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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 如果彼此忘不掉 緣分跑不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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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風十分後悔今日出門前沒看黃歷。

年前他去討債,錢沒討到,人家說要拿半卡車柚子來抵數。他想著,反正債錢也不多,而他橫豎是要買柚子回家鄉分發給鄰裏的,於是答應。誰知這半卡車柚子,人家拖到今日才送來。他給在 C 市生活的所有親朋好友都送了一袋柚子,連袁家暉都沒漏掉,可還是剩了七八袋。思來想去,他決定拿到局裏分發給王安樾的同事們。

他進局院子時,平日熱熱鬧鬧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他估摸著大家都出去辦差了,於是打算先到會客室坐一坐。結果剛打開會客室的門,就看到趙小玫狠狠抽了王安樾一個巴掌。

光是聽到那清脆的聲音,他就知道這巴掌一定飽含了趙小玫十萬分的憤怒。

他迅速挪開了身子,以免擋住趙小玫飛快離去的腳步,然後輕輕將門關上,留給王安樾一個清靜的空間。

他找到胡小龍,又多找了兩個人一起去他車上將柚子擡到局裏,分發完畢後,他回到會客室,打開門,問王安樾想不想吃羊蠍子。

李乘風第一次吃羊蠍子,是王安樾帶到路。他這個人,看上去好像任何事都喜歡咋咋呼呼地沖鋒在前,其實膽子很小,活了這麽些年,除了和家裏人一起去過北京旅游,和家裏人一起到隔壁省出差采辦談生意,再沒有踏出過省界半步。趙小玫攛掇他去香港玩,他嘴上說要去,可實際從來沒打算去那種人生地不熟、語言還不通的城市。

王安樾那時叫他去吃羊蠍子,他以為真的要吃蠍子,死活不肯去。被王安樾的兩個同事一左一右架上車,到了店門口,也還不肯進去。王安樾沒辦法,只能從店裏端出一盆羊蠍子給他看,告訴他羊蠍子是羊身上的骨頭。

正趕上吃飯的時間點,又是吃請、請吃盛行的時間段,店裏十分熱鬧。

李乘風提前給老板打了電話預訂,落座後五分鐘,一大鍋羊蠍子就上桌了。

王安樾見李乘風這一路上一直是一副心情明明愉悅,面上卻要擺出苦大仇深的模樣,自己都替他覺得不容易,便松口說:“想笑就笑,不用憋著。”

李乘風擺了擺手,一本正經地說:“你這說的什麽話呀。我怎麽能把兄弟挨耳光當笑話看呢。”旋即,他忽地松快下來,笑呵呵指了指王安樾的左臉頰,故意說,“我看你這邊臉還有點紅腫,要不要來瓶冰椰汁冷敷一下?”

趙小玫那一巴掌雖然使了很大力,可畢竟是個女的,起初那幾分鐘確實有種火辣辣的疼痛感,他自己看不見,想必是有些紅,也有些腫,但現下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半點痕跡都沒留下。他朝李乘風翻了個白眼。

李乘風不依不饒:“來兩個白水煮蛋?活血化瘀,還能吃。”

王安樾不客氣地反駁:“在我臉上滾完,你要還願意吃,那就來兩個。”

李乘風笑嘻嘻地作罷,隔了一陣,他又湊了上來,嘆著氣說:“我從來沒被女人扇過耳光。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呢?”

王安樾罵他:“你能不能正常說話了?”

李乘風樂呵極了,拿起勺子舀了幾塊羊蠍子到王安樾碗裏,故作心疼地說:“來來來,你多吃點,好好補補。”

王安樾的心思沒怎麽放在吃上,但吃東西的動作還挺連貫,甚至是有點機械。

李乘風見他不怎麽吭聲,只好自己說起話來:“你之前說跟趙小玫分手,我就料想到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對她打你耳光這事,我還是挺意外的。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重話?惹得她這麽惱火,耳光打得這麽響亮?她也不是個傻子呀,這一耳光下去,回頭想找你覆合,可就真的半點機會都沒了啊。”

王安樾聽他聲音喊得高,沒好氣地表示:“你幹脆站在桌子上拿個喇叭說。”

李乘風笑哈哈地向他保證:“你放心,這麽丟人的事,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的。”轉而又表示,“不過我閉嘴是容易,可人家要是不肯把這事咽到肚子裏,到處宣揚,你怎麽辦?”

被女人打這種事,面子是肯定要丟的,至於丟到什麽程度,王安樾並沒有特別地在意。他與趙小玫相好的這些日子,身邊的人都知道她什麽脾性,想必對他挨耳光這事,亦不太可能會有人當成特別大的笑話看,若實在要當成笑話在他面前故意揶揄,那他也只能回一個笑。他自認為分手這事,縱然主因是日積月累到已經無法調和的矛盾,可既然是他提出來了,於情於理對趙小玫都是個傷害,所以挨她一巴掌,這代價不算很大。他坦然地表示:“她要是覺得這樣解氣,也由她。”

“我發現你對你的每一個前女友,無論她們幹的事有理沒理,你反正都挺大度。”

大度這個詞,王安樾實不敢當。也就因為李乘風是他好友才會安在他身上,換成趙小玫的那些小姐妹們,肯定是要罵他冷酷無情、不知好歹、假心假意、風流成性、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還不知足之類的。

兩人吃了些菜,又喝了些酒。

末了,李乘風突然問:“你會不會被發配邊疆?”

王安樾想了想,說:“有可能。”

李乘風大聲哀嘆:“她因愛生恨,你前途盡毀。”

關於前途毀不毀這個問題,王安樾是考慮過的。

如果趙小玫真的在家哭天搶地地央著她爸把他調到某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愛女心切的趙副廳長未必不會答應。雖然曾友輝在省廳混得也不錯,可胳膊想要擰過大腿,終歸是難事。然則,他在局裏一直幹得不錯,有兩年還評上了省裏、市裏的先進,在轄區久了,與各路人馬相熟,辦起差事來算得上快準狠,大事上從不含糊,小事上亦算是靈活周全,局裏領導若是真心保他,上頭倒也不便過度強硬。

所以這個問題,結果其實未可知,所以他沒再費腦子思慮。

兩日後,王安樾趁著局裏早上無事,便去巷子口嗦雜醬粉。

雜醬粉還沒嗦完,胡小龍急匆匆跑過來告訴他,局長有請。

他下意識覺得是自己調令來了,但還是穩當當地嗦完了粉,又掏出錢包同老板娘結這幾日的賬。

老板娘不知他為何反常,說著:“還沒到月底啊。”

他伸手從炭火上架著的鋁鍋裏拿了個蛋殼破損得最細碎的茶葉蛋,笑對老板娘說:“沒準我以後不來吃了呢。”

結果還真是有段日子不能去巷子口的粉館嗦粉了。

省廳要組織各個市局的優秀人才去警校集訓兩個半月,市局又把指標分到了各分局,局長覺得王安樾既然談不成戀愛了,那就專心搞搞事業。

王安樾剛才吃茶葉蛋吃得有點急,在局長辦公室一直忍著打嗝打小聲,一出門,忍不住了,他朝胡小龍打了個驚天動地的響嗝。

一股濃濃的茶葉蛋味縈繞在四周。

他回辦公室給自己泡了杯茶,喝了大半杯,才稍稍緩過勁,坐在桌前發起了呆。

他覺得自己心胸狹窄,把趙小玫給看扁了。她雖然驕縱,雖然很少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可她也沒有對拂逆她意願的人全都進行打擊報覆。或許,或許她想通了?

發完呆之後的王安樾,心情十分舒暢。

下午,他換了便服早早出門。

文芳昨晚給他打電話,兩人約了今天四點在米蘿西餐咖啡館見面。

他到得太早,選了個舒服的沙發座,點了杯香濃的咖啡。

咖啡館裏的音樂輕淺悅耳,光線是舒適的豆黃色,空調熱風吹得人身上暖暖的。

王安樾昨夜值班,白日裏沒補覺,在這等環境下,他靠在沙發上,一刻鐘的時間,幾乎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在叫自己。

“王安樾。王安樾?”

竟是謝長思的聲音。

他仍以為在做夢,在夢中,他嘆了聲氣,想翻個身。一翻,直接從沙發上翻到了地上。

這下摔清醒了。

好在動靜不算太大,沒引起太多人註意。他連忙從又軟又厚的地毯上爬起來,然後看到了真的謝長思。

她問他:“沒摔到哪兒吧?”

人是沒摔到,可窘迫是真的。

他說沒事,又借著整理衣服躲開她的目光。

她問:“你來這兒?”

他把衣服理好了,告訴她:“我約了人談點事。”

她說:“這裏環境好,挺適合談事的。”

他想著她在香港生活多年,應該是喜歡西式的東西,城中吃西餐的地方不算太多,這一家檔次和格調都好,她大概是常客,於是他連疑問的語氣都沒有,直接推論:“你來喝咖啡。”

她搖頭否認,悄悄給他指了指坐在遠處的一男兩女,然後說:“來做采訪。”

他看向那三人,男的肥頭大耳,脖子上掛了條相隔二十米還顯得明晃紮眼的金鏈子。長頭發的女人有幾分姿色,正幫著男人整理形象,而短發的女孩則穿著樸實,手裏拿著相機和筆記本,應該是她的同事。他問她采訪對象是什麽來頭。

她說:“香噴噴企業的老總。”說完又覺得這話說了可能是白說,他大概還是不知道采訪對象的來頭。

誰知他竟點了點頭,說:“我知道這個公司,是賣豬飼料的。”

她十分驚訝。

他笑著告訴她:“回 Z 市的高速路上,廣告牌上全寫著‘豬飼料,就選香噴噴’。”

她哈哈笑起來,告訴他:“他在 F 市建了一所希望小學。”

如今的社會,講求經濟為先,大大小小的老板層出不窮,可大多沒什麽社會責任感,只想著怎麽充實自己的荷包。他問:“所以你奉命幫他宣傳他的這一個正面的形象?”

她巧妙地回答說:“首先他得有一個正面形象,然後我們才能宣傳。如果宣傳到位,讓更多的老板去效仿,去建更多的希望小學,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那順手幫他的‘香噴噴’打個廣告,何樂而不為呢?”

他稍稍怔了一怔,感覺她一番話,簡單又有見地。

他問:“你能獨立發稿了?”

她笑著搖頭,仍是不急於求成的樣子:“還不能,稿子拿回去要給別人審閱。”

他還想說點什麽,恰巧文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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