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的第一個生評，謝謝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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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很多靈石寶具一類物品，都是修士能用的東西。搜集這些對西海王來說不算難得，但也算有心了。集賢散人就讓他們帶口信給西海王，說以後有機會一定去西海拜訪。
向垣他們都以為阿光這一去是去做他的魚人族小王子，以後應該也沒什麽機會再見，卻沒想到沒幾天阿光又獨自出現在了山腳的浣江岸邊。而且似乎是用了千裏遁之類的陣符，身上很多細小的撕裂傷。
察覺不對，洛承明與甄仲賢立刻沿著岸邊再搜尋一番，結果又找到七名受了不同程度傷的魚人護衛。
卻原來，他們一行剛走出集賢山所在的西南大平原，還未出萬澤國，就在一處大峽谷遭到一次大範圍埋伏，兩百人的隊伍被瞬間打散，隨即又接連被趕入不同的陣法陷阱中，最後阿光身邊就只剩下了五六十人。
可這部分人中間竟又出現了幾個裏應外合的奸細，幾乎將他們逼入絕境！
緊急之下，護衛隊頭領當機立斷撕碎引信，觸發阿光身上提前被放置的千裏遁符。雖然這陣符出了點問題，只將阿光傳送出幾百裏之外，然而幸運的是離集賢山不遠，因此阿光帶著遍布全身的撕裂傷又獨自奔走了一天，再沿著浣江游了一天，終於到達山腳才力竭而倒。
而十來個護衛拼死從峽谷中逃脫，帶著傷一刻不停朝來路疾奔，以期趕上阿光保護他，終於也到了浣江邊上，同樣因力竭而暈，此前中途還因傷重死了幾個。
聽了他們這兩天的經歷，集賢散人還未說什麽，向垣面色卻越來越不好。因為他查探到阿光身上還中了一種陰寒又烈性的奇毒！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寫完它。
明天見。
☆、七十六 峽谷伏擊
阿光表面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可身上的傷口非常難愈合，身體還忽冷忽熱，昏迷中動不動就出現魚尾，後來洛承明拿出手上僅有的一瓶上品還元丹，給他服下之後，人形才穩定下來。但那些小傷口卻依然到了第二天才覆原。
事實上，魚人族的自愈能力極強，這屬於天賦神通，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影響，那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就是毒的關系了。
集賢散人正好認得這種罕見的毒，他曾親眼見過一個中了毒的人一夜之間形容枯槁，壽元將盡，生生由一個少女變為耄耋老嫗，沒過幾天就在睡夢中死去。
不過，那是個凡人。所以，該慶幸阿光是魚人，天生體質強勁，毒性並沒有那麽容易擴散。但長此以往，總有一天也會落得那個下場。因為，此毒基本上沒有解藥。
它的名字就叫做“無解”。
“那怎麽辦！”阿黃只聽懂一句“這個毒沒有解藥”，急急地看向集賢散人，眼巴巴地問，“阿光要死了嗎？阿光要死了嗎？”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阿光已經醒了。作為壽命最長的魚人族，他顯然還太小，對死亡還沒什麽概念，所以仍然一副懵懂的樣子。
向垣摸摸阿黃的腦袋，對他倆解釋說阿光暫時不會死，但還是要盡快找到下毒之人才行。就算沒有解藥，肯定也有其他辦法。
據七人中名喚“附姜”的護衛所說，阿光很有可能是在那個大峽谷中的毒，因為其他時候，在他們的層層保護之下，幾乎沒有被人下毒的機會。
之後，附姜和其他六人齊齊跪了下來，請求集賢散人護送他們的小王子回西海。
事後想想，他們這次碰到的伏擊可謂相當詭異。敵方數量眾多不說，而且人妖夾雜，手段多樣，與在西海戰亂時交過手的勢力都不同。神秘詭譎的手法，使得他們完全防不勝防，一想到就後怕。
這次損失不知有多大，在他逃出來之前，頭領就讓他想方設法要求得集賢散人同行，務必保證將小王子安全送回西海。所以，他已經做好了死纏爛打的準備。
集賢散人沖擊飛升失敗，原本打算繼續閉關，但聽了他們的請求，略思索了一下，就莫名改了主意，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七人自然驚喜又感激。
向垣猜想師父大概另有打算，不過阿光身上的毒的確也是刻不容緩，而且從這次伏擊可見這一路變數會很多，朝夕相處養了好幾年的孩子，雖然空有師徒名分，但累積的感情卻不是假的，自然不願見到他有什麽不測，所以集賢散人能出馬是再好沒有了。
“那師父怎麽也要一起去？”
問這句話的時候，毛順正在莊天麟的輔助下做“覆健”——擡擡胳膊，踢踢腿，外加對打什麽的。
躺了太久，他感到自己骨頭都生銹了，好像重新變回了凡人之軀，靈力都很難調動起來，識海也死氣沈沈，感應不到生機。師父說，這是因為此次元氣大傷，靈機循環要從休眠狀態醒過來，還需要時間。所以平時他得不時動動，做一些大幅度的動作，才能加快恢覆速度。
實踐可知，師父說的沒錯。尤其是與莊天麟的拳腳對攻迅速提升了身體靈敏度。沒兩天，他就快要重新找回自己的修士自覺了。就在這時他收到了師父要遠行的消息。
對於毛順的問題，向垣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繼續囑咐他們不能懈怠修煉，等他回來要檢查。
“師父！我，我們能不能也去啊？”
西海，魚人族什麽的，一聽就很有意思，他覺得自己等不到修出身外靈體了，和師祖同行這麽好的機會，一點都不想放過，因為預感會很長見識而且很有趣味。他沒註意自己一出口就自然而然把莊天麟也帶上了。潛意識裏，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幹什麽都兩人一起。
向垣淡淡地看他一眼，沈默了一下，才又說道：“也好，有我們在，不至於太過危險，這一路倒是會於你們修行有益。只是，阿毛，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覆，而我們即刻就要出發……”
“我沒問題啊！我已經好了！”
“你的識海不是……”
“識海，啊，識海，好了啊！完全沒問題！而且，有天麟嘛，他現在這麽厲害，連大魔君都打敗過，在我好全之前擋個一災半劫的應該不在話下吧。師父，我保證不會成為累贅，你就讓我們去吧~讓我們去吧~”
毛順強壓下心底對撒嬌的不適感，對師父露出“花朵”般的笑，正想再接再厲來個扯袖子什麽的，卻見師父撇過頭去。
“好，酉正時分，院門前集合。”
“其實師父還是挺好說話的嘛。太棒了！能去西海了！第一次出遠門，還有點緊張呢，我們要準備什麽東西啊？”
毛順想著想著就兀自興奮了起來，然而莊天麟一句話卻瞬間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騙了師父。”
毛順變了臉色，頗有點怨念地說：“瞞得過師父，怎麽就瞞不過你呢。沒錯，識海現在還是亂七八糟，谷恩和葉大仙也聯系不上……不過！應該慢慢就能恢覆的吧？也許路上就恢覆了！反正現在也沒感到有什麽不便的。”
“……”
盲目樂觀說的就是毛順這種人。
“哎，你說，師父是不是因為當初沒有被師祖帶去浮空島，所以這次才千方百計要求一起去西海啊？然後師祖呢，為了彌補當年的失誤所以答應了？”
雖然是轉移話題，但能立刻想到師父對他“欲言又止”的緣由，毛順也是佩服自己，而且越想越覺得沒錯。果然，人一興奮起來，腦子就特別活躍呢。
對此，莊天麟自是無言以對。
酉正時，在洛承明等人的目送下，一行十二人的隊伍離開了集賢山。
集賢散人，向垣，毛順，莊天麟，雖然只有四人，但對於七個魚人護衛來說卻滿意得不得了，因為一個靈士中階的向垣就抵得上一千個護衛，別說還有集賢散人這尊大神在。就算兩個少年修為低了些，也比他們這些空有天賦神通的普通魚人厲害多了。而之後看到的一切，更增加了他們的信心。
直到一起出門，毛順才算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集賢散人，第一眼只覺得這是個和藹可親仙氣飄飄的美大叔，初見就給他來了個與師父一脈相承的摸頭殺……
多親切。
修士出門，自然不用靠雙腿行走。考慮到魚人們，四人都沒有用自己的單人飛行法器，而是一起乘上了集賢散人拿出來的一件大型飛行法器。
那是一艘外表樸實無華毫無裝飾的兩層船樓。雖然外面看著簡單，但坐上之後，會發現裏面更簡單，簡單到空無一物。
毛順由此對這位師祖又了解了幾分。
不過說到這裏，還有個小插曲。
看到被師父拎小雞一樣提溜到面前的雲甲龍時，毛順很是無語。怪不得離開時，沒見到他哇哇大叫撒潑求帶走的身影——阿黃那一手“無賴式撒嬌”上午就上演過，只不過當時師父沒同意——沒想到他竟無師自通開啟了雲甲龍天賦神通中的隱遁技能，提前躲到一個魚人護衛的兵器中，由此混上了船。
雲甲龍的隱遁技能實在是厲害，船樓都開出幾百裏了，這個小家夥才被集賢散人註意到，而後就被向垣揪出來了。不過就算沒被發現，他也已經撐不住要顯形了。畢竟是剛學會的技能，還無法支撐太久。
“你們不帶我走，我當然只能、只能這樣了！我不走我不走！”阿黃生怕被丟下去，死死抱住了毛順大腿。
毛順低頭與阿黃大眼瞪大眼，更無語了。
於是，阿黃就被留了下來。
他們的首站是發生伏擊的大峽谷。就算不在意那麽多護衛的性命，也還是得先去那裏，因為必須要查出下毒之人是誰。
一般說來，集賢散人一出，任何戰鬥便可瞬間結束。但，事實上，這大峽谷中的確如附姜等人所說，奇詭無比。至少他們初到之時，沒有見到任何敵人。
這處峽谷地形頗為覆雜，不止一條主幹道，每轉過一個蛇形彎口，就會出現各種支道，而各支道又會通向不同的目的地，因此很容易迷路。
雖然護衛隊無論走到哪都有先遣部隊在前方探路，但到了這裏，明明查探的時候什麽問題也沒有，卻在中心部隊走到時就遭到了伏擊。
由於那些支道的存在，大部隊頃刻間被分流走一半，剩下的則或是陷阱坑殺，或是引誘追擊，或是迷魂操控，或是亂石碾壓，眼花繚亂的攻擊，直將訓練有素的隊伍打成一片散沙。
頭領察覺有人族修士參與其中，自知不好對付，便果斷將阿光用陣符偷偷送了出去。如此，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決斷算是不錯了，只他沒料到陣符會出問題，沒有將阿光傳送到集賢山附近，阿光是靠著自己又奔走了兩天才到。幸虧沒有被敵人發現追擊上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阿光那麽小，根本不具備獨自戰鬥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卡了一天文，還是完成了日更，對得起自己啦~
居然有十幾個固定點擊，謝謝大家的支持~
明天見。
☆、七十七 穗穗
“這裏不能飛過去嗎？”
“飛過去還怎麽找下毒之人？”
“對哦。”
問出這麽傻問題的人當然不是毛順。
阿光和阿黃仍然像在集賢山上那樣湊在一起嘻嘻哈哈，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是什麽狀況。
進入大峽谷之前，集賢散人放出自己的靈識覆蓋範圍，發現剛碰到山壁就遇到了阻力，頓時收起小覷之心。
憑經驗，他讓七名護衛暫時留在距離峽谷不遠也不近的一處小山坳。反正他們進去也幫不上太多忙，不如呆在外面的好。而阿光則由他親自帶在身邊。
集賢散人的打算是，他去找下毒之人，向垣負責救出其他還存活的魚人。
照理說，他們兩個進去就足夠。都是靈士期，可隨時用分識確認彼此位置或傳達簡單想法——就像在瀾的玄坤域中向垣對毛順做過的那樣——雖然不如上古那種隨時能夠來回的靈識溝通方便，不過到了他倆這個境界，就算只能傳達一個簡單的意思，也足夠意會了。
原本想讓毛順和莊天麟也留在外面，但被毛順拒絕了，而且給出的理由相當讓人無法反駁：要是外面有強敵應付不了怎麽辦？還是跟著師父師祖的好！
……
峽谷內果然各種支道縱橫交錯，每過一個彎就有不同的風景。
而這絕不是原有的自然之景。
集賢散人升空之後放開靈識又仔細感應了一遍，突破層層阻力也只看到淺淺一層表象。而且升得越高，底下事物被隔絕得越厲害。不單是看不清的問題，而且，有種明目張膽的挑釁之意。
這是要他們必須身在其中慢慢細探了。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陰謀氣息，集賢散人摸著下巴上長長的胡子，眼中露出了點興味來。
但大靈士畢竟是大靈士，當今的四方界除去一些刻意隱瞞身份的高階修仙者，為世人所知又臨近飛升的大靈士本就屈指可數。所以普通的手段在集賢散人面前自然是不夠瞧的。很快，他就發現了入口不遠處一個障目幻陣的破綻。
毛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們家師祖爺淡定從容地提起手中金光閃閃的“桃木劍”，往虛空中輕輕一劃，就像在一塊幕布上劃開一道口子，眼前滿地枯枝落葉鋪成的林間小道便由中間裂開一道縫，縫的兩邊兀自向上卷起，然後再被師父揮袖間，抖落那層秋色外衣，露出了裏面的真實景象。
一條灰褐色的山間大道出現在他們面前。
路旁有松枝，還有許多松果。毛順擡頭往上看去，發現兩旁山巒高聳入雲，山腰處有些許松樹，已經恢覆了眼力的他甚至看到幾個毛團子在枝頭間飛快蹦竄。
那是松鼠？
“那是什麽？”
阿黃也立刻捕捉到了那幾個飛竄的小毛團，習慣性地就想飛起來去追。
第一次出門，看到什麽都好奇，集賢山可沒有松鼠這種小動物。結果立刻被向垣一把按住，嚴厲地看了一眼，這才委委屈屈地不動了。
毛順將他拉過來，再次重覆了一遍之前約定好的話。阿黃看著和阿光差不多大，實際上雲甲龍還是比魚人長得快些，很多話好好說是能夠理解的。他們進谷之前就有約定，向垣要阿黃保證聽話不亂來，不放心又交代毛順負責看住阿黃。所以，毛順恨不得把好動的阿黃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
帶上阿黃，原是集賢散人並沒有太看重谷內形勢的前提下隨意應允的，而且雲甲龍天賦神通強大，此時又有了隱遁技能，雖然這個技能沒什麽大用，拿來自保卻也足夠了。
但負責看顧的毛順簡直操碎了心，無數次想把他丟出去。
轉過第一個彎，集賢散人便感應到了一種下毒之人的大概位置，果斷帶著阿光就朝目標而去。
“哎，你有感應到什麽嗎？”
毛順對莊天麟的神巫能力始終很好奇，從師父和三師伯那裏聽說，神巫這種存在上古時是可與天道之力比肩的。因此他不覺就對莊天麟抱了很大的期待。
不過莊天麟卻說他也不知道，因為神巫的所有傳承並不完整。雖然他已經喚醒了大部分記憶，但畢竟轉生於凡胎中，很多東西還是發生了異變。比如，神巫體內原本應該有三個巫靈，可至今只出現了一個玉旼。
“這邊還有幾處障目陣。不過都不是殺陣，只是有些迷惑作用。”
“這麽看來，這些埋伏者中應該有陣法師吧。”
毛順不由想起了葉大仙。三清葉既可清障又可破幻，有它在，在這種環境中行走就非常省力了。可現在，他不得不拉著阿黃，貼著莊天麟，跟在師父後頭，自己一步也不敢亂走。
留意到腳下的不對時，毛順條件反射抓起阿黃就朝師父一扔，莊天麟也默契地拉過毛順起跳。
隨即，灰褐色的地面開始波浪般上下起伏。
反應不慢的三人都在第一時間跳上了半山腰，卻在觸壁之時發現山壁向裏陷去，而且塌陷速度奇快，一塊又一塊凸出的山巖在頃刻間化成煙消失。
“是二重障目陣，跟我走。”
向垣在前引路，依然沿著山壁貼行，但姿勢奇特，時而直上直下，時而在同一位置反覆點跳。後面的兩人自然也跟著他的路線走。
阿黃伏在向垣肩頭，只是覺得好玩，哈哈大笑起來。
毛順都顧不得瞪他。
跳著跳著，幾人就不知不覺跳過了第一個有可能的埋伏點。
“不要相信第一眼看到的東西，不要隨意亂走，對方有很厲害的陣法師在。”
此話同時在毛順和莊天麟兩人耳邊響起。很輕，又很清晰。
毛順知道自己的識海問題還是被師父發現了，因為本來師父可以選擇直接向他腦內傳達意思，雖然只能單向，也比出聲安全。
撇撇嘴，與莊天麟對視一眼，毛順笑了笑趕緊繼續跟上。
峽谷內的支道並非每條都真實，而這一點魚人護衛隊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因為他們沒有破幻的能力，離開西海之前也疏忽了雇請修士隨行。所以，自然被陣法師耍得團團轉。
“這些魚人果然很蠢吶，嘖嘖嘖。”
“皮倒是硬，都給我留著啊，拿來做護甲不錯。”
“都在這裏了嗎？”
“我來數數啊，一、二、三、四，對，四支隊伍的頭兒都在。他們腦袋上的帽子穗穗顏色不一樣，嘖！我也太聰明了！”
“頭兒在，可不一定其他小兵也都在，指不定被你放跑了幾個——”
“滾滾滾滾你個娘球！老老老子的的撿漏盆兒扣扣扣在那那那入口！誰誰誰能跑得得了！就算跑了又又又怎地！”
“別激動別激動，你一激動又結巴了！”
“唉，被你這麽一說，那就肯定跑了幾個。不信你們去查查，最重要的是，那條小魚仔可在裏面？”
“娘希匹地！你自己去去去……”
“……看看，可是有幾個……”
“這就不好辦了……”
“……”
毛順耳朵動了動，覺得有點發癢。用手指掏了掏，然後就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又似乎就在面前。起初只是像電流聲，慢慢地就能聽清楚說話的內容，幾句之後又變回電流聲。
“除了障目陣，不會還有幻耳陣之類的吧？”總之，毛順第一反應是覺得不真實。
“我也聽到了，不過離我們很遠。”莊天麟一邊回答毛順，一邊繼續幫師父清理四周。
“阿毛~你不要抓我尾巴~”
手被大力往前扯的那一下打散了毛順凝神細聽的專註，他頓時沒好氣地將阿黃倒提起來使勁甩了一圈，卻又引來一陣哇啦哇啦哈哈哈哈哈。
難道是在玩兒嗎！說過的話轉頭就忘，完全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毛順氣得將隨手抓的東西一股腦兒塞到他嘴裏，威脅以後再也不理他。這下，阿黃才安分了，順便將嘴裏的草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咦，阿毛——”
“又怎麽了！”
“嘴裏甜甜的，這是什麽？好吃~”
阿黃像條小狗一樣，趴在地上嗅了嗅，隨即就扒開土挖了起來。
“師父都說了不要亂碰這裏的東西，這草不能吃，有毒怎麽辦——啊。”
看到泥土之下露出的東西，毛順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
一種工藝特殊的鎏金細繩，好像在哪見過。明明就在嘴邊，可就是說不出來。毛順冥思苦想無果，撿起來又翻看了看，卻立刻被阿黃奪過去吃嚼下肚，急得他又去掰他的嘴。
向垣與莊天麟清理完四周大大小小幾十個障目陣，便看到毛順和阿黃在不合時宜地“嬉笑打鬧”。
“底下沒有陣法，但……”
莊天麟看向阿黃隨意挖了挖的小坑，搓搓手指，將它變得更深了些。
果不其然，出現了更多鎏金細繩。
“我想起來了！”毛順拍掌說道：“那些護衛隊的帽子！上面有這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覺得我寫崩了或者太過枯燥沒耐性追了，這兩天一直在掉收……
不過沒關系~有緣再見啊~
依然——
明天見。
☆、七十八 殺陣
繼續往下這麽一挖，挖出好幾個清一色金線雲紋服的魚人護衛。稀奇的是，還都沒有死。看著也不像是受了重傷，只是——沒有呼吸。
但，生機分明未斷。
集賢散人早已經帶著阿光跑沒了影，眼下身為徒弟的向垣沒有那麽精通醫術也沒有靈丹妙藥，頓時束手無策起來。
結果，莊天麟就站了出來，然後很輕松地將幾個人弄醒了。
“……”向垣看向他，欲言又止。
毛順突然有點幸災樂禍，幾乎瞬間就理解了師父的心情。因為他不止一次有相同的感受了。
神巫的一些能力就是厲害啊。
最先恢覆了呼吸的一個護衛，睜眼看到毛順等人，先是茫然，接著驚恐，再然後焦急喊叫：“裏面！裏面還有人！”
只見他轉頭看向旁邊，發現了其他幾個同袍後，小心地松了口氣，緊接著就馬不停地爬起來，激動地拉著離他最近的莊天麟就往另一邊的山壁上撞。
“哎哎哎！幹嘛呢！”
毛順看著莊天麟毫不反抗地被扯著撞山，連忙去拉——卻拉個空。
他眼睜睜看著他倆隱入山壁，又當即被反彈出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形成兩道不同角度的拋物線。
不過莊天麟在半空中就穩住了身形，安全落地，沒有像那個魚人一樣摔個狗吃屎。
“入口怎麽不一樣了？！”那護衛被摔個眼冒金星，扯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頭光澤如鱗片般的短毛茬——竟是綠色的。
該護衛名字就叫做青鱗。因為就在這時候，另一個醒過來的護衛哭喊了一聲。
“青鱗！他們已經死了！屍首都沒有了！”那是個面容與青鱗頗為相似的魚人，整個人哭得亂七八糟。
毛順趕緊在這時沖上去解釋他們已經破掉了視野內所有障目陣的事。入口什麽的，應該是之前看到的幻象吧？
“是，是嗎。”青鱗頹然地向後踉蹌了一步，又立即往前一跨，“紅鱗，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嗚嗚嗚嗚嗚！”
青鱗和紅鱗貌似是兄弟，兩人都年紀不大，看他們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那場面一下子讓旁觀的毛順動容了。
通過這幾個魚人七嘴八舌的補充講述，他們才知這片看似平靜的區域出現過兩個噬人的“山怪”。它們突然從兩側半山腰上跳下來，將一整個四五十人的隊伍相互配合著幾個呼吸間就吞沒進了山體中。
“什麽樣子的山怪？”毛順插嘴問道。
“兩個土色的長角，整張臉上只有一只眼睛，眼睛是方形的，有眼珠子，但不會轉，就像畫上去的一樣，雖然沒有嘴，但它們會發出哢哢的聲音。動作有點不順暢，但是速度又很快，我們根本捕捉不到它們的行動，就被抓住了。”
紅鱗將自己看到的細節努力描述出來。
“……他們被一個個扔進那邊的山體中，一碰到那個山就整個身體扭曲變形，死狀太慘了……然後還把我們這幾個埋到地下，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青鱗說著就哆嗦起來。他們兄弟今年才剛夠格成為王下親衛隊下屬預備役，本來沒有資格參與這次接回小王子的任務，是他們的父親托了關系才進來的，因此還沒有經歷過什麽大事件，情緒相當容易波動。
聽了他們的話，向垣突然指著旁邊的山問了一句：“你們確實看到其他人死了嗎？”
幾個魚人面面相覷，隨後都齊齊點頭。紅鱗手裏邊比劃邊說：“他們進去後，臉就變成了這樣，手腳都斷了，身體被壓成了布片一樣薄，這樣還能不死嗎？”
“師父，怎麽了？”毛順發現向垣臉上又出現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些障目陣，不對，聽描述，他們應該不是死了，而是被傳送了。那兩只山怪則可能是……”
向垣說一半卻頓住了，在原地沈默了一會兒才又對毛順和莊天麟說：“的確是小傳送陣，那兩只山怪應該是陣鑰，不過很少見到會動的陣鑰，可見這陣法師的陣法造詣不低。可惜傳送陣在我們來之前就沒了，無緣得見。不過，你們師祖那邊也有發現了，我們趕緊過去。”
不愧是集賢散人，這麽快就找到關鍵了。毛順心下嘆服。
於是，他們刻不容緩地準備朝著集賢散人給出的既定方向繼續深入。至於那幾個從土裏挖出來的魚人護衛，向垣則把他們用真元屏障護送到了外面，讓他們去尋山坳中的同伴。
不過，他們走之前把帽子上的穗穗都扯下來送給了阿黃。
那穗穗由一種叫做“嫩尖尖”的水草曬幹編織而成。本身並不是食物，卻不知怎麽合了阿黃的口味，於是，為了感謝他們的援救，每個護衛都把自己帽子上的穗穗貢獻了出來。
阿黃就像收到滿滿一箱子金銀財寶的市井商人一樣，兩眼放光地將它們捆成一束，綁在了自己身上。因為太過滿足反而安分了不少。
毛順對此無語極了。
集賢散人指示的地方離他們只有十裏遠，但一路上，他們不斷遇到大大小小單重多重的不同障目陣。
毛順不禁感到奇怪：為什麽那麽多無關緊要的障目陣？難道那個陣法師只擅長這種？那也不對，人家都會那麽高深的傳送陣了……
就在狐疑中，久未發言的莊天麟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一個人離隊了。還是阿黃叫了一聲，毛順才看到落後了幾丈的某人。
“別動！”
向垣和莊天麟幾乎同時發出這句話——都對著毛順。
毛順剛擡起一只腳還沒落地，就被嚇得懸在空中不敢動了，瞬間想到：難道我踩到地雷了？
他這次的腦洞還真沒有太過離譜。雖然這個世界沒有地雷，但他此刻碰到的狀況卻和踩到地雷差不多。
這時候的三人正好處在一條直線上，然後三人都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毛順的靈識因為識海沒有恢覆的關系還不能用，所以他感應不到其他兩人發現的東西。
莊天麟平靜地對他解釋道：“我們踩到中線了。”
之前還懷疑那陣法師只擅長障目陣，結果這就來了個不一樣的陣法。
還是個厲害的殺陣。
毛順雖然不太懂陣法之類，但一聽到“中線”這個詞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石柳前輩曾經為他演示過何為殺陣中的“中線”，以及踩中中線的後果。
中線是陣法中僅次於陣眼的重要一環，通常存在於殺陣中，相當於火藥的引信。
其實，如果沒有碰到觸發點，中線並沒什麽要緊，但不幸的是，他們此時不僅三人一起踩中了中線，同時也碰到了觸發點。因為——
“那個陣法師也太狠了吧，中線與觸發點怎麽能夠做到合二為一的！”
確實，一般說來，中線與觸發點是兩個東西，需要兩兩配合使用才能啟動整個殺陣，將兩者合成一個並不容易，而且費時費力費真元。
“簡直有病啊，既然有這個殺陣，前面弄那麽多沒用的障目陣幹嘛？麻痹我們嗎？”
“沒錯。”
“……”
這時候不需要你接話好嗎！毛順橫了莊天麟一眼。
三人同時踩在中線上的情況很罕見，比一個人中招時更難脫困。不管哪個人動了，殺陣都會立時啟動，根據他們每個人的修為實力發出雙倍強度的攻擊；而如果一直保持不動，殺陣依然會在一刻鐘內自發啟動。
所以，幾乎怎麽做都是個死。最好的情況是，在雙倍攻擊發出的同時，硬生生抗住，趁機找尋陣眼所在，當然，那樣之後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了，要看這攻擊是一次性的還是循環不斷的。
如果此時只有毛順一個人，那可說是相當絕望了。但此時他身邊還有靈士期的師父，這種殺陣就沒那麽可怕了。
向垣是有身外靈體的，更別說還有能飛的阿黃在。所以他們就靠著靈體和阿黃的幫忙，一點一點破開了這個殺陣。雖然從外圍到內圈慢慢按步驟解開結點，花了整整半個時辰。
阿黃咬住最後一個結點，往一旁扔去。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聽到“砰”的一聲。
地面炸了，塵土漫天。
幸而只是虛驚——殺陣最後的掙紮罷了。
不過經歷了這一場，毛順變得有點戰戰兢兢，不由拿出自己的小電驢來，打算飛著走。
於是，向垣讓他們師兄弟乘坐飛行法器，他自己繼續在地上走。因為必須貼近地面，才能及時感應到魚人氣息。這峽谷有抑制靈識的東西在，離地遠了靈識感應就受到影響。連集賢散人都受到了阻力，向垣自然也不敢小瞧。
之後一路他們再沒碰到那樣的殺陣，而且順便又解救下十幾個魚人護衛。
那些護衛不是被偽裝成草木溪水，就是被隨意扔在可有可無的障目陣中。雖然有些傷得很重，但都有一口氣在，他們至今還未見到一具魚人屍體。
這狀況有點奇怪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七十九 陣法師桃桃
貌似對方並不想殺死魚人，也沒有全部抓走他們。
那這又是為了什麽呢？
毛順只能猜想或許他們是有選擇性地挑走了一些“符合某種條件”的魚人，然後放了剩下的。
但剩下的不直接放了，而是埋在土裏又是為何？
障目陣去除之後，支道少了一些，但出現了很多高高低低的土坡。不是陷阱不是偽裝，就是普通的土坡。
毛順再三確認才敢肯定那些數量不少的土坡是此地原生造物，而不是陣術之故。實在是破解了太多障目陣，他腦子都快成一團漿糊了，雖然破陣主力不是他……
從上空掠過時，幾只土黃色幾乎與地面融為一體的小動物竄入了毛順的視線內，他情不自禁叫了出來。
“土撥鼠？！”
不過，剛叫出這個學名，自己都有種穿越之感。這四方界之中的動物多多少少都與原來世界有些許差異，所以他並不確定自己的判斷。
“嗯？土撥鼠是何物？那些是松鼠，不對，成妖了。”莊天麟看了兩眼就認出了那些小妖。
“松鼠妖？”
毛順好奇地放慢飛錦的飛行速度，略微觀察了下。與之前看到的那些松鼠沒什麽不同，怎麽就是妖了？
看到地上的師父匆匆超過了他們，於是他沒再多看，立刻跟了上去。
經過那一片沒什麽植被的土坡，再轉過幾個彎口卻是流水潺潺郁郁蔥蔥之景。茂密青翠的草叢中，還夾雜著幾只灰黑色的毛球。
毛順一開始瞧那蓬蓬的毛以為又是松鼠，細一瞧才知是兔子。當下惡作劇地掀起一陣強風。
只見那兔子迎著風縮成一團，兩只長耳朵被吹得橫貼在背上，而後就被掀翻，滾了幾圈。風停時還傻乎乎地呆著不動。
“……”向垣抽空看了毛順一眼，沒說話，繼續凝神將最新“挖”出來的九名魚人送出谷。
坐在飛錦上，再未觸發過什麽陣法，此時的毛順就不由得放松了下來。
見那兩只灰黑毛色的兔子重新豎起了耳朵，毛順便跳到了地上，去逗弄。
飛錦沒了主人操控，自然失去了法力，被自動收歸起來，因而上面的莊天麟也不得不跟著下來。
因更加謹慎留意的關系，這周遭的陣法都被仔細清理了一遍。所以他們落地之後倒是沒再出現什麽問題。
這峽谷中的兔子看上去並不懼人，連被毛順摸到了耳朵都不知道逃跑，相反，還湊上來瞎蹭蹭，鼻頭一聳一聳，呆呆的，蠢蠢的。
灰毛兔的眼睛也是同樣色系，長在腦袋兩邊，被毛順抓在手裏後，眼睛茫然不聚焦，似乎嚇壞了，耳朵四肢都耷拉下來，裝死。
“這是……兔妖？”
毛順剛抓到手裏就敏感地發現了它身上隱隱流動的妖氣，下意識就是一甩。
就見那兔子落地便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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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垣他們都以為阿光這一去是去做他的魚人族小王子，以後應該也沒什麽機會再見，卻沒想到沒幾天阿光又獨自出現在了山腳的浣江岸邊。而且似乎是用了千裏遁之類的陣符，身上很多細小的撕裂傷。
察覺不對，洛承明與甄仲賢立刻沿著岸邊再搜尋一番，結果又找到七名受了不同程度傷的魚人護衛。
卻原來，他們一行剛走出集賢山所在的西南大平原，還未出萬澤國，就在一處大峽谷遭到一次大範圍埋伏，兩百人的隊伍被瞬間打散，隨即又接連被趕入不同的陣法陷阱中，最後阿光身邊就只剩下了五六十人。
可這部分人中間竟又出現了幾個裏應外合的奸細，幾乎將他們逼入絕境！
緊急之下，護衛隊頭領當機立斷撕碎引信，觸發阿光身上提前被放置的千裏遁符。雖然這陣符出了點問題，只將阿光傳送出幾百裏之外，然而幸運的是離集賢山不遠，因此阿光帶著遍布全身的撕裂傷又獨自奔走了一天，再沿著浣江游了一天，終於到達山腳才力竭而倒。
而十來個護衛拼死從峽谷中逃脫，帶著傷一刻不停朝來路疾奔，以期趕上阿光保護他，終於也到了浣江邊上，同樣因力竭而暈，此前中途還因傷重死了幾個。
聽了他們這兩天的經歷，集賢散人還未說什麽，向垣面色卻越來越不好。因為他查探到阿光身上還中了一種陰寒又烈性的奇毒！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寫完它。
明天見。
☆、七十六 峽谷伏擊
阿光表面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可身上的傷口非常難愈合，身體還忽冷忽熱，昏迷中動不動就出現魚尾，後來洛承明拿出手上僅有的一瓶上品還元丹，給他服下之後，人形才穩定下來。但那些小傷口卻依然到了第二天才覆原。
事實上，魚人族的自愈能力極強，這屬於天賦神通，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影響，那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就是毒的關系了。
集賢散人正好認得這種罕見的毒，他曾親眼見過一個中了毒的人一夜之間形容枯槁，壽元將盡，生生由一個少女變為耄耋老嫗，沒過幾天就在睡夢中死去。
不過，那是個凡人。所以，該慶幸阿光是魚人，天生體質強勁，毒性並沒有那麽容易擴散。但長此以往，總有一天也會落得那個下場。因為，此毒基本上沒有解藥。
它的名字就叫做“無解”。
“那怎麽辦！”阿黃只聽懂一句“這個毒沒有解藥”，急急地看向集賢散人，眼巴巴地問，“阿光要死了嗎？阿光要死了嗎？”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阿光已經醒了。作為壽命最長的魚人族，他顯然還太小，對死亡還沒什麽概念，所以仍然一副懵懂的樣子。
向垣摸摸阿黃的腦袋，對他倆解釋說阿光暫時不會死，但還是要盡快找到下毒之人才行。就算沒有解藥，肯定也有其他辦法。
據七人中名喚“附姜”的護衛所說，阿光很有可能是在那個大峽谷中的毒，因為其他時候，在他們的層層保護之下，幾乎沒有被人下毒的機會。
之後，附姜和其他六人齊齊跪了下來，請求集賢散人護送他們的小王子回西海。
事後想想，他們這次碰到的伏擊可謂相當詭異。敵方數量眾多不說，而且人妖夾雜，手段多樣，與在西海戰亂時交過手的勢力都不同。神秘詭譎的手法，使得他們完全防不勝防，一想到就後怕。
這次損失不知有多大，在他逃出來之前，頭領就讓他想方設法要求得集賢散人同行，務必保證將小王子安全送回西海。所以，他已經做好了死纏爛打的準備。
集賢散人沖擊飛升失敗，原本打算繼續閉關，但聽了他們的請求，略思索了一下，就莫名改了主意，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七人自然驚喜又感激。
向垣猜想師父大概另有打算，不過阿光身上的毒的確也是刻不容緩，而且從這次伏擊可見這一路變數會很多，朝夕相處養了好幾年的孩子，雖然空有師徒名分，但累積的感情卻不是假的，自然不願見到他有什麽不測，所以集賢散人能出馬是再好沒有了。
“那師父怎麽也要一起去？”
問這句話的時候，毛順正在莊天麟的輔助下做“覆健”——擡擡胳膊，踢踢腿，外加對打什麽的。
躺了太久，他感到自己骨頭都生銹了，好像重新變回了凡人之軀，靈力都很難調動起來，識海也死氣沈沈，感應不到生機。師父說，這是因為此次元氣大傷，靈機循環要從休眠狀態醒過來，還需要時間。所以平時他得不時動動，做一些大幅度的動作，才能加快恢覆速度。
實踐可知，師父說的沒錯。尤其是與莊天麟的拳腳對攻迅速提升了身體靈敏度。沒兩天，他就快要重新找回自己的修士自覺了。就在這時他收到了師父要遠行的消息。
對於毛順的問題，向垣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繼續囑咐他們不能懈怠修煉，等他回來要檢查。
“師父！我，我們能不能也去啊？”
西海，魚人族什麽的，一聽就很有意思，他覺得自己等不到修出身外靈體了，和師祖同行這麽好的機會，一點都不想放過，因為預感會很長見識而且很有趣味。他沒註意自己一出口就自然而然把莊天麟也帶上了。潛意識裏，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幹什麽都兩人一起。
向垣淡淡地看他一眼，沈默了一下，才又說道：“也好，有我們在，不至於太過危險，這一路倒是會於你們修行有益。只是，阿毛，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覆，而我們即刻就要出發……”
“我沒問題啊！我已經好了！”
“你的識海不是……”
“識海，啊，識海，好了啊！完全沒問題！而且，有天麟嘛，他現在這麽厲害，連大魔君都打敗過，在我好全之前擋個一災半劫的應該不在話下吧。師父，我保證不會成為累贅，你就讓我們去吧~讓我們去吧~”
毛順強壓下心底對撒嬌的不適感，對師父露出“花朵”般的笑，正想再接再厲來個扯袖子什麽的，卻見師父撇過頭去。
“好，酉正時分，院門前集合。”
“其實師父還是挺好說話的嘛。太棒了！能去西海了！第一次出遠門，還有點緊張呢，我們要準備什麽東西啊？”
毛順想著想著就兀自興奮了起來，然而莊天麟一句話卻瞬間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騙了師父。”
毛順變了臉色，頗有點怨念地說：“瞞得過師父，怎麽就瞞不過你呢。沒錯，識海現在還是亂七八糟，谷恩和葉大仙也聯系不上……不過！應該慢慢就能恢覆的吧？也許路上就恢覆了！反正現在也沒感到有什麽不便的。”
“……”
盲目樂觀說的就是毛順這種人。
“哎，你說，師父是不是因為當初沒有被師祖帶去浮空島，所以這次才千方百計要求一起去西海啊？然後師祖呢，為了彌補當年的失誤所以答應了？”
雖然是轉移話題，但能立刻想到師父對他“欲言又止”的緣由，毛順也是佩服自己，而且越想越覺得沒錯。果然，人一興奮起來，腦子就特別活躍呢。
對此，莊天麟自是無言以對。
酉正時，在洛承明等人的目送下，一行十二人的隊伍離開了集賢山。
集賢散人，向垣，毛順，莊天麟，雖然只有四人，但對於七個魚人護衛來說卻滿意得不得了，因為一個靈士中階的向垣就抵得上一千個護衛，別說還有集賢散人這尊大神在。就算兩個少年修為低了些，也比他們這些空有天賦神通的普通魚人厲害多了。而之後看到的一切，更增加了他們的信心。
直到一起出門，毛順才算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集賢散人，第一眼只覺得這是個和藹可親仙氣飄飄的美大叔，初見就給他來了個與師父一脈相承的摸頭殺……
多親切。
修士出門，自然不用靠雙腿行走。考慮到魚人們，四人都沒有用自己的單人飛行法器，而是一起乘上了集賢散人拿出來的一件大型飛行法器。
那是一艘外表樸實無華毫無裝飾的兩層船樓。雖然外面看著簡單，但坐上之後，會發現裏面更簡單，簡單到空無一物。
毛順由此對這位師祖又了解了幾分。
不過說到這裏，還有個小插曲。
看到被師父拎小雞一樣提溜到面前的雲甲龍時，毛順很是無語。怪不得離開時，沒見到他哇哇大叫撒潑求帶走的身影——阿黃那一手“無賴式撒嬌”上午就上演過，只不過當時師父沒同意——沒想到他竟無師自通開啟了雲甲龍天賦神通中的隱遁技能，提前躲到一個魚人護衛的兵器中，由此混上了船。
雲甲龍的隱遁技能實在是厲害，船樓都開出幾百裏了，這個小家夥才被集賢散人註意到，而後就被向垣揪出來了。不過就算沒被發現，他也已經撐不住要顯形了。畢竟是剛學會的技能，還無法支撐太久。
“你們不帶我走，我當然只能、只能這樣了！我不走我不走！”阿黃生怕被丟下去，死死抱住了毛順大腿。
毛順低頭與阿黃大眼瞪大眼，更無語了。
於是，阿黃就被留了下來。
他們的首站是發生伏擊的大峽谷。就算不在意那麽多護衛的性命，也還是得先去那裏，因為必須要查出下毒之人是誰。
一般說來，集賢散人一出，任何戰鬥便可瞬間結束。但，事實上，這大峽谷中的確如附姜等人所說，奇詭無比。至少他們初到之時，沒有見到任何敵人。
這處峽谷地形頗為覆雜，不止一條主幹道，每轉過一個蛇形彎口，就會出現各種支道，而各支道又會通向不同的目的地，因此很容易迷路。
雖然護衛隊無論走到哪都有先遣部隊在前方探路，但到了這裏，明明查探的時候什麽問題也沒有，卻在中心部隊走到時就遭到了伏擊。
由於那些支道的存在，大部隊頃刻間被分流走一半，剩下的則或是陷阱坑殺，或是引誘追擊，或是迷魂操控，或是亂石碾壓，眼花繚亂的攻擊，直將訓練有素的隊伍打成一片散沙。
頭領察覺有人族修士參與其中，自知不好對付，便果斷將阿光用陣符偷偷送了出去。如此，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決斷算是不錯了，只他沒料到陣符會出問題，沒有將阿光傳送到集賢山附近，阿光是靠著自己又奔走了兩天才到。幸虧沒有被敵人發現追擊上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阿光那麽小，根本不具備獨自戰鬥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卡了一天文，還是完成了日更，對得起自己啦~
居然有十幾個固定點擊，謝謝大家的支持~
明天見。
☆、七十七 穗穗
“這裏不能飛過去嗎？”
“飛過去還怎麽找下毒之人？”
“對哦。”
問出這麽傻問題的人當然不是毛順。
阿光和阿黃仍然像在集賢山上那樣湊在一起嘻嘻哈哈，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是什麽狀況。
進入大峽谷之前，集賢散人放出自己的靈識覆蓋範圍，發現剛碰到山壁就遇到了阻力，頓時收起小覷之心。
憑經驗，他讓七名護衛暫時留在距離峽谷不遠也不近的一處小山坳。反正他們進去也幫不上太多忙，不如呆在外面的好。而阿光則由他親自帶在身邊。
集賢散人的打算是，他去找下毒之人，向垣負責救出其他還存活的魚人。
照理說，他們兩個進去就足夠。都是靈士期，可隨時用分識確認彼此位置或傳達簡單想法——就像在瀾的玄坤域中向垣對毛順做過的那樣——雖然不如上古那種隨時能夠來回的靈識溝通方便，不過到了他倆這個境界，就算只能傳達一個簡單的意思，也足夠意會了。
原本想讓毛順和莊天麟也留在外面，但被毛順拒絕了，而且給出的理由相當讓人無法反駁：要是外面有強敵應付不了怎麽辦？還是跟著師父師祖的好！
……
峽谷內果然各種支道縱橫交錯，每過一個彎就有不同的風景。
而這絕不是原有的自然之景。
集賢散人升空之後放開靈識又仔細感應了一遍，突破層層阻力也只看到淺淺一層表象。而且升得越高，底下事物被隔絕得越厲害。不單是看不清的問題，而且，有種明目張膽的挑釁之意。
這是要他們必須身在其中慢慢細探了。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陰謀氣息，集賢散人摸著下巴上長長的胡子，眼中露出了點興味來。
但大靈士畢竟是大靈士，當今的四方界除去一些刻意隱瞞身份的高階修仙者，為世人所知又臨近飛升的大靈士本就屈指可數。所以普通的手段在集賢散人面前自然是不夠瞧的。很快，他就發現了入口不遠處一個障目幻陣的破綻。
毛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們家師祖爺淡定從容地提起手中金光閃閃的“桃木劍”，往虛空中輕輕一劃，就像在一塊幕布上劃開一道口子，眼前滿地枯枝落葉鋪成的林間小道便由中間裂開一道縫，縫的兩邊兀自向上卷起，然後再被師父揮袖間，抖落那層秋色外衣，露出了裏面的真實景象。
一條灰褐色的山間大道出現在他們面前。
路旁有松枝，還有許多松果。毛順擡頭往上看去，發現兩旁山巒高聳入雲，山腰處有些許松樹，已經恢覆了眼力的他甚至看到幾個毛團子在枝頭間飛快蹦竄。
那是松鼠？
“那是什麽？”
阿黃也立刻捕捉到了那幾個飛竄的小毛團，習慣性地就想飛起來去追。
第一次出門，看到什麽都好奇，集賢山可沒有松鼠這種小動物。結果立刻被向垣一把按住，嚴厲地看了一眼，這才委委屈屈地不動了。
毛順將他拉過來，再次重覆了一遍之前約定好的話。阿黃看著和阿光差不多大，實際上雲甲龍還是比魚人長得快些，很多話好好說是能夠理解的。他們進谷之前就有約定，向垣要阿黃保證聽話不亂來，不放心又交代毛順負責看住阿黃。所以，毛順恨不得把好動的阿黃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
帶上阿黃，原是集賢散人並沒有太看重谷內形勢的前提下隨意應允的，而且雲甲龍天賦神通強大，此時又有了隱遁技能，雖然這個技能沒什麽大用，拿來自保卻也足夠了。
但負責看顧的毛順簡直操碎了心，無數次想把他丟出去。
轉過第一個彎，集賢散人便感應到了一種下毒之人的大概位置，果斷帶著阿光就朝目標而去。
“哎，你有感應到什麽嗎？”
毛順對莊天麟的神巫能力始終很好奇，從師父和三師伯那裏聽說，神巫這種存在上古時是可與天道之力比肩的。因此他不覺就對莊天麟抱了很大的期待。
不過莊天麟卻說他也不知道，因為神巫的所有傳承並不完整。雖然他已經喚醒了大部分記憶，但畢竟轉生於凡胎中，很多東西還是發生了異變。比如，神巫體內原本應該有三個巫靈，可至今只出現了一個玉旼。
“這邊還有幾處障目陣。不過都不是殺陣，只是有些迷惑作用。”
“這麽看來，這些埋伏者中應該有陣法師吧。”
毛順不由想起了葉大仙。三清葉既可清障又可破幻，有它在，在這種環境中行走就非常省力了。可現在，他不得不拉著阿黃，貼著莊天麟，跟在師父後頭，自己一步也不敢亂走。
留意到腳下的不對時，毛順條件反射抓起阿黃就朝師父一扔，莊天麟也默契地拉過毛順起跳。
隨即，灰褐色的地面開始波浪般上下起伏。
反應不慢的三人都在第一時間跳上了半山腰，卻在觸壁之時發現山壁向裏陷去，而且塌陷速度奇快，一塊又一塊凸出的山巖在頃刻間化成煙消失。
“是二重障目陣，跟我走。”
向垣在前引路，依然沿著山壁貼行，但姿勢奇特，時而直上直下，時而在同一位置反覆點跳。後面的兩人自然也跟著他的路線走。
阿黃伏在向垣肩頭，只是覺得好玩，哈哈大笑起來。
毛順都顧不得瞪他。
跳著跳著，幾人就不知不覺跳過了第一個有可能的埋伏點。
“不要相信第一眼看到的東西，不要隨意亂走，對方有很厲害的陣法師在。”
此話同時在毛順和莊天麟兩人耳邊響起。很輕，又很清晰。
毛順知道自己的識海問題還是被師父發現了，因為本來師父可以選擇直接向他腦內傳達意思，雖然只能單向，也比出聲安全。
撇撇嘴，與莊天麟對視一眼，毛順笑了笑趕緊繼續跟上。
峽谷內的支道並非每條都真實，而這一點魚人護衛隊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因為他們沒有破幻的能力，離開西海之前也疏忽了雇請修士隨行。所以，自然被陣法師耍得團團轉。
“這些魚人果然很蠢吶，嘖嘖嘖。”
“皮倒是硬，都給我留著啊，拿來做護甲不錯。”
“都在這裏了嗎？”
“我來數數啊，一、二、三、四，對，四支隊伍的頭兒都在。他們腦袋上的帽子穗穗顏色不一樣，嘖！我也太聰明了！”
“頭兒在，可不一定其他小兵也都在，指不定被你放跑了幾個——”
“滾滾滾滾你個娘球！老老老子的的撿漏盆兒扣扣扣在那那那入口！誰誰誰能跑得得了！就算跑了又又又怎地！”
“別激動別激動，你一激動又結巴了！”
“唉，被你這麽一說，那就肯定跑了幾個。不信你們去查查，最重要的是，那條小魚仔可在裏面？”
“娘希匹地！你自己去去去……”
“……看看，可是有幾個……”
“這就不好辦了……”
“……”
毛順耳朵動了動，覺得有點發癢。用手指掏了掏，然後就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又似乎就在面前。起初只是像電流聲，慢慢地就能聽清楚說話的內容，幾句之後又變回電流聲。
“除了障目陣，不會還有幻耳陣之類的吧？”總之，毛順第一反應是覺得不真實。
“我也聽到了，不過離我們很遠。”莊天麟一邊回答毛順，一邊繼續幫師父清理四周。
“阿毛~你不要抓我尾巴~”
手被大力往前扯的那一下打散了毛順凝神細聽的專註，他頓時沒好氣地將阿黃倒提起來使勁甩了一圈，卻又引來一陣哇啦哇啦哈哈哈哈哈。
難道是在玩兒嗎！說過的話轉頭就忘，完全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毛順氣得將隨手抓的東西一股腦兒塞到他嘴裏，威脅以後再也不理他。這下，阿黃才安分了，順便將嘴裏的草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咦，阿毛——”
“又怎麽了！”
“嘴裏甜甜的，這是什麽？好吃~”
阿黃像條小狗一樣，趴在地上嗅了嗅，隨即就扒開土挖了起來。
“師父都說了不要亂碰這裏的東西，這草不能吃，有毒怎麽辦——啊。”
看到泥土之下露出的東西，毛順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
一種工藝特殊的鎏金細繩，好像在哪見過。明明就在嘴邊，可就是說不出來。毛順冥思苦想無果，撿起來又翻看了看，卻立刻被阿黃奪過去吃嚼下肚，急得他又去掰他的嘴。
向垣與莊天麟清理完四周大大小小幾十個障目陣，便看到毛順和阿黃在不合時宜地“嬉笑打鬧”。
“底下沒有陣法，但……”
莊天麟看向阿黃隨意挖了挖的小坑，搓搓手指，將它變得更深了些。
果不其然，出現了更多鎏金細繩。
“我想起來了！”毛順拍掌說道：“那些護衛隊的帽子！上面有這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覺得我寫崩了或者太過枯燥沒耐性追了，這兩天一直在掉收……
不過沒關系~有緣再見啊~
依然——
明天見。
☆、七十八 殺陣
繼續往下這麽一挖，挖出好幾個清一色金線雲紋服的魚人護衛。稀奇的是，還都沒有死。看著也不像是受了重傷，只是——沒有呼吸。
但，生機分明未斷。
集賢散人早已經帶著阿光跑沒了影，眼下身為徒弟的向垣沒有那麽精通醫術也沒有靈丹妙藥，頓時束手無策起來。
結果，莊天麟就站了出來，然後很輕松地將幾個人弄醒了。
“……”向垣看向他，欲言又止。
毛順突然有點幸災樂禍，幾乎瞬間就理解了師父的心情。因為他不止一次有相同的感受了。
神巫的一些能力就是厲害啊。
最先恢覆了呼吸的一個護衛，睜眼看到毛順等人，先是茫然，接著驚恐，再然後焦急喊叫：“裏面！裏面還有人！”
只見他轉頭看向旁邊，發現了其他幾個同袍後，小心地松了口氣，緊接著就馬不停地爬起來，激動地拉著離他最近的莊天麟就往另一邊的山壁上撞。
“哎哎哎！幹嘛呢！”
毛順看著莊天麟毫不反抗地被扯著撞山，連忙去拉——卻拉個空。
他眼睜睜看著他倆隱入山壁，又當即被反彈出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形成兩道不同角度的拋物線。
不過莊天麟在半空中就穩住了身形，安全落地，沒有像那個魚人一樣摔個狗吃屎。
“入口怎麽不一樣了？！”那護衛被摔個眼冒金星，扯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頭光澤如鱗片般的短毛茬——竟是綠色的。
該護衛名字就叫做青鱗。因為就在這時候，另一個醒過來的護衛哭喊了一聲。
“青鱗！他們已經死了！屍首都沒有了！”那是個面容與青鱗頗為相似的魚人，整個人哭得亂七八糟。
毛順趕緊在這時沖上去解釋他們已經破掉了視野內所有障目陣的事。入口什麽的，應該是之前看到的幻象吧？
“是，是嗎。”青鱗頹然地向後踉蹌了一步，又立即往前一跨，“紅鱗，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嗚嗚嗚嗚嗚！”
青鱗和紅鱗貌似是兄弟，兩人都年紀不大，看他們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那場面一下子讓旁觀的毛順動容了。
通過這幾個魚人七嘴八舌的補充講述，他們才知這片看似平靜的區域出現過兩個噬人的“山怪”。它們突然從兩側半山腰上跳下來，將一整個四五十人的隊伍相互配合著幾個呼吸間就吞沒進了山體中。
“什麽樣子的山怪？”毛順插嘴問道。
“兩個土色的長角，整張臉上只有一只眼睛，眼睛是方形的，有眼珠子，但不會轉，就像畫上去的一樣，雖然沒有嘴，但它們會發出哢哢的聲音。動作有點不順暢，但是速度又很快，我們根本捕捉不到它們的行動，就被抓住了。”
紅鱗將自己看到的細節努力描述出來。
“……他們被一個個扔進那邊的山體中，一碰到那個山就整個身體扭曲變形，死狀太慘了……然後還把我們這幾個埋到地下，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青鱗說著就哆嗦起來。他們兄弟今年才剛夠格成為王下親衛隊下屬預備役，本來沒有資格參與這次接回小王子的任務，是他們的父親托了關系才進來的，因此還沒有經歷過什麽大事件，情緒相當容易波動。
聽了他們的話，向垣突然指著旁邊的山問了一句：“你們確實看到其他人死了嗎？”
幾個魚人面面相覷，隨後都齊齊點頭。紅鱗手裏邊比劃邊說：“他們進去後，臉就變成了這樣，手腳都斷了，身體被壓成了布片一樣薄，這樣還能不死嗎？”
“師父，怎麽了？”毛順發現向垣臉上又出現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些障目陣，不對，聽描述，他們應該不是死了，而是被傳送了。那兩只山怪則可能是……”
向垣說一半卻頓住了，在原地沈默了一會兒才又對毛順和莊天麟說：“的確是小傳送陣，那兩只山怪應該是陣鑰，不過很少見到會動的陣鑰，可見這陣法師的陣法造詣不低。可惜傳送陣在我們來之前就沒了，無緣得見。不過，你們師祖那邊也有發現了，我們趕緊過去。”
不愧是集賢散人，這麽快就找到關鍵了。毛順心下嘆服。
於是，他們刻不容緩地準備朝著集賢散人給出的既定方向繼續深入。至於那幾個從土裏挖出來的魚人護衛，向垣則把他們用真元屏障護送到了外面，讓他們去尋山坳中的同伴。
不過，他們走之前把帽子上的穗穗都扯下來送給了阿黃。
那穗穗由一種叫做“嫩尖尖”的水草曬幹編織而成。本身並不是食物，卻不知怎麽合了阿黃的口味，於是，為了感謝他們的援救，每個護衛都把自己帽子上的穗穗貢獻了出來。
阿黃就像收到滿滿一箱子金銀財寶的市井商人一樣，兩眼放光地將它們捆成一束，綁在了自己身上。因為太過滿足反而安分了不少。
毛順對此無語極了。
集賢散人指示的地方離他們只有十裏遠，但一路上，他們不斷遇到大大小小單重多重的不同障目陣。
毛順不禁感到奇怪：為什麽那麽多無關緊要的障目陣？難道那個陣法師只擅長這種？那也不對，人家都會那麽高深的傳送陣了……
就在狐疑中，久未發言的莊天麟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一個人離隊了。還是阿黃叫了一聲，毛順才看到落後了幾丈的某人。
“別動！”
向垣和莊天麟幾乎同時發出這句話——都對著毛順。
毛順剛擡起一只腳還沒落地，就被嚇得懸在空中不敢動了，瞬間想到：難道我踩到地雷了？
他這次的腦洞還真沒有太過離譜。雖然這個世界沒有地雷，但他此刻碰到的狀況卻和踩到地雷差不多。
這時候的三人正好處在一條直線上，然後三人都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毛順的靈識因為識海沒有恢覆的關系還不能用，所以他感應不到其他兩人發現的東西。
莊天麟平靜地對他解釋道：“我們踩到中線了。”
之前還懷疑那陣法師只擅長障目陣，結果這就來了個不一樣的陣法。
還是個厲害的殺陣。
毛順雖然不太懂陣法之類，但一聽到“中線”這個詞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石柳前輩曾經為他演示過何為殺陣中的“中線”，以及踩中中線的後果。
中線是陣法中僅次於陣眼的重要一環，通常存在於殺陣中，相當於火藥的引信。
其實，如果沒有碰到觸發點，中線並沒什麽要緊，但不幸的是，他們此時不僅三人一起踩中了中線，同時也碰到了觸發點。因為——
“那個陣法師也太狠了吧，中線與觸發點怎麽能夠做到合二為一的！”
確實，一般說來，中線與觸發點是兩個東西，需要兩兩配合使用才能啟動整個殺陣，將兩者合成一個並不容易，而且費時費力費真元。
“簡直有病啊，既然有這個殺陣，前面弄那麽多沒用的障目陣幹嘛？麻痹我們嗎？”
“沒錯。”
“……”
這時候不需要你接話好嗎！毛順橫了莊天麟一眼。
三人同時踩在中線上的情況很罕見，比一個人中招時更難脫困。不管哪個人動了，殺陣都會立時啟動，根據他們每個人的修為實力發出雙倍強度的攻擊；而如果一直保持不動，殺陣依然會在一刻鐘內自發啟動。
所以，幾乎怎麽做都是個死。最好的情況是，在雙倍攻擊發出的同時，硬生生抗住，趁機找尋陣眼所在，當然，那樣之後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了，要看這攻擊是一次性的還是循環不斷的。
如果此時只有毛順一個人，那可說是相當絕望了。但此時他身邊還有靈士期的師父，這種殺陣就沒那麽可怕了。
向垣是有身外靈體的，更別說還有能飛的阿黃在。所以他們就靠著靈體和阿黃的幫忙，一點一點破開了這個殺陣。雖然從外圍到內圈慢慢按步驟解開結點，花了整整半個時辰。
阿黃咬住最後一個結點，往一旁扔去。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聽到“砰”的一聲。
地面炸了，塵土漫天。
幸而只是虛驚——殺陣最後的掙紮罷了。
不過經歷了這一場，毛順變得有點戰戰兢兢，不由拿出自己的小電驢來，打算飛著走。
於是，向垣讓他們師兄弟乘坐飛行法器，他自己繼續在地上走。因為必須貼近地面，才能及時感應到魚人氣息。這峽谷有抑制靈識的東西在，離地遠了靈識感應就受到影響。連集賢散人都受到了阻力，向垣自然也不敢小瞧。
之後一路他們再沒碰到那樣的殺陣，而且順便又解救下十幾個魚人護衛。
那些護衛不是被偽裝成草木溪水，就是被隨意扔在可有可無的障目陣中。雖然有些傷得很重，但都有一口氣在，他們至今還未見到一具魚人屍體。
這狀況有點奇怪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七十九 陣法師桃桃
貌似對方並不想殺死魚人，也沒有全部抓走他們。
那這又是為了什麽呢？
毛順只能猜想或許他們是有選擇性地挑走了一些“符合某種條件”的魚人，然後放了剩下的。
但剩下的不直接放了，而是埋在土裏又是為何？
障目陣去除之後，支道少了一些，但出現了很多高高低低的土坡。不是陷阱不是偽裝，就是普通的土坡。
毛順再三確認才敢肯定那些數量不少的土坡是此地原生造物，而不是陣術之故。實在是破解了太多障目陣，他腦子都快成一團漿糊了，雖然破陣主力不是他……
從上空掠過時，幾只土黃色幾乎與地面融為一體的小動物竄入了毛順的視線內，他情不自禁叫了出來。
“土撥鼠？！”
不過，剛叫出這個學名，自己都有種穿越之感。這四方界之中的動物多多少少都與原來世界有些許差異，所以他並不確定自己的判斷。
“嗯？土撥鼠是何物？那些是松鼠，不對，成妖了。”莊天麟看了兩眼就認出了那些小妖。
“松鼠妖？”
毛順好奇地放慢飛錦的飛行速度，略微觀察了下。與之前看到的那些松鼠沒什麽不同，怎麽就是妖了？
看到地上的師父匆匆超過了他們，於是他沒再多看，立刻跟了上去。
經過那一片沒什麽植被的土坡，再轉過幾個彎口卻是流水潺潺郁郁蔥蔥之景。茂密青翠的草叢中，還夾雜著幾只灰黑色的毛球。
毛順一開始瞧那蓬蓬的毛以為又是松鼠，細一瞧才知是兔子。當下惡作劇地掀起一陣強風。
只見那兔子迎著風縮成一團，兩只長耳朵被吹得橫貼在背上，而後就被掀翻，滾了幾圈。風停時還傻乎乎地呆著不動。
“……”向垣抽空看了毛順一眼，沒說話，繼續凝神將最新“挖”出來的九名魚人送出谷。
坐在飛錦上，再未觸發過什麽陣法，此時的毛順就不由得放松了下來。
見那兩只灰黑毛色的兔子重新豎起了耳朵，毛順便跳到了地上，去逗弄。
飛錦沒了主人操控，自然失去了法力，被自動收歸起來，因而上面的莊天麟也不得不跟著下來。
因更加謹慎留意的關系，這周遭的陣法都被仔細清理了一遍。所以他們落地之後倒是沒再出現什麽問題。
這峽谷中的兔子看上去並不懼人，連被毛順摸到了耳朵都不知道逃跑，相反，還湊上來瞎蹭蹭，鼻頭一聳一聳，呆呆的，蠢蠢的。
灰毛兔的眼睛也是同樣色系，長在腦袋兩邊，被毛順抓在手裏後，眼睛茫然不聚焦，似乎嚇壞了，耳朵四肢都耷拉下來，裝死。
“這是……兔妖？”
毛順剛抓到手裏就敏感地發現了它身上隱隱流動的妖氣，下意識就是一甩。
就見那兔子落地便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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