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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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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黑木崖的主院一片安寂無聲,識趣的鳥雀都不敢停留在院口的枝頭間。

終其原因,是因教主正在發脾氣。

而這是此時此刻滿院皆知的事情。

當楊蓮亭來的時候,他恰好就踩著這個時機點。

尚未靠近門口就覺院裏一陣荒涼的死寂,人人皆是膽戰心驚的守在門外深埋著頭,個個像是抽了羊癲瘋的連連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悄悄往屋裏望了一眼,就能看到滿地的殘渣碎屑,名貴瓷器飾品隨處可見,桌倒椅爛,一片狼藉,可見教主方才是發了多大的火,竟然要拿滿屋的珍貴家具洩憤。

這麽多年以來,教主已經很久沒有發過這麽大的脾氣了,也不知還有什麽事能讓他發這麽大的火,畢竟單憑教主的武功,還是教主的權勢,都應該沒有什麽事還能讓他憤怒至此。

正是因為教主太久沒有發過這般大的火,這次就更讓人心恐膽顫,絲毫不敢觸犯教主的逆鱗,唯恐會被暴怒的教主拉過去就是一掌斃命。

楊蓮亭捧著剛做好的點心什錦盤站在門外,猶猶豫豫,徘徘徊徊,竟不敢邁進屋裏一步。

屋裏背對著的教主站在碎成兩半的桌前,敏銳察覺到門外的氣息,頭都不回的冷冰冰吐出一個字。

“誰?”

“教,教主,是屬,是屬下。”楊蓮亭顫顫巍巍的捧著點心盤子站在門口,話都說不清楚,“屬下來,來給教主送屬下親手做的桂花糕。”

很奇異的,教主沒有應答,不說要不要,也不允他進不進,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幾乎快冷硬成了一塊石頭雕的石像。

教主沒說話,楊蓮亭也不敢出聲,秉著氣息候在門口,脊背也是越彎越低。

就在他幾乎都快撐不下去的時候,才有一名侍衛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後,低頭便跪:“啟稟教主,桑長老帶人求見。”

直到這時,教主才是冷冷出聲,可一字一句聽著都是咬牙切齒的,像是竭力壓著滿腔洶湧的怒火澎湃。

“本座說了,今日任何人都不見。”

“桑長老說教主若不想見她無妨,還請教主務必見一見她帶來的人。”

“本座說了,誰也不見。”教主的聲音愈來愈冷,直入骨髓,“聽不進話就把耳朵割了。”

“是,屬下這就去回絕。”那侍衛便要告退,卻是剛一起身,又聽教主冷冰冰的追問了一句。

“等等,她帶了誰來?”

“回教主,是樓姑娘。”那侍衛立刻跪下再恭敬應答,“桑長老說,樓姑娘的眼睛今日更不好了,總在喊疼,連平神醫都沒有辦法,她實在是擔心樓姑娘,就想讓教主看一看。”

接下來教主足足沈默了小半刻,眾人才聽到他竟然逐漸放緩的低沈嗓音。

“讓她們進來吧。”

只是這稍稍的一放緩,眾人就覺自己懸在褲腰帶上的小命就得有了保障,一時間竟對那不畏生死的桑長老與那樓姑娘感到由衷的感激與赤忱謝意。

唯有楊蓮亭,不覺絲毫喜意。

尤其是教主說完後轉身走來,卻是目不斜視的徑直無視了他,擡腿就從他身邊直直走過的時候,他更覺心口一寒,直覺有什麽糟糕透頂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

而他,毫無阻攔的半分能力。

這一瞬間,他知道自己徹底沒了機會。

楊蓮亭一臉頹敗的倒在了門欄邊,手裏的點心盤子從他手中滾開,紛紛跌入塵土之中,再難撿回殘渣。

冷著臉的教主走到前院的小花廳時,一眼就見桑三娘和樓蘭正在低聲說著話,見到他來了,兩個人立即住了口,故作一番無事的模樣。

桑三娘迎身屈膝下跪,盈盈之姿:“三娘拜見教主,打擾教主休息,還請教主恕罪。”

樓蘭站在她身側,不屈不迎,只是淡淡的與他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面對他時她一向是這樣,仿佛天大地大都不值得她低一些那高傲不已的頭顱,早前靠著旁人的再三請求教主也就沒有過多指責,而今更是壓根不在乎她的無禮。

直接無視跪著的三娘走到樓蘭的面前,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響,才蹙眉道:“聽說你的眼睛今日喊著疼,怎麽回事?”

今早些還好端端的,怎麽這會兒就喊著疼了?莫不是又出了什麽問題?

“我不疼。”樓蘭看著他毫不保留,極其耿直的回答,“桑三娘她們聽說你一直在發火,便闖進藏花小樓求著我來的。”

“……”

教主目光幽冷的看向了她身旁屈膝的桑三娘,而桑三娘感知到他的冰冷註視,擡起頭來露出一抹極其難看的笑容,同時心裏簡直是驚濤駭浪的一般。

我的祖奶奶喲!你怎的還同教主把實話說出來了,你這不是要了我們的小命嘛?!

教主看她的目光越來越冷,幾乎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她正是欲哭無淚的時候,又聽樓蘭慢吞吞的補了一句話:“不過我也沒拒絕,就順著她們來了。”

“……為何不拒絕?”教主的視線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富有深究,“本座怎不記得,你與本座的關系好到了你都可以因本座隨意踏出藏花小樓的地步?”

至今為止,他們真正見面的次數少的可憐,好幾次還都是針鋒相對,大打出手,按道理她也不應該會對他表現出過多的關心,說不得連門口不知名的阿貓阿狗都會比他多得她順眼幾分。

偏偏樓蘭不答反問:“教主明明說過不見任何人,又為何願因我而出屋相見呢?”

“本座分明是在問你,你卻反而掉頭問本座,胡攪蠻纏些什麽!”教主的臉色不佳,語氣也不太好,幾乎算得上質問,“問你,到底是為什麽來的?”

“自然是因為我也擔心教主才會來的。”樓蘭看著他,不卑不亢,“否則還能是因為什麽。”

教主還未表示什麽,她身邊的桑三娘聽後就是神情大變,喜色充盈,若非教主還在前方,怕是興奮的快要蹦起來。

天可憐見的,她們的一番辛勞總算是有了成果,這位軟硬不吃,無情無欲的小祖宗總算對她們的教主有了幾分心思!

她恨不得現在就沖回去和童百熊大鞠一把辛酸淚了!

教主沈默了好半響,才是放軟語氣的緩緩開口:“你擔心本座什麽?”

樓蘭望了他身後的偏道半響,才是慢吞吞的開口:“擔心教主拆家。”

迎著兩人詫異的目光,她用最雲淡風輕的口氣說出最驚人之語。

“我之前聽青鸞她們說起,日月神教的教主每次發火都必須是砸東拆西,非不把整座院子都拆的零零散散絕對不會停手,似乎發火除了毀壞家具就再無其他的辦法,我覺得那些家具未必太過可憐,古董字畫也實在是可惜。”

桑三娘:“……”

教主:“……”

原本剛剛才有點緩和的花廳氛圍瞬間就降到了冰點。

不得不說,樓蘭這張不饒人的嘴確實厲害,指桑罵魁,連刺帶諷,短短兩句話就把日月神教的數任教主都牽扯其中,偏偏還無話反駁。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便聽桑三娘顫顫虛虛的請求道:“教主,三娘忽感不適,請容三娘告退及時就醫!”

教主慢慢的低下頭,看住她,嘴角慢慢的,緩緩的浮起燦爛至極的笑容。

只是可惜這燦爛奪目的笑容滿含寒天冬雪的霜冷寒意,陰森刺骨,教人一看打心底的感到驚惶畏死,

“給本座就在這跪著。”教主笑瞇瞇的,冷涔涔的對她一字一句的咬牙命令道,“一直跪到你帶來的這個說話無知的混賬東西知錯的那刻,你再起來!”

聽完的桑三娘,心裏眼裏都是痛苦的眼淚,暗暗心想老娘是招誰惹誰了,老娘也很想掀桌子啊!

當然,她只敢在心裏翻。

然後,桑三娘含著熱淚慢慢低頭服罰。

一盞茶後,桑三娘一瘸一拐的嘟嘟囔囔走出了花廳,留下樓蘭一人站在花廳的前堂‘面壁思過’。

盡管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面壁思過,又要面壁思過些什麽,但教主要她面壁思過,那她面就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一炷香,又或許只是半盞茶的功夫,那人到底舍不得讓她一個病患‘思過’太久,在外面逛了一圈散散心緩緩氣就回來了,免得自己再把脾氣發在了她的身上。

她正盯著面前的雕花拱欄出神時,忽然就聽到身後有人故意發出的腳步聲。

“好了。”低柔的嗓音含著嘆息落在她身後不遠,順著冰冷月光滑到了她的腳邊,“站這麽久你也該累了,坐下吧。”

她應聲回首,一眼瞧見花廳門口背手而站的教主,銀銀月光在他肩頭披了一件薄薄的衣裳,襯的他皮膚如凝脂,眉眼似月霜。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接著就快速收回目光,沈著如水的低眉致謝:“多謝教主留情。”

說著她順勢在身邊的太師椅坐下,而教主背手打量了她半響,忽就直直走到她面前,面無表情的擡起手摸住了她的眼角。

還是第一次有人摸她的眼睛,而恰巧她眼睛附近的皮膚最是敏感。

樓蘭楞了一楞,下意識的就要躲開,便聽面前的人沈聲制止道:“別動,讓本座看一看你的眼睛,別真出了什麽問題才是。”

她真就聽話的不動了。

教主冰涼細白的指尖按著她的眼角一寸寸摸上她的眼皮,拂過她的眼尾,指尾在她的眉睫勾過,帶來一陣陣的癢意與麻感,令她竟覺有些難忍。

那些一點點的癢與麻,都隨著他觸摸的地方一點點沒入了骨子裏,令人難受的緊。

因為離得太近的緣故,教主衣袖間還有些許淡淡的幽香。

說不清是什麽香味,又輕又淡,又沈又膩,像是陳年佳釀氤氳溺出的酒香,又像是南海百年老木散出的檀香,反正是透著一股子的惑人之味,幾乎教人迷離在了其中。

樓蘭就不禁沈迷在了這股子惑人的沈香中,暈頭轉向的快要找不著北,眼神也變得晃晃蕩蕩起來。

教主瞧著眼皮下的人忽然微晃了晃身子,像是喝醉了一般靠入他懷裏,來不及多想順勢伸手按住了她的雙肩幫她穩住身形,同時急切的開口詢問。

“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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