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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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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朝鼓喚來的人都不太明白曹恒指的開始是什麽意思,程明這個經歷事情經過的人明白, 明白便沖著劉曼道:“長樂公主, 你手裏的這些證據,如今整個洛陽城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到齊了, 你是想讓誰幫你看這份東西?”

鐘會在這個時候走過來, “公主殿下,下官幫你看如何?”

“不, 不必勞煩兩位,這樣的東西, 我當眾與大家讀來, 讓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諸們再以為如何?”劉曼邁出一步, 既然同時拒絕鐘會和程明的提議。

這個主他們兩個可做不了。同時看向曹恒, 曹恒道:“好,長樂公主想讀就讓她讀,讀得清清楚楚,叫他們聽得明明白白的最好。”

說到這裏, 曹恒看向劉曼, 劉曼已經低頭拿起她手裏的所謂證據,想著究竟是從哪一本開始的好, 曹恒目光沈沈。

劉曼終於是選定了, 拿著打開高興地道:“我手裏這份東西, 是他人與東倭的私信, 信裏的內容寫的是, 大魏的船只何時從大魏出發,又計劃什麽時候回來,連大魏船上都放了多少東西,全都寫得一清二楚。”

本來下面的人在那兒議論紛紛的,待聽到劉曼丟出來的話,一處再嘩然,隨後不可置信地看曹恒,“陛下!”

“長樂公主手握證據,是來與朕揭發的,但因她所舉者有曹氏宗親,為防朕徇私,長樂公主就想讓諸卿代百姓做個見證。”將劉曼對她的防備,還有她之所以召集洛陽所有官吏到這兒的原因道破,曹恒沖著劉曼道:“署名何人,長樂公主更該告訴他們才是。”

劉曼看向曹恒,曹恒道:“九十九步都走完了,公主還怕最後一步?”

詢問的語氣,劉曼卻似是被侮辱了一般,“陛下果真無所畏懼?”

“朕為什麽要怕?做錯事的人不是朕,就算是朕,朕敢做也敢當。他們也不會是例外。”曹恒攤手不明白劉曼的怒意因何而起,到了現在的地步,難道不都是遂了劉曼的願?

怎麽遂了她的願,她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這世上的女人,難道都是這樣不講理的?

曹恒是真不拿自己當女人了一般,“不如,讓朕猜猜,這些人裏都有誰?”

劉曼本來是很氣的,再聽到曹恒這麽問,更氣了!為什麽她就有一種自己是跳梁小醜的感覺,無論她做了什麽,都沒有辦法讓曹恒因此有絲毫的波動,就因為她是女帝?

“不想讓朕猜,長樂公主又為何不肯直言相告?”雖然不明白劉曼的怒意因何而起,曹恒能感覺劉曼的火氣,再次出言催促一句,劉曼眼睛都要冒火。

鐘會瞧著那笑得肩一個勁在跳,反倒是程明不客氣地剮了他一眼,對他這私底下看曹恒笑話的態度不滿。

“程尚書,我又不是在笑陛下,我笑的是長樂公主。她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聰明人才會做的事,卻不知落在陛下的眼裏,她就是一個跳梁小醜。做了諸多的動作,到頭來都是一場笑話。”鐘會還是能明白程明的意思的,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還是解釋清楚的好。

程明皺起眉頭,“果真通敵叛國的是曹氏宗親,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樣意味著什麽。”

鐘會不以為然地道:“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陛下的伯父,先帝的兄弟,但凡他們是有用的,武帝也不至於將天下傳給先帝。如此,你又怎麽會對他們心存期盼。”

聽起來很在理,好像就是那麽一回事哎!程明道:“話雖如此,他們所為代表皇家的顏面。”

“真正的顏面是陛下,如果陛下偏袒他們,那才是真正失了皇家的顏面。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大魏的江山,容不得任何人用任何機會動搖。”鐘會看得更清楚,他以為曹恒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通敵叛國實屬大罪,別的人都要處置了,身為曹氏宗親,這個天下還是曹魏的天下,旁的人費盡心思要守著這個天下,他們姓曹的人卻想拱手讓於人,說起來又何其可笑。

“不用陛下猜,陛下想知道我都告訴陛下。適才我說的那個人,乃是北海王曹袞。”

“另有濟陽懷王曹玹和陳留王曹峻,他們都與東倭人信往來,更有他們的印鑒字跡為證。”劉曼想要看到曹恒為了此事變臉,但是到了現在依然什麽都沒能看到。

倒是她自己,她以為自己能做到一鳴驚人,能看曹恒的笑話,但到如今這樣的情況,劉曼十分肯定,她根本不可能看到曹恒為她揭露出來的事而有所波動。

曹恒搖了搖頭,下面叫劉曼點出名來的三人都大驚失色,急急地叫嚷道:“你,劉曼,你因何誣蔑我們。”

“我誣蔑你們,你們自己做過什麽事需要我提醒?自己上來看看,這上面的字,上面的印鑒,是我造得了假的?”劉曼奈何不得曹恒,對付她這些所謂的舅舅,她是把不能對曹恒灑的火,全都沖他們灑了。

“正好,子文舅舅和子建舅舅都在,你們的字跡印鑒旁人認不得,他們總是認得的,就讓他們幫你看看,是不是我誣蔑你?”

劉曼一眼看到曹彰和曹植,這兩位都是有太皇太後撐腰的人,讓他們來告訴曹袞、曹玹和曹峻,別紅口白牙的反咬她一口,說她誣蔑人。

“陛下,這是構陷吶陛下。”劉曼昂著頭一副要好好看戲的樣子,怎麽看怎麽的都讓他們都不敢松懈,急急地喚上一聲,想要曹恒出聲阻止。

“放心,大魏從不冤枉百姓,更不會冤枉親王。”對於他們打的眼色,曹恒收到了,但那又如何。

敢做就要敢當,無論是任何人都應該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平民如是,親王也如是。

指望曹恒的人收獲如此明白的拒絕,他們慌了,是真的慌了。

“子文伯父與子建伯父為他們查驗一二?”曹恒壓根不想再管他們,只朝著一旁的曹彰和曹植發出邀請。

曹彰作一揖道:“陛下知道的,臣就是一個粗人,字跡印鑒的,臣哪裏懂這些。”

說著不懂,何嘗不是因為不想摻和此事。

曹恒點點頭,“子文伯父既然說了不會,朕也不強人所難。子建伯父呢?”

道不強人所難,就不僅僅是對曹彰,對曹植也如是。

曹植往前一步,“通敵賣國者,罪不容誅。臣為陛下鑒證。”

雖說曹植不懂政治,臨大事上,曹植還是知道誰是誰非的。

這是曹魏的天下,他們都是嫡嫡親親的曹家人,理當守衛曹魏天下。沒想到自家兄弟卻與他人圖謀大魏的東西,致使大魏的將士枉死,兩國開戰,到現在都還未平息。

若是他們三個當真做出這樣的醜事,曹植一個文人都想撕了他們。

“子建兄長。”曹彰不想摻和此事,算是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沒想到,從前最不管事的曹植,這一次積極地表示他要出力。

曹植轉頭迎對他們,“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你們若當真問心無愧,誰來鑒證這些書信又有何異?”

直懟他們,曹恒想到曹盼從前對曹植的評價,“子建兄長是真正的文人,既有文人的灑脫,也有文人的風骨。臨大事前,他一定不會站在你我的對立面上,放心。”

這些年,曹恒登基之後雖說依然奉養著曹氏,她那些嫡親的伯父們,但在心裏,曹恒並不認為有幾個能用,包括曹植。

曹彰就算是以戰功得以封王的又如何,一面是公,一面是私,他幫誰都有錯,幹脆不幫。

曹植想的就沒曹彰那麽多,從劉曼手裏拿過幾封書信,上面的內容和落款,曹植是反反覆覆地查看幾次,確定以及肯定,劉曼一點都沒有冤枉他們。

“你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曹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子建兄長,那都是假的,假的。我們,我們怎麽會做出這樣通敵叛國的事情來。”最年長的曹袞急切地申辯,把一切都往劉曼的頭上扣去。

“我為何要冤枉你們?”劉曼一看這些人要推事,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出言追問。

“誰知道你!”劉曼的反問引得他們爭相懟了一句,劉曼氣極他們這樣的耍無賴,冷冷地道:“白紙黑字都是你們寫的,你們以為想不認就能不認?喲,夠貪心的,打量三人分一半東倭從船上搶得的東西,你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一番話是點出曹袞、曹玹還有曹峻三人為何會跟東倭的人勾結,權他們算是有那麽一點點了,但利字當頭,他們還是差得遠了,差得一遠,免不得想方設法多要點。

海貿,這裏頭的利是真不小,叫他們如何能不心動,但凡心動必動之。也不知怎麽的跟東倭那邊牽上了頭,一來二去熟悉了,生意開始做。

一開始只是互相賣買,到後來東倭試探地說了大魏船只從他們那兒出入的事,這樣一來,他們便早於旁人知道曹恒暗開海貿一事,再聽說曹恒派出的船上竟然有那麽多好東西,更是眼熱。

劉曼說著是把手裏的信全都掏出來,當著洛陽百官的面,把曹袞幾個的心裏路程,如何到通敵叛國地步的變化,全都給念出來。

這些信,真的假的,到了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再辯解,證據確鑿下,所有的不認,都是無用之功。

“到此,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家醜不可外揚這幾個字就沒有存在過曹恒的字典裏,劉曼懟得曹袞幾個說不出話來,完了她也意思意思問上一句。

“陛下是相信劉曼說的話?”曹峻是三人中最小的,胖頭大耳的,比起曹茂來是差了點,也算個胖子。

“朕更相信這些物證,從書紙的痕跡不難看出,這些東西並非一時所寫,對應大魏何年何月出的什麽樣紙,宮中都有存檔,只要順著這些東西去查,真真假假,日期一對,絕對能對上。”曹恒恍若未將信中的內容放在心上,倒是想起了紙。

年長越久的紙,與新紙是有差別的,曹恒縱不知劉曼所讀的內容真或是假,紙張的情況,是她現在能看到的。

程明與曹恒作一揖道:“陛下所言甚是,幾位王爺皆不認罪,拿著紙上落款的日子再查宮中賜下紙的時間,便能查清  這些紙能不能對應上紙上落款的日子,以此判斷究竟誰在說謊。”

曹恒想到從細微入手,這個辦法再好不過,程明第一個表示同意。

劉曼也高興地道:“對,就用這辦法,無論如何也不能由著你們汙蔑我。”

“所以,你們是想等朕派人去查實,還是現在坦白從寬?若你們敢認,並將東倭現在一系例的動作告訴朕,朕或許會考慮放你們一馬。”曹恒絲毫沒有要掩飾自己的冷絕,曹袞他們三個犯下的罪,原是要滅三族的,曹恒雖也在三族之內,滅是不可能會滅三族,滿門還是可以的。

三人對視一眼,自己做過什麽事他們心裏清楚,曹恒從前沒有註意到他們,如今事實都擺在眼前,他們再想不認賬也得看看曹恒許不許?

“陛下果真能網開一面?”就算之前不是沒有擔心過事發後他們到底應該怎麽處置,然則有一有二,嘗到甜頭的人根本停不下來,最後到今日。

“陛下果然是要偏袒?”等了那麽久,終於是能捉住曹恒想要偏袒人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張口追問。

劉曼眼冒精光地看著曹恒,就等著曹恒一個是字,只要這個是字落下,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了。

曹恒冷哼一聲,“通敵叛國罪不容誅,然知錯改之,為大魏再立汗馬功勞,朕只誅首惡,不以牽連,朕偏袒了?”

死一人和死一家總是有區別的,曹恒道明自己所謂的網開一面是怎麽樣的操作,聽在眾人的耳朵裏,全都打了個冷顫,曹恒竟然全無放過他們之意。

“你們想好了,究竟是要滿門與你們陪葬,還是只要你們一個人死?”曹恒居高臨下地問他們,問清楚他們的選擇。

一個個面面相覷,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曹玹試探地問,“陛下不能,不能免我等一死?”

“不能。免你們一死,因你們通敵而死的將士,他們如何能瞑目,朕許免你們家人,亦是想看你們是不是知道悔改,若是你們再想與朕談條件,朕不是非要從你們嘴裏知道東倭之事不可的。朕雖不願興戰,但朕也不怕滅一個小小的東倭之國。”

曹恒冷洌吐字,全然不願受人威脅。

話已經說得夠清楚,再怎麽說下去,他們都逃不過一死。

“你們三人犯下彌天大罪,到頭來還敢與陛下談條件,果真死不悔改?”曹植指證他們,如今再見他們一副要與曹恒談條件到底的樣子,皺著眉頭,臉都黑了,語氣不善地控訴。

曹恒見他們三人還在猶豫,她是一點都不想再等著他們,吐字道:“來人。”

一聲令下,禁衛皆動,“陛下。”

“速往三王府上,拿下三王府內眾人,一個都不能放過。”曹恒是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人,她給他們機會,他們卻不願意捉住,那好,她就讓他們知道,通敵叛國是什麽下場。

“陛下。”聽到曹恒下令,三人都驚了,趕緊喚一聲,想著能打消曹恒的主意。

“堵了他們的嘴,拉下去。”果斷地再次下令,曹恒不僅要拿下他們府裏的人,就連他們想要再說話,她都不想聽。

三王都大驚失色,全然都想再說話,黑衣禁衛已經上前將他們扣住,同時堵住他們的嘴,將人拉了下去,從頭到尾,曹恒再也沒有給過他們一個眼神,更別說回頭讓他們吐露半句。

“看明白了?在大魏,享受大魏給的榮華富貴,高官厚,權勢地位,都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為人臣不忠,是為大忌,無論是誰都不能幸免,最好,都記牢。”有那麽好的例子在前,曹恒豈有不借機會教訓人的。

網開一面,手下留情,那都不等於她饒過犯罪的人。所以,不想落得同樣下場的人,最好不要犯這些罪,不犯,自然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犯下了,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陛下訓誡,臣等銘記。”墨問一臉正色應著曹恒,作一揖。

“著三司查驗證據,由三王而始,所有通敵叛國者,一律拿下嚴審。大魏的將士,枉死於大魏人的一手裏,敢害他們的人,朕就讓他們血債血償。”

最後一句話,聽著武將們那叫一個熱血沸騰,他們戰死沙場只為保家衛民,戰場上的明槍易躲,背後的暗箭最是難防,如同此次要不是出了內賊與東倭勾結,一船的將士怎麽可能會被全殺。

曹恒直言對將士們的庇護,知將士之辛苦不易,自是叫他們從心底裏高興的,與曹恒再次山呼,“陛下英明。”

鐘會在這個時候上前一步,站在已經有些呆滯的劉曼面前,“長樂公主,下官早與你說過,這些東西交由下官來拿就好,可惜公主不聽,非要自己辛苦一回,最後的結果依然還是要給下官,你又是何必。”

伸手從劉曼的手裏拿走她手裏尚且沒有讀出來的證據,高聲將上面所有參與的人員名單讀出來,一個一個,有著曹袞三人之例在前,縱然嚇得腿軟跪下,卻無一人膽敢求情喊冤。

終於是把人都拿齊,鐘會手裏捧著證物,與曹恒作一揖,“陛下。”

曹恒負手而立,迎對下面的眾人,冷聲地道:“國泰民安,人心異動,朕早有預料,沒想到,貪官汙吏沒捉著,通敵叛國的先出來。也罷,無論是哪一種,大魏都容不下。想做的人,考慮清楚後果,若是覺得能夠瞞天過海的人,看看這一回,無須朕出馬,有的是人幫盯著你們。”

“君不密則失其臣,臣不密則失其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楊修幽幽感嘆一句。

“從前,母皇一朝,無證無據不可告。是為安定朝廷,時至今日,朕意令天下共監諸君。凡為大魏之民,無論是士子百姓,又或是在朝為官者。各州各縣均設暗盒,用於百姓們和官吏揭發縣州之內有欺壓百姓,中飽私囊,為禍大魏者。皆以查之,查者交與禦史臺與大理寺,查實之後,一律嚴懲不怠。”

趁這個機會,曹恒是再改監察之制,鼓動百姓積極揭發州縣內的貪官汙吏。

以動百姓而察察天下,確實是比曹恒一人,或是以一朝監察天下要容易得多。

楊修剛剛還感嘆一句,聽完曹恒的的話,更不作聲了。

天下事,但凡做過必留痕跡,既有痕跡,又怎麽可能不被人發生。為君為臣,不想落得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當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已。

“陛下聖明。”又一聲聲山呼,曹恒知道人心安定,國家太平了,一個個人心思都會動了,便想以天下百姓監之。

“所以,工部盡快給朕弄出一把鎖,一把只有朕的鑰匙才能打開的鎖,供天下以示之,也讓百姓們都知道,他們的告密會直達於朕,任何人都不能半途截獲他們的揭發。”曹恒沒有忘記在這件事裏最重要的東西,匣子,還有鎖。

一個可以任人打開的匣子,萬一有人先一步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他們的揭發真的能到曹恒的手裏?不能的話,他們的揭發還有什麽意義?

一個匣子,一把鎖,鎖只有曹恒的鑰匙才能打開,如此一來,既保證了投放到匣子裏的物甚的安全,當然也保護揭發之人的安全。

“是。”墨瑤這個工部尚書一聽,十分乖覺的出列。

“好。散了。”曹恒該吩咐,要辦的事都已經辦妥,起身叫散。

劉曼像是一下子回過神來,“且慢。”

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劉曼想要叫住曹恒,曹恒倒是也給她一點面子,回頭看過去,“長樂公主還有什麽事?”

很是客氣地詢問,不見任何的喜怒。

“揭發者可有功?”劉曼這般問上一句,鐘會詫異地道:“揭發他人惡行,只為不令陛下蒙蔽,朝廷蒙蔽,皆為大魏,豈能論功行賞?”

一句話把劉曼想要邀功的打算直接掐死,也將以後的人想要借此攀上高枝的打算給掐死。

劉曼想要罵上鐘會一句,鐘會朝著曹恒作一揖,“陛下以為,臣所言有理否?”

“不錯,以揭發為功,豈非讓人覺得,大魏的功臣都是這麽來的?既為大魏安定而行監察,朕動天下,皆為大魏安定,若以揭發為功,鼓動人心,人人皆以此為捷徑,大魏安得以寧?”

所以從一開始,劉曼想看曹恒的笑話不成,劉曼想借此立功而得以出仕也不可能。

想到自己諸多打算竟無一樣達成,劉曼是氣得臉都紅了。

“你有不滿?”曹恒就像是故意地一問,全然無視劉曼的怒目相對,只是輕聲地問一句。

劉曼就算有不滿,面對齊刷刷的眼睛,都等著她回答的人,也不敢直言。

“諸卿以為,朕所為有何不妥?”曹恒似乎覺得不夠,問完劉曼,回頭問了下面的臣子。

“陛下不以人言而論功,不以揭發為出仕之途,惠於臣,亦惠於百姓也。”從根子上杜絕人往上爬用任何捷徑的機會,曹盼做得很好。

揭發算不得有功,雖說不叫人那麽積極了,畢竟這種事情太積極總顯得別有用心,如同劉曼。

要想看戲,想看曹恒笑話,更想出戲的臉怎麽都掩不住。

曹恒豈能如她所願,這樣的人,沒有人不厭惡的,又己度人,曹恒是一點都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揭發可以,有錯沒什麽人你不能揭發,然而想要通過這事的事情得到什麽,曹恒是不能長這樣的風氣。

“臣附議。”有人表態同意曹恒不能揭發賞人的做法,表示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有些源頭就是不能打開,不僅僅不能打開,更要叫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在大魏上下看來,都顯得那麽不能容忍。

你可以揭發有過的人,但若是想通過這樣的途徑平布青雲,請問還有誰願意寒窗苦讀,一朝通過科舉金榜題名?

曹恒掃過劉曼,劉曼整個人一顫,她知道自己算是惹了曹恒了,但是她絕不後悔,絕不!

“長樂公主這些年就沒有做錯過什麽事?”曹恒叫散便離去,回頭立刻與一旁的燕舞提了一句,燕舞沈吟了半響道:“有的。”

曹恒看向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燕舞道:“因著先帝念及山陽公與幾位夫人,對劉氏幾位都是放縱的態度,長樂公主還有山陽公夫人幫忙收拾殘局,所以無論長樂公主做了什麽,到今日沒有洩露半句。”

聽到這裏,曹恒道:“所以,她有事的。”

當然有了,像劉曼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沒犯事。

“既然如此,讓禦史臺去查。”曹恒丟下這一句,算是把劉曼的結局給定下。

“既然山陽公與夫人都覺得不能再庇護此人,朕就讓她看看,想看朕的笑話是什麽樣的下場。”曹恒顯然是真的怒了,要跟劉曼計較起來。

燕舞也知道劉曼做的事很惹人厭,曹恒既有吩咐,燕舞應聲就準備去把這件事辦好。

“等等。”曹恒突然叫住燕舞,燕舞停下腳步回過身,“陛下。”

“不對,他們推了長樂出來,不可能沒有準備朕能解決長樂。既然如此,朕現在做什麽,他們一定都等著。”曹恒剛剛是生了氣,所以想要動手,這會兒腦子清醒了一下,立刻道破劉曼身後的人。

劉曼若是有那麽大的本事把曹袞幾個做的事查得出來,她就不會到現在都糊裏糊塗的過活。

曹恒的對手從來不是劉曼,而是劉曼身後的人!

所以,曹恒叫住燕舞。果真是叫劉曼氣著了,險些忘記她的對手是劉曼身後的人。

吐一口氣,曹恒與燕舞揮手,“先不動,由著她鬧,朕倒要看看,她背後的人還會讓她做什麽。”

燕舞應聲不動,曹恒輕輕撫過雙手,吐一口氣,“派人盯緊長樂公主府邸,想辦法順藤摸瓜,把她背後的人給朕揪出來。”

“是!”燕舞剛剛那會兒其實挺怕曹恒想不開跟劉曼杠上,還好曹恒自己想清楚,無須她去辦那些為難的事,她自是大松一口氣。

吩咐完,燕舞去辦事,曹恒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雙手,自有思量。

劉曼被冷了一場,出宮回到家裏,怒砸了一屋的東西……

“這是又發了什麽瘋?”劉曼的夫婿是她自己選的,她想著找一個性子好的人容易操控,結果男人好操控,一家子的卻都是折騰的,平日裏有什麽好東西他們要,但凡劉曼有什麽不好的事,第一個鬧得要看熱鬧的也是他們。

劉曼原就氣得要死,想看曹恒的笑話不成,連出仕都不能,最後,反倒是叫人看了她一場好大的笑話,如何叫她不怒。

再聽到外面的人叫嚷,劉曼全無風度地沖了出去,“我砸的是我自己的東西,想怎麽砸與你何幹,再敢吵鬧,轟出去。”

如此氣極所言,那老婦人聽著顫顫地喊道:“看看,你們都看看,你們娶的是什麽兒媳?”

“我,曾是大漢的公主,如今也是大魏的公主。不想讓你的兒子娶我,那敢情好,立刻寫下和離書,你們一家人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劉曼想著自己這些年過的日子,一口氣堵在心口是怎麽都咽不下去。

她想到同是姐妹,她身上既流著劉氏的血脈,也有曹氏的血脈,怎麽別的人都過得比她好。

她以為好拿捏的男人,連一張臉都沒有,她既要養著他們一家子,還得要受他們的擠兌。

當初這個人是她選的,曹節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偏偏她裝出一副與這人有了私情,為了劉家女的顏面,也為了大魏的顏面,曹節只能由著她嫁進了這家門。

如今就算她再苦,再難受,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她的笑話,包括她的母親。

說著和離的話,劉曼是篤定了這群人萬萬不敢與她脫離幹系,絕對!

“你,你這是不敬,不孝!就算是天家的公主,那也不能失了孝。我,我要去宗人府告你。”

老婦人氣得都要翻白眼,指著劉曼如此說,劉曼冷哼一聲,“去宗人府告我,如今的宗人府管的是曹氏的宗親,我劉曼是劉家人,他曹氏的宗人府還管不到我頭上。”

不以為然地懟向老婦人,老婦人手一直抖著,指著劉曼,“你,你好樣的,劉家教出你這樣的女兒,莫怪天下落到別人手裏。”

這話就像是點了火引,劉曼生平最恨就是劉協交江山給了曹盼,到如今她這個明明是名正言順的公主,卻落得需靠曹氏的寬厚才能保留一般。

她心裏的恨與怒,再也無法控制地噴洩而出,三步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去,一把推倒老婦人,“誰許你看我劉氏的笑話的,誰許的你。”

一聲聲質問,劉曼更是接二連三地將人後往推。

老婦人是上了年紀的人,一推都要站不住,一推再推,整個人向後傾去,後腦往地上一傾,咚的一聲響,心裏還憋著一團火的劉曼見到倒地不起的老婦人還輕哼了一聲,叫罵道:“老家夥別裝死,快給我起來,起來!”

用腳踢了踢老婦人,結果全然沒有回應,倒是她的背後,腦袋的位置流出血來。

“公主,公主不好了,太夫人,太夫人流血了!”在劉曼身側的侍女顫顫地提本,劉曼低頭一看,果真是血流不止,第一次殺人,驚得她後退數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快,快回山陽公府去請夫人過府。”事到如今,左思右想,劉曼以為如今能救的她的人只有曹節,不由分說地催促侍女立刻往山陽公府去,一定要,一定要將曹節請過來。

曹恒都還在等著劉曼幕後的人再繼續下一步計劃,結果派去盯劉曼的人回報,劉曼將她的婆母推倒在地,人死了!

詫異是必須的,曹恒倒是從來沒有問過劉曼嫁了什麽樣的人,燕舞很是盡責地與曹恒解釋劉曼所嫁之人,曹恒聽完之後皺著眉頭道:“怎麽選定這樣的人家?““這是長樂公主自己選的,山陽公夫人不同意,長樂公主直接道與那人有了私情,逼得山陽公夫人怎麽也沒辦法再攔。”燕舞幫著曹節說好話,曹節雖然不喜歡劉曼的的性情,怎麽說都是親生的,怎麽可能會看著她自己作死,自也是想幫她選一個好人家。

結果劉曼壓根不接受曹節的好意,就以為她要走的路曹節不支持,她選的夫婿也一定要自己選。

曹恒搖了搖頭,“父母愛責子嗣,卻絕不會害他們。劉曼,作繭自縛。”

誰說不是,好好一手牌,被劉曼打成這樣,若非她如此威脅曹恒,曹恒也不至於看一回她的笑話。

“山陽公夫人已經去了長樂公主府上。”燕舞提了這一點,曹恒道:“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既然姨母出手,接下來的事看看再說。”

燕舞應聲稱是,曹恒幽幽地道:“山陽公禪位於母皇,這份恩情母皇記了一輩子,朕也會念著他一生安分守己,凡事給劉氏留幾分顏面。”

聽到這樣的話,燕舞嘴上什麽都不說,卻也懂得了曹恒是一個心裏有數的人。

恩與仇,她心裏都記住,平時顯不顯露無所謂,到了關鍵時候有有就好。

“另去問問太皇太後要不要出宮往兩位伯父的府上住上幾日,當是去散散心。”曹恒是難得管起內官的事,卞氏是太皇太後,太後沒有出宮別居的道理。

卞氏雖說想與兒子在一塊,但曹盼也罷,曹恒也好,一直都對她禮遇有加,因著規矩不能放她出宮往兩個兒子的府上去住,卞氏想見他們是隨時都可能召他們進宮的。

隨著兒孫滿堂,曹彰和曹植也是孝順的人,送了幾個孩兒入宮陪著卞氏,卞氏的日子過得再是不過。

曹恒問起這一事,想來也是念起剛剛曹植作證的事。

同樣的兄弟,同樣的身份,不是誰都必須為曹恒做什麽的,所以曹恒更感謝曹植的幫忙,投桃報李,便問問卞氏想不想出宮往他們的府上小住幾日。

“奴這就去問問太皇太後。”燕舞與曹恒作一揖便要退去,還沒來得及離開,已經有人急急地走進來,“陛下,不好,有人擊鼓鳴冤,道是長樂公主殺人,請陛下為他們做主!”

對此,曹恒只問一句道:“京兆府,大理寺,禦史臺,他們都是做什麽的?一件兇殺案也要鬧到朕的面前。大魏的官員就是這麽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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