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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男兒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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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人?

字面上的意思他都懂, 可實在是無法想象。

辛長星絕望地用裘被蓋住了臉。

夜裏的微芒被擋在被外,他在黑暗裏輾轉反側。

兩世為人,他雖沒有吃過豬肉, 到底還是見過豬跑的。

依照方才那灼熱貼在他胸膛的感覺,兩只小兔兒生在上面,是為陰……那陽就是……

辛長星不敢往下想。

陰陽人有多少種組合法,不是上陰下陽,就是左陰右陽, 外陽內陰……可無論哪種陰陽法, 對他來說,都是晴天霹靂。

原本對一個男人動了心,已然讓他無法直視自己, 如今那人變了陰陽人,他不禁覺得自己是個變態。

陰陽人,應該活的會很累吧……年輕的大將軍仰在枕上,有些羞愧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曉起,青陸發現自己裹胸的白棉布不見了。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

白棉布不貴,一尺三個銅子, 三尺十五個。

雖然她身懷巨款,但坐吃山空, 總有一天會淪落為討飯的花子。

頭腦空空地坐在板子床上,她覺得自己昨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可那整整半壇子晉陽春,也不是白飲的。

她酒量一向豪橫, 喝多了也只是略微比平時亢奮一些。

一覺睡醒,諸事全忘。

頭腦裏雖然迷迷瞪瞪的,可活兒還是要幹, 好在白棉布有很多條換洗的,青陸將自己收拾齊整,先把小米菜粥煮上,眼瞅著到了卯時一刻,連忙撒開了丫子往校場跑。

畢宿五早早地蹲在了他那個坑裏,見青陸小跑著過來了,有點兒心虛地往坑裏躲了躲。

青陸打定主意,不想搭理這個不講江湖道義的殺才,可偏那殺才見青陸不理他,撓著腦袋過來搭話。

“昨兒我突然尿急……”畢宿五笑的訕訕,“我聽好些人說,你昨兒半夜在大將軍的營帳門口兒叫囂……你是失心瘋了嗎?”

另有這等傳聞?

青陸豎起了小耳朵,忍了好一會兒,拿小鏟子指著畢宿五。

“我怎麽叫囂了?”

畢宿五見青陸搭理他了,立時抖擻起來。

“大將軍,您就讓我睡一次,就一次!”他學著青陸的娘裏娘氣,喊完了一句,這才換了驚恐的小眼神,顫抖著說,“陸啊,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等癖好,我這樣鮮活的小□□,真的好害怕啊。”

青陸感覺自己又被雷劈了一下。

她忽然好像依稀仿佛想起了那麽一丟丟,昨兒夜裏,她挖了一條通往大將軍營帳的地道,去找她的玉凈瓶……

後來呢?她晃晃腦袋,還是想不起來。

自從八歲被人打了一棍子之後,她的記性就不太好了。

在大將軍的營帳前叫囂,說什麽再讓她睡一次的話,她覺得不可能。

拋開她的人品不說,只說以大將軍的人品,她能全須全尾的活著回來,就不可能。

畢宿五看著青陸臉上陰晴不定,嘖嘖幾聲。

“看來上回魏虎頭那事兒,果然對你造成了傷害。”

青陸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你說聽好些人說的?”她有點忐忑,小心翼翼地求證。

畢宿五嗯嗯兩聲,特別肯定地說:“好些人都聽見了,今兒早上他們在那裏傳閑話,叫左參將聽到了,參將大人還喝斥了他們一番。”

左參將果然知道了。

青陸的一張小臉登時皺成了一團。

左參將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變態?

她有點兒沮喪,再也不願意搭理畢宿五了。

晌午的操練很快就結束了,一群群的工兵們扛著工兵鏟走在回營帳的路上,倏忽之間,天地卷起了茫茫的風沙。

上千匹戰馬由風沙中破空而來,一徑直兒往馬場奔去,馬蹄颯颯,又揚起了漫天的風沙,許久許久這些戰馬才全部趕緊跑馬場。

又是一陣颯踏的馬蹄聲,駐足的兵卒艷羨中帶著些許的敬畏,看向那一行錦衣華服的將軍們。

畢宿五抹了一把臉上的風沙,搗搗青陸。

“聽說是從河□□來的五千匹戰馬,今兒剛到。若是能去當騎兵,一頓飯多二兩牛肉!”

青陸晨起沒吃飽,這會兒正餓著,剛想嘖嘖兩句,便見那長驅直入的一行人中,為首的那一位,在風帽下露出了兩道寒冽的視線,落在了青陸的臉上。

天色青藍,雲層裏有萬道金芒灑下,照在了他的眸中,顯出黑雲過境之後的璀璨金芒。

心頭撞撞,青陸認出了那是大將軍,有些做賊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跑馬場第一次迎來那麽多人,各人有各人的忙碌。

有忙著登記造冊的,有引馬匹去加蓋烙印的,一道道的程序如流水線般有條不紊。

辛長星昨兒一夜輾轉,今晨依舊要操心營事。

五千匹戰馬的安頓,成了頂頂重要的大事。

眾將官簇擁著一個身形頎長,威赫清俊的大將軍,一路行到了“去勢”的地方。

辛長星不問畜牲事,此番是第一次來到這裏,瞧見一匹匹的戰馬,被軍士們牽著,一個一個地排著隊,等待著去勢。

辛長星起先不大懂什麽是去勢,只是在望見了那“去勢場”裏的情形,登時明白了。

四五個人利落地將馬匹放倒,著短打的壯漢手持尖刀,動作迅疾地將馬的那球囊割開個口子,割斷筋絡,旋即將圓疙瘩給扔在了一旁。

這叫“去勢”。

若是往常看到這種鮮血淋漓的場景,辛長星必定會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他最是看不了,這等血腥汙濁和慘叫並存的場面,可今日,他理智叫他走,腳卻釘在了原地,負手靜看。

大將軍不走,底下人沒一個敢動,那跑馬場的司馬姓譚,此時見大將軍看的認真,心道竟不知將軍有這等愛好,自己怕是要出頭了,便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

“……閹割了之後的戰馬,服從性和耐力大大地增強,而且不會發情。”譚司馬在馬場內的慘叫聲中,聲氣兒嘹亮,“您想啊,若是正打著仗,敵軍派出來一群母馬,若是咱們的戰馬不閹割的話,是不是就死定了?”

辛長星面上星雲不動,端的是冷靜自持的大將軍,可內心已經瘋了。

被騸過的戰馬,豈不就是陰陽馬?身子是公的,可實際上卻一點男人雄風都無。

多可悲,多痛苦啊。

辛長星將手在唇邊握成了個空,輕咳一聲。

“叫工兵部丙營丁旗的工兵前來學習。”

陳誠領命而去。

大將軍悲天憫人,看著馬場內被騸的馬,有點同情那小兵青鹿了。

軍隊裏的集合快如閃電,很快,丁旗的四十名小兵全都集結到場。

辛長星斜靠在帽椅上,寒冽的視線越過眾人,終於落在了那試圖把自己藏起來的小兵臉上。

青陸在心裏叫苦不疊。

她有種預感,今兒大將軍又要借機收拾她。

要不然,他們這些工兵營的人,為何要來觀摩騸戰馬?

她使勁兒想啊想,在行伍裏縮著腦袋,不敢同大將軍眼神對視,終於叫她想到了,昨夜她好像同大將軍說了句什麽陰陽人之類的。

她腦袋轟的一聲,到底沒想出來說這句話的前因後果,卻聽陳校尉揚聲道:“叫你們來這兒呢,不為別的,主要是想告訴你們,只要工兵鏟揮得好,說不得哪一日鳥槍換炮,騎上戰馬了。”

眾人正聽著,大將軍在椅上坐的閑適,眼神靜靜地審視了那小兵一會兒,直接將她點了出來。

“鄭青鹿,上前。”大將軍聲線寒涼,下頭的小兵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呵腰上前,在將軍身跟前兒站定,拱手道:“標下在。”

雖然不記得,昨夜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但既然昨夜沒死在將軍的營帳裏,那今日,將軍一定不會當眾賜死她吧。

陳誠在一旁收到了大將軍的眼風,將在場的士兵將官一一屏退,整個馬場只餘下大將軍同青鹿,還有遙遙的,傳來戰馬的慘叫聲。

青陸硬著頭皮低頭,直到感覺自己的頭頂,快被盯出個洞來了,大將軍那慢悠悠的聲線兒才響起來,聽著倒帶了幾分的同情。

“鄭青鹿,這兒的戰馬都得被騸,不然上陣打仗總有顧慮……”他淡著聲兒,擡起了眼,向著青鹿微揚下巴,“過來。”

青鹿覺得自己死期將至,悲哀地又走近了些。

辛長星卻覺得距離不夠近,示意她低下頭來。

青鹿臉色發青,那是一種死透透的僵屍臉,她把耳朵湊近了大將軍,耳畔有如蘭桂的清香,大將軍聲線兒清洌,像雨打著青葉,和緩動聽。

“戰馬被騸,那便成了陰陽馬,聽譚司馬說,被騸了之後,心緒會十分不佳。”辛長星看著她耳畔,那一小片白皙的快要透明的肌膚,有些迷茫,“你應當了解這些陰陽馬的心情?”

青鹿有點迷茫,也有點尷尬。

她望那跑馬場裏看了一眼,偏過了腦袋,覆而對著大將軍的耳朵小小聲地說話。

“大將軍,您是不是搞錯了,標下的陰陽法和那些戰馬不一樣。”這小兵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標下絕對沒有被騸。”小兵笑眼彎彎,把一只手臂彎起來,得意地展示了一下,她那並不存在的肱二頭肌,“標下這男兒雄風若是一發作,別說挖到您帳裏,便是一夜挖五裏地,絕不帶喘粗氣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將軍面無表情:請你去挖五裏地。

青鹿:打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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