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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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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珂腦中一頓, 不慌不忙地道:“殿下你先聽我解釋,我去魔界之前是給你寫了信的,但是這信我交給了輞川, 那個不靠譜的又交給了別人,最終不知道出了些什麽差錯沒送到殿下的手中……”

本以為好好地解釋完這些鶴遷就會理解她,但池珂不知她今天和樹妖那樣肆無忌憚地玩笑交談, 中途又偷跑出去見了宗泗,鶴遷的理智便已經瀕臨瓦解,在聽到‘魔界’二字時鶴遷便徹底失了控。

她還沒把自己準備的說辭背完, 便覺得唇上一涼,上唇更是被輕咬一口, 有微弱的痛感。

“你……”池珂懵了, 眼前的黑暗更是讓她不知所措。

“陳展鴻告訴我你忘了一些事情, 我在用我的方法讓你想起來。”剛剛還憤怒不已的鶴遷,語調明顯地帶上了幾分笑意。

這讓池珂更加的迷茫慌張:她那兩天裏究竟做了些什麽?!

“我聽丸山一個小妖怪說, 你會去人間照顧陳鶴遷,是因為他和你的深愛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鶴遷語調斯理, 池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座當時不明白,還以為你只是把本座當成一個替代品……”

涼了涼了!池珂沒想到那些妖怪亂傳的八卦現在變成了送她上路的毒藥。

“但現在我明白了, 原來你一直喜歡著我,所以才會去人界,用那種方式接近我。”

“那不是……”

其他的不說, 殿下這腦補的能力倒是挺強的。

池珂張嘴想解釋,誰知鶴遷的唇再次覆了上來,雖然是淺嘗即止,但也讓池珂的心亂作一團。

這人剛剛還裝作不認識自己, 現在卻跑來非禮她,還親了兩次!

這、這是另一種報覆的方式嗎?

反應過來之後,池珂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這人怎麽回事!放開我”

鶴遷吃痛放開她,松開了她眼上的黑布,使得她能看到鶴遷唇上的鮮紅,被她咬破的地方在滲著血。

鶴遷不覺得生氣,反而笑著看她:“看你幹的好事。”

池珂行走六界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老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她語調顫抖:“殿、殿下你先聽我解釋,事情並不是像傳言中說的那些,那都是謠言。”

磕磕絆絆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完,鶴遷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驚訝,只是深情地盯著她,讓她覺得自己的臉燙的要燒起來了。

“謠言是謠言,但也不是毫無根據的。”鶴遷指尖勾住池珂的下巴,但很快收了回去,“你可以否認丸山的事情,但你不能否認那天晚上在皇宮發生的事情。”

池珂忐忑:“那天發生什麽了?”

“那天晚上,我向你表明了心意。”

池珂不自覺地咽口水:“然後呢?”

“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自己去想。”鶴遷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若是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時間。”

“……”

一番話在池珂心底種下了不安的種子,她腦中閃過無數個可能,隨便哪一個都能讓她尷尬到五體投地,恨不得原地消失在鶴遷的面前。

鶴遷笑笑,牽著她來到桌前坐下,這時池珂才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真是寧青宮的後院中,不遠處的白墻下開著一扇小門,與她的小院相通,這扇門一看便知道是新建的,與周圍的花草樹木,與那面白墻都格格不入。

池珂擡起手:“能不能解開?”

鶴遷幹脆利落的拒絕:“我要是解開,你肯定又跑去見別人。”

原來她回丸山的事情鶴遷也全知道,當時她沒見到鶴遷,還以為他回了宮不會註意到自己。

現在提七曜藤的事情無異於是火上澆油,池珂腦瓜一轉,誠懇道:“殿下,我失了那一段記憶,不知道咱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我知道。”鶴遷的眼神覆雜,四目相對之時,池珂在他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悲傷。

池珂的心忽然就軟了,動搖了想要忽悠完鶴遷找機會逃跑的想法。

她改口道:“在我想起來之前,咱們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相處?”

鶴遷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答應下來,又問起了剛剛的問題:“你這麽多年沒見我,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想問我的嗎?”

“你……長高了點。”

鶴遷:“……”

池珂:“……”

他的十幾年,對池珂來說不過是十幾天的昏迷,仍然可以輕易地接上那之前的事情,說得上是‘記憶猶新’。

鶴遷心裏也清楚這個事實,他反問池珂在魔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昏迷。池珂便把蠻荒結界出現裂縫的事情告訴了他,沒想到他的反應比自己還大。

作為六界之主,鶴遷知道蠻荒結界一旦出現問題將會是怎樣的結果。

但當池珂跟他說自己已經修補好了結界時,鶴遷的神色變得詭異起來,眼中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這結界是你自己修補的,還是宗泗幫你一起?”

“我自己。”

“你知道這結界是誰設的嗎?”鶴遷目光淩厲,握住池珂的手腕,似乎想在她眼中看出些什麽。

池珂的睫毛撲閃兩下:“聽說是從前天界和魔界一起設的。”

鶴遷的目光柔軟下來:“沒錯。是萬年前天界魔界的兩位戰神,那結界堅固無比,蠻荒巨獸沖撞萬年也不過有了一道裂縫……”

現在池珂卻輕易地修好了它,若是被六界眾人知道,引起的轟動怕是不亞於結界有了裂縫。

想著在人界的種種,鶴遷問出了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池珂難得語塞,在鶴遷的凝望下,她坦誠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應該告訴過你,我在有記憶開始就已經住在魔界了。”

她只記得那個把她帶到魔界交給宗泗的人是她的哥哥,在哪之前發生了什麽,她哥哥為什麽要扔下她,她一概不知。

鶴遷眼眸一壓:“你不是說你族女子都有信物嗎?你既然記得信物是要交給未來夫君的,為何不記得你族其他的事情。”

各族幾乎都有自已的信物,也有一些族群的女子會在婚前交給自己的夫君特定的信物代表兩人永結同心的願望,只憑著一個信息難以判斷池珂究竟屬於何族。

事實上池珂並沒有見過自己的信物,她哥哥把她扔給宗泗的同時也把她的信物交給了宗泗,讓他在她一千歲之後再把東西交給她,所謂的‘信物要交給自己未來的夫君’,也是宗泗的說辭。

池珂沒懷疑過這句話,流淌在她身體中的血脈告訴她,宗泗說的都是事實。

等她拿回自己的信物,或許就能解開她身上的謎題,但是現在……

“這個宗泗,說好要把信物還給我的,自己卻偷偷跑了!”池珂想起來兩人還有約定,氣憤不已。

“這麽重要的東西,確實要早點取回來。”怎麽也不能交到宗泗手裏。

池珂手腕一松,捆仙繩已經縮回了鶴遷的手中,他眉眼帶笑,眼中的占有欲讓池珂心慌:“我帶你一起去魔界把東西取回來。”

你這次要是再消失,天涯海角本座都會把你綁回來。

池珂打了個寒顫,越發覺得自己就像個拋妻棄子的渣男,在搞明白她和鶴遷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之前,心底的愧疚讓她無法拒絕鶴遷的要求。

鶴遷雷厲風行,當即便帶她離開了天宮,兩人大方地經過熱鬧歡騰的大殿,正尋歡作樂的眾仙沒註意到天君在他們身後走過,手中還牢牢地牽著今天剛剛飛升的一個小仙。

出了天界,鶴遷沒急著卻魔界,而是將她帶到了人間。

池珂打量著和記憶中相差無幾的徐南街:她常去的那家四季春生意依然紅火,只不過老板換成了從前老板的兒子;賣幹果糖果的幾個攤子還在,但老板已經換成了新面孔,少部分還眼熟的也變的蒼老許多。

還是像以前一樣熱鬧,但物是人非,池珂也不免有些感慨。

鶴遷領著她進了一間做衣裳的店鋪,再出來時兩人已經帶上了鬥笠,黑紗遮住了二人的臉。

“我在這裏當了十幾年國君,他們肯定有人認識我。”

鶴遷牽著她的手在街上慢慢地走著,時不時問她想不想要這個要不要吃那個,不一會兒池珂懷裏已經被塞滿了各種甜點零食。

她想把自己的手從鶴遷手裏抽出來,鶴遷看著沒用力,她的手卻被牢牢地禁錮著怎麽也抽不開。

幾番下來,池珂便放棄了嘗試。

兩人繞著徐南街轉了一圈,池珂提出想去見見康元則他們,看一看他們現在的情況。

鶴遷應允,想帶她去見了羅稚杉,她現在獨自撫養著和陳展鴻的女兒,當今的皇上陳經賦對這位皇嫂很是照顧,將兩人的女兒封為公主,平日裏也格外關照兩人。

池珂在見到他們的女兒時吃了一驚,雖然小姑娘現在還比較小,但是依稀可見姜茗當年的模樣,尤其是她身著紅衣站在樹枝上向兩人招手時,活脫脫一個小姜茗。

池珂將她抱了下來,那小公主卻牢牢地抱著鶴遷不肯松手,擡頭望著鶴遷,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哥哥你長得好像我的皇叔啊,是不是皇叔回來了?”

鶴遷笑而不語,在仆人跑來尋她之前,兩人一轉身消失在了小公主眼前。

對姜茗之死心懷愧疚的康元則前兩年才走出陰影娶了妻子,不過他那位妻子過於剽悍,康元則‘妻管嚴’的名聲整個尋安城都知道;兩人去時他妻子正揪著他耳朵訓他,兩人遠遠地看了一眼,便迅速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鶴遷百般不情願地帶她去見了羅青山,當年的少年將軍現在也已為人父,他的妻子生有一頭秀發,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玉簪挽在腦後,眉眼間有著異樣的熟悉。

見過其他人,鶴遷又將她帶到一處陌生的地方,與皇宮挨得很近,但處處都是斷壁殘垣的荒涼模樣又與莊嚴森偉的皇宮格格不入。

“這裏是原來的武中殿。”鶴遷解釋道,“我曾經重修過一次皇宮,把武中殿拆了。”

詢問講過之後,他嘗試了兩年終於找到了進入丸山的入口,當他以為自己終於能見到池珂的時候,卻從八夕那裏知道了池珂來照顧他是為了別人。

當時的他以為自己對於池珂來說只不過是個替代品,憤怒難過之下,他命人拆了武中殿這個充滿兩人回憶的地方,改建了皇宮。

“拆了沒多久我便後悔了。”鶴遷自嘲地笑笑,“我連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都沒保護好。”

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接受了武中殿被他親自下令拆除的事實,又用餘下的那十幾年來後悔這個決定,他命人將乾康殿布置成和武中殿相同的模樣,但那裏沒有池珂生活過的痕跡,也難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無數個難眠的長夜,鶴遷坐在床榻上聽宋策一遍遍地講他們和池珂一起生活時的場景,桌上亮著她送給鶴遷的那枚夜明珠。

“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你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我的幻想。”

鶴遷略帶自嘲地語氣說出這些話,讓池珂心底更加不安,她告訴鶴遷自己是給他留了信的,但是話說出口卻覺得這更像是自己的狡辯。

“陳展鴻有沒有告訴你,林挽寧成了陳國的皇後?”鶴遷話鋒一轉,提起了池珂一直想問但是沒敢問的事情。

“我娶她,一是形勢所迫,二是……她說非我不嫁,林丞相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相思成疾,便求我娶了她,哪怕只是娶回去做個花瓶,每月陪她吃一次飯也好。”

林相為陳國付出太多,為了自己的女兒這樣卑微的請求,鶴遷不能不答應。

“所以,你在人間的身份已經死了,林挽寧怎麽辦,她不會殉情了吧?”

鶴遷就等著池珂問這個問題,他握著池珂的手,將她帶到了一個昏暗潮濕的宮殿中,微弱的燭光照著整個大殿,兩人隱匿在角落裏,遠遠望見大殿中心跪坐著個身著素服的女人。

“這是陳國的皇陵,陳鶴遷的屍骨葬在這裏。”

鶴遷的聲音很輕,不遠處的女人似乎有所覺察,轉頭看向這邊,池珂也在此時看到了她的臉,正是林挽寧。

十幾年過去,她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與她同齡的康元則等人眼角已經有了皺紋,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時間的痕跡,除了消瘦憔悴些,和十七歲的少女沒什麽區別。

池珂正感嘆林挽寧保養得好,她卻站起身朝這邊走來,腳步中帶著急切。

難道她憑借超強的直覺看穿了兩人的隱身術?

池珂扯扯鶴遷的衣袖,他側目望著她,但沒有要躲的意思。

直到林挽寧走到兩人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眼中含淚,帶著哭腔:“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鶴遷垂下眉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的殿下已經死了。”

“殿下,我一直在等你。”林挽寧語調悲切卻真摯,讓池珂不禁猜想她是不是以為自己看到了鶴遷的鬼魂。

正一頭霧水,低頭對上林挽寧的雙眼,她眼中的怨憤嫉妒讓池珂心中一驚,腦中閃過輞川說的話,池珂對眼前人起了疑心。

她不僅能看到兩人,還絲毫不懼怕‘死而覆生’的鶴遷,只能說明她也不是普通人。

“人間的陳鶴遷已經死了。”鶴遷無情地澆滅林挽寧心底最後一點希望,“就算他還活著,也與你毫無關系。他當時娶你,也不過是體恤林丞相的愛女之心。”

林挽寧瞳孔一縮,失了魂似的癱倒在地。

鶴遷又道:“你在推姜茗下水,置她於死地之時,有沒有想過還有今日?”

林挽寧先是一楞,接著便冷笑起來,一改剛剛柔弱的模樣:“她擋了我的路,她活該。”

“我不娶你是因為對你無意,不是因為她。”

“我知道我當時恨錯了人,但我不後悔!”林挽寧兇狠地看向池珂,“如果重來一次,我依然會除掉她。”

她嘴唇顫抖,眼神幾近癲狂,充滿著對池珂的仇視。

鶴遷皺起眉,微微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我這次回來,要給姜茗的父母一個交代。”

“你殺不了我的。”林挽寧臉上有恃無恐,她擡起下巴,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好久不見啊池姑娘,聽說你這十幾年一直在魔界和你的老情人在一起呢,你知不知道殿下找了你多久,若不是因為你,殿下也不會郁結於心,英年早逝。”

池珂心底又是一驚,一想到陳鶴遷可能是因自己而死她便十分愧疚,無法想起那段記憶,更是讓她難過到無法呼吸。

鶴遷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語調輕柔地安撫她:“陳鶴遷是舊傷發作才會撒手人寰,與你無關。”

一股暖流灌入池珂心中,她擡眸望著鶴遷的臉,又一次迷失在那雙脈脈的桃花眼中。

眼前的景象刺激到了‘林挽寧’,她喉間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整個皇陵一陣顫抖。

看到她周身滲出的黑氣,池珂愕然,也終於知曉了所有的謎團。

原來那個私逃出魔界,殺害姜茗讓他們遍尋無果的魔族,就是眼前的‘林挽寧’,真正的林挽寧也可能在回鄉探望家人期間被她殺害。

“你的所作所為,我會告知你們的共主。”

‘林挽寧’冷哼一聲,根本沒把這個新共主放在眼裏:“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想到您會這樣絕情。”

她的眼神怨憤中帶著深情,怨憤是因為池珂1日日寸珖,深情則是對眼前的鶴遷。

鶴遷厭惡極了她,連眼神都不再給她,扶著池珂的肩膀便要離開。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林挽寧’立馬著急起來:“殿下!您不是要帶我去見共主嗎!”

鶴遷頭也不回:“我只會告知他,怎麽做是他的事。”

“殿下!”

任憑‘林挽寧’再怎麽嘶吼呼喊,鶴遷也沒有回頭,處心積慮換來這些年的徒有其名,陳鶴遷離世的那一瞬間,她便是連正妻這個用來自欺欺人的名聲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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