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無措。雖然胸前掛了朵大紅花，從肚子透出來的光卻絲毫沒有被掩蓋。

“不會是妖怪吧？”

“啊？”

阿黃自然不懂。所以毛順只是自言自語了一句，習慣性發散思維而已。

他們偷偷跟在眾人後頭，靠著障眼法一路跟到了貌似祠堂的地方。然後發現祠堂門前還有另一群人。一樣有一個胸前戴大紅花肚子發光的中年男人。不過這個看上去年紀更大些，面龐普通，個子挺高。

兩群人匯聚到一起後，戴紅花的兩個男人被簇擁著站到祠堂大門前，面向遠處官道的方向。

這些人雖然個個臉上都帶著掩不住的笑，但彼此之間卻不交談，而跑來跑去的小孩子脖子上則都掛著紅絲帶——就和阿黃說的一樣。

什麽習俗麽？

哎？等等！

看著看著，毛順不由微微張大了嘴巴：這不是兩個男人要成親吧？哎哎？？

莫名有些激動期待，於是興奮地繼續觀望。

只聽一聲鑼響，兩串放好的鞭炮被立刻點燃，一陣劈裏啪啦之後，有人喊了

聲：“吉時到——”

要拜天地送入洞房了嗎！毛順暗戳戳想。

可是接下來就看不懂了。

吉時喊完了之後，現場莫名安靜得落針可聞。只見眾人都拉長了脖子，眼巴巴望向隔了幾座房舍和一大片田埂的官道。

等什麽呢？

毛順和阿黃也跟著看向那邊，但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修士眼力遠，他直接看出了十裏外也還是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只有零星幾個農人模樣的扛著農具閑閑地走著。

到底等什麽呢？

“來了！”

“那幾個黑點就是嗎？”

“是吧？”

“不對吧，那好像是狗啊。”

“……”

非常輕的幾句竊竊私語傳入耳朵，毛順卻擡起了頭。

熟悉的殘光閃過，那是同類修士的氣息。

果然，祠堂屋頂之上駐足了一個修士。毛順下意識將自己偽裝得更隱蔽了些，力保不被發現。不過，那修士感覺修為比他低，應該不用擔心這點。

到了這時候，再笨他也知道不是兩個男人成親那麽簡單了。

眾人終於發現屋頂上的人，忙慌慌地齊齊跪了下來，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原本跑來跳去的小孩子也被各自的家長強壓在自己懷裏，保證他們不會出聲亂動。

毛順眼尖地註意到屋頂修士臉上閃過一絲不屑，而後用內勁發了一聲，成功唬了眾人一跳，在大家都擡起頭時，以一種“輕飄飄”的姿勢跳了下來。

這逼裝的……毛順抽了抽嘴角。

“此次入城他們若過了，自然與你們成了雲泥之別，以後也不會再回來，若不過三日後便能回來。就這樣吧。”

說著也不等眾人反應，就提上那兩個紅花男“飛”走了。這幹脆利落又仙氣十足的舉動，引得在場之人又是一陣嘩然，有茫茫然的，有不停磕頭的，還有哭喊著“孩他爹”“我的柱子”的……

一直偷窺的毛順自然知道那根本不是靈士才會的禦空術，而是借用了一件看不見的飛行法器。

所以，這是哪個修真門派來凡人地界收弟子了？肚子發光難道就代表是蘊靈體？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八十六 蘊靈體

集賢散人的“故友”寒雲慶就是為了蘊靈體而來。

這些蘊靈體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在一片小範圍的凡人聚集區出現的比例不小，而且還在不斷出現新的。

作為附近幾個修真小門派之一，他們慶雲派自然也想吸收一些新鮮血液，而且再多也不嫌多。怕被人搶先，身為掌門的他甚至親自來收人，結果還是被截胡了好幾次。

正在心灰意冷間，偶然認出集賢散人的飛船，於是上來攀談。

寒雲慶來自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慶雲派，門派名字還是其祖父生前起的，發展了幾十年，門下弟子依然連一百五十個都不到，甚至長老院都沒有，掌門就是最高級別的修士，但修為也還不到靈士期，堪堪在修徒往靈士的艱難過渡中。

最近因他所在的這片凡人城鎮中出現一些蘊靈體，引得左近的一些修真門派及家族都蠢蠢欲動，到處出現搶人頭，收弟子的風潮，他自然也不能免俗地加入了其中。

為保證成功率，他都沒敢派自己徒弟，而是自己親身過來。結果，還是搶不過別人。

此處的田莊原先的確是某權貴的私產，但後來那權貴一家沒落，田產全部被充公，如今早已經成了據此十幾裏外的小城“綠城”最新開發的城外新村。這個新村的出現，主要是為了安置一些“外來務工人員”的家眷。久而久之，倒也發展得像模像樣，各項功能逐漸完善，越來越接近一個成熟的小村落。

不過，若不是村裏剛剛出現了蘊靈體，本不會有多少人關註這裏。寒雲慶也是為此而來，結果還是來晚一步，那兩個蘊靈體早幾天就被別的門派先定下了，聽說今天就會來接人去測試。

但他不甘心還是想來看看，當看到集賢散人的飛船時，真是相當驚訝。

想當年，他的祖父曾有幸見過集賢散人與兩個上古大妖大戰的場面，雖然那場戰鬥的結果間接牽連到過路的祖父，甚至導致他喪了命，但畢竟只是因為自己誤闖造成，與集賢散人無關，祖父哀嘆了一把時也命也，只拜托集賢散人將被他藏在附近才十歲的小孫子寒雲慶送回家，就坦然咽氣了。

然而集賢散人卻還是為此自責不已，不僅將寒雲慶送回家，還留下很多除三冊基本功法之外少見的各類實用型通用型秘籍和諸多法器寶具，使得寒雲慶靠著這些東西，在父母雙亡之後，依然將一個一無所有的小門派慢慢發展起來。

時隔三十年再次見到這位大靈士，寒雲慶實在激動難掩。四十好幾的他仿佛瞬間回到了當年，不過還是按捺著覆雜的情緒將最近發生的事說來，這麽幸運遇到集賢散人，若能解惑一二就更好了。

集賢散人聽完寒雲慶所說，不由得深思起來。最近沈寂已久的魔族突然侵襲凡人，現在凡人地界又頻頻出現蘊靈體，這類狀況都不同尋常，所以，大概有他所不知道的變故發生了。

他雖然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懷疑四方界出了什麽變數，卻也知道，這份懷疑很難被佐證。如今知曉的信息還太少，無法拼湊出什麽靠譜的猜測。

毛順回到船上，發現飛船還要繼續停一會兒的樣子，就忍不住和大家分享起自己的見聞來。

他和阿黃兩個互相配合說得有趣，其他人聽得熱鬧，幾個年紀不大的魚人護衛都被吸引了。他們第一次出門，從未見過凡人中的蘊靈體什麽樣，聽說肚子會發光都感到很新奇。難道是像魚人們懷孕的時候那樣嗎？

“不可能！這麽小的村子怎麽可能會一下子出現兩個蘊靈體？”桃桃以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做對比，認為不可信，是毛順誇大了。

毛順這就不愛聽了，只是說事實，又不是故意嘩眾取寵，憑什麽胡亂質疑他。

這回乜乜倒是也站在毛順一邊，還補充了自己的見聞：“其實不止這種小村子，前陣子，就是小魚仔……呃，阿光他們沒來之前，桃桃你說要回家一趟的那幾天，我們碰到過一些流民。那些人的家鄉被大水沖了，要趕往其他城鎮謀生，他們中也出現了幾個奇怪的人，後來被不止哪來的修士給帶走了，走的時候哭得那個感恩戴德的樣子，真是難看。那應該也是蘊靈體吧？雖然我看不出來。”

“咦，桃桃你家在哪兒？不用回家嗎？”關註點迥異的阿光卻在這時候插嘴。

“……”

桃桃習慣性摸了摸那個光腦殼，阿光就乖乖閉嘴了，看得阿黃又是呼呼地鼻孔噴氣，忍不住攆了桃桃一把，不過立刻被阿光攆回來，於是兩個小家子又纏到了一起。

眾人見怪不怪，不管他們，繼續八卦。

“蘊靈體本來不是很罕見嗎？人口多的城市都不定能出現幾個，現在怎麽跟雜草一樣遍地都是了？”

毛順隨口問向一旁沈默的莊天麟，想讓他也參與討論，卻見莊天麟學著他平時的那樣，攤了攤手。

……真是破壞人設。

他們這些一知半解的聊得再多也沒得出什麽結論，自然很快就進行不下去了，不過通過這些交談，乜乜他們和毛順倒是感覺又親近熟悉了一些。不過本來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妖，才能這麽容易化敵為友。

毛順中途發現飛船又啟動了，不過速度卻不如之前那麽快。他立刻敏感地意識到集賢散人似乎不見了，然後就被莊天麟提醒現在操控飛船的的確換成了他們的師父向垣。

“師祖去哪了？”毛順避開其他人，小聲問。

“跟著那個叫寒雲慶的家夥走了。”莊天麟也小小聲。

“你怎麽知道？”

莊天麟卻只回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行行行，你神巫大人法力高強。毛順撇嘴不屑。

不過剛啟程了沒一會兒，飛船又停了。

“師父，怎麽了？”毛順靠近船頭，問向臨風而立一身仙氣的師父。

只見師父緩緩轉過頭，眉頭都不皺一下，淡定地吐出倆字：“壞了。”

“……”

原來集賢散人匆忙間將飛船交給向垣，卻沒考慮到向垣和他的差異。雖然向垣如今的修為及靈識強度都不錯，但這飛船畢竟是集賢散人伴身多年的私人法器，只差一點就要產生器靈，說是半開了靈智近乎精怪都可以。因此，就算是被主人親傳弟子接手，一時間還是不能完全適應，這不，走了一會兒察覺到主人不在就鬧起了小脾氣。

“那就停下來休整一下吧。”

除了這飛船，向垣並沒有另外可容納那麽多人一起乘坐的飛行法器。於是，眾人都下了船，選了一處還算合適的洞窟，打算暫且停留一夜。

向垣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有些煩惱。這飛船耍脾氣不說，現在還不願意變小讓他收回來。可怎麽辦呢？若只認集賢散人一人，難道就讓它這麽大咧咧停在這荒郊野外？也太過顯眼了些。

起初毛順並不理解師父面對飛船來回踱步在做什麽，還以為是擔心師祖。等聽了緣由，就忍不住捂嘴躲在一邊悶笑了。

師祖和師父還真有意思。在某些方面可說是相當一脈相承了。

最後的解決辦法自然是——沒有辦法。只能隨它去。

幸好大靈士的法器一般都有獨特的靈識印刻，無法被人輕易偷走。也許反而還能震懾住一些不懷好意。

洞窟中，魚人護衛們分成三組輪換守在阿光周圍，雖然向垣在附近一圈布下了陷阱護陣以及障眼法等幾重防護，並且他們幾個修士對絕大多數危險都有提前感知能力，但護衛們因為前車之鑒，卻加倍努力地盡忠職守。

毛順睡不著，躺在洞窟外面的大石板上看月亮。

秋日的夜晚本有些涼意，但對修士的身體來說卻無關痛癢。

不過，今晚好像是朔月剛過，天上只能看到一彎細細的亮邊。也不是紅月，只是普通的月亮。

說起紅月，毛順至今看到過的次數屈指可數。紅月的出現似乎並無規律，也不知每次出現代表什麽意義。問了師父師伯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似乎每個人自出生起就默認習慣了紅月時不時地出現一下，和普通的月亮除了光芒顏色並沒什麽區別。

“師父？”

聽到並不明顯的腳步聲，果然是師父。

師父很少說閑話廢話，今天卻似乎頗有興致地提了提集賢散人突然離開的緣由。

近日在各處凡人地界之上，不論城鎮、村落還是荒野流民聚集地，突然頻現蘊靈體，資質不一，真假也不一。於是，大大小小的修真門派及家族都沸騰了，四方大陸各地都開始熱鬧起來。

德隆城作為北陸境外，最靠近萬魔淵卻絲毫不受萬魔淵任何影響的修凡混雜之城，近期開辦了一個測試蘊靈體的機構，統一為附近新出現的蘊靈體辨別真偽及靈資強弱。如果通過了測試，就會被各大門派爭搶，對於本人自然也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不過卻不是每個人都能隨意去測試，畢竟測試是要耗費靈石的，普通人根本沒有渠道獲取靈石，所以就算被發現是蘊靈體，他也必須有一位修士引薦去測試才行。

那麽如何得知自己是否成為蘊靈體呢？那就是腹內有異樣。如果肚子裏熱熱的感覺持續了兩天以上，就有極大可能是蘊靈體。自己並不需要做什麽，就會有人提前通知你，幾天後的某個時辰會有修士來找你。之後的一切，完全由那位修士決定。

像綠城郊外新村這樣的情形，不斷在附近好幾處村落裏上演，不過最終通過測試的卻寥寥，很多人都被送了回來。真是，走的時候有多風光，回來的時候就有多灰敗。畢竟給了希望又破滅，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希望。因而總有人就此瘋癲。

“師祖就是為了這個而走的？”毛順好奇集賢散人要去做什麽。

“師父對那位慶雲派掌門所說之事有些懷疑，說不親眼見見無法放心，不過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很多時候，毛順覺得自己和師父並不像師徒，反而更像是朋友。畢竟他的心理年齡並不止十幾歲。兩人雖然處在不同時空，卻都是成年人，有相對成熟的思維方式和一定的人生閱歷——雖然他的人生閱歷在這個世界似乎沒什麽大用。

“我想去德隆城看看。”剛覺得是朋友，毛順說話就隨便了一些，不過出了口又忙補上後半句，“可以嗎師父？”

尾音帶了點自己都沒發現的撒嬌意味。無論他自己心裏怎麽想，其實以如今這副身軀過了好幾年，有時候心態都難免少年化。

結果，當然是被師父一口拒絕。

“不行，送阿光去西海才是正事，你要大家都為了你一個人耽誤行程嗎？”

“可，現在不是飛船都不能用了嘛……”

“明天一定能啟動。”

“可——”

“沒有可是，睡吧。”

“……”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會日完的吧……

加油啊，都快三個月了！簡直神奇233

明天見。

☆、八十七 進城出城

回身的時候，毛順發現莊天麟正平靜地看過來。眼神清亮柔和，似帶著一股溫柔繾綣之意。

“怎麽？”

“……無事。”

第二天，飛船並沒有如願啟動。不僅啟動不了，甚至還無法收回。最後還是莊天麟試著搗鼓了一下，才終於變小收回向垣手中。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接下來怎麽辦，就見向垣依然一副高人範兒，站在原地默默拿出一條色彩素淡的毯子。

毯子類似羊毛質地，摸上去軟和卻微微紮手。懸空而展，披肩大小便直接延展到能覆蓋幾十個人頭。

當聽到“飛毯”二字，毛順簡直對自家師父的起名能力感到絕望。他一直以為師父那把飛劍是又當武器又當交通工具，結果這飛毯才是正經的飛行法器。

看樣子，師父是打算用飛毯來載眾人。

然而，上了二十個後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增加了，多上一個就會被彈下來。

哎？這飛毯也有靈性？

越來越像神巫本人的莊天麟眼力驚人，一眼看出飛毯的問題：“這種認過主的法器，二十個已經是極限，就算品階上等，也無法容納更多……”

向垣也知道他說得沒錯。飛毯本就是一件小型的私人飛行法器，認主之前甚至每次只能由一個人單獨操控飛行。他原本也只是想嘗試放開限制，沒想到它竟也和那飛船一樣頑固。

這時，魚人護衛們爭搶著要自己走，其實若有水路，會比陸地行走快上好幾倍，他們畢竟水生而來，可惜這附近都是陸地，並沒有通向西海的江河水道。身為護衛，不僅不能幫助小王子，反而成為拖累，簡直想以死謝罪。所以都爭搶著自我放棄。

最終，向垣將所有人分成兩隊。他用飛毯帶其他人走空道，毛順和莊天麟帶一隊走陸路，兩隊都往德隆城方向去。

不管怎麽說，毛順的目的還是達到了。德隆原本可以直接飛過，這下不能飛，就要入城了吧？

向垣的飛毯很快到了德隆城外，將一眾安置好，他又回過頭去接其他人。通過這樣分批次的方式，一行人聚集了在城外，最終還是入了城。

進城倒不是為了毛順，而是向垣又收到了集賢散人傳來的消息。

前路靠近萬魔淵的某處地點鬧出了些許紛爭，情況覆雜難辨，他們一行這麽多人，怕不能順利通過，所以要先等等看。

至於是什麽紛爭，毛順就不關心了。自打進了城，受整體氛圍影響，他現在滿是好奇和興奮。

德隆城中如今最熱鬧的事是什麽？當然是蘊靈體測試！

幾乎全城都在討論這件事，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平民百姓日常娛樂不多，有這種新鮮事，雖然與己無關，也是熱情滿滿。平日裏修士凡人混雜很平常，該說城中百姓對此應該見怪不怪，但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有來自不同門派家族不同修為的人族修士來去匆匆，而隨著這些人，一些不常見的獸奴精怪也被特例帶入城中，可是讓人們大開了眼界。

所以夾雜其中的毛順還真不算太過大驚小怪。

向垣一行進城時因為帶著幾十個魚人，一開始還被專門請去一間房裏單獨核實身份。

裏面坐著一位毛順看不出修為深淺的修士，初始態度平常，只是公事公辦地查驗修士身份。不過在用靈識探過代表集賢散人身份的獨屬令牌之後，就誠惶誠恐了，不僅忙不疊地放行，還貼心地為他們配備了一名向導。

向導負責解答各種疑問，關於測試的，關於本地風情的，基本問什麽都能得到詳盡的答案，只要有需求，還可以隨時帶他們去城中任何地方游覽。這都是高階修士才有的優待。

不管好玩的地方有多少，毛順最關心的當然是測試點。

測試點在城中最大的廣場上進行，雖然廣場四周設了圍欄，還有兩層兵士阻擋，卻依舊擋不住民眾的熱情，每天每到測試時間，廣場周圍都被民眾圍個水洩不通。聽說剛開始的時候更熱鬧，那時整座德隆城都幾近癱瘓。為了一睹“一步登仙”之景，四面八方就近趕來的人一下子湧進城中，出現不少亂子，城主不得不下令暫時限制了無關人員進城。所以毛順一行進城的時候才會覺得盤查特別嚴厲。

所謂一步登仙，只是普通民眾心中的美好夙願。通過測試，只是獲得踏入修仙道的初步資格，能不能繼續順利修仙還未可知，根本算不得就登仙了，但大多數人可不管這個，在他們看來，能參加這種測試就已經是無上的榮光，要是通過了，直接就不是凡人了。

實際上，真正測試的地方只是廣場中心一個小小的圓臺之上，而且臺子一圈都被幕布圍擋，完全不會被外人看去什麽。

不過這些只是對凡人的阻隔，對修士就毫無作用。城中雖有限制修士靈力的絕靈屏障在，但修仙者哪個沒有自己的看家本領獨門秘技，看個資格測試自然不在話下。更不用說，還有各種特例存在。

對於毛順來說，這還是初次經歷。他自穿越來的時候就順理成章地踏上修仙路，還沒見過凡人要修仙是如何篩選出來的。所以，他相當好奇。

午時正，又一天的測試開始了。而此次聚集來的蘊靈體數量似乎特別多。

德隆城作為邊境小國德運國的都城，此次組織了統一的資質測試機構，吸引了大大小小各個修真門派及修真家族派人前來參與，尤其今天的蘊靈體全部是三大修真門派搜羅而來。這些蘊靈體分別來自周邊十三個村鎮，足有三十五人之多。一個個測試下來，至少要三個時辰。

初秋的太陽依然熱烈，午後又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明晃晃的日光下，旁觀民眾擠擠挨挨，身上熱氣蒸騰，看著就很不舒服，但還是不斷有人圍攏過來。

不過另一邊，悠閑地騎坐在飛錦上的毛順就沒有這種人擠人的煩惱了。

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特權可以使用飛行法器，只要低調點隱蔽點不影響到他人就行。不過，飛錦的模樣實在顯眼了些，因此毛順還是頗有自知之明地選了個不起眼的建築遮擋，就那麽懸在半空中。反正這個距離以他的眼力也足夠看清測試過程。

測試資質的方式就是讓人站在圓臺上，被一塊黑玉貼額。測試不同人的蘊靈資質所花費的時間並不相同，有的幾分鐘就出結果，有的半個小時都不出，而資質好壞或者蘊靈體真假並不以時間長短論，測出的結果似乎十分隨機。

被判定是，黑玉內部會持續閃爍，閃爍強弱不同則代表資質的好壞；若被判定不是，黑玉會直接從額上掉落，然後被一旁的記錄官記上一個“偽”字，送出圓臺。

盡管每個被領進來測試的人肚子都會發光，一眼看過去幾乎都是蘊靈體，然而大多數經黑玉測試後卻都被記了“偽”。

這大半天下來，毛順粗略統計了下，三十五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要被送回去。誰能想到蘊靈體還能有假象？板上釘釘各項反應都符合了，最後得到的卻是個“偽”，於是總有人嚎叫著滾落圓臺，滾出幕布，被人擡走。

不過這種情形看得多了，圍觀眾都習慣了，一開始還有人驚呼，後面就麻木了，只剩下議論紛紛。

“就說嘛，修仙哪有那麽容易，隨隨便便誰都能一步登仙，那咱們還活個什麽勁嘛！”

“可不是！不過啊，那幾個測過了的，是不是直接就被仙門收走了啊？”

“對對對，昨天我親眼見著了，有五個！五個人都被那個什麽新新樓接走了，直接就從這兒飛走的！”

“是仙歆樓！什麽飛走，瞎話也不編得像些！昨兒我也在，我咋沒見著？城中哪能隨便飛，他們明明是出了東城門才坐船走的，哦，那船會飛！可是氣派了！”

“你又看到了？”

“那~是！東城門我有人~”

“切——”

“……”

吵吵嚷嚷亂七八糟的八卦聽了一耳朵，毛順揉揉坐累了的屁股，下了飛錦，準備離開。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無聊地看上一下午。這一下就直接滿足了好奇心，不想再看第二天的了。

下到地上，走了幾步，才想起阿黃阿光不知還在哪裏瞧熱鬧。

那兩個家夥和他不一樣，就喜歡擠在人群中，還會故意惡作劇變出尾巴或翅膀來嚇唬別人。不過，德隆城的人這些天什麽沒見過，已經快免疫了，大多對他們的玩笑抱以善意。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況且還有好幾個魚人護衛跟著。

所以，他就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回客棧了。

已經不止一次，毛順每次想當然的時候，現實總會打他的臉。這次也是。

阿黃闖禍了。

受害人當天晚上就躺在床板上被擡到了客棧，直接找上向垣要說法。

那是一家成衣店的老板娘，身形胖得十分顯眼，盡管擺出一副病弱的樣子，臉也慘白慘白，一開口卻中氣十足。

“你們有幾個臭錢就能隨意欺負我們普通百姓了嗎！啊！老娘好好地路邊坐著，這小子胡亂撞過來，就將老娘的腿給壓斷了，大夫說以後算是沒用了，你們今日不給個說法，甭想出這門！也甭想出這城！王城腳下，自然是有王法的，這兒子犯的錯，當爹的得管吧！”

用“聲若洪鐘”來形容一位女士似乎不太好，但毛順一時還真想不到其他詞。

這位主也不知從哪得到的情報，似乎將他們誤認為是什麽富賈了，還將阿黃和師父看成了父子……

這得有多眼瞎？就師父這一副年紀輕輕仙氣縹緲的樣子能是人父？

白天阿黃阿光出門的時候都是齊齊整整的人形，也確實打扮得似模似樣，加上一旁又時刻跟著身形俊美高大的護衛……哎？好像的確挺像什麽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出門玩樂的呢。

所以，這是想來敲詐勒索？可，一個普通成衣店的老板娘哪來的底氣這麽有恃無恐來跟一個貌似挺有錢的富商叫囂，難道就因為是外來的篤定他們沒根沒底好欺負？

絕對有陰謀！毛順趴在窗沿上，瞧著底下不依不饒的老板娘，瞇著眼想對方的目的，轉眼就瞥見師父從窗邊離開，到了樓梯上。

向垣來到此時燈光明亮的大廳時，臉色似乎比老板娘更白，難得三言兩語不留情面地一下子戳穿了對方裝病裝傷的把戲，使得幾個人氣勢洶洶而來，卻灰溜溜敗走。

樓上探頭的人本想看一出好戲，誰想一個回合就結束了，紛紛掃興縮頭關窗。

被師父幹脆利落的舉動驚到，毛順猛然察覺出了不正常，拿眼神瞥瞥在慢條斯理喝茶的莊天麟，示意他去問。

不料，莊天麟還沒問出口，師父便瞬移回了房間，說：“我們即刻啟程。”

說完看了看天色，又一頓，道：“不，明天一早走。”

“師父，是不是師祖他……”

“不要多想，你師祖說讓我們盡快趕到千鳥渡。”

千鳥渡，並不是什麽河道渡口，而是德運國最東面臨近萬魔淵的一個邊境小鎮。

去那兒幹嘛？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一行人就準備妥當了。

小花因身體關系，晚上沒休息好，起床後還賴在乜乜背上睡著，而與兄弟倆形影不離的桃桃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不過不管怎樣，這三人組大體上還是令行禁止地跟著大部隊。小花實則已經非常虛弱，現在幾乎全靠向垣的診治穩定著身體。在這種情形下，阿光的毒早已解得差不多，所以乜乜也很焦躁，他不確定等毒完全解了，他們是否還能讓向垣出手。所以一路上，他們都很聽話很低調。

昨晚魚人護衛團有一部分宿在鄰街的幾家客棧中，因此提前接到通知後，一大早就等在了城門邊。

所有人全部集合完畢，就等著排隊出城。

未曾想，出城的時候卻遇到了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八十八 小花將死

隨著沈穩悠揚的鐘鳴響起，包覆著銅皮的厚重大門終於緩緩開啟。

原本憑借集賢散人的令牌應該進出都暢通無阻，但因為向垣一行人數量有點多，通過城門還是多費了點時間。幸虧大清早除了一些小商小販，人不是很多，隊伍排得並不長。

他們走的是東城門。由東城門出發，再沿著正東方向的官道走上不到一百裏就是千鳥渡。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在即將出城門的時候遭到阻攔。

四個人高馬大的兵甲衛不顧顯眼的大靈士令牌，仿佛看不見一般，直接攔下所有人，並要求搜身。態度無禮至極，不像興之所至，更像是受命而為。

“嘖嘖。”乜乜背著小花，不動聲色地對桃桃使了個眼色。於是，桃桃默契地背過身做了什麽，突然平地刮起一陣大風沙，吹得附近所有人都掩面遮擋，站立不穩。

見狀，大家趁機飛快地竄出城門，將許多人帶倒在地也顧不得。留在最後頭的兩名魚人護衛還想去扶起幾個百姓，被毛順一手一個拉走。

“哎，等等，為什麽要硬闖，說清楚不就好了？不是有令牌？”

“他們不是不認麽，肯定是故意阻攔，設了套誣陷我們偷了什麽東西，然後把我們押送到城主府地牢之類的……”

聽桃桃這麽一說，毛順竟然覺得很有道理。不是經常有這種情況麽，主角路過一個地方，就會被莫名卷入某個事件，為了不讓他們影響陰謀的進行，反派會想方設法把他們困住。等一切塵埃落地，再殺了或放了。主角通常都能成功逃脫，不過他們是主角團麽？

好吧，開玩笑隨便想想。

東城門的城墻特別厚實，大概因為臨近萬魔淵，除了厚度，上面還布滿了陣符紋路。莊天麟說這是十分覆雜的防護陣法，專門用於城墻之中，受到一定程度的攻擊就會被激發。

城樓下的門洞進深比城墻的其他部分更長，至少有十丈。風沙起，一時間攔住了兵甲衛，卻在他們一行全部跑出門樓之前，又出現了另一隊人，而且是從外頭進來，直接擋住了去路。

這回不是凡人了，領頭的是一名靈士期修士。

向垣面色瞬間冷了下來。原本就算沒有桃桃，他也不打算多言，預備直接虛晃走人，這下看到修士都出場了，出手更是不再留情，一個轟擊，想直接將所有人轟出門洞。當然，極有分寸地沒有傷到任何無辜民眾。

發現師父的急躁，毛順直覺也開始不好了。

只不過出個城，他們又是不認令牌，又是派出修士阻攔的，到底為的什麽？

因為向垣的那一轟，城墻受到震動，因而上面的陣法自然也被激發了出來。

霎時間，墻上那些覆雜的紋路仿佛都活了起來，清晰而深刻地浮現在地上，每個人的身上。

厚重的大門緩緩關閉，門洞內的人也不受控制地被陣法朝外“清理”了出去。

受到震蕩，毛順自己還未如何，識海中的谷恩卻先叫了出來。幽冥功法練到關鍵時點，被突然打斷，他好險沒直接出體消散。

先點了點自己人，毛順立刻發現少了莊天麟，接著又發現少了阿黃和小花。其他人倒是一個不少都在。

乜乜大驚：小花明明一直被他背著，怎麽會突然又到了裏面？

“他們的目標難道是小花！？”

城門完全閉合的瞬間，墻上的陣法發出了二次效果。只要有人一接近就會出現萬箭穿心之景，明明怎麽看都只是幻象，但被箭穿過身體卻會讓胸口一窒，行動一僵，於是不得不退離。

不知何時，領頭修士已經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向下俯瞰。

向垣禦空升到與他平視的高度，問：“意欲何為？”

領頭修士還未答話，卻在他身後樓梯口又出現一副龐大的身軀，帶著“呼哧呼哧”的喘息。

——是昨夜那個老板娘。

“想不到吧，敬酒不吃吃罰酒，昨兒那麽神氣，我看今天還不是得讓他乖乖留下賠我！相公，幹得好！”

人不可貌相，這老板娘竟是這修士的結發妻！跟在向垣身後的毛順立時目瞪口呆。

雖然，凡人與修士的結合不能說沒有，但一位靈士期修士，會與這樣一個女人成為夫妻，也實在令人費解。都到靈士期了，總歸飛升靈界有望，怎會想不開與凡人產生因果，而這因果最多也就短短幾十年。圖啥？

毛順如今代入的是修仙者的身份，自然想法就與凡人不一樣，而且，你要說那是個傾城美人他也認了，英雄都難過美人關嘛，但這，這這副尊容……好吧，不能以貌取人，但就說昨日那初印象也太糟糕，裝傷訛人的事都做得出來，還能如何期待其品性……所以到底圖啥呢？

“餵！快把小花還給我！”乜乜才不管其他人的反應，直接從毛順身後探頭出來大喊。手倒是緊緊扯住毛順，好似怕掉下去。

毛順無語：這家夥是什麽時候爬上來的……

東城門的守備大概與西城門——也就是他們進城時的那個——分屬兩個不同陣營，誠惶誠恐的沒了，這邊都是趾高氣揚，仗勢欺人。

完全兩種態度。

向垣不欲過多糾纏，直接讓對方提條件。結果老板娘不依不饒，一直強調阿黃壓壞了她的腿，就算沒斷，也不能活動自如了，所以得留下來以身相抵。

簡直豈有此理！強搶小孩不成！毛順怒。不對，他又一想，阿黃的雲甲龍身份難不成被認出來了？浮空島開智妖獸出現在四方大陸，被覬覦上就能理解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阿黃要糟！要為此打一場嗎？還不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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