!”

借助彼此之力穩住身形,毛順與莊天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翻過階梯,分別往兩個方向奔去。

異動顯然來自王宮中心區範圍。

毛順先是往上,很快發現不對,立刻又追著莊天麟往下跳。

果然,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一根足有二三十人合抱之粗的立柱底下。

這是一根泛著寒氣的冰柱,其上布滿裂紋,地上散落一地冰碴。四周還有不少受傷的侍從護衛之類。

問了才知這是禁地傳出的動靜。

不知裏面發生了何事竟連堅固無比的入口冰柱都震碎了。

想起師祖和師父都在裏面,毛順擔憂之餘,卻無從下手。他們說的入口根本看都看不見,要如何進?

“王上也在裏面啊!!”

幾乎從階梯上連滾帶爬跑下來的大掌官嚎著趕到,繞著冰柱不停轉,慌亂得不行。

“停停停!”毛順伸手一把拉住他,“快說說怎麽回事!”

“水位上升,沖破了內外線封鎖,已經靠近了亂石礁沿岸,筮者催著王上進入禁地去問占,但是、但是,幾百年了從沒有一任王成功過……”

聽不懂。

毛順習慣性看向莊天麟,就看到一臉若有所思。

果然,他懂,那就行了。

“還有這個,”大掌官似被莊天麟的平靜感染,慢慢鎮定下來,而後掏出一件物什。

“這枚珍珠蛋出自禁地,原本澄澈透明,如今這個樣子顯然是沾染了生人之氣,不知你們是否熟悉這上面附著的氣息?王上說有點像你們人族修士的,卻不知是空人族還是地人族。他正是因為擔心有人潛入禁地之中,才被筮者一說就進去了……”

玉色巴掌大的珍珠蛋,一看就不是凡品。毛順隔空凝神感應了一下發現,其上確有一股熟悉的氣息,雖然很淺淡。

“師父曾提到過一句,”莊天麟的聲音突然在毛順腦海中響起,“師祖來西海的目的有關飛升。”

這沒頭沒腦地提起集賢散人的目的……毛順詫異地回身看去。

只見莊天麟仍一副認真聽大掌官說話的樣子,實際卻一心二用著。

如今他倆之間的意識溝通只能單向,亦即,毛順只能被動接收卻無法依樣回應。於是他順著這思路推想開來。

飛升……禁地……

難道,禁地之中可能有有關飛升的線索?不管怎麽說,由此看來,師祖與西海王的交情倒的確匪淺,連魚人族那麽重要的禁地都能被允許進入。

在大掌官與莊天麟交流期間,不斷有人進來向大掌官報告各種各樣的事務。

開啟禁地的幾枚晶葉已經被用完,因而他們只能等在外面。毛順就順勢聽了一耳朵雜七雜八之事。

原來,西海王宮還兼管他們來時看到的那十數個漁村。

那片區域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被西海王納入自己的統領版圖中,被稱為亂石礁——雖然那些漁民從來都不知道西海王的存在。

幾百年來,在西海王的保護下,沿岸漁村從未經過太大的風暴海嘯這類災禍,一直過得平和安穩。

因而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使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天仿佛被捅破一般,止不住的大雨毫無征兆地淹沒了沿岸一眾晾曬場,沖垮了無數民居。

就連離海頗遠地勢不低的雙層石頭壁壘構成的祭祀塔都塌了個徹底,遑論村人的死傷。

西海王自發現雨勢不對起,就安排了一隊人去亂石礁。

但如今大掌官得到的情報是:那些人完全沒了後續消息,連之後增派的那一隊護衛軍也沒了消息。

而海水仍在不斷往陸地湧去,連續吞沒大片田野荒地山林川河。

宮中可用人手本來就不夠,小王子那邊重兵把守自不用說,這禁地入口以及基座附近的守衛也不能動,那麽,只能放棄那邊了。雖然不斷有族人失蹤絕對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但此刻卻顧不上去查。

大掌官簡直愁得不行,不由得又將那一頭粉毛抓成了鳥窩狀。

“那位女弟子呢?”他猛地擡眼,問向毛順。

啊,是說師姑啊——哎?

毛順的思緒正陷入飛升什麽的,聽得大掌官之言,楞了一楞,才想到:

震動出現時,他好像把師姑扔、扔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一百零一 西海記11

回到階梯處,果然沒有見到師姑馳英。

不是被人帶走了,就是自己跑了。而毛順更偏向後者。

那根本不是睡著,只是讓他們放松警惕而已。而且,莊天麟的寰轉歸一對她無效。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不對,是被身份認知給蒙蔽而輕敵了。

沒錯,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敵人。

煉體修士的體魄很好辨認,且很難掩飾,馳英會變成如此微妙的樣子,說明,她不是別人假扮的,就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否則,這才多長時間,長期煉體的修士就算突然轉道,也不會一下子變化這麽大。

但,無論哪種可能都很糟糕就是了。

只是從階梯那裏一來一回的功夫,毛順發現,冰柱周圍已經全部清理幹凈。除了三兩個打下手的健全的侍從,其餘傷者都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

大掌官正有條不紊地吩咐著什麽,見毛順略帶愧色地走來,便立即叫回走出幾步的下屬,又額外說了幾句話。

“抱歉。”

毛順是真的愧疚。不管那是不是師姑,因為他的疏忽好像又給人家添亂了。

不過,大掌官只是擺了擺手,搖搖頭。

“阿毛,來。”

這時,莊天麟靠在冰柱上,對毛順招了招手。

嗯?

示意毛順將手放在冰柱表面的裂紋集中處,莊天麟問:“有感覺到什麽嗎?”

柱身雖然冰冷卻不濕,被帶著熱度的兩只手觸碰,也絲毫不見融化。毛順猜測,這大概是一種深海堅冰。

“這一根冰柱直通基座之下,貫通海底火山和海底溝塹。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但歷來我們魚人族的王宮都是圍繞這冰柱而建,否則便無論如何都建不起來。這冰柱近千年都是這樣,從來不見融化或者碎裂過……”

大掌官似與莊天麟達成了什麽協議,不僅配合相關解說,還體貼地為他們搬來兩把凳子——雖然他們並不需要。

“就這樣保持住。”

腦海中又傳來莊天麟平靜無波的提醒。

感受到掌中傳來的熱度時,毛順不由心生詫異。疑惑地看向莊天麟,卻沒有得到回應。只見那線條優美的側臉小幅度晃了晃,便不動了

兩人並排站著,一左一右,分別用一只手掌貼柱。

漸漸地,冰柱裂紋中出現絲絲縷縷的能量,在兩只手之間互相傳遞,匯合,又順著柱身飛速地上下游走。別人看不到,他們自己卻相當確定那些游走的能量是什麽。

這是——巫魔之力。

在蘭芝堡中混染上巫魔之力時,毛順因為並沒有察覺出什麽影響,就一直沒太在意。所以此時便感到十分奇妙。

就像被人牽著手往前走。

他們不斷越過大石,爬上高山,跨過溪流,從曲折的小徑穿過,在茫茫的草原上奔跑。

如此,不禁令人產生一種錯覺:他似乎可以自由調動這些巫魔之力!

然而實際上,都是莊天麟的引導而已,他只不過刻意激起蟄伏在毛順體內的那小部分巫魔之力,以便聯合用來沖破冰柱上的阻塞。

雖然莊天麟簡單解釋了一下,不過毛順按自己的理解想了想,卻覺得沒那麽樂觀。

所謂禁地,自然是無比重要的地方,只靠這樣做就能讓入口恢覆嗎?

莊天麟的想法倒是新奇,用巫魔之力來嘗試修覆這冰柱上的諸多裂紋什麽的……

這就是他答應大掌官的事吧,那他提的要求又是什麽?

毛順一心二用地開了會兒小差。

大掌官死死盯著冰柱上的裂紋慢慢產生變化,時而拉伸變長,時而彼此靠攏,心裏跟著忽上忽下。

終於,成了!

無數裂紋合攏成細細長長的一條,從中心大殿的地板直接延伸到天頂。最後被莊天麟用力一扯,竟給扯了下來,再輕輕一搓,便消散無蹤。

“好了。”

稍稍退離開來,莊天麟朝大掌官示意了一下。

微擡下巴,一副自信十足又略略矜持的樣子。

不過也確實值得得瑟,因為那些裂紋全部消失,冰柱神奇般地恢覆了原樣。

見此,大掌官欣喜地召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侍從,從他們捧在手裏的一堆渾濁的晶石中選出兩枚指節大小的。

“也不知道這這些殘次品有沒有用,要是不成,他們就要被一直困在裏面了……”

不安地念叨著,大掌官忐忑地將晶石合在一起磨了磨。結果,什麽也沒發生。於是,他不氣餒地又選了兩枚試,一次又一次。

另一邊,毛順註意到莊天麟臉色有點發白,似乎用了很多氣力。

但他同時又知道,莊天麟身上的靈力儲備依然是滿的。按理說,只要調息一會兒就好,不過無端端地,他卻想起了之前那兩次看到的憔悴之色。

他直覺那不是眼花。莊天麟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麽變化。如果他不是沒有意識到,就是有意隱瞞……

扶著莊天麟坐到凳子上,毛順餵他服了一粒補氣丹,自己也順便倒了顆果味辟谷丸嚼著。

似乎被淺淡的櫻桃味刺激到,莊天麟很快又恢覆了精神。於是毛順就去看大掌官了。

“要能夠嵌合在一起?”

看著那些大大小小的晶石,毛順摸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隨意拿起兩顆,對著燈柱上的夜明珠照了照。

果然是殘次品,粗粗一看就能發現裏面雜質很多,不是那種通透不凡的品質。

“裏面有東西。除了雜質,還有東西。”莊天麟指著毛順手裏的晶石說。

“嗯?你看到什麽了?”

“是這顆,裏面有兩個白色的——橫杠。”

毛順什麽也沒看出來,不過立馬由此想到了什麽,便拉著莊天麟去看侍從手中的那堆晶石。

“看看,還有沒有不同的?”

“這,這,這,還有這,裏面都有一樣的白色物質。”

莊天麟仿佛突然有了透視眼一般,接連選出幾顆大小不一的晶石。

試得灰心喪氣的大掌官就看毛順興致勃勃地開始比對起那幾顆晶石。

“是不是這樣?”

不過一個錯眼,一塊嵌合得嚴絲合縫後變得扁平潤澤的晶石就呈現在大掌官手裏。

“對,對對!就是這種!禁地的入門之鑰就是這樣!”大掌官驚喜不已。

原本兩塊極其渾濁的晶石嵌合之後瞬間變得通透澄澈,隱隱泛靈光。

“現在裏面是一個‘井’字,橫杠和豎杠交疊到了一起,所以是對的。”莊天麟如此解釋道。

“沒錯,這就說明能用了——哎,你怎麽看得到?”

不過現下顯然並非在意這種小事的時候,大掌官一個轉身就趕緊將晶鑰貼到了冰柱的某個位置上面。

毛順卻又細細打量了一下莊天麟,若有所思。

這莫名其妙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又是什麽能力?

“不好了!不好了!大掌官大人!”

就在他們沈默等待禁地之門開啟之時,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小侍從,一疊聲喊著“不好了”。

“說!”大掌官眼睛不離冰柱,對著小侍從態度並不耐煩。

“雨停了大人!”

“雨停了不是好事嗎,鬼叫什麽……”

“不是,大人,雨是停了,可,可是亂石礁那邊死了好多人!”

“怎麽回事?你不是內勤部的,從哪知道的這消息?”大掌官終於正色看向頭頂鱗片還沒蛻凈的小侍從。

卻見小侍從擦著臉上不知是汗是水的液體,顫聲道:“雨停了,但、但是還有好多水往亂石礁去!兩個村子都被淹了,那些漁民好多都沒來得及往內陸逃!是,是巧姐姐說的!對了,巧姐姐也快死了……您快去看看吧……”

“巧姐姐”是一只比毛順和莊天麟加起來還大的海龜,趴在地上,光龜殼就有半人高。

如此大的海龜,被人擡進來時,卻令在場之人瞬間長大了嘴巴。

毛順本能地捂住嘴,眉頭緊皺,眼眶泛濕。

那個樣子,還活著?

海龜落地之時,黑褐色的血一刻不停地從四肢及龜殼中滲出,很快暈染了一大片光潔的地板。

巨大的龜殼乍一看狀似非常突兀地扣在四肢上,實際卻仿佛整個龜殼被殘忍地上下剝離開來,僅剩下一點皮肉連著。

最前端的吻部和最後面的尾巴似被利刃割斷不知去向,原本健壯的前肢一只長一只短,表面布滿傷痕,稍微一動就不斷流出某種腥臭的液體。還算完好的後肢卻又薄又短,完全支撐不了自己身體的重量。

非常不妙的狀況。

對任何海洋生物都了解不多的毛順也看出了它的命不久矣。

小侍從趴在海龜身旁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喊著“巧姐姐”,大掌官則一臉沈重地命人去叫大醫。

在大醫到來之前,海龜一直無聲無息趴伏著,不知死活。但毛順的共感既然沒有失效,自是相當明白它的痛苦。

就像是被鈍刀子割肉的茍延殘喘。

毛順雖然在醫術上懂點皮毛,但也真的只是皮毛而已,此時完全不敢嘗試去診治,就算有藥能減少一點它的痛苦,也只敢讓莊天麟去餵。

就在由於瀕死海龜而忙亂的當口,禁地之門發出了開啟之光。

“糟糕……這樣子裏面的人肯定找不到這道門,沒有指引怎麽找得到……”

正在緩緩顯現的禁地之門比莊天麟扯掉的那根裂紋寬不了多少。可以說,這完全就是一道縫隙。

“失敗了?”

“不,成了。只是,還需要指引者。”

大掌官說得並不覆雜,所以毛順也聽得懂。

原來這道門因所用晶鑰為殘次品,所以開啟的成品也與原版的有所差別。簡要意思就是:在禁地之中若沒有人指引,根本發現不了這個有瑕疵的出口。所以,相當於開了也白開。

“那派人進去指引不就行了?”

大掌官卻搖搖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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