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甘心如薺

永遠不要認為我們可以逃避，我們的每一步都決定著最後的結局，我們的腳步正在邁向我們自己選定的終點。——米蘭昆德拉

……

日光漸盛，點燃了南方的天空，逐漸暈開，照亮了整個世界。積雪未化，包裹著尖尖的山頭。

明媚寧靜，鳥語花香，微風拂面。

看過日出下山的時候，晉助突然停下腳步，讓走在後面的谷雨嚇了一跳。

“‘瀾’字怎麽樣？”

“啊？什麽？”

“‘滄’字後面跟一個‘瀾’，不是很有氣勢麽。”

“唔……滄瀾——真的耶！晉助你好聰明啊人也好好~等等不對你是怎麽偷看我的本子的！！！”

“也不算偷看吧，你自己攤開放在那裏的啊。”

……

聽著高分貝的女聲混罵，谷雨不自主地想到了銀時和高杉。而且那個小女孩也跟銀時一樣不但口無遮攔，毫無廉恥之心而且屢屢挑釁，讓人火大，每次晉助就會被他弄得大動肝火，就像這時候聲嘶力竭毫無形象可言的來島又子一樣，至於勸架不討好，正如桂小太郎和武市變平太……等等，這是什麽奇葩的比喻？

話說回來，晉助身邊還真是多了一群可靠的——

“我去！你們不要得寸進尺啊！那種沒營養的話題要吵到什麽時候！！我這邊還在回憶往事呢回憶往事！”谷雨終於忍無可忍，拍著門大叫。附加著多踹了兩腳。

——木門應聲倒下。

“誒？”

探出頭看看四周，不但沒人監視，連個攝像頭也沒有

“誒誒誒誒誒誒！！！？？？？？？？”

鬼兵隊本艦突然一沈，幾枚炸彈炸裂開來，谷雨慌忙抱頭，知道是兩軍交鋒。

“不是吧，天人和鬼兵隊這麽快就鬧不和了？晉助在哪裏？春雨的目標一開始就是鬼兵隊嗎！？”越想越亂，思緒難以理清，谷雨一咬牙，調轉方向，往甲板跑去。

“晉助的話，不用擔心，關鍵是要先弄清楚——”

只是當她逃出密閉的船艙，來到甲板上仰頭一望，當即雙腿發軟，差點倒在甲板上。

那是攘夷志士穩健派的船只。

現在交戰的，正是高杉和桂。連日來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不過出面喊話的卻不是桂，而是另一個武士打扮的人。

“高杉——你這混蛋！身為懷著同樣心志的報國志士，你竟敢殺害我們志士的希望——桂小太郎。”

什麽？晉助下的手嗎？不可能啊。就算立場不同但……

“這個罪過不可饒恕！！我們再也不是志同道合的同伴了”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我搞不清狀況了？假發呢？晉助他怎麽可能——

不是朋友嗎？

“而是心智相差甚遠的敵人”

——敵人？

“——現在就在這裏給你‘天誅’”

“你們都給我適可而止！！怎麽可能會有那種事！你們根本就不懂——”谷雨激動地大喊，卻突然哽住，感到視線開始模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流下了眼淚。

不懂什麽？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就算不願承認還是隱隱知道的吧，這份情誼慢慢地發生變化。

又一顆炮彈炸裂，湮沒了她發出的聲音。爆風吹得她的眼睛很疼。

沒有人註意，也沒有人傾聽，就像落難的人，在海上喊得筋疲力盡，毫無邊際的大海也將吞下你最後一個音節。不給回應。

是你麽？

恍惚間，眼前似乎閃過青灰色的冷眸，寧靜的殺意。

倘若不是，對方又怎麽會傾巢而出？

倘若不是，桂小太郎為什麽又消失不見？

太容易迷戀過去。

也許該適可而止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那麽，我又該到哪裏去呢？

混戰還在繼續，谷雨四處躲避著炮彈，極為狼狽。在甲板上就是活靶子，而在艙內也好不到哪裏去。可是甲板上並不見幹部們的身影，谷雨略一猶豫，還是往艙內跑去。

艙內光線不足，照明設施也有一部分被毀壞。谷雨只能仔細辨別著打鬥的聲音，向那個方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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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松陽被抓走後，書塾被焚毀。

那個晚上，火光燒紅了夜空，卻讓人覺得更加昏暗，無法慟哭，卻滿是悲傷。

書塾的學生們開始到處尋找證人，收集簽字和指印，希望能為寬政大獄裏的松陽做出無罪證明。

然而。三年後，吉田松陽被斬首示眾

同年，以阪田銀時、桂小太郎、高杉晉助等人為代表的人們掀起了征討幕府的狂潮。

為了奪回什麽而戰鬥著，為了改變什麽而戰鬥著，為了發洩什麽戰鬥著。

無止無休。

他們被稱為最後的攘夷志士。

也許從那時開始，寧靜的天空就不再適合他們了。

“我只是，想要破壞罷了。”

銀時聽到殺紅了眼的晉助的話，張口要說什麽，卻只剩下幾不可聞的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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