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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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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豐足, 照的這小兵臉上一片亮堂堂,她腰彎的恭謹,在旁人看來, 這小兵純良無害,可辛長星卻知道,她詭計多端,比之狐貍還要狡猾幾分。

路走窄了,便要換一條路, 他忽略掉方才她的胡說八道, 直截了當地揭穿她。

“錯了?” 越是平和的水面,越是不可預料其下的的暗湧,辛長星和著聲兒, “到底是我搞錯了,還是你不說實話。”

青陸忽然覺得自己要壞菜。

這跑馬場地界太大,刀槍劍戟地一溜地擺在其側,遠處還放著騸馬的各式尖刀,照大將軍方才這句話的溫度,她不好好的回話, 怕是要死透了。

“標下愚蠢,不知道您問的是哪一樁?”她鐵了心, 一條道走到黑,只承認了一件事,“標下昨夜挖到您帳裏,不過是想拿回標下的那個掛件兒, 那是標下家傳的寶貝,你給扣下了,標下實在是沒招, 才出此下策。”

辛長星摜是知道她插科打諢是一把好手,若是被她糊弄過去,怕是又拉不回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他沖著她冷笑,寒聲道,“本將實在是想不到,木蘭從軍這等事,竟然也出現在了本將的麾下。”

青陸頭蒙蒙的,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應該跪下磕頭求饒,還是大義淩然慷慨赴死?

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掙紮著望住了大將軍。

“木蘭代父從軍,標下,標下也是十分敬佩……”她咕噥了一句,卻換來了上頭人的一陣冷笑。

辛長星由袖袋裏,拿出了一小卷系的緊實的白棉布,揚在手裏看著她。

“這是什麽?”

青陸稍稍地舒了一口氣,如果僅僅是這白棉布被發現了,那還好搪塞。

只是不知道將軍知道多少呢?

只得斟酌用詞,小心翼翼地回答:“……戰場無眼,標下隨身攜帶白棉布,好隨時包紮傷口,擦拭血跡……”

她擡眼,正對上將軍的視線,寒光閃現,讓她不禁縮了縮脖子。

“標下若說這布是用來上吊的,您信嗎?”她咕噥了一句,覺得將軍應當也不大信。

“標下想知道,這白棉布您從哪兒來的,莫非昨夜,您對標下做了什麽?”她獨辟蹊徑,倒打一耙,“您拿了標下的掛件兒,如今又拿了標下裹傷的白棉布,您怎麽能這樣兒呢?”

一個人若是咬死了不開口,他還真沒有法子,加上她又提起昨夜的事兒,辛長星腦海裏忽的就想到了,自己在她唇邊印下的一吻。

那樣的唇,那樣柔潤的味道,那不是一個小兵該有的樣子。

陰陽人,更是天方夜譚。

她若是承認了,自然有承認的說法,可若她仍然頭鐵,執意說自己是陰陽人,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微微有些心虛,只冷笑一聲說:“鄭青鹿,你這嘴夠硬的。”

鄭青鹿,你這嘴夠硬的。

夠硬的。

聽話聽音,青陸狐疑地向上看了一眼,才將畢宿五說她在將軍帳前叫囂,說什麽要再同將軍睡一次,她忽的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昨夜喝多了,對將軍做了些什麽不可描述的事。

她登時就蔫了,偷眼看了一下大將軍,還沒來得及說話,大將軍就發話了。

“那騸馬之人手法利落,管教人不痛。”他在青陸的面上捕捉到了一絲兒的慌亂,唇畔登時牽了一絲兒的笑意,“陰陽人過的艱難,本將賣你個好,今兒就叫那人給你騸了吧。”

五雷轟頂,青陸覺得自己快要被逼死了。

她膝行了一步,抱住了將軍的靴子。

“大將軍手下留情,哪兒隨隨便便地騸人呢?”她苦苦哀求,“標下還沒娶妻生子,更沒有在戰場上一展雄風,您行行好,饒了標下吧。”

辛長星的靴子再度被她抱住了,他抖了一抖,想將這她給抖下去,可她卻抱的結實。

“您行行好……”

“倒也不必擔心出路。”辛長星輕描淡寫,“戰場無眼,你騸了之後,便可在本將的帳下端茶倒水,侍候起居,待他日進了京,本將將你薦去禁中,以你這番才能,來日定當做個呼風喚雨的權宦。”

大將軍在說什麽鬼話?

青陸一個字兒也不相信他,她繼續抱著他的靴子哀嚎:“標下便是不騸,也能在您的帳下侍候起居,當個跑腿的小廝,您就別讓標下受這等罪了,到底是割一刀,萬一割死了呢……”

嘴實在太硬了!

手指無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辛長星覺得自己已然沒了耐性,還未發作,便見陳誠一陣風地卷進來,高聲稟報:“報大將軍,七臺泉發生小撮激戰,吳王代天子督軍,在七臺泉被圍,急需解困。”

青陸看陳校尉的眼神登時就變了,這哪兒是陳校尉啊,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辛長星將青陸從自己的腳上抖下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提腳便走,留下一個讓青陸膽戰心驚的背影。

辛長星腳下有風,躍上了高大的戰馬,領著千人往七臺泉而去。

吳王代天子督軍,上一世也大抵在這個時候。

上一世他來右玉巡營,不過兩天,便離去了,吳王即便是代天子督軍,他都沒有前來相迎。

吳王依仗著寵妃之母,擴張勢力,插手鹽務、軍務,意圖同東宮相爭。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上一世,辛長星並不參與黨爭,卻死在黨爭之下。

牙狼關一戰,天子病重太子監國,十幾道急令不達天聽,六路援軍無軍令不敢輕動,最終致使數萬將士同他葬身牙狼關。

這一世,他要會一會吳王,究竟為何,上一世東宮會認定,他同吳王有了勾結。

右玉乃邊境,北胡常來侵擾,吳王代天子督軍,必定擁躉隨扈眾多,為何還會被圍困,這讓吳王在辛長星的眼裏,又多了幾分的蠢笨。

打馬而去,數千兵卒正同北胡蠻子激戰,吳王代天子督軍的儀仗天威赫赫,吳王抱頭縮在馬車一側,有北胡人已揮刀而來,可吳王依然不願舍了那儀仗。

辛長星冷笑一聲,揮手命部下迎戰,這才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長/槍,小臂用了三成的力道,往吳王身側揮去。

長/槍狹帶了風聲,呼喝咻咻,將那意欲砍殺吳王的北胡蠻子釘在了馬車之上。

吳王陳邙驚魂未定,往長/槍來處看去,熾熱的日頭下,來人騎在馬上,日光為他鍍了一層金,遠看猶如天神一般威赫。

到底是鳳孫龍子,吳王一霎兒回轉了神思,恢覆了皇子的儀態,高聲道:“表弟別來無恙,本王甚是掛念吶!”

辛長星的母親貴為崇寧長公主,與天子為同胞,吳王叫他一聲表弟,不為過。

辛長星翻身下馬,行軍禮,稱呼了一聲殿下。

吳王卻甚是熱情,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拉起身,親切道:“這回本王代天子督軍,料能見到表弟,想到姑母一定掛念你,便為她捎帶了許多物事過來,走,去營地細說。”

辛長星面上風雲不動,心中卻波瀾起伏。

母親一向眼高於頂,素來鄙夷明貴妃的為人,自然待吳王不親厚,可為何在吳王口中,卻如此熟稔?

他心中疑心,便不再寒暄,躍身上馬,同吳王儀仗一道往營中回轉。

跑馬廠上,將軍一離去,青陸便松了一口氣,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再回頭看了看那場中慘叫連連的戰馬,心有餘悸地跑出了馬場。

東窗事發了,青陸在夥房收拾了一會兒自己的包袱,忽然就仿徨起來。

她不能走啊,她的命根子還在大將軍手裏呢。

仿徨了一陣兒,便要去操練了,青陸無計可施,扛著鏟子就去了。

在校場心事重重地挖了一會兒坑,就聽旗總過來招呼人。

“來,咱們小旗來幾個體格雄壯的,跟我來。”汪略興致勃勃地招呼了幾個人,搭眼看見了青陸,“你在將軍面前最得臉,你也去。”

提到將軍,青陸就覺得膽戰心驚,硬著頭皮扛著鏟子去了。

一行七八個小兵跟著汪略便往校場外頭走,一路走過了西營門,再往一條官道跑過去,終於瞧見了前頭有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陷在了路邊的泥濘裏。

幾個小廝正坐在路邊兒抹汗,幾個衣著華貴的婢女隔著轎簾,正說著什麽,忽然偏頭,窗子裏砸出來小小薰籠、抱枕等物事,另有抱怨聲不停地傳出來。

“這是什麽鬼地方,你們快些給我打扇,熱死了!”

說話的是個嬌滴滴的女聲,婢女們忙上去了馬車,不一會兒又被趕下來。

“你們別上來,擠死了!我下來。

於是,右玉的小工兵們就看到了一個漂亮華貴的姑娘從車裏頭,被扶了下來。

那姑娘顏色鮮潤,眉眼極動人的樣子,她嘴巴嘟著,在地上氣的直跺腳。

工兵們繞是再愛這姑娘的顏色,也不敢多看,扛著鏟子便去挖陷入泥濘的車輪。

青陸個子小,有人挖,便得有人推車輪,她不敢偷懶,使勁兒拿手去推,那車輪乃是木制,大約是有規格,造的又寬又重,青陸哪裏推的動,忽的肩背上就挨了一腳,她脊背吃痛,一頭紮在了車輪上,撞的頭腦發暈。

身後那只腳仍然不解氣,又是一腳踹過來。

“你們這群蠢貨,連個馬車都起不出來,要你們何用。”

青陸被踢的頭腦發暈,一回身抓住了那女孩的腳,剛想勸她幾句,那女孩兒卻不解氣,把腳掙出來,要看一腳就要踹在了青陸的臉上。

就在這個當下,忽然就有寒洌一聲破空而來,登時喝住了那女孩兒的舉動。

“本將的兵,你也敢動。爪子剁了。”

旋即便有人大踏步而來,將青陸自車輪旁拉起來,掩在了身後。

那女孩兒卻在原地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原地打轉:“竟然為了這個臟兮兮的小兵,兇我!我不活了,別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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