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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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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和是為了什麽?”曹恒沒有作聲時,鳳鳩這位女將問了一句, 問完也無須那人回答更已經說道:“議和只為大魏, 而戰起亦為大魏。”

下面又有一位女官出列,“陛下, 滿寵將軍為了大魏, 為了百姓而出戰,臣以為無過。”

七嘴八舌的, 各抒己見,曹恒聽著他們說他們的, 心裏思量什麽, 旁人都看不透,但至少他們能明白, 曹恒並未動怒。

只要曹恒並未動怒, 那便什麽事都好說。

秦無幾個都是看著曹恒長大的,只要曹恒心裏有數,不管下面的人怎麽叫怎麽參,都無關緊要。

果不其然, 在接二連三的人決定不吵, 只問於曹恒,是不她之前想要的議和, 眼下已經不再需要?

“如鳳將軍問的, 朕也只想問你們, 議和為何?”都已經指著曹恒問到這個地步, 曹恒也不怕回答。

“議和是為百姓, 為大魏,今日滿寵將軍所為,損及大魏,損及百姓了?”問題的中心在哪裏,曹恒也想要他們給她一個答案。

在他們的心裏,是大魏重要,百姓重要,還是他們鬥氣敵對重要?

“陛下所言,但凡利於百姓,利於大魏,縱以抗詔亦可?”不知怎麽的,有人捉住這個問題再問。

“是。朕從來不敢說自己做什麽都是對,所以凡朝中詔令,但有異議,諸公可提,百姓亦可提。錯而改之,無則加勉。”扯到詔令上,曹恒也幹脆再次重申一下三省六部之官制。

“母皇在朝,於祖父封公建廟時議改官制,以三省六部為朝中中樞。三省謂尚書、中書、門下,尚書下設六部,各司其職。尚書省主管六部,統禦六部是為執行;中書省掌制令決策,門下省掌封駁審議。你們告訴朕,大魏天下是朕一人說了就算的?”

得到曹恒一個肯定的回答,下面臣子對視半響,“故,滿寵將軍未經詔令,不顧大魏要與東倭議和,兵出東倭連破數成,陛下以為滿寵將軍無罪?”

“你們認為滿寵將軍該罰?”曹恒反問一句,“認為該罰的,除了不顧朕議和之詔外,拿出別的滿寵將軍此舉不妥的律令來。”

明晃晃偏袒之意,哪個能把自己當成傻子,以為曹恒是要治滿寵罪的?

秦無算是得到半句準話,總算松一口氣,乾清律他也倒是倒背如流,要從律令裏給滿寵脫罪,比他們扣下一個不顧曹恒議和之詔一意出軍與東倭交戰要更加容易。

“為臣為民,皆為守國衛民。東倭一再戲弄大魏,打著議和之名,實則一再進犯揚州,實當大魏可欺,陛下,滿寵將軍所為不僅無過,反而有功。”能說出這般熱血之言的人,滿腔皆是愛國之心,報國之意,但凡是對大魏有利的事,他們都支持。

“陛下,還有一事,揚州出內賊,聽聞內賊並非只在揚州。”

雖說大魏建朝至今已快三十年,曾經於漢室為官的人,想要覆漢的人,敢往前沖的叫曹盼殺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些空有覆漢之心,而無覆漢之能的人,要麽抑郁而終,要麽也老死了,但總有還一些人,聽說曾經世族的輝煌而不滿現狀,想要改變眼下這局面。

“揚州已經來報,此事朕已知曉。”

眼看想把滿寵拉下來不可能,他們便打消念頭,改從另一方面入手。

“子修。”曹恒道明已知,接著喚一人。刑部尚書程明,字子修。

“陛下。”程明出列作一揖,表示他都聽著曹恒的吩咐。

“既有告,此事關系重大,牽連甚廣,你便與朕查個水落石出,莫寒了三軍將士的心。”曹恒都不用人催,囑咐程明一定要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這是直接把提起此事的人想要說的話全都給堵了,曹恒道:“還有其他事?”

滿寵拉不下來,揚州鬧得沸沸揚揚的內賊一案曹恒又派人去查,其他的事沒什麽好搞的,一片緘默,曹恒等了半響下頭的人都不作聲,點了點頭,“無事便退朝。”

起身便往內殿去,程明雖說早就聽說揚州一案,叫曹恒明令他去徹查,程明擰著個眉,決定去見一見曹恒。

他要去見曹恒,剛交代他差事的曹恒二話不說地讓他進去,程明道:“陛下,揚州內賊的案件,是要臣去一趟揚州?”

案子是在揚州發生的,具體情況得在揚州的人才會清楚,程明這一問其實就是想探一探,曹恒手裏有多少揚州的東西。

“不必。”不出程明所料,他才剛問,曹恒已經肯定地告訴他,不需要他去揚州。

往後意示,胡本將揚州相關的東西捧上來,曹恒解釋道:“這是揚州內賊一案的所有線索,你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盡可去問燕夫人和柏夫人。”

燕舞跟柏虹兩位那是掌消息的人,曹恒既然許他去與這兩位夫人接觸,便說明,這裏面的事,涉及甚廣。

“另外,有一個人,你可以用一用。”曹恒特意提起一個人,程明垂拱而立,“陛下所指何人?”

“司馬齊。”曹恒對這位印象深刻得很,那是個聰明人,想必這樣的事,他會感興趣的。

程明當然知道司馬齊是什麽人,正是因為知道,程明皺起眉頭,曹恒道:“雖說他是犯人,犯人,若能為大魏立功,我們就不能用?”

用人做事,不該拘泥於形式,程明雖知此事,但對司馬齊,司馬齊啊!

“此司馬果真非彼司馬?”程明幽幽嘆了一句,他也是心中不安,司馬氏在大魏揪起的風浪,他這個刑部尚書還是挺清楚的。

百足之蟲,僵而不死,想起來就讓他打從心裏不安。

司馬齊,看起來像是被利用,他也是一心要為心愛之人報仇,所以不惜一切,萬一一切又是另一個局?

程明能成為刑部尚書,靠的正是這份謹慎,沒有證據證明一個人絕對可信前,他會保留這份懷疑,一直!

“總不能因為魚有刺,怕噎著就不吃魚。”曹恒如此回答程明。“這個道理子修是明白的,關心則亂,朕知道。然我在明,敵在暗。想要把他們捉住,不順著他們布的局走,如何能將計就計。”

引蛇出洞,要將計就計的心,曹恒不加掩飾,程明道:“司馬齊畢竟是犯人,雖說陛下用人不拘一格,凡事也不能做得太明顯。”

“朕只要這個人有用,能為大魏所用,不在乎任何人的閑言碎語。”很是不以為然地揮揮手,程明想得更多的是,在這件事裏,曹恒究竟是什麽樣的打算?

擡頭看了曹恒一眼,他不會覺得曹恒在這個時候把司馬齊放出來是心血來潮,司馬齊在京兆府大牢裏已經關了不少日子,曹恒之前沒讓人提出,揚州出事,曹恒卻讓他去提司馬齊來用,難道,揚州內賊又跟司馬氏有關?

想到這一點,程明一凜,同時回想自己剛剛看到的卷宗裏,哪裏會牽扯上司馬家,結果並沒有明顯能找到的證據。

“子修在想什麽?”程明一下子陷入沈思,曹恒好奇地詢問一句,將程明驚醒,程明連忙答道:“臣是在想揚州一案。”

“不必著急,這個案子被挑起,會有人急著幫我們破的。”曹恒意味深長地說。

如果先前程明還有些不確定,這會兒他是十分的肯定,此事一定是跟司馬家的人有關。就是不知道,內賊究竟都有什麽人,能叫司馬家的人出手,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去吧,先把司馬齊弄出來,人交給你,其他事不用朕再三叮囑?”曹恒這樣輕聲與程明吐字,程明是個聰明人,而且是絕對的聰明人,他一定會知道,司馬齊交到他手裏是做什麽用的。

“陛下放心。”程明作一揖,曹恒都已經說得那麽清楚了,他要是還悟不到,怎麽配當這個刑部尚書。

程明自去京兆府傳曹恒詔令,將司馬齊提出來用,司馬齊雖說被關在京兆府多年,日子過得並不算太差。雖顯蒼老了些,還是能見人的。

“我還以為自己得要再等個十來年才有機會重見天日,沒想到竟然那麽快就能出來。”出了大牢,迎著陽光,司馬齊伸了一個懶腰很是高興地說話。

“陛下說,但凡有用之人,無論是什麽人都要用。你是犯人不假,若能為國立功,亦可減刑。”程明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幫曹恒說話的機會,司馬齊輕輕笑了,“放心,程尚書,我明白的。”

程明已經幾近四十,比司馬齊要年長近十歲,司馬齊這一笑,不知怎麽的,就是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程尚書請。”程明此來即是奉詔提他來用,就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程明說了辦好差事多立功,那他就努力立。第一步還是去把正事弄清楚。

程明帶著司馬齊上了一輛馬車,將揚州的卷宗丟給程明,司馬齊接住吐道:“程尚書,你是要讓我看完再與我說究竟都是什麽事?”

被問的程明沈下臉,“你先看看,看完我們再說話。”

點點頭,司馬齊低頭翻看那卷宗,不發一言的迅速閱完。

“我猜這內賊一準跟曹氏有關。”合上卷宗,司馬齊立刻吐露一句,程明盯著他半天不作聲。

“程尚書,你這樣看著我,到底是相信我的話,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哪怕被關在大牢裏幾年,司馬齊似是沒有染上任何陰翳,含笑溫和地詢問。

這卻讓程明更加驚心,是什麽樣心性的人才能做到司馬齊這樣,進了大牢又出來,仿佛只是尋常的進出家門,而無任何不適?

至少程明見過許多的犯人,司馬齊是第一個。

“看著你,我真有一種自己不是在刑獄剛接你出來,而是在你家中接你的感覺。”程明心裏有想法,有想法當然要說出來。有些事要藏在心裏,說出來的話,也不見得全無他意。

司馬齊道:“對我來說,在哪裏都是一樣的,京兆府尹對我頗是寬厚,雖說犯人需得服役,我識文斷字,京兆府尹便給了我一些輕松的差事,我在牢中並沒有吃過什麽苦頭。”

牢裏那點事,程明一個掌刑部的人還是了解的。

“程尚書,你瞧著,用不了多少,一定會有人把這個內賊揪出來。”言順正傳,程明拿著一大疊的案卷,笑瞇瞇地告訴程明,事情很快就會水落出石的,他們都不用去查。

這個意思與曹恒之前跟他說的一樣,程明饒是心裏已經有數,此時此刻卻在想,究竟會是什麽人,把這件事掀出來?

而當事發的時候,這樣一個人,饒是曹恒都料不到。

永明七年六月,長樂公主劉曼揭發曹氏宗親勾結外敵,圖謀大魏,呈上他們與東倭來往的書信,劉曼在事隔許多年以後,昂頭挺胸再次站在曹恒的面前,帶著幾分趾高氣昂的味道。

顯然她怕是還在記恨當年自己的毛遂自薦不為曹恒接受,所以在多年之後,不留餘力地給曹恒捅刀子。曹氏宗親通敵叛叛國,曹恒該怎麽處置?

“先帝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陛下自己也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知陛下能不能說到做到。”濃濃的挑釁意味的話,目光灼灼盯著曹恒。

“你手裏的證據,證明都有多少人摻與其中?”聽著劉曼的話,曹恒直接是連看都沒看劉曼手裏的東西,詢問劉曼這一次告的人都有多少?

“共計十人,其中有三位出自曹氏,是先帝的兄長,陛下的伯父,通敵叛國是何罪名,想必無須妾提醒陛下。”劉曼似是十分高興能看到曹家的熱鬧,看到曹恒的熱鬧,所以,語氣未免不恭。

曹恒點了點頭,“拿上來。”

話是與胡本吩咐的,並不是與劉曼說話。

胡本應聲小步走下,要從劉曼的手裏拿過那結所謂的證據,不想劉曼竟然避開了,“陛下,妾很擔心陛下徇私。”

但聽此言,著實是挑破說話,擺明不信曹恒,曹恒倒也不氣,只問道:“那麽你欲何為?”

很是客客氣氣的,就好像劉曼剛剛說的並非對她的不信任。

“這件案子牽連甚廣,陛下從前處理大案都是怎麽做的?對,集三司會審,讓朝中重臣都知道這個案子。”眼冒精光地把主意吐露,曹恒聽著半分異議都沒有,“來人,召三司長官進宮。”

劉曼本以為自己的要求一定會被曹恒的拒絕,沒想到曹恒十分配合,配合得讓她臉上得意的笑容都有些僵了。

胡本得令也不再停留,想從劉曼的手裏要到證據,立刻讓人去傳三司長官。

“與長樂公主奉茶。”曹盼素來大方,劉協諸子諸女都還沿用他們從前的封號。

曹恒吩咐完,也不急於從劉曼的手裏拿到那份東西,想必她就算想拿,劉曼也不會輕易給。

劉曼擡頭看著曹恒,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近看過曹恒了,比起多年前還帶著幾分稚嫩的曹恒,今日之曹恒,大權在握,天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意氣風發,威嚴愈重,只輕輕一眼掃來,就讓人從心底裏發顫。

不,她不需要怕曹恒,不需要的!

“朕要是你,就不會自己來告發此事。”劉曼在給自己打氣的時候,曹恒突然輕聲吐露一句,劉曼挺直了背,“陛下不以為妾有功?”

告發算是有功,劉曼算是回答曹恒的話。曹恒搖了搖頭,“你猜是三司長官進宮快,還是姨母與山陽公進宮更快?”

被問的劉曼頓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曹恒,同時想起另一件事,“我雖是劉家女,我已經出嫁,我父母也管不了我的事。”

“既然他們管不了,你又何必心急?”曹恒戳破劉曼的偽裝,劉曼跳起來喊道:“你卑鄙。”

這句控訴聽得曹恒嘴角扯了扯,一個不言茍笑的人,這一笑看要劉曼眼裏,何嘗不是一種輕視。

“你,你從前瞧不起我,到現在還是瞧不起,你憑什麽?”

“朕憑什麽?問的很好。可是這個問題朕不想回答你。”

面對直言不想回答的曹恒,劉曼才發現,自己究竟是有多討厭這樣高高在上的曹恒,討厭得直想把她拉下來!

“你猜一猜,朕知道你想什麽嗎?”曹恒這樣問一句,劉曼帶著驚恐地看向曹恒,曹恒冷哼一聲,此時胡安來報,“陛下,山陽公夫婦求見。”

曹恒掃過劉曼,像是在說,瞧,誰說得準?

劉曼一顫,但又想到自己今日所為並非因家事而起,就算她要告的人有她的舅舅,那又怎麽樣。

“陛下要我在這個時候見我的父母,是準備讓他們來打消我的念頭?”劉曼顯得著急,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見曹節的,否則曹節絕對不會讓她做這件事。

“朕想說的是,其一,山陽公夫婦不是我請來的;其二,朕不需要攔著你做任何事,因為朕一直在等著今天的事情發生,讓朕萬萬想不到的是,竟然會是你來。看來你算是入他們眼的人了。”

意有所指,劉曼不算全然不懂,但也不能全懂。

“陛下,陛下。”一聲聲急切叫喚自殿外傳來,正是曹節的聲音,劉曼警惕著,曹恒已經張口,“請山陽公夫婦進來。”

胡安應聲退去請人,很快劉協與曹節快步走來,一眼看到劉曼,曹節眼裏盡是冷意,透骨發寒的冷意。

“陛下。”無論對劉曼他們是什麽態度,這會兒站在曹恒面前,劉協和曹節都謹記自己是臣,與曹恒見禮畢,待曹恒叫起他們才站起來。

“山陽公與姨母許久不曾進宮了。”曹恒難得見著這兩位,這兩位向來安份守己,可惜生了一個女兒卻不安份,但一碼歸一碼,因而曹恒待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

“陛下國事繁忙,我們不敢驚憂陛下。”劉協一臉喪,著實恨不得掐死劉曼,這會兒他是怕極曹恒因劉曼之故,連他也怪上。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麽些年,眼看著這輩子快過完了,結果要是因劉曼而叫劉氏遭受滅頂之災,劉協是死也不能瞑目。

想到這裏,劉協狠剮劉曼一眼,劉曼怕的是曹節,對劉協是無畏的。

劉協自以為很有威嚴的目光落在劉曼眼裏,壓根一點震懾力者沒有。

“山陽公與姨母自在逍遙,朕都知道。”曹恒這一番話落,劉協那是驚喜得睜大眼睛。

“山陽公與姨母的功勞,母皇記在心上,朕也記著,旁人無論做了什麽都與兩位無關。”曹恒豈不知劉協最著急的是什麽,知道,曹恒即給得十分爽快,一點要追究的意思都沒。

得了這樣一夠大準話,劉協大喜過望,“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曹恒微頷首以示意,一直沒有作聲的曹節也在這個時候開口,“陛下厚待,我等銘記於心。出嫁女不聽我們這些當父母的勸告,犯下大錯,陛下只管秉公辦事,我等絕無二話。”

一聽親娘竟然和曹恒放這一句話,劉曼動了動腳,想上前和曹節說上兩句話,曹恒更快答應道:“好!”

一個好字,既不牽連也不放過罷了。

“母親。我不過做了一個臣民該做的事,為何在你們看來,似是我犯了多大的錯。先帝與陛下常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如此,我知道有人通敵叛國,故以揭發,哪裏做錯了?”

眼看著母親和曹恒快要達成共識,劉曼不能眼睜睜看著什麽都不做,吐露一番話的解釋,是想要得到曹節的支持。

曹節瞥了劉曼一眼,“你當然沒錯,你怎麽會有錯。只是想看熱鬧,要看陛下笑話,看大魏笑話這一顆心,真當誰都不知道?”

“而且,你手裏這些東西的來歷,你是怎麽得來的?真當我們都是傻子?”

劉曼嘴硬地道:“我都是自己查出來的,自己查的不行?”

輕哼一聲,曹節對自己生了一個那麽蠢的女兒亦是莫可奈何。

“你能查出這些東西?你若真有這樣的本事,就不會蹦跶到跟前,唯恐天下人不知你都有什麽,要做什麽。”劉曼幾斤幾兩,曹節心裏有數,哪裏由著劉曼說什麽是什麽。

“姨母無須動氣。”眼看曹節要發火,曹恒一句將曹節安撫住,曹節也是反應過來這是哪裏,吐一口氣與曹恒福身,“陛下此事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我等絕無二話。”

“好!”曹恒再次爽快答應,曹道:“陛下還有事,我等就告退了。”

“送送山陽公和姨母。”曹恒回頭吩咐人,燕舞立刻出來,代曹恒送人去。

這會兒三司長官才姍姍來遲,因著劉曼鬧出在動靜挺大,他們是聽說一點點的內幕,這不一經傳召立刻進宮,就是想看看劉曼手裏到底有多少證據。

結果迎面見到劉協和曹節,叫他們都一個激靈,還是恭敬作上揖,打過招呼各自散去,他自是想起今呈是證物的人,那是劉協之女,前朝公主。

陰謀論?他們腦子轉過無數念頭,不過在看到曹恒時,都化為平靜,曹恒正詢問劉曼,“長樂公主手裏的證據,朕想知道是哪裏來的?”

“陛下關心的不是內容,而是這些東西的來歷,是不是倒末本置了?”劉曼直問他們,這些東西只說自己查的,他們怎麽就有那麽多問題?

“公主此言差矣,既然是指證通敵叛國大罪之證物,自是要問清楚東西的來歷。”禦史臺的禦史大夫為鐘繇之子鐘會,鐘會先一步反問住劉曼,以為這樣的大案不能輕視,人證物證都好,理當謹慎。

劉曼再次答道:“我剛剛已經告訴陛下了,皆是我查探得到的。”

這一回都無須曹恒開口,鐘會已經道:“長樂公主即非刑部又非大理寺中人,為何查探起這樣的大案?”

“只是機緣巧合,我既然知道,總不能裝作不知道。難道在你們看來,我這個呈上證據的人,比這些證據證明作亂的人更加讓你們在意?”劉曼也不是全無準備,她敢拿了這麽多的東西呈上來,就算她考慮不到,她身後的人,也一定會猜到她將面臨的是什麽樣的為難。

劉曼問出這些話之後,定定地掃過所謂三司三官的人,“先帝設下三司會審之制,既是要給天下百姓一個公平,也是不想任何人,任何事,毀了大魏的公正。”

“而你們,三司的長官,你們只管追問我這些證據是從哪裏來的,就不好奇裏面究竟寫了什麽?”質問的一番話,似是要表明自己是何等公正之人。

然而劉曼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場的三位能成為三司的長官,豈是沒有眼力的。

劉曼說得再大義凜然,她從本質上就沒有這樣一顆公心。程明接話道:“長樂公主剛剛已經說,你手裏拿著的是與東倭通敵叛國之人的證據,難道竟不是?”

反問上這一句,劉曼急切地道:“自然是的。”

“為何長樂公主揭發有功,這些物證卻不呈於陛下?”程明指著劉曼現在所作所為不對之處,反問劉曼。

“因涉案之人多為皇室宗親,為免陛下落得一個偏袒的罪名,我想等三位一道查閱。”劉曼本就是不信任曹恒,所以才會連證據都不說給曹恒看一眼,偏偏她也是會說話的人,不信,也可以當作是她在維護曹恒。

這樣一點小技倆曹恒早就知道,但不在意,下面的人也看出曹恒不想在這點小事上與劉曼糾纏,曹恒是怎麽樣的人,他們侍君多年,心裏有數。

“如此,長樂公主請將證據給我們吧。”鐘會在這個時候出頭,上前要從劉曼手裏接過所謂的證據,劉曼不禁後退一步,鐘會十分不客氣地道:“長樂公主是不想給?難道也覺得我們三司的三人,也會偏袒涉案之人?”

劉曼知道自己剛剛的動作並不妥,不妥也做了,“我並無此意。”

“那就請長樂公主將證據給我們。”不是,那就麻利的把東西給他們,程明上前一步催促。

正是因為他們這個模樣,叫劉曼的心七下八下的,曹恒,曹恒到現在都沒有要阻攔的意思,而這些,能為朝中重臣,又還是身居高位,這些地位都是曹恒給他們的,這樣的他們,怎麽可能會忤逆曹恒的意思。

想到這裏,劉曼拿著所謂的諸多證據,只擔心一樣,東西交給他們,他們拿到之後,果真會查,而不是銷毀?

“長樂公主。”見劉曼遲遲不將東西交出來,鐘會再次喚了一句。

“我不給你們。這些證據,我要在百官面前交給你們,只有這樣,才沒有人可以銷毀,誰都不行。”劉曼似是想通關節所在,大聲地把自己的目的道破。

程明與鐘會,另有大理寺卿諸葛誕都黑了臉,顯然對劉曼的質疑非常不滿。

劉曼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是指曹恒可能會庇護涉案的人,而他們也同樣會。

這是對他們極大的汙辱!想到這裏,一群人看著劉曼透著不滿,偏偏曹恒道:“好,你想讓天下百官都知道這件事,讓人沒有銷毀證據的機會,朕就如你所願,只盼你往後別後悔。”

意味深長地告誡劉曼一句,可惜劉曼是聽不進去。從她進了洛陽宮到現在,她提的要求曹恒都答應得十分爽快,而且無論她如何無禮,曹恒都不為所動。

劉曼再聽到曹恒答應哪百官進宮來同看此事,驚得睜大眼睛看向曹恒,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曹恒竟然真會答應。

“來人,擊朝鼓,讓京中所有的官吏都到太極殿來。”曹恒吩咐下,這意思不僅如了劉曼所願,甚至做得更徹底。

京中所有的官吏,那是指但凡有官階的?

“陛下,所有官吏是包括?”胡本也不太確定地詢問曹恒一句,省得落下了人。

“九品都在內。”九品官那是最小了,連這樣的官都給弄進來,足以證明曹恒是要做得多徹底。

曹恒道:“也好,大魏朝的風氣也該正一正了。太平太久,從前謹言慎行的人,也開始松懈起來。禦史大夫,禦史中丞,最近你們很清閑。”

幽幽地看了鐘會一眼,鐘會連忙作一揖,“陛下,凡事不能聽風就是雨,臣等也得拿到真憑實據才會做事,否則若是不小心冤枉了人,就是臣等的過錯。”

捉賊拿贓,鐘會提到這一點,曹恒道:“瞧瞧長樂公主都能查出來的證據,你們禦史臺,刑部,大理寺,皆一無所獲,你們是想告訴朕,大魏養的這些人,連長樂公主都不如?”

“此實屬臣等之過,所以臣等剛剛一直想討教長樂公主,這些證據究竟是怎麽得來的,臣知道了,也好有個學習的機會,莫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程明作一揖表示自己剛剛就是想跟劉曼討教她手上這些證據是怎麽得來的,如此他也好回去教教手下的人,讓他們都學著點。

劉曼完全當作沒聽見,她更好奇的是,那麽大的事揪出來,裏面摻和的人還多是曹氏的宗親,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曹恒當真一點都不在意?

曹家的名聲,皇室的名聲,曹恒是一點都不怕沒了?

“長樂公主,可願賜教?”程明一看劉曼一副完全沒聽見的態度,並不氣餒,而是沖著劉曼直接詢問。

“不能。”劉曼十分堅定地拒絕,程明不作聲了,點點頭,“好,明白。”

這下是輪到劉曼不明白了,側過頭看向程明,程明卻收回自己的目光,連一絲餘光都不給劉曼,把劉曼的好奇心勾起來,他又不作聲,劉曼很是想問他究竟是明白了什麽?

外頭很快傳來了一陣陣震天的鼓聲,這樣的鼓聲說來在大魏朝響起的機會很少,尤其曹恒是以鼓聲召洛陽城裏,九品在內及上的的官吏都往洛陽宮來,更是史無前例的。

曹恒在這個時候站起來,“走吧!”

話音落下,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準備跟著,倒是劉曼一頓,不太明白地詢問一句,“我們去哪裏?”

“這裏太小,如何能容納洛陽城的官吏,自然是去能容得下那麽多人的地方。”鐘會頗是好意地跟劉曼解釋一句,劉緊是恍然大悟,不再多說的地跟上。

“公主拿著那麽重的東西想必是累極了,可要下官搭把手。”鐘會年輕時也是個美男子,美男子到了中年也是個美郎君,與劉曼輕輕一笑,帶著幾分魅惑,劉曼雖說不是沒有見過好看的人,一時也看傻了眼,還好極快反應過來,連忙搖頭,“不用,不累。”

鐘會一片好意被拒絕也無所謂,再次與劉曼一笑,“公主殿下了不起,陛下早已讓刑部查查此案,到現在還一無所獲,你卻將證據都收集到了,了不得,了不得!”

一聲聲誇讚,劉曼是被誇得有些心虛,搖了搖頭道:“只是機緣巧合而已,算不得我的功勞。”

難得自謙,鐘會聽在耳朵裏,依然微微一笑,“縱是機緣巧合,那也是殿下的福份。大魏的人何其多,旁人沒有這樣的機緣,偏偏殿下得了,自該是殿下的。”

好聽的話鐘會是真會說,哄得劉曼聽起來也十分認可,沒錯,這就是她的福份,別人都沒能拿到的東西她拿到了,就算是旁人送上門來的,不送別的人,單就送給她,又怎麽會不是她的福份。

曹恒,且看你這一回如何處置。那麽多的曹氏宗族給你丟臉,曹家要是不要臉?

劉曼望著曹恒的背影露出一抹笑容,鐘會何等人,一眼便瞧到了,瞧到了,心裏想著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洛陽宮很大,曹恒所在的太極殿,既是朝會之地,也是她安寢之所。

一路走到正殿外的室外,官員們都已經手忙腳亂地趕來,氣喘籲籲,又因鼓聲所擊,竟然連九品的官員也要一道進來,可見急召是有大事,他們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地進宮,還好,大半人都沒到。

但是,擡頭看到一身墨服的曹恒,再有她身側的人,都一個激靈,連忙垂下頭。

刑部、大理寺、禦史臺,這是三司。三司長官一道進宮見駕,臨了曹恒還特意擊鼓傳召京中的官吏進宮,這其中要說沒有半分幹系,誰都不信。

眼看著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得虧了這地方夠大,大得能完全容下洛陽城內的所有官吏。

曹恒揚聲道:“各部查看,人是不是都到齊了?”

“諾!”曹恒下令,立刻有各部之人連忙查看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不是都到齊。

九品官都得來,大魏第一次啊!從前一直以為自己官小無緣見駕的人,這一次好不容易得來機會,自是要好好把握,積極前來,看到高高在上的曹恒,暗想除了威嚴些,其實女帝與旁的女郎並無差別。

“陛下,各部點名,人都到齊了。”

“既然到齊,那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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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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