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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的第一個生評,謝謝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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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這一個修士還是整座德隆城。若是整座城的力量,有點懸吧?

他能想到的事向垣不可能想不到。

“這位同道,你想清楚,的確要與我作對,與我師父作對嗎?”說著,向垣似不經意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令牌。

那領頭修士從始至終一言不發,臉色難看得緊,眼睛在向垣手上一掃而過,終於沈默著向後招了招手。

很快,莊天麟和小花及阿黃從另一條樓梯口出現。

莊天麟和阿黃看著還好,小花卻一副隨時要閉過氣去的樣子,正被莊天麟穩穩地攬著。乜乜見狀差點一把握碎毛順的肩膀,痛得毛順連連拍打他。

老板娘一看到阿黃就撲了過去,被莊天麟輕輕一擋,重重地倒在地上,在兩個仆人的幫助下依然半天爬不起來。

領頭修士鐵青著臉去扶,竟被她隨手甩了一巴掌,緊跟著就是破口大罵,用詞粗鄙到完全難以入耳。毛順發現一向雲淡風輕的師父都皺起了眉頭,明顯表露出幾分不適。

卻見那修士被甩巴掌後,久久沒有起身沒有擡頭……

他們最終還是無驚無險地離開了德隆城。領頭修士顯然一開始根本不知道集賢散人的身份才會那麽貿貿然跳出來攔截他們。等反應過來後,就直接放人了。只不過他那妻子實在是……都飛出了好幾十裏,毛順耳中仍然嗡嗡嗡地回想著那些罵語,實在佩服。

不得不說,罵功也是有殺傷力的。

平日裏,乜乜看著就是個囂張冷硬的妖,但此時卻掉淚了。

——因為小花的狀態真的不妙。

整副軀體已經接近失去了所有水分的幹屍狀態,莊天麟說,之前被幾名修士抓住時,小花體內的妖力突然胡亂竄出,瞬間吞噬了一個兵甲衛,於是立刻就受到攻擊。

莊天麟雖然很快將他護下,但亂爆的妖力與靈擊對撞,還是震碎了他自己的心肺。

小花出生時就有不足,因為妖力與人族精血在娘胎裏就融合得不好,若想平平安安活下去,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一直呆在熟悉的環境中不要出來。可他越大就越叛逆,越不讓做什麽越要做什麽,尤其是父母因事故而死,他便更加油鹽不進,最後甚至還離家出走。多次作死的後果終於在此刻完全顯現了出來。

“我要殺了她!!”

乜乜的雙眼有通紅的血氣閃現,整個人幾乎要炸,被哭成了淚人的桃桃死死抱住。

往日裏各種嫌棄自己這個弟弟,到了這時候卻沒有人比他更難受,就算桃桃也不能。

小花死了,他絕對要那個女人償命!若不是因為那護城陣法的沖擊,小花的身體怎麽會衰敗得那麽快!

一、條、命怎麽夠,全家都賠上也不夠!!

對小花現在的狀況,向垣也沒有辦法。況且到了千鳥渡,還有另外的事等著他。他只能暫且把小花亂爆的妖力用無靈寶具“纏絲訣”勉強壓制住。

敏感地察覺到氛圍不對,懵懂的阿光也不像平常一樣纏著桃桃了。

短短幾日相處,眾人對乜乜和小花這兩個半妖其實觀感都不差,大抵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而且妖相對人來說,更簡單更好懂,畢竟不是十惡不赦之徒,盡管人妖殊途,卻也不是不能成為朋友。

所以,毛順有點難過。

就在一片灰暗的氣壓籠罩下,他們終於邊飛邊走地到達了千鳥渡。

作者有話要說:

還在繼續追文的幾位,謝謝你們。

明天見。

☆、八十九 千鳥渡

千鳥渡並不像它的名字那麽美。

一個屋舍普遍低矮,以木質塔樓為中心擴散分布的小鎮,最外面是一圈灰墻黑瓦的圍垛,似用以保護卻十分低矮,只有約摸三尺高。

就這麽個地方,乍一看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但進去之後就會明白為何集賢散人要那麽慎重交代向垣。

幾乎整個小鎮的人都游蕩在不甚寬廣的街巷中,個個形容枯槁,腹內有光。

這要沒異常就有鬼了。

“這、這都是蘊靈體不成!?”毛順驚呼。

“不可能!”緊接著叫的是桃桃。

向垣剛進小鎮就徑直朝著中心塔樓方向而去,其餘人隨即或飛或跑地跟上。單單只有那群魚人護衛被留在牌樓下。

路面上游蕩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會出現擦碰,而向垣在到達這裏之前就提醒過他們不可接觸那些人,不然會引發“事故”。對於小王子的師父,他們一路上已經習慣了順從,因而並無異議,就算並不明白事故是指什麽。

千鳥渡的塔樓十分顯眼,遠遠就能看見直直矗立的一座筒型建築。

集賢散人正是在塔樓內。

毛順看到內裏除了師祖還有其他人在時微微訝異,而更訝異的是聽到師祖和師父在談論的內容。

“……沒錯,只能暫時壓制住亂沖的妖力,心肺崩碎,也只能依靠纏絲訣。半妖之體與人族略有差別,丹藥無用。”

這說的正是小花。

小花竟已經被師父先帶了過來,而毛順剛才完全沒註意到,乜乜與桃桃大概還在後頭,不知是否在跳腳。瞄一眼莊天麟,發現他眼中也有一絲疑問。

小花難道是什麽事件中很重要的一環?師父如此舉動,不能怪毛順這麽聯想。

這倒是毛順想多了。向垣只是因為小花的情況比較緊急,才順便帶給集賢散人瞧瞧。

“我看倒是與底下那些人很像,會不會也是被冥所寄身才致如此。”其中一位發須黑亮的高階修士如此猜測。

“您說的倒也不無可能。師父,這分界壁上的裂縫……”

“無妨,這幾位道友正在想辦法。”

毛順聽他們寥寥幾句討論過後,便轉移到了塔樓頂端。

頂端有另一人在,穿著打扮與其他三位修士差不多。四位似乎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塔頂可下腳的空間不大,中間的塔尖底端約有兩三人合抱之粗,高高地朝天豎立。繞著塔尖一圈,集賢散人與四個陌生的高階修士相隔幾步站立,遲遲不見動作。

毛順和其他人都呆在向垣的飛毯上。其中就包括硬要跟上來的阿黃和阿光。此刻,他們一個對著塔尖,一個對著地面,都興致勃勃的樣子。而被向垣帶上來的小花依然無意識,莊天麟為他把了把脈。

毛順問:“有看出什麽嗎?”

“快死了。”

“……”

餵!

“等前輩們將分界壁補完,他應該還有救,我們只要守好防護結界。阿黃,阿光,坐好,不要東張西望。”向垣將阿黃阿光輕輕拉了回來,按在原地。

“師父,到底怎麽回事啊?分界壁是……”

“幽冥界與四方界的分界壁出現了裂縫,正好就在這塔樓處。有‘冥’越界而來,已寄身於這鎮上之人,不盡快補完裂縫,會有更多麻煩。”

毛順沒有立刻反應過來,將師父的話又細細咀嚼了一遍,就聽莊天麟問:“邊界管領守衛官在哪?”

啥啥守衛官?毛順初聽這個名詞,更加茫然,而後聽得他們說起更多才明白過來。

分界壁出現裂縫,幽冥界的惡生之物“冥”不小心溜過界,而陰屬的冥無法在陽屬物種遍布的四方界獨立生存,需要寄體,竟好巧不巧一出來就到了這千鳥渡。於是整個千鳥渡中的凡人就被輕而易舉地寄身了。

被冥所寄身之人外在表現和新出現的蘊靈體一樣,腹內之光很容易會被誤認為是靈機團,其實只是假象。但若沒有甄別能力,當做是蘊靈體直接吸收進各門派中也不是不可能。

以家族為單位的修真世家還好,不會輕易接受外來子弟,但很多小門派對新現的蘊靈體的需求很大,再多也不嫌多,很容易會被騙。所以,一想到這麽多被冥寄身的假蘊靈體有可能潛入各個門派中,就令人不寒而栗。

冥的靈智雖然不高,可一旦寄身,就會被加持所寄之人的靈智,充分融合之後,往往與常人無異。到那時,就算用黑玉測試都分辨不出。

分界壁兩邊理應都有各自專屬的邊界守衛官,幽冥界那邊縱容冥過界也就罷了,四方界這邊的守衛官又去哪了?

出現裂縫這麽大的事竟然是集賢散人無意間發現,再通知此處德運國的高階修士,來聯合一起做補完工作。若沒有及時發現,因裂縫增大而出現更多寄身事件,可以想見,後續麻煩會源源不斷。

“那之前說的前路有紛爭就是指他們嗎?可是,他們好像無知無覺……”毛順想起集賢散人傳的消息。

“我們剛進來時,並沒有發現此地原本的防護結界。照理說,每個凡人聚集地界都應該有?”莊天麟的切入點總是與毛順不一樣。

“沒錯,現在的結界為你們師祖新設,原本的消失了。所以,肯定有人跑出去。而這下面的人之所以會無知無覺,只是因為沒有融合完成。”

毛順突然懂了:“也就是說在德隆城測試的蘊靈體也有可能是被冥寄身之人?”

“也許吧。”

“那不是糟糕?冥如果進了那些門派中怎麽辦,會作惡吧?”

“他們在人多的地方不會輕易暴露自己,而且看這樣子融合也很難成功,根本通不過黑玉測試,況且還得有修士領著。所以,這個國家真正的蘊靈體變多應該也是事實。”

“你怎麽知道很難成功?”毛順發現自己和莊天麟總是不在一個頻道上。

莊天麟示意毛順看小花。

“哎!?”毛順註意到小花腹部竟然隱隱有一團光,身體表面也開始由幹屍狀恢覆水潤彈性,“靈機團?妖怎麽會?”

“這就是融合成功了。他不會死了。”

“他也被冥寄身了?”毛順回想了下小花出城時的狀態,怎麽都想不到是在哪裏出的紕漏,難道是被那胖女人抓住的時候?

“不,”向垣解釋道:“他是異變成了蘊靈體。妖力和靈力互相排斥又彼此融合,促生出一種特殊的靈機團。妖會出現這種情況實乃萬中無一,應該是他的血脈大部分靠近人族的關系。如此,以後不管他回妖族或者繼續呆在人族地界,都沒有關系了。”

莊天麟接過話頭繼續道:“冥與寄身之人的融合比他這種情況還要難,因為那些都是凡人,而且沒有一個是蘊靈體。寄身的不是修士,也算是幸運,不然……”

這時,塔尖那邊的集賢散人等人終於換了一個毛順能看清的動作——此前一直以為他們一動不動,其實只是毛順眼力所限沒看出來。

只見他們雙手掌心向上,舉過頭頂,然後朝著塔尖處一齊抓握,抓握,就像在揉面團……

一邊看小花腹部越來越亮,一邊看集賢散人那邊動作越來越快。毛順一時忘了自己還想問什麽。

裂縫補完工作很順利。

不過集賢散人卻因此力竭。飛升失敗並非沒有後遺癥,他如今的功力恐怕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所以發力之後很容易短時間內虛弱無比,身邊離不了人,也因此才會提前通知向垣來千鳥渡。

毛順感慨:就算是臨近飛升的大靈士也並不是時刻都無堅不摧。他們也會像凡人一樣毫無形象地癱倒在地——

沒錯,集賢散人和其他四位修士全部癱倒在了地上,而且是從塔樓直直墜落到地上的。師父沒有去接,而是眼睜睜看他們砸向地面,再慢悠悠將飛毯降下去。

師父的說法是:“他們必須摔上這麽一下才能恢覆元氣。”

而後又補充:“摔不死的。”

“……”毛順再次覺得修為限制了他的理解力。

乜乜與桃桃正焦急地等在塔樓下面,就被從天而降的重物嚇了一大跳,差點丟臉地抱頭鼠竄。

“真的嗎真的嗎?太好了!”得知小花的情況,桃桃高興地跳起來。

“因禍得福啊!竟然能修仙了,可惡的小子!這麽好運……咳!”乜乜又開心又羨慕,卻又竭力掩飾。

在幾位高階修士的協力合作下,裂縫的問題得以順利解決,現在輪到解決這些被寄身之人了。

果然如莊天麟所料,這麽大半天的,還沒有一個人融合完成,依然無知無覺地游蕩著。

集賢散人很快恢覆成仙風道骨的模樣,似乎什麽也沒發生般,與其他幾位修士繼續商討起來。

他們商量出來的辦法是:將所有人都關到塔樓裏面。因為他們發現,這塔樓有些特別,像是某位大能修士留下來的靈物,有定神魂之效。暫時無法將冥從他們身體內趕出來,那只有先困住它們。就算是鈍刀子磨肉,總也能產生點效果吧。

“師父,我有辦法。”

向垣聽到毛順悄悄湊到他耳邊說的話,便轉頭待他繼續。

“……”毛順卻突然卡殼了。

他要怎麽說是谷恩想吃掉那些冥呢?那還得先解釋谷恩的由來。那是說八分好還是五分好?要全部交代嗎?不是不信任這個師父,但是……

一時陷入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毛順糾結的樣子連向垣都有些不忍了,這時,莊天麟就插嘴說了一句:

“師父,交給我們吧。”

“好。”

就這麽簡單。

聽得向垣所說,集賢散人倒是驚訝了一瞬,不過之後就笑著放了手。在他的眼裏,冥寄身並不是什麽不好解決之事,給徒孫鍛煉鍛煉也好。而他自己則去繼續調息不提。

谷恩的幽冥功法正好到了突破節點,之前一直在悶頭修習,顧不得其他,但就像毛順曾經遇到過瓶頸那樣,他一個人修習這功法也不太順,這是一個大節點,已經卡住好幾天了。結果就在這時,竟然遇到這麽一大批冥跨界而來。他感應過,其中不僅有冥魅、冥魍,甚至連最滋補的冥煞都有!

這對他來說簡直久旱逢甘霖。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九十 靈體雛形與無根水

谷恩所練的幽冥功法有一個古怪的名字,叫“那婆娃”,據說是創造此功法的幽冥界土著豢養的魂獸的日常叫聲……

那婆娃功法主要有十二層。谷恩目前的進度還在第三層,若練至最高層,就能從幽魂體進階到幽魄體。幽魄之上,為幽鬼。幽與冥都是陰靈,但幽比冥有更高的靈智,尤其是幽鬼,據說靈智近仙。

冥的數量龐大,分類也雜,但幽統領驅使它們,有一種絕對無可反抗的壓制——雖然它們總在不停反抗。

谷恩功法練到第三層,魂體形狀已經不是明明滅滅的樣子,快與毛順的魂體旗鼓相當。對此,毛順覺得是威脅也是激勵。他們目前是利益共同體,又無法真正傷害對方,因此不管如何成長都是利大於弊。

所有人被趕入塔樓之後,毛順就將自己也關了進去。將身體操控權交給谷恩,他的魂體便在識海中縮成一團,旁觀。

順便重新審視了自己的識海,發現改變很大。此時的識海已經像是一個實際存在的小世界。江河湖海,花草山林,除了建築和活物,幾乎就是一幅千裏江山圖。

從混沌虛無到山川實景,這種改變應該是由於靈識增強的關系。毛順明顯能感到最近自己五感的敏銳度越來越高,本命魂精隱隱有種掙破什麽的欲望。他問過師父,這種情況通常是身體又到了某一個修為關卡,或者小境界的頓悟,或者靈體雛形的醞釀,只不知最後是吉是兇。不顧師祖師父都在身邊,應該是無礙的。

塔樓內,所有人擠擠挨挨,肚子全都在發光,將昏暗的塔內映照得甚至有些刺眼。

毛順,哦不,現在是谷恩,隨意地走到中心點,盤坐下來,閉眼,入定。

集賢散人恢覆身體之後與那幾位德運國的修士又進行了一番交流。這期間,向垣便為師父修覆再一次碎裂成渣的遍地金——亦即集賢散人的護身法衣。

遍地金,原形是一件白色長袍。幾乎沒有人知道,它已經存在了兩百多年,比如今的仙道重續時間還長。

它跟著集賢散人從秘境出來,又在如今的四方界上天入地,早就失去了它作為護身法衣的效用。但集賢散人似乎很在意它,一直未曾丟棄。不過每當破損,卻又放著不管,只等它自己緩慢地自我修覆。護身效果雖然沒了,只作為一件外袍卻還是合格的。

偶爾,向垣看到會順手拿過來催化一下,以加快其修覆進度,只因看師父只著中衣示人,覺得有些不雅。集賢散人對此並沒說過什麽,他便當做默認同意了。

說起來,一位大靈士只有一件外袍,也是奇怪。

小花剛蘇醒就被乜乜猛地來個四肢纏繞的熊抱,險沒真的閉過氣去。然後就驚呆了。

他從未見過乜乜這個樣子:又哭又笑,神情滿是委屈,還把鼻涕擦到他身上,好像他才是弟弟……

桃桃雖然雙眼失明,卻因為有“心眼”,把一切看在眼裏,也是欣慰不已。當即就對小花說了那個天大的好消息。

但小花聽完卻不見多少興奮之色,第一反應竟是:“我們會分開嗎,哥?”

呃!

一個“哥”字讓乜乜噙著眼淚打起了嗝,仿佛猛然意識到什麽一般,羞窘得滿臉通紅,直起了身,雙手捂臉。

小花很少正經喊他哥哥,小時候是因為叛逆,近兩年關系變好了卻也不常叫,此時這一個字聽來竟讓他十分不好意思。做哥哥的在弟弟面前這副樣子,實在是丟臉。

“不要多想,我們是妖啊,會活很久很久,就算你修仙去了,飛升了,也可以回來看我,這不就像搬家一樣,你離得再遠也能回來的嘛,靈界不好就回來,不然我去看你,帶著桃桃!”

“不對,”桃桃立刻糾正道,“先不說能不能飛升,聽說去了靈界就回不來了!小花你不要走,如果你修仙了,我追不上你的,我就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莊天麟看著三人組抱在一起哭,覺得甚是奇怪。他們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但完全不明白。

難道下一刻就要生離死別了嗎?難道飛升是那麽容易的事?上古時,想去靈界也許不算太難,但如今……

也許是一盞茶,也許是一炷香,並未過多長時間毛順就從塔中出來了。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至於那些被寄身之人,因耗損了過多的精血元氣,還沒那麽容易恢覆原狀,仍然十分虛弱地躺在裏面。不過至少都活著。

“你有靈體了?”莊天麟一眼看出了毛順的不同。

“只是雛形吧~”毛順的語氣帶了點掩飾不住的小雀躍,嘴角抖啊抖,還是往上翹去,眼睛裏的神采更是明晃晃惹人註意。

谷恩收服冥魅、冥魍的過程無比順暢,那婆娃功法三層對付這些東西完全是碾壓型,只不過在碰到冥煞時稍微多費了點心思。

冥煞靈智比其他兩種高一些,對危險有反射性的規避之能。但無論如何,依然被谷恩搞定。雖然其中只有兩只冥煞,卻異常滋補,使得谷恩剛吞下沒多久就直接突破到了功法第四層。

幽魂體的團子形象由小變大,光芒由弱變強,還在識海中不斷閃爍,有如霓虹。見此,毛順也為他感到高興。

剛剛經歷了層級突破的谷恩依例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收化、沈修。於是,很快又將身體交還給了毛順,自己則沈入了識海中看不見的深淵角。

結果,剛適應回身體,毛順就來了一場小頓悟。濃重的靈感如煙花般乍現,劈啪劈啪,侵擾得本命魂精都開始顫抖。

然後,他就摸到了一絲身外靈體成形之道的門檻。這種感覺很抽象很意識流,說不上來為何會篤定那是自己的靈體,而不是任何其他東西。就是一股親切,熟悉,“那就是我,我就是他”的堅定。

這份摸到門檻的愜意與成就感大概就像升仙?

一時又陷入美好的回味中,直到帶著氣音的輕笑聲清晰地響起在耳邊,毛順才不自然地以拳掩口,快速整了整容。

不知自己的徒弟在塔內經歷了什麽,卻不妨礙向垣為他感到高興。還未到三年時間便碰到了身外靈體的邊緣,也算得上資質中上了。不過,若是再勤勉一些就更好了,平日裏的修煉還是略顯懈怠——當然,這話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說。

終於都休整完畢,德運國修士留下善後,集賢散人便帶領著眾人即刻啟程。雖然裂縫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消失的邊界守衛官也令人在意,但已經不是他們的事了。

再次回到寬敞舒適的飛船上,集賢散人一如往常地立於船頭,與眾隔絕。

他們接下來的路線,是高空繞過萬魔淵領地範圍,再徑直朝西飛。飛船速度比之前更快,照此下去,不出意外,兩天便能到達西海境內。

毛順沒想到三人組會主動來找師父。其實在他看來,他們完全可以離開了。

小花的身體問題既然在“力的相互作用”下歪打正著被解決,那麽,接下來找個師父或者進入哪個修真門派應該不難——

不對,小花是妖,考慮到這個,會不會沒人願意收他?或者,妖還是想過妖的生活,不願與人族修士為伍?當個散修倒是也可以,可還是得有個師父領進門吧?若不修仙,不是白瞎了這剛形成的靈機團?

自顧自地,毛順又想遠了。

然而,他們似乎還未想到修行之事,也並沒有準備辭行,更沒有放棄去見西海王的想法。

“我必須跟西海王要一件東西。所以,暫時還不能為阿光解最後一步。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乜乜以一種無比鄭重的姿態跪坐在向垣面前,誠心誠意地解釋。而桃桃就跪在他右邊,然後在桃桃的身後——跪著阿光……

我靠!你跟著跪什麽!是在說你身上的毒啊笨蛋!

毛順內心炸出個小人,瘋狂地旋轉跳躍,邊跳邊吐槽。

他黑線地上前將阿光拉起來,簡直哭笑不得。

阿光還一本正經地說:“沒關系的,我父王對我很好,我還記得呢。你們想要什麽,他如果不給,我就哭,他就會給你們了。桃桃,你別擔心昂。”

“笨吶!他們下毒害你,不是好人!不,不是好妖!”有阿光在的地方,自然離不了阿黃。

於是,兩個小家夥又吵吵鬧鬧開來。

可不知怎的,向垣卻突然笑了。

入夜十分,天空下起了大雨。雖然淋不到法器飛船上面,飛行速度卻降了下來,由風馳電掣變為了閑庭散步。

“非自然之雨,這是無根水。”

隔著雨幕,清清爽爽的兩個少年並肩坐在船舷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無根水不就是沒有落地的水?不是露霜那種嗎?”

毛順伸出手,去接雨水,卻被莊天麟一把拉回來,邊化出靈絲細線演示邊說:“無根是一種天象,你看。”

帶著黃綠兩色光芒的絲線飛揚在夜色中,像蜜蜂發現蜜源時的舞蹈一般,隨著莊天麟手勢的不斷變換,絲線組成的圖案也跟著變。

“無根原是花,百年積累成精。花精戀上落葉,無翅而飛。然而,最終卻被風托得愈來愈高,與落葉漸行漸遠,後來就再也下不來了。每逢秋來葉落,便總有無根水從天而降。那水非雲雨,只是一腔不甘心。一般人是摸不著的,摸著了倒要擔心了。”

這段話毛順怎麽聽怎麽覺得玄乎,還是沒明白這無根水到底是個啥。

“雖然碰到了也無甚大礙,卻還是別去試探的好。”

毛順看了看莊天麟,發現他今晚怪怪的,每句話似乎都有未盡之意。

仿佛為了印證莊天麟的話,飛船輕微震了一下,四周又罩下一層無形屏障。

這下,他們連雨聲也聽不到了。

“哎,剛剛還能聞見花香呢,為什麽要擋起來?”

“噓——集賢散人這麽做自有道理,不要多話。”

一夜過後。

當眼中映入藍天碧海的壯闊景象時,比起激動興奮,毛順更多的是驚疑。

“怎麽,海在天上?”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到西海了。

明天見。

☆、九十一 西海記1

“哦,應該是蜃景吧。”毛順隨即自己就反應了過來。

他們如今的飛行高度至少離地面有兩千丈,這種情況下前方驀然出現一大片無窮無盡的碧藍色海水,實在夢幻到不現實。

“呵呵,沒錯。”集賢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背著手,與毛順並立在船樓三層小小的瞭望臺上。

毛順瞅了一眼這位看似態度親切慈和實則行止詭秘難測的師祖,鬼使神差般問了一句:“您去西海是為了做什麽?”

出口就意識到僭越了。果然,集賢散人沒有回答。

前一晚的隔離屏障已經去除,此時白色衣袍被不同方向來的風吹得胡亂貼在身上,整個人卻依然如集賢山上的宵竹般挺拔孤高。

集賢散人手揚起,移到毛順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轉身前幽幽嘆一句:“少年人好奇心強也不是什麽壞事。”

不是壞事你就告訴我啊。整日裏裝神秘,實際上是不是根本沒什麽打算,只是閉關太久無聊了去玩一玩……毛順心底腹誹不已。

幸虧就算是大靈士也沒有能窺見人心的能力。不然可真算大不敬。他沒有見過其他門派的師徒相處所以沒法比較,但他自己對師祖和師父都沒什麽很嚴重的敬畏之心。師父在他看來像平輩朋友,師祖也不太像長輩。

大概因為外表都很年輕的關系?

看到蜃景並不代表已經到了西海,飛船朝著那始終沒有接近一分的海天一色的方向又駛了大半天,終於,看到了實景。

“天,那、那是海嗎?”

一聲輕呼,來自乜乜。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海的來自荒漠地帶的小土妖,乍一見到那麽多波光粼粼的水,滿心滿身的興奮勁。

一望無際的海,兩邊都望不到頭的狹長海岸線,岸邊密密麻麻的各色小屋。

飛船緩緩降到能看清巖石上晾曬的魚幹的高度時,小花也睜大了眼睛。

一排排整齊地掛著鹹魚幹的木架子旁邊,還有一坨坨五顏六色的肉塊!他從未見過這種肉,很是好奇。

“那是一種海獸膽,不能吃,入藥用的,這邊經常有內陸的人來收購。哦,都是凡人,是凡人用的藥,對修士沒多大用處。”

附姜一邊解答他們提出的各種疑問一邊分神細聽著什麽。

只有心眼沒有肉眼視力的桃桃無法體會乜乜兄弟倆眼中看到的震撼,不由得一只手拉著小花的袖子,低頭黯然。

“沒關系,你的眼睛會好的,以後一定什麽都能看見。”小花察覺,回身握住桃桃的手,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肩頭。自從體內有了靈機團,身體越來越強健,力氣也大了很多。他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覺得如此自在,身心都是。

桃桃仿佛自嘲般笑了笑,也學著乜乜的樣子朝向海的方向,伸長脖子,張開雙手。

看不見,卻可以聽,可以聞,可以用身體感受。

浪湧,風嘯,海鳥嘶鳴,清新中帶著一點潮濕的腥氣。

原來這就是海啊。

“小王子,你看,那就是為你準備的宮殿!兩年前就建好了,最近又剛修繕了一遍,可漂亮了!”附姜湊到阿光身邊,將宮殿的位置指給他看。

“哎?怎麽是在海面上?”毛順一開始發現附姜指的方向什麽都沒有,多觀察了一下才發現那是一座露出海面的小島。離岸邊頗有些距離,在蒼茫的大海上孤零零地杵著,像是一個生悶氣的小孩子。

不對,不是小島,更像是漂浮在水面的肥皂泡。與近海顏色相似的一層淺藍色薄膜,罩在一座五彩多姿的珊瑚礁外面。不接近都沒註意那是一座宮殿的頂端。主體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潛在水下,這能看出什麽來……

“哦哦!”阿光也看到了,趴在欄桿上雙眼亮晶晶地盯著那邊,急切地想要跳下去。

不過,還沒等他們全都下飛船,平靜的大海突然翻起滾滾浪潮,一圈又一圈藍白的水波紋似蛟龍甩尾,鉆入鉆出,時隱時現。

而由此驚起的水珠大若屋舍,小如澡盆,無一例外全都停在了海面之上,外覆一層薄膜,任憑海水如何動蕩,絲毫未見搖晃,就像是牢牢地紮根在海底。

毛順看得新奇,只覺得那囂張騰挪的“水蛟龍”似有一股魔力吸引著他去駕馭,水面上多出來的那些和宮殿相似的藍色泡泡狀小島反而不是很顯眼。不過,隨著泡泡島越來越多,水蛟龍反而越行越遠,逐漸消失。

“來了。”

根據附姜的指引,眾人最終在其中一個比較大的泡泡島上著陸。飛船在碰到薄膜之前就被集賢散人收入了懷中。緊接著,泡泡張開一個橢圓形狀的大口,把眾人一一“吞”進去,而後緩緩合攏。

落地的剎那,原本淡定自若的莊天麟突然踉蹌了一下,腿一彎,手不小心打到一邊的乜乜腦袋,引來一陣怒瞪,以為是故意。但當他看到莊天麟“無辜”的臉時,又瞬間洩了氣。

“哈哈,你怎麽腿軟了!!”看莊天麟出糗,毛順總是容易幸災樂禍。但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自己直接摔了個嘴啃泥,更丟臉。

“哈哈哈哈哈阿毛呃!我也摔倒啦!哦哦哦!起不來,哈哈哈,好好玩!”

“嘻嘻,會彈起來!會彈!哦哦呵!”

“等!別拉我——嗷!”

“噗、咚!”

“唔!要、死!”

沒想到剛落地就出了個小亂子。幾人全部疊到了一起。毛順被壓在最下面,上面是被他一把帶倒的莊天麟,再上面則是阿黃阿光以及桃桃。乜乜好不容易沒有跟著摔下去,忙慌慌地拉著小花在起伏不平的地上拉住身旁的扶手穩住。

莊天麟被帶倒時,急忙將自己撐起來,卻又被最後掉下的桃桃撞了回去,結果膝蓋正好砸在毛順肚子上。毛順只覺得自己辟谷過的身體都差點有一堆不能直視的東西被頂出來。

亂糟糟的幾人,被集賢散人一個揚手提起來,才重新立住。

咳咳咳!一口氣沒順好,毛順猛咳不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別緊張,這是接引貝,腳下是些綿苔軟墊,你們大概還不太適應,我這就收回去,收回去……”

強忍著笑意的附姜立刻拍了拍薄膜邊角的一塊鹿角珊瑚。

地面終於平了,綿軟的感覺消失,換上了堅硬的質地,通透光潔好似白玉。

看莊天麟臉上的愧疚之色,毛順心下好笑:多大點事。摸了摸肚子,沒啥問題,然後就觀察起這接引貝來。

所謂的接引貝,顧名思義,就是一種貝類。只不過這個貝殼內部非常大,至少在裝下了他們五十來個人之後還有很多富餘的空間,怪不得從外面看非常像一座小島。

半圓形的天頂猶如一個玻璃燈罩,阻隔了海水,卻沒有阻擋視野。他們完全能看清周圍的景物。

呲吱。

腳下軟彈的東西沒有完全消失,還剩下一些,毛順瞧了眼,看著像是會呼吸的珊瑚蟲,又有點像毛毯的一角。剛剛倒地時莊天麟手上也沾到一些,觸之有黏膩感,不過拍一拍,又像沙子一樣滑了開來。

附姜解釋說,這綿苔既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通常寄生在大型貝類的外殼上,質地又軟又彈,有很多作用。

海裏常有橫沖直撞的大魚,有時候魚人出遠途或者重要任務需要駕駛接引貝,途中常常被那些大魚撞到。有時撞擊得狠了難免會受傷,凈耽誤事,因而後來他們就在貝殼內部也裝備上一些綿苔,利用綿苔在無水環境裏的應激特性——受到撞擊會瞬間膨脹——來保護自己。效果非常好。

毛順聽完直嘆神奇。因為他立刻想到了安全氣囊。

之後,光線漸漸變暗,海水順著薄膜蔓延上來,毛順才註意到他們正在下沈。

“王宮不在這邊,還要一會兒才能到,你們可以先休息下。”

離開陽光之後,海底之下光線很不好,越到下面越黑,最後除了一些會發光的海洋生物,放眼望去,到處都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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