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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心懷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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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瑾覺得自己墮落了。

拿得起放得下, 哪有嫉恨旁人明媒正娶小嬌妻的道理?

心道罪過罪過,郭瑾控制住自己即將爆破的小宇宙,再次慫兮兮地縮回右腳, 覆要出門遛彎。

誰知將將回過神來,卻與迎面而至的蒼袍青年撞至一處。捂著額頭跳後一步,郭瑾正要開口詢問對方可還安好, 那人便已急切握上自己的雙手。

“阿瑾?!”

郭瑾覺得自己莫不是聽錯了?荀彧似乎還從未喚過自己“阿瑾”,可轉念卻又憶起雒陽分別前的幾樁舊事,郭瑾吞了吞口水, 應該說只叫過那麽一次。

郭瑾飛快撤回手臂,微微拱手道:“多謝文若兄”。

荀彧本想伸手擋下郭瑾施禮的動作, 可又瞧見對方遠遠而立, 像極了想同自己拼命撇清關系的模樣, 荀彧硬生生頓住手勢,只彎起唇角, 低聲回了句:“瑾弟與我毋庸客氣。”

話罷又覺周遭溫度莫名蒸騰難忍,荀彧側身而立, 示意郭瑾先行通過,自己則稍後通行,直接前往席間小侯。

想起席間的紮眼場景, 郭瑾一時進退兩難,就這般直直杵在原地,遮擋著荀彧的步勢, 荀彧疑惑挑眉,若不是因為心中根深蒂固的君子準則,他覺得自己大有將眼前人扛在肩頭直接縱馬回程的沖動。

當然一切也只是幻想。

畢竟唐谙……已是他的妻。

郭瑾覺得自己真的太難了,明明是一只單身狗, 卻承擔了單身狗不該承擔的重任——拯救每一段岌岌可危的婚姻?

郭瑾選擇性眼瞎地指了指遠處的朦朧霧色,沖荀彧煞有介事地迎風慨嘆:“今夜天氣甚佳。”

荀彧:“……”

你開心就好。

荀彧淺笑應著,靜靜聽對方從變幻多端的天氣,直直扯到浩瀚縹緲的蒼穹。時間似沙漏滴水,不自覺便飛逝而過,荀彧正沈浸在對方奕奕飛揚的神色中,便聽身後響起一道渾厚的男音。

“郭先生?!”

荀彧與郭瑾同時偏頭回身,呂布腳步不停,直接蹶行而至,大手毫不見外地握住郭瑾的肩頭,荀彧幾不可見地蹙起了俊眉,呂布顯然不曾在乎外界的氣壓變化,只由心道:“布領命而出,日落方回,幸未怠誤先生佳宴!”

郭瑾不由笑道,“將軍日理萬機,親臨寒舍已讓鄙府蓬蓽生輝。”

兩人寒暄過後,呂布憶起身後的姑娘,覆折身後退,為蘇嬋讓路先行。

蘇嬋受寵若驚,忙抱著雲箏沖郭瑾搖搖一拜:“見過公子”。

郭瑾亦頷首回應,“小姐特來赴宴,實乃瑾之幸也。”

蘇嬋面上順利惹出一陣霞光,羞澀垂頭,不慎露出襟口的小片雪膚。郭瑾正直地別過臉去,想著這烏泱泱一群人擠在門口確不得當,便親自在前帶路,將眾人引至席間。

即將跨過門閾時,還清亮地幹咳一聲。

廳中早已擺放七具貝雕漆案,案邊鋪就竹席,席間相隔大致一丈。

郭瑾想著古人對於筵席的禮節著實有些細瑣,不可踐履踖席等等,遂恭恭敬敬地摳衣趨隅,安心落座於西側一角。

座下的竹席鋪有兩重,也即是古人所謂的“重席”之意,席座的厚度,對應著客人的尊貴程度。待眾人落座,早便恭候在外的侍者便魚貫而上,開始布菜加飯,添箸斟酒,其主食在左、羹湯在右,無一錯漏。

戲志才本就是聞著酒香來的,見侍者添酒完畢,眼神就未離開過面前的酒樽。

席間氣氛正酣,眾人談及蘇嬋能歌善舞,尤其奏得一手好箏,忙求請蘇嬋獻奏一曲。蘇嬋直接應下,起身的瞬間,裙擺如煙霞般浮散開來,配上裊裊婀娜的身姿,更是恍若神妃仙子。

郭瑾順勢去瞧呂布,對方顯然亦被蘇嬋的樣貌蠱惑住心魂,一時楞怔不語。郭瑾淺聲笑笑,“將軍覺得,蘇嬋小姐品貌如何?”

呂布終是穩下神色,斂眉回道:“夭麗不俗,楚楚憐人。”

郭瑾再接再厲:“敢問將軍春秋幾何?”

呂布似乎頗有些羞澀:“布雖虛長先生十餘歲,但先生六藝俱通,又勤學不輟,布實難及。”

郭瑾:“……”

先不管這謙不謙虛的,大她十餘歲是什麽鬼?

想起某三國電視劇中,沖著劉備還要自稱一句“愚兄”的呂布,郭瑾突然有些腦部缺氧,哪個勞什子的編劇寫的這破劇本來著?

三十多歲的人了,妻妾估計早已雙全,哪還會跟貂禪愛得要死要活啊摔!

郭瑾不甘心地補上一嘴:“將軍想必早有妻室?”

呂布應得幹脆:“愛妻嚴氏與我青梅竹馬,得幸執手,必生死不棄也。”

郭瑾一時呼吸不暢,也就是說她老人家費心費力安排半晌,結果人家郎無情妾無意,自己還險些做了那拆人婚姻的小人?

呂布似乎覺出氣流凝滯,不由活躍氛圍道:“蘇小姐柔婉體貼,又對先生情深義重,堪稱先生之良配。”

郭瑾屢受打擊,聽聞對方此言,不由得圓目而瞪。

蘇嬋對自己情義深重?郭瑾禁不住咳嗽兩聲,腦中拼命回憶著兩人屈指可數的兩次會面,難道自己的魅力已經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郭瑾一時面色微怍,不知心情是喜是悲。

蘇嬋奏著秦箏,此刻隨著拍子,竟開始輕輕吟唱起不知名的曲子。郭瑾瞧著對方闔眸投入的模樣,腦中的歌聲晃來蕩去,最終竟轉變成一道清淺動聽的男聲。

那個多年前的夜裏,自己對著兄長醉酒撒氣,對方無計可施,只能默默守在窗外,為她哼著歌詞都已模糊不清的歌謠。

真傻,郭瑾暗暗吐出一聲。

箏聲漸停、樂聲重響,戲志才自旁側戳戳郭瑾的肩膀,郭瑾擰眉側首,無聲地質問著對方是要鬧哪般。

戲志才委屈撇嘴,只用眼角餘光示意郭瑾朝場上瞧去。郭瑾順勢回頭,蘇嬋一曲終了,收勢起身時,恰與郭嘉欣賞讚嘆的目光相對。

兩人“眉目傳情”一番,蘇嬋便匆匆垂下頭,耳根處業已紅透。

郭瑾不自覺攥緊手指。

眼瞅著將至宵禁,夜宴終罷。

荀彧與唐谙借住府上並未趁夜而歸。呂布則起身拜別,自言仍需為義父守夜,急忙拍馬而回。

蘇嬋錯後幾步,滿面真摯地同郭嘉探討著音律之事,郭嘉思及對方是郭瑾所請貴客,並未如往日般閑散無狀,而是溫溫和和地應下聲來,同對方細說幾句。

郭瑾就這般凝著兩人的背影,蘇嬋踏出府門,正要登上車架時,卻不慎腳滑絆倒,驚呼一聲便要墜落在地。郭嘉離得最近,因此最先反應過來,紳士地托出對方的手臂。

郭瑾見狀也不言語,待車架緩緩而起,只默默折身拉著戲志才回座暢飲。

雨來了,是濛濛的細雨。

郭瑾喝得頭昏腦漲,冷風一吹,更是忍不住直直打出一個慘烈的噴嚏。

郭嘉並不放心兩人聚堆飲酒,因此乖乖守在一旁靜靜等候,此刻見狀,直接上前便要奪過郭瑾手中的酒壺。

郭瑾跳開幾步,身子搖搖欲墜,腦子都混亂的厲害,卻仍是不讓郭嘉攙扶自己。見對方鐵了心要同自己作對,更是嚷嚷著戲志才快來帶自己回屋休息。

欲埋頭怍鴕鳥狀的戲志才:“……”

郭嘉本是以為,阿瑾這番折騰不過是在因荀彧之事而傷神罷了。因此就算她無理取鬧了些,自己也不該同她生氣。

可他沒有料到,對方竟連碰觸都抵觸著自己,這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戲志才見狀,忙擼袖而起,上前一把將郭瑾打橫抱起。郭瑾垂死撲騰幾下,見她終於沒了反應,戲志才穩穩上前,將懷中人堪堪送進好友手中。

見郭嘉手忙腳亂地接過,不由恨鐵不成鋼地嘆息遠去。

郭嘉:……有被內涵到。

時隔多年再次將郭瑾抱進懷裏,郭嘉掂量著手中的分量,明明長高了不少,卻仍是輕裊裊的,讓人恐怕一用力,便要勒疼了她。

將郭瑾直接抱回房中,郭嘉向前傾身,正要把懷中人放至榻上。松手的瞬間,對方卻樹袋熊般緊緊攀附到自己頸間。

聞著對方身上淡若幽蘭的香氣,郭嘉心意微動,還不待動作,郭瑾便已貼至他耳邊,迷蒙地嘟囔幾聲。

“怎麽能這樣……”

郭嘉突然就有些失落,阿瑾如今該是把他當成荀彧了吧?一年多的時間,終究還是沒能把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減去哪怕一星一點。

郭嘉輕輕伸手,撫上對方緊蹙的眉頭,聲音中盡是無奈:“阿瑾便這般喜歡他嗎?”

喜歡到對方的一舉一動,便能叫你如此傷神?

郭嘉為她添好被褥,正要起身離去,郭瑾卻再次摟住他的脖頸,她的眼睛裏滿是醉酒後的絢爛星河,明明是那般無辜的神色,卻故作兇惡地將他扣到自己鼻尖,似乎是要親吻的樣子。

郭嘉一時心亂如麻,本能地便要別過頭去,阿瑾將他當成了別人,他萬不可乘人之危。

本來是這樣想著的。誰知郭瑾見他偏頭欲躲,不由掐住他臉頰的嫩肉,脆聲威脅道:“兄長不許!”

兄長……

阿瑾她沒有認錯人?

郭嘉驀地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些什麽,深邃似海的眸子直直凝在郭瑾面上,見她仍在雲霧之中,不由誘導一句:“阿瑾不許什麽?”

似乎沒有看懂他眼中的灼灼熱火,郭瑾緩口氣,繼續威脅道:“兄長不許待其他女孩子好!”

篤定心中所想的瞬間,郭嘉覺得自己全都亂了。

從呼吸到心跳,早就沒了正常的頻率。他的腦中渾渾噩噩,唯有一個執拗的問題——

阿瑾是在為他……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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