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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日長似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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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裕鴻說,蕭薔薔就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有時候這個女人自我欺騙的已經進入了一種幻境當中不能自拔,這在許多小事中體現出來,比方單位發福利,蕭薔薔總是第一個挑東西,水果撿好的大的拿,袋裝的大米她一定要那個包裝上沒有一點縫隙的,而且生產日期每次都會辨認的十分仔細,那怕比別人的早一天一個小時的標志,她都會甄別出來絕不會出錯。

生活都不容易,連她自己的家人都不能和她和諧相處,天長日久,單位的人更沒有慣著讓著誰的義務。

秉著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號召,蕭薔薔覺得自己的孩子絕對不能輸在起跑線上,於是,她的孩子在六歲的時候,就進了小學一年級,當然最主要的因素是單位的銜接處就是一所小學,這真是得天獨厚的便利,蕭薔薔每天早上上班順便先將孩子送到學校,再來上班,這真是一舉兩得,但她的孩子比較調皮,在學校就不怎麽服從管教,於是老師就會讓家長去談話,蕭薔薔本是不想去的,只是張選超單位離得遠,蕭薔薔只有親自出面,不過這樣蕭薔薔就會耽擱上班的時間,於是每個月遲到的人中,蕭薔薔也屢屢榜上有名。

而因為條件的便利,蕭薔薔會在中午的時候將孩子接到單位餐廳一起吃飯,據說是什麽親子教育,能增加母子感情,能促進孩子的智力發育,於是,機關的餐廳裏從去年起雷打不動的,但凡上班,每天午時蕭薔薔的孩子就會出現在公眾的視線中,這本與六處的人沒多大關系,中午大家吃完午飯還能在辦公室裏稍微的休息一會,可蕭薔薔自從將她的寶貝兒子帶到社裏餐廳吃飯後,這種午後小憩就和大家夥無緣了。

既然帶孩子不在學校吃飯,就是說不是寄宿生是走讀生,那學校就沒有管你午休的責任,當然蕭薔薔的家庭也就省了一筆寄宿費的開支,馬英華就明著說蕭薔薔這女人真是太聰明了,張愛紅反駁說這也未必,人家張選超才是會計,這個賬應該是張選超算出來的蕭薔薔只是執行。

蕭薔薔自然的和孩子吃完飯後就帶著孩子到了辦公室,等快上課的時候再送到一墻之隔的學校,但孩子實在是頑皮,像加足了油開足了馬力的發動機,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麽叫疲倦,於是六處的人從此後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安寧了。

這孩子四處亂竄,不是動這個的東西就是動那個的,看什麽都稀奇,覺得他母親工作的地方就是為自己開辟的游樂場,這樣下去,李衛國和張愛紅就先受不了了,人上了年紀瞌睡勁大,總是要午睡的,就說了蕭薔薔幾回,這樣蕭薔薔認為張愛紅好李衛國就是自己苦大仇深的階級敵人,她憑著多年來的鬥爭警覺,率先一步給劉偉強告狀去了,至於她具體說了什麽,大家也不清楚,因為劉偉強是單獨的一間辦公室,大家也沒有進去傾聽的念頭,倒是寄希望於劉偉強能批評蕭薔薔幾句的,但是顯然沒有什麽效果,於是張愛紅和李衛國忽然的有一天齊刷刷的不再發表任何針對蕭薔薔的意見了。

喜歡解讀他人行為的冒裕鴻又解釋說,顯然李衛國和張愛紅覺得,辦公室又不是屬於自己兩個的,蕭薔薔這樣,其他人也會忍不了,那就等著別人和蕭薔薔對著幹,別人沖鋒陷陣總比自己壯烈捐軀要好。

冒裕鴻又說,盼星星盼月亮,只盼著深山出太陽,果然,沒多久馬英華的老公馬得志就加入了進來。

冒裕鴻還說,馬英華這個瀕臨更年期的半老女人絕對屬於那種自己沒主見卻一味的愛強撐著認死理的人,骨子裏已經自私到了一種極致,卻一條道摸到黑還不帶讓人提醒。

馬英華的老公是機械廠的車間主任,是鍛工出身,而鍛工則是把金屬材料加熱到一定溫度,鍛造工件或毛坯的技術工人,本身工作就是在高溫的環境中,體能要求很高,馬得志本身也長的非常具有工人老大哥的特色。

有一次機關發水果,當時新辦公樓的電梯不知怎麽有了點故障,每個處的水果就都放在下面院子裏,等著各處自行搬運,出於怕被別人順手牽羊方面的考慮,習慣了精打細算的張愛紅就提議將兩筐水果“搞”到七樓,也就是六處的辦公室來,下班了大家再分掉各自帶回家。

張愛紅的說法得到了處裏人的一致同意,那兩筐水果總不能放下面不管,但要派一個人去看著,也不合適,於是怎麽“搞”,就有難度。

當時冒裕鴻這個青壯勞力不在,馮喆那會還在梅山處於嚴守一和易本初雙重夾擊的水深火熱之中,李衛國作為副處是不可能去搬東西的,再說他上了年紀,也沒力氣,這樣任務就自認而然的落到了血氣方剛的薛修德身上,不過薛修德體格屬於清秀苗條型而不是孔武有力風格,那兩筐水果少說也有一百多斤,他就有些怵,蕭薔薔出於對自身淑女形象的維護,很有建設性的說到下面買幾個塑料袋,然後將兩筐水果化整為零,雖然“搞”的慢了,這樣勞動強度就會減少。

這自然是一個好主意,也頗具操作可能性,不過在誰去買塑料袋和由誰出錢買袋子這個實質性問題上出現了分歧,馬英華帶頭說袋子是給大家用的,自個掏自個的錢才對,一個塑料袋雖然沒多少錢,但是誰的錢也不是偷來搶來的,更不是地上撿來的,撿來的錢不也要物歸原主的?

張愛紅一聽就提出了不同意見,她說水果是社裏發的,屬於機關行為,而處裏這麽多人,筐子卻只有兩個,這就是領導在工作中沒有考慮到實際情況,應該按照各處的實際人數再配給分包裝的袋子才對,要是這樣,袋子就是水果的附屬物,既然是組織行為,袋子怎麽能讓私人去買,起碼是社裏疏忽了,現在處裏應該給大家夥解決一下才對,因此這買塑料袋的錢,應該處裏給。

李衛國當時也說了,老張說的有理,很有深度,比較透徹,不過是不是社裏沒考慮周到,這個要辯證的看,今天不是電梯出問題了嗎?否則剛剛遇到的問題也就不成為問題,而小劉——就是劉偉強,李衛國從來不給劉偉強叫老劉或者處長——今個偏偏不在,買不買塑料袋的問題,這個怎麽拍板?

張愛紅說,你是副處,老劉不在,你拿主意就行,我們大家都支持,李衛國坐那喝著水說笑不笑的回答:這不好吧,老張不要總是將我往前推嘛,我只是個副處,你也是啊,我可不能越殂代皰,這件事是大家的事情,自然要民主集中嘛,要不,老張,你就拿主意?

李衛國將問題又推了回去,張愛紅就和李衛國開始探討了兩個副處長哪個有實質決策權的問題。

那會介曉剛到處裏沒多久,加上在大學談的男朋友和她分了手,心情很壞,她實在是忍受夠了這機關裏雞毛蒜皮又無休無止毫無意義的爭論,說了一句這個塑料袋我來買就離開了。

薛修德第一次見到介曉就被她給驚艷了,他本來也就是因為介曉的原因剛才才勉強答應當一回水果的搬運工的,這下見介曉出去,哪能讓介曉掏錢,自然也跟著走了。

爭論的議題瞬間得到了解決,張愛紅和李衛國登時就偃旗息鼓,馬英華卻因為沒看到李衛國和張愛紅的矛盾沖突升級有些意猶未盡,說了一句這六處和別的處相比較真是少了一些什麽,張愛紅冷眼問少了什麽,我看是多了很多!

張愛紅嫌棄馬英華多嘴亂講話,馬英華沒理解透答覆說真是少了,你們沒見別的處下設還有幾個科室的,單單就六處機構簡單,這樣倒真是響應號召精兵簡政了,可是劉處不在,很多問題就沒法及時協調處理,多耽誤事。

張愛紅和李衛國知道馬英華就是想給自個戴上六處辦公室主任之類的帽子,目的就是想和副處級平起平坐,但是兩人怎麽能容忍馬英華超過自己,於是兩人準備一致對外說教馬英華,蕭薔薔這時剛好對著隨身攜帶的化妝鏡塗抹完了眼睫毛,她站起來說小介都買袋子了,不如大家一起下去,就在樓下將水果分了多好,不然那兩筐子搞上來水果分完了筐子不是還要丟掉?

李衛國和馬英華張愛紅立即表示了讚同,其實他們都知道蕭薔薔這個提議並非是為了解決筐子的問題,而是擔心介曉和薛修德在下面領先將水果挑了好的,那麽自己就只能要別人挑下的賴的了。

四個人到了下面,介曉和薛修德買袋子還沒回來,這時馬英華的老公馬得志卻從外面進到了大院裏。

馬得志個頭倒是不高,但是很壯實,因為長期幹的是體力活,肌肉甚至都凸顯到了脖子上,他的單位離老婆馬英華辦公的地方也就是十多分鐘的路程,本來馬得志是不長來的,但這一段他要提副廠長的事情有些受阻,馬得志在廠裏看什麽都不順眼,心情不好,出門隨便走走的,不知不覺就到了這邊。

恨屋及烏,張愛紅見了馬得志有點愛理不愛理,裝作沒看到,李衛國習慣和張愛紅唱反調,張愛紅不搭理的人李衛國就要故作很熱情。

李衛國和馬得志客氣了幾句,馬得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說了一句在這大院多曬的慌,手裏一拎,一筐水果就到了他的肩頭,二話不說就扛著爬了樓梯,張愛紅一看臉上頓時都是笑,說真是工人階級有力量,蕭薔薔心裏一動說我上去給馬大哥晾點水喝就擰著屁股也上樓了,張愛紅翻了白眼,和李衛國異口同聲的說假積極。

他倆都知道蕭薔薔急著上去是挑水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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