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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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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比池珂想象中更加荒涼, 兩人到時天上下著黑色的細雨,黑雨降落的地方土地都被腐蝕,魑魅河上泛著油光, 漂浮著一條又一條魑魅魚的屍體。

這傳說中生存能力極強能在魑魅河最深處生活的物種,終究也沒能敵過環境的惡化和黑雨的腐蝕。

鶴遷說這黑雨有些像是兇獸梵熊的唾液,有著極強的腐蝕性, 可在頃刻間將人骨化為水。

魔族百姓躲在各自的家中,屋外的結界勉強保護她們不受黑雨的侵蝕,這些結界都出自一人之手, 要支撐大大小小幾百個結界,肯定是耗了不少的精力。

在魔族宮殿見到虛弱地歇在床上的宗泗, 印證了她這一想法。

他連起身都費勁, 卻還有心情調侃:“殿下您怎麽有空來我這小地方了, 今天可是飛升大會,您不應該忙得很嗎?”

“你族裏的人犯了事, 自然要來找你。”

宗泗瞳孔猛地一沈:“找到殺害姜茗的人了?”

他本來還抱著那人或許不是魔族人的期待,但是鶴遷無比確認的點頭, 宗泗無力地癱倒在床榻:“是我監管不力,最近因為蠻荒的事情忙的一塌糊塗,魔界也亂的不成樣子了。”

“蠻荒的事情, 你應該告訴本座。”

“呵,我不是沒去天界尋過你,但是你也知道, 你們天族人自詡清高看不起我們魔族,那時你又要去歷劫,天門的看守不由分說便把我趕了回來。”

鶴遷挑眉:“大可不必把鍋都推到天門看守身上,你連天牢都敢闖, 若是真想見我,難道還過不了一個天門?”

宗泗幹笑:“我不去見你,是因為我有更好的辦法,不需要勞煩你。”

“你說池珂?”

宗泗打量著鶴遷,在空氣中輕嗅兩下:“你身上有池珂的氣味,她也來魔界了,卻沒來見我。”

鶴遷道:“我不想讓她見到你。”

宗泗笑笑:“沒想到啊,早知道你這麽輕易便會墜入愛河,當時就該讓池珂去勾引你,說不定整個天界都是我的了。”

“她若是想,我會把天界都交給她。”鶴遷坦然道,“但我知道她對這些東西無意,她不是你。”

宗泗瞳孔一縮,眼中半分震驚半分懷疑,揶揄道:“我不信你真的會把天界都交給她,你們才相識了幾年……”

“這就是你我之前的區別。”鶴遷唇角不經意地調笑,“我會成為她的依靠,而你,縱使與她相識數百年,也不過是個……故友。”

宗泗愕然,眼神閃爍,但很快又恢覆了玩世不恭的模樣:“殿下您別忘了,她現在可是忘了那段記憶,你有沒有想過那時她是怎麽想的呢,或許她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但我可以確定她想相伴一生的人絕對不是你。不過,你既然這樣說了……”鶴遷眼神犀利,聲音又冷又狠的砸向宗泗,“她失憶果然和你有關。”

“我承認和我有關,但是殿下……”宗泗笑道,“您怎麽就不提,這藥可能是她自己喝的呢?”

鶴遷一直平靜的眼眸因他這句話有了些許的波動,宗泗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向鶴遷行了個禮:“殿下,宗泗有愧於殿下。”

“本座知道,這事不在你。”

雖然陳鶴遷在命冊中就該早亡,但是池珂已經受司命之托幹預了命冊的進行,按理來說陳鶴遷應該壽終正寢才對,卻年紀輕輕就離世。

他身上並沒有什麽舊傷,那只是說出來安慰池珂的幌子,致使陳鶴遷死亡的,是他身體裏的□□。

這毒藥可以有兩種解釋,一是他對於池珂的思念之毒,但是真正致命的,卻是他在江南受傷時吃的那枚出自宗泗之手解藥。

鶴遷歷劫歸來後司命向他主動坦白請罪,鶴遷也讓他在天門前誦讀自己的話本七天七夜作為擅自更改命冊懲罰。

“這件事是司命欠你的人情,也是你欠陳鶴遷的人情,與本座無關。”

那時的陳鶴遷已經為了池珂傷心欲絕,埋在他身體裏的毒藥反而是幫了他,不然他也不會早日回歸天界,見到池珂。

鶴遷的坦然讓宗泗送了一口氣:“多謝殿下諒解。”

“實不相瞞,這藥池珂那小丫頭也吃了一顆,我當時信誓旦旦地說裏面沒毒,現在想來確實有些愧疚。”

“……”

宗泗沒想到這句話會成為他和司命的催命符,看著鶴遷瞬間變黑的臉色,宗泗剛放下來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鶴遷手指輕叩著腰間的青色玉佩,嘴角明明帶著淺笑,卻讓宗泗不寒而栗。

司命仙君,對不起了,如果有機會,希望還能看到你寫話本。

“這藥是用什麽材料配制成的,有哪些是有毒性的,一一給我列出來。”

宗泗輕咳兩聲叫來了宗淙,在鶴遷強大氣場的壓迫下,宗淙渾身顫抖著寫完了藥方:“這、這藥是可以治病的,只是其中加了一味毒藥,對凡人的身體有害,池姐姐是、是妖怪,應該……”

宗泗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宗淙在鶴遷爆發前閉上了嘴。

藥方被鶴遷拿走,兩人長舒一口氣,宗淙有些後怕地問道:“天君他反應為何如此之大,池珂她是妖怪,這些東西不會傷她性命的。”

“不會傷她性命,但是會傷身。”池珂在修補結界時忽然暈倒,或許也是因為藥性發作。

有些事他不得不承認,他不如鶴遷,不光是在法術和謀略上。

……

鶴遷進入魔族大殿時,黑雨停了,但太陽依然隱匿在烏雲之中,透過縫隙將幾道細微的光灑向魔界大地,卻無法驅散籠罩在人心頭的黑暗。

從他們踏入魔界開始,池珂便感覺到有數雙眼睛在暗中觀察著他們,鶴遷離開後,池珂發現了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鐘促。

他反覆確認鶴遷不在後,才向池珂走了過來。

池珂不記得這個人,但是他身上的味道讓她有些熟悉,便推測出這人她上次來魔界時應該見過。

“我是那日帶您進來的鐘促。”

鐘促又自我介紹一遍,池珂勉強確認了他的身份:“你有什麽事情嗎?”

聞言,鐘促面露難色:宗泗已經告訴他們蠻荒結界出現裂縫的事情,也告訴了他們是池珂修好了結界,眾人把池珂奉為神邸。

相比於天界那些自詡清高實則盲目自大剛愎自用的‘神仙’,他們對池珂的景仰是發自內心的。

但當池珂和那個男人出現在魔界時,他們又對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魔界景仰的對象,怎麽能和天界的天君走在一起?

魔界與天界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的問題,從神魔大戰之前兩族便紛爭不斷,且魔族一直處在被打壓的地位。天界風頭無兩甚至掌管六界。

表面上說著要與魔界修好,但魔界曾經的戰神還在他們的手中作為俘虜,宗泗找尋過數次,卻連關押之處都沒找到。

壓下心底的疑問,鐘促向池珂說明來意:自從結界修好之後,他們的處境好了許多,雖然偶爾會下起黑雨,但至少不用再夜夜聽著兇獸的嘶吼入眠。

“蠻荒結界已經被共主大人列為了禁地,沒有他的命令不得靠近。”說著鐘促面露難色,“我朋友失蹤了,我找遍了魔界都沒有他們的蹤跡,我懷疑他們偷溜進了禁地。”

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都做過殺敵立功保衛疆土的英雄夢,禁地初設之時他們還主動去宗泗面前請求看守,但是被宗泗派了精衛,拒絕了他們。

那事兩天之後鐘促便再沒見到過他們,他很擔心他們會一時熱血上頭溜進禁地。

“姑娘,您是共主大人的朋友,也是魔族的貴客,如果可以的話,您能不能幫我去禁地找找?”

鐘促說的真誠,池珂也剛好要去結界周圍查探,便答應下來:“我不清楚禁地的情況,只能幫你查探,如果他們真的1日日寸珖觸犯了條令私自進了禁地宗泗要責罰,我可保不住他們。”

“謝謝姑娘,後果我們自己來承擔,多謝姑娘。”

鐘促連聲道謝,聲稱會在兩人初見的地方等著她,話音剛落鶴遷便從大殿走了出來,神色很是不好,鐘促心中一驚,腳底抹油一般迅速消失在池珂的面前。

池珂把鶴遷帶到了她以前的住所,她走後這裏便空置了數百年,宗泗一直派人打掃著,即便經歷過大戰依然是整潔如初。

“‘林挽寧’的真實身份找到了嗎?”池珂問道。

鶴遷面色陰沈的搖搖頭,宗泗給他看了這些日子他統計的名冊,沒有符合條件的,不排除她是隨著宗強叛逃出去的那一夥人。

“這樣一來就要先找宗強了。”池珂若有所思,若是動用天界的力量,說不定能早點找到宗強,“他現在在外潛逃,無論是對魔界還是對六界都不是什麽好事。”

鶴遷並沒有把宗強放在眼裏:“他們魔界的人,讓他們自己找。”

說著,鶴遷一把將池珂拉進他的懷裏,兩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池珂只覺得一股純潔溫暖的真氣在體內緩緩流動,游走在她的血管中,洗滌著她的血液。

這股真氣如鶴遷一般霸道又溫柔,在她體內游竄,像是在找些什麽,池珂覺得不好意思想要推開他,雙手卻被鶴遷牢牢地禁錮著:“別動,我在給你療傷。”

話音剛落,池珂忽然覺得心口一哽,隨著幾聲重重的咳嗽聲,她吐出一口黑血來。

“好了,毒素已經被逼出來了。”鶴遷抱著她停頓了片刻,戀戀不舍地松開了她的手。

池珂望著那灘血跡怔楞片刻,忽的想起了什麽,表情一瞬間變得憤怒:“宗泗他在解藥裏下了毒?!”

鶴遷眨眨眼,算是默認。

“說好的他給我解藥我隨他回魔界,他居然給我毒藥,還眼睜睜看著我吃了下去!”

池珂心中憤怒無比,她後來雖然有不回魔界的心思,卻沒想到宗泗真的會拿人命來開玩笑。

“那陳鶴遷他……”

池珂眼底蓄起了淚水,終究還是她害了陳鶴遷。

“這不怪你。”鶴遷趁機再次擁她入懷,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後,微涼的指尖觸及她的臉頰,寬厚的手掌托著她的下巴,註視著她的眼眸,“是藥配方出了問題,雖然有治病救急的藥效,但是對人類的身體來說卻是□□。這藥雖然不會傷害你,但是留在體內也不是什麽好事。”

鶴遷刻意隱瞞了司命和宗泗合起夥來設計他的事實,倒不是為了宗泗開脫,只是不想讓池珂對他心存愧疚。

“宗泗那個混蛋,枉我後來還回了魔界。”池珂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沖進大殿把虛弱的宗泗掄起來打一頓。

“其實也不是全無壞處。”鶴遷笑道,“若不是他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麽擔心我,竟然會為了我吞藥威脅宗泗。”

“這……我是怕你死了賴賬。”

“陳鶴遷早一點魂歸西天,你不是能更早一步成仙嗎?”

池珂紅著耳朵狡辯:“那時我還不知道你歷劫之後會不會忘了我,當然不能讓你那麽輕易就死了。”

鶴遷笑而不語,池珂愈發覺得難為情了。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啊啊!

為了找到那段她失去的記憶,池珂決定去蠻荒結界一趟,她堅信是肯定是在那邊發生了什麽她才會失去記憶。

“我在昏迷的時候,夢見了一個人,她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很漂亮。”

“藍色眼睛?”鶴遷重覆了一遍,“我似乎在典籍中看到過,有一種古獸的眼睛便是藍色的。”

那個夢境可能關乎池珂的身世,但鶴遷也只是匆匆一瞥,裏面寫的內容已經記不清了,需要回去翻找。

池珂也不急,她當了千年的野妖怪,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什麽品種,她現在只想找回姜茗死後的那段記憶,並且她堅信那段記憶的丟失肯定和那雙藍色眼睛有關。

鶴遷:“……”

洗魂湯也不是沒有解藥,但鶴遷還沒有想好,如果池珂真的恢覆了那段記憶,該會怎樣回應自己的感情。

“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去結界一趟。”

池珂擡眸,撞進鶴遷含笑的眼眸,霎時又有些楞神,也陷入到對自己的懷疑中:她不會真的見色起意對鶴遷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司命:背後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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