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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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為感情上的事, 一時想不開自殺的。”陸遠解釋，“時間比較緊, 所以還沒有深入調查。依照公布的遺書留言，應該是因為感情受挫，又和家裏有些矛盾，就選擇了自殺。”
容黎不解：“一般這種情況, 不應該有這麽深的執念。”
因為感情上的事，沖動自殺的人不少，大多數都十分的後悔，但是一切都晚了。之前淩航的魂魄未離開, 是因為他並不是自殺, 且也沒有死去。
正常情況下, 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和這個世界徹底說再見了。
尤其唐啟明自殺的地方有一只水鬼, 如果是單純的自殺，水鬼直接就可以將他的魂魄吞噬, 不需要再費勁和他做交易, 為他做了那麽多的事。
要不是水鬼很精明，想要從他嘴裏套出究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且還有可能對方並不知道，就可以知道到底陸遠是不是自殺的。
“但是警察那邊已經蓋章是自殺溺水身亡, 他們的家人也並沒有異議。”
“我們再去深入調查, 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容黎和陸遠一同出發, 來到唐啟明生前所在的小區。這裏是個非常老的小區，是上個世紀就建設了的單位樓，充滿了老舊的歷史感。
居住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一個單位的，做了很多年的街坊鄰居，而且以中老年居多。
兩人一進小區，就看到很多老人在樓下曬太陽。因為是老小區，所以房子都不大，且都是步梯樓。
陸遠介紹道：“這裏住的都是以前鋼鐵廠的職工，以前鋼鐵廠是我們市裏最牛的國企單位，福利非常的好，能在鋼鐵廠工作的，都特別的牛氣。後來因為轉型不成功，就漸漸沒落下去，現在已經破產了。”
鋼鐵廠最鼎盛的時候，員工非常的多，因此這個小區非常的大，擁有很多棟樓，且有不少活動場所。雖然現在看起來很破舊，但是生活氣息非常的濃。
“唐啟明就是住在那一棟樓，是和他媽媽住一起的。”陸遠指著其中一棟樓道，這裏規劃很清晰，所以很容易根據信息找到住所。
唐啟明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他從小喪父，是被媽媽一手帶大的，直到死前也是跟著媽媽住在一起。
樓下坐著好些老頭老太太，有的在打麻將，有的在帶孩子，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嘮嗑。
看到容黎和陸遠兩個人走過來，都毫不顧忌的多看了幾眼。
“這個小姑娘長得可真俊。”有個老太太很是熱情的打招呼，“以前沒見過你們兩個年輕人，你們是來找人的嗎？”
“阿姨，你們認識一個叫做唐啟明的嗎？”陸遠禮貌的上前打招呼，還一邊不忘誇讚老太太身邊躺在嬰兒車上的孩子。
“誰？唐啟明？”老太太有些耳背，回的聲音有點大，她一邊說著一邊詢問在場其他人，“你們聽過一個叫唐啟明的嗎？我聽著怪耳熟的。”
“唐啟明？不就是田桂芬家的那個孩子嗎。”另一個老太太道，這話一出，原本他還在忙各自事的人，都停了下來，表情微變。
不用陸遠多詢問，他們自個就開始說了起來。
“那孩子自從半年前沒了，他媽都快哭瞎了。”
“可不是嗎，養了這麽打，怎麽這麽想不開說走就走了，也不想想他媽媽一個寡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那麽大容易嗎。”
“聽說他是自殺的？這孩子我記得從小就很乖，從來不用別人操心。就是桂芬她管得太嚴了，從小就沒見這孩子出來玩，成天悶在家裏，跟大家都不熟。”
“要我說男孩子還是得調皮點好，否則遇到點事就過不去了。”
一群老頭老太太被帶起了話頭，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很快就不知道聊到哪裏去了。
最早和他們搭話的老太太道：“你們是那孩子的朋友嗎？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朋友來找他，可惜這孩子已經不在了，你們趕緊回吧。”
“是啊，他媽自從唐啟明走了之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你們還是別去找她了，省得又勾起她的傷心事。”
“說起來，我好像挺長時間沒看到桂芬了，她去哪裏了？”
“上次我看到她說是去辦什麽事了吧？那孩子剛走的時候，她窩家裏很長時間都沒出來，一夜之間就老了十幾歲，工會的人怕她想不開，還專門派人每天定時過來看她。後來也不知道怎麽想通了，就沒有尋死覓活，就開始經常往外跑，有時候好幾天都不回來呢。”
“是嗎？她自從死了丈夫之後，就沒再這樣了吧？到底幹嘛去了？”
“誰知道呢，以前都是圍著孩子轉，現在孩子沒了，可能就去找其他什麽事填補吧。”
“這樣也好，她也還年輕著呢。老早她家男人走的時候，就該再找一個。她年輕的時候多漂亮能幹啊，跟這位小姑娘一樣，雖然帶著個孩子，可想要娶她的人能裝一大卡車。她就是性子倔，楞是不同意，生怕別人對她兒子不好。瞧瞧現在鬧的，五十好幾了，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當年她兒子多爭氣啊，考了名牌大學，後來還是個碩士，讓桂芬可是牛氣了好長時間。你說怎麽就這麽看不開，年紀輕輕的就不要命了，我記得這孩子還沒結婚吧？”
“沒結呢，否則有個小的，桂芬她也不至於跟沒了大半條命一樣。”
“他年級都不小了吧，咋還沒結婚？我好像記得他帶過一個姑娘回來，後來沒成嗎？”
“沒成，他媽嫌棄那女孩家裏頭不好，覺得配不上他兒子。”
“之前還讓給他兒子介紹來著，說那個女孩看著就不是個好的，是那種會勾引男人不上進的狐貍精，還就還是貪圖他們家的城市戶口，總之說得可難聽了。”
“你還敢給他兒子介紹對象啊？她有多麻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別回頭你兩頭都不落好。”
“我這不也是順手幫忙嗎，不過最後也沒成，還把我給罵了一頓。”做媒的老阿姨提起這一茬就很是氣憤，“提起這是我就來氣，自己孩子也就那樣，卻恨不得找個天仙，還得家裏好會幹活能跟她一樣伺候她兒子的。誰家姑娘不是嬌養著的，嫁過來又不是做奴隸的，誰會願意啊，讓她找家境一般的她又不樂意。”
“行了行了，人家現在都這樣了，也就甭說這些了。”
大家想到這麽個孩子就這樣沒了，紛紛唏噓。
一群人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一說起話來，能把很多年前的事都給挖出來。
陸遠和容黎不需要多問，就大概知道唐啟明家裏的情況了。
唐啟明的媽媽從小就非常的寵愛唐啟明，把他管得很嚴，還考上了重點大學，當初很是風光了一把。大學畢業之後，唐啟明就進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大公司當程序員，一路也算是順風順水。
唯一遇到的挫折，估計就是感情上的事。
容黎和陸遠面面相覷，問題還是回到最初的時候，如果僅僅因為這個，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執念？難道對自己的媽媽放心不下？
可若是放不下，當初又何必自殺？死了才知道後悔，這未免太遲了，老天也不會因為他的悔意，讓他成為特別的存在。
“阿姨，你們是說唐啟明已經自殺了？”容黎上前問道。
老太太深深嘆了一口氣：“對，他媽媽現在也不在家，你們還是回去吧。”
“他媽媽去哪裏了？”
“我們也不知道，之前問她她也沒說。她平時就不喜歡和我們這些街坊鄰居來往，現在更不願意跟我們多說話。”
容黎跟老太太道謝之後，就跟陸遠離開了。
“看樣子唐啟明應該真的是自殺死的，他生長的環境不太健康，這種人心裏很脆弱。”陸遠通過街坊鄰居還有之前掌握的信息分析道。
寡婦帶子，而且管束得非常嚴格，彼此之間的關系也最容易畸形，所以才會一句老話說，寡婦兒子不能嫁。這雖然有些地圖炮，卻在心理層面上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實不僅僅是寡婦，將所有一切都投入到孩子身上的母子關系，都很容易出現問題。
很多女性有了孩子之後，太容易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失去了自我，全世界都只有孩子。這樣的孩子很容易被慣出一些毛病，人格不獨立，性格也比較脆弱。
如果是男性，則很容易成為媽寶男。根據鄰居們的描述，唐啟明就是其中一員。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朋友，他的媽媽的世界裏只有他，他的世界裏也只有媽媽，母子兩相依為命。
陸遠忍不住感嘆：“如果那些阿姨叔叔們沒有誇大其詞，唐啟明的媽媽也太恐怖了。”
田桂芬很寵自己的兒子，同時控制欲也非常的強。在唐啟明爸爸還在世的時候，她就已經非常的強勢，丈夫離開之後，變本加厲。
剛才有個老太太說，她從來不讓唐啟明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之前發現過一次，直接上門把人給罵了一頓。說他們的孩子帶壞自己的孩子，讓他的孩子也跟他們孩子一樣只會玩，想讓唐啟明跟他們一樣沒用。
因為這事，兩家人到現在都沒有來往。
也因為這件事，很多人家都約束自己孩子別和唐啟明一起玩。不是他們對那孩子太冷漠，實在是他媽媽太可怕了。
從小到大，田桂芬就對唐啟明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的嚴格和細致。每天吃什麽喝什麽，都是精確計算的。之前一個孩子就是因為看到唐啟明眼饞他們手裏的零食，一片好心分了一點給他，結果被田桂芬知道之後，又是堵了別人家的門口罵了一天。
還聲稱，如果吃壞了，以後要找他們算賬。
大院裏的大人們都叮囑自己孩子，別和唐啟明玩。不是他們心壞，對一個孩子也這麽排擠，實在是惹不起那個瘋女人。
人家是個寡婦，一旦有什麽糾紛，腦出去好像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似的。
再者孩子們也因為這事不樂意跟唐啟明玩，明明說好了不說出去，轉頭就把人給出賣了，又不是多好的玩伴，也就再也不願意搭理。
唐啟明母子雖然在這個大院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可人緣卻不怎麽好，跟其他人也不熟悉。
只是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又是街坊鄰居，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大家也才沒用太過刻薄的話說些什麽。不過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唐啟明會有這麽一天，也不算是什麽意外的事。
“如果是這個樣子，唐啟明死了對他自己來說是解脫，還有什麽好執著的？”容黎道，“難道是因為還對之前的女朋友念念不忘？”
容黎找私家偵探去調查唐啟明的前女友，又和陸遠來到唐啟明生前所在的公司，跟人事調查唐啟明。
和單位大院那些老頭老太說的不同，唐啟明現在所在的公司規模並不大。他剛畢業的時候，確實進了個非常有名的大公司，只是後來辭職了，換成了這個公司。
因為容黎有特殊處開的工作證，因此對方非常的配合。
提起唐啟明，人事的印象非常深：“他在我們公司還挺出名的，能力還不錯，就是家裏比較麻煩。”
“他媽媽因為加班的事，到公司鬧過好幾次。”人事苦笑道。
程序員基本都需要加班，這在行業內已經是默認了。程序員一般都比較辛苦，不過工資福利至少在這個公司還是很不錯的。
田桂芬看不得自己孩子每天要加班這麽晚，所以到公司鬧過，說他們這違反勞動法。即便有加班工資，也不能強迫員工加班。當時也確實在簽訂合約的時候，隱藏了一些信息，因此公司這邊不占理。
後來公司沒辦法，又因為合同關系，不能直接辭退，就只能將他調崗到一個清閑的位置，修覆內部網的小BUG等，白白浪費了一個人才。
若不是唐啟明已經身亡，等合同到期就不會再續約了。
因為這件事，現在的勞動合同都做出了改動，而唐啟明變得十分有名。
“他出事前精神狀態怎麽樣？”容黎問道。
人事搖了搖頭：“他這個人性格比較孤僻，很少和其他人來往。平常非常的低調，按時上下班，跟誰也不是很親近，所以具體怎麽樣，大家都不知道。”
唐啟明自殺這件事，那段時間裏公司傳了一陣子。大家都覺得他走這條路並不奇怪，他的性格太古怪，而且還有這麽個媽媽，實在讓人夠受的。
唐啟明也曾想要做出一些改變，公司聚餐的時候，他也來了。可因為聚餐時間比較長，他媽媽那邊連環奪命CALL，讓他只能提前走了。
第二天他媽媽又來了，說是要找領導，控訴昨天帶他兒子出去玩的人，說他們帶壞自己的兒子，拉著他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大家知道之後簡直無力吐槽，他們也就是吃個飯然後唱個歌而已。唱歌的地方是普通的KTV，送酒的小哥都是男的。
因為這件事，大家心裏都挺別扭的，不過想著那也不是唐啟明的問題，而是他媽媽的。
他媽媽是個寡婦，本著體諒老年人的心，也就沒放在心上，但是這個人也就出名了。而唐啟明因為這件事，更加沈默了，就再也沒跟同事們聚餐過，也沒有和公司誰關系比較好。
“不過他自從跟女朋友分手了之後，他明顯更加陰郁了。”
“你們知道他有個女朋友？”陸遠問。
“當然知道，他前女友以前就是我們公司的。”人事忍不住吐槽，“說起來這姑娘也是傻，明明知道他家裏有這麽個老媽，竟然還敢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年紀輕，不知道裏面的厲害。要不是他媽媽過來鬧，我們還不知道這麽一件事。”
前女友是公司前臺，是個大專剛畢業的小女孩，不谙世事。看到唐啟明被自己媽媽這麽管著，就覺得有些同情。
兩個人也更不知道怎麽開始，直到唐啟明媽媽過來鬧，他們才知道這麽一回事。
“他前女友以前是你們公司的？那她現在在哪裏？”
“被他媽逼走了，說她勾引她兒子，罵得特別的難聽。隔三差五的過來鬧一下，小姑娘受不了，就辭職離開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大家對唐啟明更加疏遠了，實在是他媽媽的殺傷力太大，讓人難以招架住。而且也覺得他太沒用，明明那麽喜歡那個惡女孩子，他媽媽一反對，立馬就慫了。
那個女孩會辭職，也是因為太過傷心的緣故。看到自己喜歡的男孩子，連跟她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讓她獨自一個人承受他媽媽的謾罵，讓她覺得自己的感情餵了狗。
再加上家裏有個進事業單位的機會，就直接辭職回了老家。
陸遠問：“你們有那個女孩老家的地址嗎？”
“你們等等，我去查一下。”人事很快從給電腦裏調出了當初那個女孩入職的資料，女孩叫做盧小藝，看相片是個非常漂亮甜美的女孩，證件照能拍成這個樣子，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
“冒昧問一下，唐啟明的死是不是有貓膩？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容黎問：“你覺得他不會自殺？”
人事楞了楞，不知道容黎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論，不過依然道：“我也就隨便問問。”
“沒事，你直說就好。”
“怎麽說呢，就是他媽媽這麽恐怖，換做我們肯定覺得自己媽媽有問題對吧？可感覺只是會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卻並不覺得他媽媽做錯了什麽，也就沒有試圖做出什麽改變。”人事頓了頓，有些糾結的撓了撓頭。
“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大概覺得他很愛他的媽媽，不應該舍得丟下他媽媽一個人走了吧。不過我也就是瞎想的，並沒有什麽根據。”
雖然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容黎和陸遠依然感激道：“謝謝。”
兩人轉身就想走，人事突然想到了什麽，將他們叫住：“就在一個月之前吧，唐啟明的媽媽也過來詢問小藝現在的地址。”
兩人停下，陸遠問：“她想要做什麽？唐啟明和那個女孩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不清楚，她也沒有說清，只說是為了很重要的事。因為員工的資料不能隨意洩露，所以我就沒有給她。”
容黎和陸遠離開唐啟明生前的公司，兩個人坐到車子裏，陸遠就忍不住開口道：“唐啟明的媽媽這段時間消失，不會是去找那個女孩了吧？她找那個女孩幹什麽呢？總不能去道歉吧？”
想到田桂芬的瘋狂舉動，讓陸遠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唐啟明死的時候，兩人已經分手了快一年，實在想不明白田桂芬去找盧小藝有什麽事。
容黎也想不明白究竟，盧小藝家距離H市還挺遠，所以並不急著現在就去找她。
兩人一起回到21號別墅，容黎將唐啟明召喚了出來。
“田桂芬，盧小藝，你都認識吧。”
唐啟明動了動，目光望向容黎，雖然一臉呆滯可依然能隱約看出波瀾。
“你的執念是和你媽媽田桂芬有關系，還是跟盧小藝？”
容黎說這話的時候，仔細觀察唐啟明的表情，可發現他對兩個名字都有反應，分不清到底那個更加強烈一些。
“你媽媽要去找盧小藝，你知道為什麽嗎？”陸遠扔出重磅炸彈。
這一下，唐啟明的情緒波動變得非常大，努力著想要說出什麽話來。
容黎微微瞇眼，扯下招魂鈴，富有節奏的搖動著，並將他納入聚魂傘之下。
唐啟明呆滯的表情漸漸變得生動起來，第一句話就是：“不是她！”
容黎和陸遠對視一眼，陸遠問：“什麽？”
“不是她！”
“不是盧小藝害死你的？”陸遠猜測道。
“不是她！”唐啟明只是機械性的重覆。
陸遠無奈，忍不住吐槽：“什麽鬼啊，就不能讓他恢覆神智嗎？說什麽我們都不知道啊。”
“他這種情況死後還能留在陽間已經屬於非常不容易了，而且還被水鬼給逮住，沒有魂飛魄散都算是命大。還能說這幾個字，都算是厲害的。”
“看來只能去找盧小藝，有可能才會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陸遠瞪了唐啟明一眼，“你這一單接的真是太虧了，就算搞完也沒什麽好處。”
如果是冤枉死的就算了，為冤死的人討回公道，就算沒有報酬也是非常具有意義的。對方是自己作死的，還讓他們各種奔波，簡直沒勁透了。
不過他們既然已經接下，總得弄清楚情況。
晚飯的時候，容黎跟謝鐸南提起這件事。謝鐸南並不會太多插手容黎的事，修行的事還是的她自己來，才能真正提高自己的能力。
謝鐸南以前怕自己拖後腿，現在是覺得自己太強了，過分保護導致容黎能力退化，也可謂操碎了心。
“萬事都有例外，他這樣的人魂魄沒有離開，不被水鬼直接吞噬，也是存在的。”謝鐸南道，“並不是非要苦大仇深，才能擁有很強的執念。”
容黎點了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有些事是不能用常理去解釋。
“他的媽媽為什麽想要去找他的前女友，他是自殺的啊。”
“唐啟明的遺書上明確寫著是因為感情的事，讓他覺得抑郁，覺得人生黑暗，他的媽媽當然會覺得是那個女孩害了自己的兒子。”
容黎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媽媽自己拆散了兒子的感情，所以才導致的悲劇嗎？怎麽可以怪這個女孩呢？”
“這就是人的逃避或者說自私心理，責怪自己哪有比把錯誤堆在別人身上來得舒坦？他媽媽失去了他，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切，也就想要找到一個發洩口。”謝鐸南怕這個說法嚇到她，又連忙補充：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這個媽媽行為極端，屬於特例。”
容黎無法理解這種感情：“人都已經死了，去找那個女孩又有什麽用呢？”
“我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好過，她把女孩當做假想敵了吧。”謝鐸南正了正色，“這也是我的猜想，興許對方並沒有這麽瘋狂，只是想要代替自己兒子去看他生前最喜歡的女孩也不一定。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結論，保持中立的態度去了解事情真相。”
“嗯，我明天會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謝鐸南雖然不會插手她的事，這件事也沒什麽危險的，可跑外地他就要跟著了。
容黎已經習慣這樣的陪伴，並不意外謝鐸南會這麽說。只是陸遠知道謝鐸南也會一塊去，笑道：“這麽個大明星跟著我們一起，真是嫌不夠耀眼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誰也不敢跟謝鐸南說，讓他別跟著。
陸遠見謝鐸南也一塊，他覺得自己沒有跟著的必要。他對這個案子並不感興趣，覺得很是沒勁，正巧有個新聞需要跟，就沒有一同前去。
第二天，謝鐸南進行了偽裝，雖然難掩他的挺拔身姿，不過乍一看也認不出他就是影帝謝鐸南。
父女二人一同坐飛機一同前往目的地，在當地又租了一輛車，開往盧小藝家裏。
盧小藝的家在一個小縣城裏，小縣城並不大，不過還算比較繁華。
他們根據人事給的資料，找到了盧小藝的家，還沒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謝鐸南攔住容黎想要敲門的手：“我們還是下次再來吧，他們現在看起來不太方便。”
容黎點了點頭，直接上門確實也不太妥當，還不如先從側面打聽。
兩人轉身走下樓，有個鄰居正好上來，聽到裏面的吵鬧聲，不由搖了搖頭：“吵來吵去，吵個沒完了。”
“你好，請問這家人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謝鐸南道。
鄰居打量兩人，看對方長得人模人樣的，一看就是大城市裏來的，並沒有太多的警惕心，而是問道：“你們是盧小藝的朋友？”
“對，我們是他H市的朋友，我們正好過來這邊，所以想要上門拜訪，可好像現在不太方便。”
鄰居看了門口一眼，感覺門裏人正在忙著，應該不會走出來，便是低聲道：“最近你們還是別來了，他們家現在確實很不方便。”
“為什麽？”
“這事我也不好在這說，你們自個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說完就直接上樓不再搭理他們。
謝鐸南和容黎對視一眼，心中藏著疑問。
兩人到樓下小賣部買了點東西，就跟老板閑聊起來。
“那家人啊，我知道。”老板並沒有忌諱，見他們買了不少東西，而且俊男美女的看著也養眼，自從兩人站在這，他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所以很願意跟他們拉家常。
“他們家的小女兒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回來的吧，找到了我們這一個挺不錯的工作，聽說花了不少錢呢。”老板嘖嘖道，言語裏透著羨慕。
可很快話鋒一轉，變成了惋惜：“只可惜啊，運氣不好，才幹了半年多時間吧，就被搗騰沒了。”
“什麽意思？”謝鐸南問，一遍拿出剛才在這買的最好的煙，遞給那個老板。
老板推托了一下，最後還是接過來點燃了，吐了一口煙，繼續道：
“這女孩長得還挺漂亮，又有個好工作，回來沒多久，家裏就給安排相親，後來找到個男孩還挺不錯的。”老板頓了頓笑道，“那個男孩是我一朋友的親戚的孩子，我們這縣城小，拐幾個彎都能搭上關系。”
“兩個人原本都已經訂婚，打算要結婚了，結果全都給攪和沒了？”
容黎道：“是因為一個女人嘛？”
“你也知道？”老板看了她一眼，“對，就在大概半年前吧，突然冒出了一個女人，到這裏到女孩單位裏鬧。說什麽這個女孩是她兒子的女朋友，他們都已經訂了婚了，說這個女孩始亂終棄。還說這個女孩作風不好，跟很多男人不三不四，還去找她的領導去投訴，說這個女孩說話手腳不幹凈還是什麽的。”
容黎和謝鐸南都不由微微蹙眉，沒有想到他們還真給猜對了。
“你們也相信嗎？”
“嗨，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那個女孩害得她兒子跳河自殺啥的。在那女孩單位鬧就算了，還跑到我朋友親戚兒子單位去鬧，鬧得可難看了，罵得也非常難聽，那些話我都不好意思學。有幾次警察都來了，可沒啥用，就算把人抓了，放出來人家又過來了，總不能驅逐出境吧？”
老板都忍不住搖起頭來，雖然覺得無風不起浪，認為這個女孩估計也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否則人家幹嗎千裏迢迢的跑過來討公道？
要不是做了什麽太刺激人的事，怎麽可能會這麽抓住不放？
可想到那個老女人發瘋的樣子，也覺得有些瘆得慌。橫的都怕瘋的，誰被纏著誰被惡心。
“然後呢？”容黎問。
“都鬧成這樣了，那女孩和男孩也成不了。你想想這還沒過門的，就連帶著這麽個大麻煩，誰能樂意啊？而且那女孩被罵的話，全都傳了出去了，大家都覺得這個女孩不檢點，覺得她欺騙人的感情，害得別人家破人亡，這種女孩誰敢要？”
聽到這樣的結果，容黎和謝鐸南兩人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容黎冷哼：“別人隨便說就能信了嗎？”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那個瘋女人有點誇大其詞，可是那女孩沒做點什麽，也不會鬧成這樣對吧？而且那個女孩還被停職了，如果不是真有事，他們單位怎麽會這麽幹？”
容黎深深感受到這句話帶來的惡意，真是令人百口莫辯，沒事也惹得一身騷。
謝鐸南拍了拍她的肩膀，並繼續問道：“他們家現在就是為了這個事爭吵嗎？“
“那倒也不全是，是他們家給女孩又找了個人家，女孩不同意，三天兩頭在鬧呢。”老板這時候也忍不住嘆氣，“好像是介紹的那家確實不怎麽好，可這女孩都這個情況了，能嫁出去都不錯了，還挑什麽挑，真是個不省心的。”
對方是個四十多歲的鰥夫，長得不怎麽樣就算了，還是個瘸子。不過盧小藝的家人也倒也沒有多坑她，鰥夫家裏挺有錢的，為人還算正牌，發財之後還經常慰問老家的貧困戶，支助貧困孩子讀書等等。
只是對於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來說，這個年齡差距就讓人難以接受，更別說外貌什麽的，都不像樣。
盧父盧母卻覺得都已經這樣了，她還這麽挑，有人要就該燒高香了。他們都因為她，都要在這裏待不下去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苦心。
彼此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盧家成天不得安寧。
容黎卻是好奇一件事：“那個到這裏鬧的老阿姨呢？”
“她啊？自從那女孩婚事崩了，工作的事又泡湯了，她就不見了，可能已經回家了吧。”
容黎和謝鐸南對視，田桂芬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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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黎不解：“一般這種情況, 不應該有這麽深的執念。”
因為感情上的事，沖動自殺的人不少，大多數都十分的後悔，但是一切都晚了。之前淩航的魂魄未離開, 是因為他並不是自殺, 且也沒有死去。
正常情況下, 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和這個世界徹底說再見了。
尤其唐啟明自殺的地方有一只水鬼, 如果是單純的自殺，水鬼直接就可以將他的魂魄吞噬, 不需要再費勁和他做交易, 為他做了那麽多的事。
要不是水鬼很精明，想要從他嘴裏套出究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且還有可能對方並不知道，就可以知道到底陸遠是不是自殺的。
“但是警察那邊已經蓋章是自殺溺水身亡, 他們的家人也並沒有異議。”
“我們再去深入調查, 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容黎和陸遠一同出發, 來到唐啟明生前所在的小區。這裏是個非常老的小區，是上個世紀就建設了的單位樓，充滿了老舊的歷史感。
居住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一個單位的，做了很多年的街坊鄰居，而且以中老年居多。
兩人一進小區，就看到很多老人在樓下曬太陽。因為是老小區，所以房子都不大，且都是步梯樓。
陸遠介紹道：“這裏住的都是以前鋼鐵廠的職工，以前鋼鐵廠是我們市裏最牛的國企單位，福利非常的好，能在鋼鐵廠工作的，都特別的牛氣。後來因為轉型不成功，就漸漸沒落下去，現在已經破產了。”
鋼鐵廠最鼎盛的時候，員工非常的多，因此這個小區非常的大，擁有很多棟樓，且有不少活動場所。雖然現在看起來很破舊，但是生活氣息非常的濃。
“唐啟明就是住在那一棟樓，是和他媽媽住一起的。”陸遠指著其中一棟樓道，這裏規劃很清晰，所以很容易根據信息找到住所。
唐啟明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他從小喪父，是被媽媽一手帶大的，直到死前也是跟著媽媽住在一起。
樓下坐著好些老頭老太太，有的在打麻將，有的在帶孩子，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嘮嗑。
看到容黎和陸遠兩個人走過來，都毫不顧忌的多看了幾眼。
“這個小姑娘長得可真俊。”有個老太太很是熱情的打招呼，“以前沒見過你們兩個年輕人，你們是來找人的嗎？”
“阿姨，你們認識一個叫做唐啟明的嗎？”陸遠禮貌的上前打招呼，還一邊不忘誇讚老太太身邊躺在嬰兒車上的孩子。
“誰？唐啟明？”老太太有些耳背，回的聲音有點大，她一邊說著一邊詢問在場其他人，“你們聽過一個叫唐啟明的嗎？我聽著怪耳熟的。”
“唐啟明？不就是田桂芬家的那個孩子嗎。”另一個老太太道，這話一出，原本他還在忙各自事的人，都停了下來，表情微變。
不用陸遠多詢問，他們自個就開始說了起來。
“那孩子自從半年前沒了，他媽都快哭瞎了。”
“可不是嗎，養了這麽打，怎麽這麽想不開說走就走了，也不想想他媽媽一個寡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那麽大容易嗎。”
“聽說他是自殺的？這孩子我記得從小就很乖，從來不用別人操心。就是桂芬她管得太嚴了，從小就沒見這孩子出來玩，成天悶在家裏，跟大家都不熟。”
“要我說男孩子還是得調皮點好，否則遇到點事就過不去了。”
一群老頭老太太被帶起了話頭，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很快就不知道聊到哪裏去了。
最早和他們搭話的老太太道：“你們是那孩子的朋友嗎？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朋友來找他，可惜這孩子已經不在了，你們趕緊回吧。”
“是啊，他媽自從唐啟明走了之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你們還是別去找她了，省得又勾起她的傷心事。”
“說起來，我好像挺長時間沒看到桂芬了，她去哪裏了？”
“上次我看到她說是去辦什麽事了吧？那孩子剛走的時候，她窩家裏很長時間都沒出來，一夜之間就老了十幾歲，工會的人怕她想不開，還專門派人每天定時過來看她。後來也不知道怎麽想通了，就沒有尋死覓活，就開始經常往外跑，有時候好幾天都不回來呢。”
“是嗎？她自從死了丈夫之後，就沒再這樣了吧？到底幹嘛去了？”
“誰知道呢，以前都是圍著孩子轉，現在孩子沒了，可能就去找其他什麽事填補吧。”
“這樣也好，她也還年輕著呢。老早她家男人走的時候，就該再找一個。她年輕的時候多漂亮能幹啊，跟這位小姑娘一樣，雖然帶著個孩子，可想要娶她的人能裝一大卡車。她就是性子倔，楞是不同意，生怕別人對她兒子不好。瞧瞧現在鬧的，五十好幾了，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當年她兒子多爭氣啊，考了名牌大學，後來還是個碩士，讓桂芬可是牛氣了好長時間。你說怎麽就這麽看不開，年紀輕輕的就不要命了，我記得這孩子還沒結婚吧？”
“沒結呢，否則有個小的，桂芬她也不至於跟沒了大半條命一樣。”
“他年級都不小了吧，咋還沒結婚？我好像記得他帶過一個姑娘回來，後來沒成嗎？”
“沒成，他媽嫌棄那女孩家裏頭不好，覺得配不上他兒子。”
“之前還讓給他兒子介紹來著，說那個女孩看著就不是個好的，是那種會勾引男人不上進的狐貍精，還就還是貪圖他們家的城市戶口，總之說得可難聽了。”
“你還敢給他兒子介紹對象啊？她有多麻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別回頭你兩頭都不落好。”
“我這不也是順手幫忙嗎，不過最後也沒成，還把我給罵了一頓。”做媒的老阿姨提起這一茬就很是氣憤，“提起這是我就來氣，自己孩子也就那樣，卻恨不得找個天仙，還得家裏好會幹活能跟她一樣伺候她兒子的。誰家姑娘不是嬌養著的，嫁過來又不是做奴隸的，誰會願意啊，讓她找家境一般的她又不樂意。”
“行了行了，人家現在都這樣了，也就甭說這些了。”
大家想到這麽個孩子就這樣沒了，紛紛唏噓。
一群人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一說起話來，能把很多年前的事都給挖出來。
陸遠和容黎不需要多問，就大概知道唐啟明家裏的情況了。
唐啟明的媽媽從小就非常的寵愛唐啟明，把他管得很嚴，還考上了重點大學，當初很是風光了一把。大學畢業之後，唐啟明就進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大公司當程序員，一路也算是順風順水。
唯一遇到的挫折，估計就是感情上的事。
容黎和陸遠面面相覷，問題還是回到最初的時候，如果僅僅因為這個，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執念？難道對自己的媽媽放心不下？
可若是放不下，當初又何必自殺？死了才知道後悔，這未免太遲了，老天也不會因為他的悔意，讓他成為特別的存在。
“阿姨，你們是說唐啟明已經自殺了？”容黎上前問道。
老太太深深嘆了一口氣：“對，他媽媽現在也不在家，你們還是回去吧。”
“他媽媽去哪裏了？”
“我們也不知道，之前問她她也沒說。她平時就不喜歡和我們這些街坊鄰居來往，現在更不願意跟我們多說話。”
容黎跟老太太道謝之後，就跟陸遠離開了。
“看樣子唐啟明應該真的是自殺死的，他生長的環境不太健康，這種人心裏很脆弱。”陸遠通過街坊鄰居還有之前掌握的信息分析道。
寡婦帶子，而且管束得非常嚴格，彼此之間的關系也最容易畸形，所以才會一句老話說，寡婦兒子不能嫁。這雖然有些地圖炮，卻在心理層面上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實不僅僅是寡婦，將所有一切都投入到孩子身上的母子關系，都很容易出現問題。
很多女性有了孩子之後，太容易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失去了自我，全世界都只有孩子。這樣的孩子很容易被慣出一些毛病，人格不獨立，性格也比較脆弱。
如果是男性，則很容易成為媽寶男。根據鄰居們的描述，唐啟明就是其中一員。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朋友，他的媽媽的世界裏只有他，他的世界裏也只有媽媽，母子兩相依為命。
陸遠忍不住感嘆：“如果那些阿姨叔叔們沒有誇大其詞，唐啟明的媽媽也太恐怖了。”
田桂芬很寵自己的兒子，同時控制欲也非常的強。在唐啟明爸爸還在世的時候，她就已經非常的強勢，丈夫離開之後，變本加厲。
剛才有個老太太說，她從來不讓唐啟明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之前發現過一次，直接上門把人給罵了一頓。說他們的孩子帶壞自己的孩子，讓他的孩子也跟他們孩子一樣只會玩，想讓唐啟明跟他們一樣沒用。
因為這事，兩家人到現在都沒有來往。
也因為這件事，很多人家都約束自己孩子別和唐啟明一起玩。不是他們對那孩子太冷漠，實在是他媽媽太可怕了。
從小到大，田桂芬就對唐啟明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的嚴格和細致。每天吃什麽喝什麽，都是精確計算的。之前一個孩子就是因為看到唐啟明眼饞他們手裏的零食，一片好心分了一點給他，結果被田桂芬知道之後，又是堵了別人家的門口罵了一天。
還聲稱，如果吃壞了，以後要找他們算賬。
大院裏的大人們都叮囑自己孩子，別和唐啟明玩。不是他們心壞，對一個孩子也這麽排擠，實在是惹不起那個瘋女人。
人家是個寡婦，一旦有什麽糾紛，腦出去好像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似的。
再者孩子們也因為這事不樂意跟唐啟明玩，明明說好了不說出去，轉頭就把人給出賣了，又不是多好的玩伴，也就再也不願意搭理。
唐啟明母子雖然在這個大院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可人緣卻不怎麽好，跟其他人也不熟悉。
只是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又是街坊鄰居，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大家也才沒用太過刻薄的話說些什麽。不過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唐啟明會有這麽一天，也不算是什麽意外的事。
“如果是這個樣子，唐啟明死了對他自己來說是解脫，還有什麽好執著的？”容黎道，“難道是因為還對之前的女朋友念念不忘？”
容黎找私家偵探去調查唐啟明的前女友，又和陸遠來到唐啟明生前所在的公司，跟人事調查唐啟明。
和單位大院那些老頭老太說的不同，唐啟明現在所在的公司規模並不大。他剛畢業的時候，確實進了個非常有名的大公司，只是後來辭職了，換成了這個公司。
因為容黎有特殊處開的工作證，因此對方非常的配合。
提起唐啟明，人事的印象非常深：“他在我們公司還挺出名的，能力還不錯，就是家裏比較麻煩。”
“他媽媽因為加班的事，到公司鬧過好幾次。”人事苦笑道。
程序員基本都需要加班，這在行業內已經是默認了。程序員一般都比較辛苦，不過工資福利至少在這個公司還是很不錯的。
田桂芬看不得自己孩子每天要加班這麽晚，所以到公司鬧過，說他們這違反勞動法。即便有加班工資，也不能強迫員工加班。當時也確實在簽訂合約的時候，隱藏了一些信息，因此公司這邊不占理。
後來公司沒辦法，又因為合同關系，不能直接辭退，就只能將他調崗到一個清閑的位置，修覆內部網的小BUG等，白白浪費了一個人才。
若不是唐啟明已經身亡，等合同到期就不會再續約了。
因為這件事，現在的勞動合同都做出了改動，而唐啟明變得十分有名。
“他出事前精神狀態怎麽樣？”容黎問道。
人事搖了搖頭：“他這個人性格比較孤僻，很少和其他人來往。平常非常的低調，按時上下班，跟誰也不是很親近，所以具體怎麽樣，大家都不知道。”
唐啟明自殺這件事，那段時間裏公司傳了一陣子。大家都覺得他走這條路並不奇怪，他的性格太古怪，而且還有這麽個媽媽，實在讓人夠受的。
唐啟明也曾想要做出一些改變，公司聚餐的時候，他也來了。可因為聚餐時間比較長，他媽媽那邊連環奪命CALL，讓他只能提前走了。
第二天他媽媽又來了，說是要找領導，控訴昨天帶他兒子出去玩的人，說他們帶壞自己的兒子，拉著他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大家知道之後簡直無力吐槽，他們也就是吃個飯然後唱個歌而已。唱歌的地方是普通的KTV，送酒的小哥都是男的。
因為這件事，大家心裏都挺別扭的，不過想著那也不是唐啟明的問題，而是他媽媽的。
他媽媽是個寡婦，本著體諒老年人的心，也就沒放在心上，但是這個人也就出名了。而唐啟明因為這件事，更加沈默了，就再也沒跟同事們聚餐過，也沒有和公司誰關系比較好。
“不過他自從跟女朋友分手了之後，他明顯更加陰郁了。”
“你們知道他有個女朋友？”陸遠問。
“當然知道，他前女友以前就是我們公司的。”人事忍不住吐槽，“說起來這姑娘也是傻，明明知道他家裏有這麽個老媽，竟然還敢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年紀輕，不知道裏面的厲害。要不是他媽媽過來鬧，我們還不知道這麽一件事。”
前女友是公司前臺，是個大專剛畢業的小女孩，不谙世事。看到唐啟明被自己媽媽這麽管著，就覺得有些同情。
兩個人也更不知道怎麽開始，直到唐啟明媽媽過來鬧，他們才知道這麽一回事。
“他前女友以前是你們公司的？那她現在在哪裏？”
“被他媽逼走了，說她勾引她兒子，罵得特別的難聽。隔三差五的過來鬧一下，小姑娘受不了，就辭職離開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大家對唐啟明更加疏遠了，實在是他媽媽的殺傷力太大，讓人難以招架住。而且也覺得他太沒用，明明那麽喜歡那個惡女孩子，他媽媽一反對，立馬就慫了。
那個女孩會辭職，也是因為太過傷心的緣故。看到自己喜歡的男孩子，連跟她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讓她獨自一個人承受他媽媽的謾罵，讓她覺得自己的感情餵了狗。
再加上家裏有個進事業單位的機會，就直接辭職回了老家。
陸遠問：“你們有那個女孩老家的地址嗎？”
“你們等等，我去查一下。”人事很快從給電腦裏調出了當初那個女孩入職的資料，女孩叫做盧小藝，看相片是個非常漂亮甜美的女孩，證件照能拍成這個樣子，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
“冒昧問一下，唐啟明的死是不是有貓膩？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容黎問：“你覺得他不會自殺？”
人事楞了楞，不知道容黎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論，不過依然道：“我也就隨便問問。”
“沒事，你直說就好。”
“怎麽說呢，就是他媽媽這麽恐怖，換做我們肯定覺得自己媽媽有問題對吧？可感覺只是會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卻並不覺得他媽媽做錯了什麽，也就沒有試圖做出什麽改變。”人事頓了頓，有些糾結的撓了撓頭。
“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大概覺得他很愛他的媽媽，不應該舍得丟下他媽媽一個人走了吧。不過我也就是瞎想的，並沒有什麽根據。”
雖然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容黎和陸遠依然感激道：“謝謝。”
兩人轉身就想走，人事突然想到了什麽，將他們叫住：“就在一個月之前吧，唐啟明的媽媽也過來詢問小藝現在的地址。”
兩人停下，陸遠問：“她想要做什麽？唐啟明和那個女孩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不清楚，她也沒有說清，只說是為了很重要的事。因為員工的資料不能隨意洩露，所以我就沒有給她。”
容黎和陸遠離開唐啟明生前的公司，兩個人坐到車子裏，陸遠就忍不住開口道：“唐啟明的媽媽這段時間消失，不會是去找那個女孩了吧？她找那個女孩幹什麽呢？總不能去道歉吧？”
想到田桂芬的瘋狂舉動，讓陸遠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唐啟明死的時候，兩人已經分手了快一年，實在想不明白田桂芬去找盧小藝有什麽事。
容黎也想不明白究竟，盧小藝家距離H市還挺遠，所以並不急著現在就去找她。
兩人一起回到21號別墅，容黎將唐啟明召喚了出來。
“田桂芬，盧小藝，你都認識吧。”
唐啟明動了動，目光望向容黎，雖然一臉呆滯可依然能隱約看出波瀾。
“你的執念是和你媽媽田桂芬有關系，還是跟盧小藝？”
容黎說這話的時候，仔細觀察唐啟明的表情，可發現他對兩個名字都有反應，分不清到底那個更加強烈一些。
“你媽媽要去找盧小藝，你知道為什麽嗎？”陸遠扔出重磅炸彈。
這一下，唐啟明的情緒波動變得非常大，努力著想要說出什麽話來。
容黎微微瞇眼，扯下招魂鈴，富有節奏的搖動著，並將他納入聚魂傘之下。
唐啟明呆滯的表情漸漸變得生動起來，第一句話就是：“不是她！”
容黎和陸遠對視一眼，陸遠問：“什麽？”
“不是她！”
“不是盧小藝害死你的？”陸遠猜測道。
“不是她！”唐啟明只是機械性的重覆。
陸遠無奈，忍不住吐槽：“什麽鬼啊，就不能讓他恢覆神智嗎？說什麽我們都不知道啊。”
“他這種情況死後還能留在陽間已經屬於非常不容易了，而且還被水鬼給逮住，沒有魂飛魄散都算是命大。還能說這幾個字，都算是厲害的。”
“看來只能去找盧小藝，有可能才會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陸遠瞪了唐啟明一眼，“你這一單接的真是太虧了，就算搞完也沒什麽好處。”
如果是冤枉死的就算了，為冤死的人討回公道，就算沒有報酬也是非常具有意義的。對方是自己作死的，還讓他們各種奔波，簡直沒勁透了。
不過他們既然已經接下，總得弄清楚情況。
晚飯的時候，容黎跟謝鐸南提起這件事。謝鐸南並不會太多插手容黎的事，修行的事還是的她自己來，才能真正提高自己的能力。
謝鐸南以前怕自己拖後腿，現在是覺得自己太強了，過分保護導致容黎能力退化，也可謂操碎了心。
“萬事都有例外，他這樣的人魂魄沒有離開，不被水鬼直接吞噬，也是存在的。”謝鐸南道，“並不是非要苦大仇深，才能擁有很強的執念。”
容黎點了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有些事是不能用常理去解釋。
“他的媽媽為什麽想要去找他的前女友，他是自殺的啊。”
“唐啟明的遺書上明確寫著是因為感情的事，讓他覺得抑郁，覺得人生黑暗，他的媽媽當然會覺得是那個女孩害了自己的兒子。”
容黎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媽媽自己拆散了兒子的感情，所以才導致的悲劇嗎？怎麽可以怪這個女孩呢？”
“這就是人的逃避或者說自私心理，責怪自己哪有比把錯誤堆在別人身上來得舒坦？他媽媽失去了他，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切，也就想要找到一個發洩口。”謝鐸南怕這個說法嚇到她，又連忙補充：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這個媽媽行為極端，屬於特例。”
容黎無法理解這種感情：“人都已經死了，去找那個女孩又有什麽用呢？”
“我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好過，她把女孩當做假想敵了吧。”謝鐸南正了正色，“這也是我的猜想，興許對方並沒有這麽瘋狂，只是想要代替自己兒子去看他生前最喜歡的女孩也不一定。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結論，保持中立的態度去了解事情真相。”
“嗯，我明天會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謝鐸南雖然不會插手她的事，這件事也沒什麽危險的，可跑外地他就要跟著了。
容黎已經習慣這樣的陪伴，並不意外謝鐸南會這麽說。只是陸遠知道謝鐸南也會一塊去，笑道：“這麽個大明星跟著我們一起，真是嫌不夠耀眼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誰也不敢跟謝鐸南說，讓他別跟著。
陸遠見謝鐸南也一塊，他覺得自己沒有跟著的必要。他對這個案子並不感興趣，覺得很是沒勁，正巧有個新聞需要跟，就沒有一同前去。
第二天，謝鐸南進行了偽裝，雖然難掩他的挺拔身姿，不過乍一看也認不出他就是影帝謝鐸南。
父女二人一同坐飛機一同前往目的地，在當地又租了一輛車，開往盧小藝家裏。
盧小藝的家在一個小縣城裏，小縣城並不大，不過還算比較繁華。
他們根據人事給的資料，找到了盧小藝的家，還沒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謝鐸南攔住容黎想要敲門的手：“我們還是下次再來吧，他們現在看起來不太方便。”
容黎點了點頭，直接上門確實也不太妥當，還不如先從側面打聽。
兩人轉身走下樓，有個鄰居正好上來，聽到裏面的吵鬧聲，不由搖了搖頭：“吵來吵去，吵個沒完了。”
“你好，請問這家人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謝鐸南道。
鄰居打量兩人，看對方長得人模人樣的，一看就是大城市裏來的，並沒有太多的警惕心，而是問道：“你們是盧小藝的朋友？”
“對，我們是他H市的朋友，我們正好過來這邊，所以想要上門拜訪，可好像現在不太方便。”
鄰居看了門口一眼，感覺門裏人正在忙著，應該不會走出來，便是低聲道：“最近你們還是別來了，他們家現在確實很不方便。”
“為什麽？”
“這事我也不好在這說，你們自個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說完就直接上樓不再搭理他們。
謝鐸南和容黎對視一眼，心中藏著疑問。
兩人到樓下小賣部買了點東西，就跟老板閑聊起來。
“那家人啊，我知道。”老板並沒有忌諱，見他們買了不少東西，而且俊男美女的看著也養眼，自從兩人站在這，他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所以很願意跟他們拉家常。
“他們家的小女兒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回來的吧，找到了我們這一個挺不錯的工作，聽說花了不少錢呢。”老板嘖嘖道，言語裏透著羨慕。
可很快話鋒一轉，變成了惋惜：“只可惜啊，運氣不好，才幹了半年多時間吧，就被搗騰沒了。”
“什麽意思？”謝鐸南問，一遍拿出剛才在這買的最好的煙，遞給那個老板。
老板推托了一下，最後還是接過來點燃了，吐了一口煙，繼續道：
“這女孩長得還挺漂亮，又有個好工作，回來沒多久，家裏就給安排相親，後來找到個男孩還挺不錯的。”老板頓了頓笑道，“那個男孩是我一朋友的親戚的孩子，我們這縣城小，拐幾個彎都能搭上關系。”
“兩個人原本都已經訂婚，打算要結婚了，結果全都給攪和沒了？”
容黎道：“是因為一個女人嘛？”
“你也知道？”老板看了她一眼，“對，就在大概半年前吧，突然冒出了一個女人，到這裏到女孩單位裏鬧。說什麽這個女孩是她兒子的女朋友，他們都已經訂了婚了，說這個女孩始亂終棄。還說這個女孩作風不好，跟很多男人不三不四，還去找她的領導去投訴，說這個女孩說話手腳不幹凈還是什麽的。”
容黎和謝鐸南都不由微微蹙眉，沒有想到他們還真給猜對了。
“你們也相信嗎？”
“嗨，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那個女孩害得她兒子跳河自殺啥的。在那女孩單位鬧就算了，還跑到我朋友親戚兒子單位去鬧，鬧得可難看了，罵得也非常難聽，那些話我都不好意思學。有幾次警察都來了，可沒啥用，就算把人抓了，放出來人家又過來了，總不能驅逐出境吧？”
老板都忍不住搖起頭來，雖然覺得無風不起浪，認為這個女孩估計也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否則人家幹嗎千裏迢迢的跑過來討公道？
要不是做了什麽太刺激人的事，怎麽可能會這麽抓住不放？
可想到那個老女人發瘋的樣子，也覺得有些瘆得慌。橫的都怕瘋的，誰被纏著誰被惡心。
“然後呢？”容黎問。
“都鬧成這樣了，那女孩和男孩也成不了。你想想這還沒過門的，就連帶著這麽個大麻煩，誰能樂意啊？而且那女孩被罵的話，全都傳了出去了，大家都覺得這個女孩不檢點，覺得她欺騙人的感情，害得別人家破人亡，這種女孩誰敢要？”
聽到這樣的結果，容黎和謝鐸南兩人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容黎冷哼：“別人隨便說就能信了嗎？”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那個瘋女人有點誇大其詞，可是那女孩沒做點什麽，也不會鬧成這樣對吧？而且那個女孩還被停職了，如果不是真有事，他們單位怎麽會這麽幹？”
容黎深深感受到這句話帶來的惡意，真是令人百口莫辯，沒事也惹得一身騷。
謝鐸南拍了拍她的肩膀，並繼續問道：“他們家現在就是為了這個事爭吵嗎？“
“那倒也不全是，是他們家給女孩又找了個人家，女孩不同意，三天兩頭在鬧呢。”老板這時候也忍不住嘆氣，“好像是介紹的那家確實不怎麽好，可這女孩都這個情況了，能嫁出去都不錯了，還挑什麽挑，真是個不省心的。”
對方是個四十多歲的鰥夫，長得不怎麽樣就算了，還是個瘸子。不過盧小藝的家人也倒也沒有多坑她，鰥夫家裏挺有錢的，為人還算正牌，發財之後還經常慰問老家的貧困戶，支助貧困孩子讀書等等。
只是對於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來說，這個年齡差距就讓人難以接受，更別說外貌什麽的，都不像樣。
盧父盧母卻覺得都已經這樣了，她還這麽挑，有人要就該燒高香了。他們都因為她，都要在這裏待不下去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苦心。
彼此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盧家成天不得安寧。
容黎卻是好奇一件事：“那個到這裏鬧的老阿姨呢？”
“她啊？自從那女孩婚事崩了，工作的事又泡湯了，她就不見了，可能已經回家了吧。”
容黎和謝鐸南對視，田桂芬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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