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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要小瞧近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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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半,一天的訓練便開始了。

東方天空才微微泛起絢麗的玫瑰紫,群星尚未隱沒,一行接受的訓練的漢子就已經渾身大汗,踩著田埂濕滑的泥土奔跑。趙映墜在隊伍最末端,背著二十公斤重物努力跟上前面的人,同時覺得自己喘得像一條瀕死的老狗。

就在他作為一個寫手的思維開始分析這個比喻句的時候,趙映一腳踩上了田埂邊的草叢——因為泥路濕滑的緣故,踩著草跑能有效防止摔倒——他腳跟落下時才覺得有點不對,這樣一片綠油油的草地怎麽沒人踩呢?

下一刻他就知道為什麽了,被草葉覆蓋的那一小塊,下面的空心的。

趙映吱溜一下,滑進了坑裏,變成了好大一只泥猴。

“重跑。”龔教官說。

上午八點,爬鐵索。

幾十根長長鐵索從此地隨處可見的山崖上垂下來,山經過風吹雨淋,被剝落的泥土,露出裏面粉紅或淺紫色的巖石來,又經過鐵索千百次的摔打,在粉紅淺紫的石壁上留下道道白痕以及腳印。

趙映站在山腳下,仰望和自己一同接受訓練的同伴們,這些家夥,包括唐宿和錢崖,都沒有做任何安全措施,就靠著這樣一根鐵索,踩著山崖直上直下,靈活得簡直是一群同屬於靈長類的人類近親。

趙映默默抓住一根鐵索的末端,對比之下發現這鐵索比他手指還細,頓時面色更加蒼白了。

“還不動的話,”龔教官站在他背後,投下的陰影將趙映全身籠罩,說,“我就親自提著你這小崽子上山,然後把你從山頂下丟下去。”

他聲音沈穩,很明顯不是開玩笑。

趙映深吸一口氣,雙手分開一段距離,握住沈重鐵索,用力。然後他把一口氣吐出,擡起腳落在崖壁上。

剛才教的就是這個姿勢吧?他想,讓另一只腳脫離地面。

沒有地面一只腳的支撐,趙映立刻發現鐵索不再接受他的控制,鐵索因為他雙手用力的方向不對,開始大幅度小幅度左搖右擺,仿佛一只被捏住七寸死命掙紮的活蛇,正使勁地要把趙映給甩下去,趙映不過遲疑了一秒,就讓他爬鐵索的最終記錄,終結在了半米這個高度上。

龔教官依然站在他背後,語氣不帶任何感情,“重來。”

上午九點。

有幾畝田地已經被整理出來,教官們沿著田埂打上成排的木樁,將帶著刺的鐵絲掛在木樁上,飛快地布置出了一片鐵絲網穿越訓練營地。所有受訓人員都得將自己塞進這片前不久施了肥,散發著某種動物排洩物氣味的土地裏,在被腥臭泥漿堵塞口腔和鼻腔的同時,還要穿行過距離地面只有十公分的荊棘圍欄。

這還不算,負責這項訓練的幾個教官在他們艱難攀爬的同時,用力吹著口哨,尖銳口哨一聲比一聲急促,教官們的要求也越來越快。

被唐宿幫忙才能在鐵絲網下爬個一來回趙映從臭氣熏天的泥漿裏擡起頭,首先看到是一雙陳舊的野戰靴,鞋尖距離他的鼻尖只有一公分。

“最慢一個,”龔教官說,“這次不算,重來。”

上午十點。

在別人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裏,依然得一次又一次從泥漿裏爬過,最後仍然沒有達到龔教官認為他應該達到水平的趙映渾身掛著發臭的泥水,站在太陽下暴曬。

別人都去進行力量方面的訓練,唯有趙映因為完全沒有任何基礎,必須在這段時間裏跟著龔教官學習格鬥術。

不過這種狀況似乎不該稱之為學習,趙映覺得如果按照事實描述,這只能稱之為挨打。

“腰!”

龔教官短促地吼道。

在趙映對他的話做出反應之前,他的腿向鞭子一樣踢向趙映腰側。趙映想也不想就往一側撲倒,腿鞭帶著風聲從擦著他身側掠過,以完全超出人體柔韌程度的角度停下,短暫的蓄力後往下一踹。

後背著地的趙映甚至來不及讓自己打個滾,就被這條腿踹到腰側。

內臟簡直要破裂的疼痛激得趙映眼前一片花白,他大口大口喘氣,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的淚花,只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龔教官就站在他身邊,一臉冷漠地盯著他看。

“再來。”他說。

中午十二點開飯時,上完藥的趙映一瘸一拐爬到吃飯的地方。

吃飯地點是露天的,就在村子中央一塊平整些的谷坪裏。用的桌子和椅子都收在空屋裏,吃飯時才被扛出來。教官和基地管理人員作為特權階級當然是無需自己動手,至於趙映該搬的那一份,則是被唐宿替勞了。

唐宿那張臉比趙映還蒼白,不等趙映踉踉蹌蹌走到座位上坐下,他便急切地伸出手將趙映拉到座位上,不打招呼就撩起趙映的衣角,察看他身上的傷痕。

手臂、腰側、後背,大片斑駁青紫看得他緊緊抿起唇。

他拿了雙筷子給趙映,同時壓低聲音道:“對不起。”

趙映整個人被打得稀裏糊塗的,聽到他的話楞了半晌,才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不該勸說你答應這個特訓,”唐宿一邊壓低嗓音說,一邊飛快地給趙映夾菜,“完全不適合初學者上手的強度,而你過去身體素質又不咋地,有些高強度訓練你這種亞健康的人去根本就是送命,該死的!早知道是這種訓練你特麽就不該來!”

趙映默默看著自己眨眼間就堆得冒了尖的碗,片刻後,對著唐宿露出一個微笑。

“你笑啥笑!”唐宿看上去十分焦慮,“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

“閉嘴,吃飯時不能說話。”龔教官在餐桌另一邊擡起頭。

兩個年輕人頓時像剛出殼的鵪鶉一樣縮起脖子,趙映把飯碗端在手裏,感覺到食物的熱度正透過薄薄一層白瓷傳遞來,溫暖了他不時顫抖的手指。一時之間,好像連身上的疼痛也被撫慰了。

可惜一個小時後,他發現這種感覺只是他的錯覺。

下午一點,抗暴曬形體訓練。

趙映剛聽說這個訓練項目的時候,以為是和瑜伽一類的體型拉伸訓練,雖然拉伸訓練對於他這種渾身筋都僵在了一塊的家夥來說同樣很痛苦,但是和上午那些訓練一比,瞬間顯得美好許多。

他忘記形體訓練前,還有抗暴曬三個字。

吃過午飯後便是一天裏太陽最毒辣的時刻,更別說這個訓練基地似乎處於海拔較高的區域,中午一兩點太陽的威力簡直是所向披靡。而所有人都站在原本吃飯的那小塊空地上,鍋碗瓢盆和桌子椅子都被清開,沒有任何障礙物能提供影子。

他們按照高矮分成三排做立正站姿,趙映作為最矮的那個,不幸站在了第一排第一個。每人都分到一把AK-47,保持開槍的姿勢平舉在胸前,那些教官一個一個給他們往槍口掛上整塊的紅磚。

趙映得到了特殊照顧,他是唯一一個槍口沒有掛紅磚的。

但是AK-47本身重量就達到了四點三公斤,哪怕沒有掛紅磚,這玩意兒的重量也不能算作輕松,更別提要保持平舉開槍的姿勢。可能只過了一小會兒,趙映便覺得手臂和臂膀開始向他抗議,被過度使用的肌肉缺氧而制造乳酸,乳酸的泛濫很快導致酸痛沿著趙映的手臂蔓延開。

一同產生這樣癥狀的還有趙映的腰背和小腿,幾個小時挨打造成的疼痛延續至今,更為此刻的折磨添上了一把火。陽光在炙烤,地面也滾燙得不能立足,被熱量扭曲的空氣則不時在趙映眼前變幻,有那麽幾秒,趙映恍惚看到死去的父母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一個小時後,被允許提前休息的趙映聽到龔教官的命令聲,直接栽倒在地。

但是趙映沒暈迷,他的適應力比自己想象得更強大,暫時脫力換來半個小時的休息後,他像小雞仔一樣,被龔教官提進靶場。

“因為現在你腦子裏完全沒有一點能用上的東西,所以我不得不提前把你該知道的塞進去,”龔教官隨手挑了把槍,丟給趙映,“我們先從最基本的說起。”

趙映點點頭,伸手去接槍,然後直接被沈重的槍支帶了一個趔趄。

龔教官:“……”

恨鐵不成鋼的滋味,龔教官終於切身感受到了。

這位身如鐵塔的軍人後退一步,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忍住沒大聲向趙映咆哮,勉強保住了他一張冷臉。繼而他伸出一只手,沿著趙映手中槍支的脊背,輕巧一劃。

他一只手的速度快到趙映來不及眨眼,前大神寫手只覺得手上重量一輕,然後才發覺手上這把槍支的零件落了一地,留在他手裏的只剩下槍托握把。

“八一式步槍,”龔教官道,“別傻看著了,撿起零件,給你十分鐘拼好。”

趙映:“……”

前大神寫手覺得自己已經把“what?!”四個字母加兩個符號寫在了自己臉上,但是教官的命令明顯沒有他質疑的餘地。趙映只能可憐兮兮盤腿坐下,憑著對八一式的印象,撿起第一枚零件。

站在不遠處的龔教官挑起眉。

趙映沒有停頓,直接撿起第二枚,用衣角擦去零件沾染上的灰塵和草屑,然後將第二枚零件的小口對準第一枚零件。

機匣很快成型了,然後是槍管,裝上覆式彈簧和活塞。

實際上龔教官隨手一拆,也不可能將八一式拆成多小的零件,不過就算如此,趙映組裝的速度也根本不像是一個新手,最後他裝上槍托和握把,將槍擡起,一只眼睛瞇著湊近準星,確定準星、表尺,還有照門是在同一根線上時,距離龔教官給的十分鐘期限,還剩下六分鐘。

龔教官沒說什麽,而是遞給趙映一匣子彈,接著指了指兩百米外的靶子。

趙映裝子彈,端起槍瞄準,開保險。

哢嚓一聲後,是扣下扳機。

“呯!”

後坐力讓趙映平沙落雁式往後摔倒,而鋼芯子彈在發射藥帶來的沖擊力下脫膛而出,用零點二八秒跑完兩百米的全程,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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