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聽她發這般毒誓，唇角嘲諷一勾，卻並未反駁她，只是順著她話說道，“如此毒誓心意可見，許是一月之前妹妹與妹夫定親，一時未曾註意便有了夫妻之實，不過總歸是未婚夫妻，即便著實有些不妥當，也有情可原。”

陳夫人卻不以為然，她從未聽長子講過與沈傾顏之間有出格之事，倒是按照三月時間推算，居然讓她憶起一件事，她半天才將心中推測說出口，“三月之前，那便是在寧國寺中……”

陳尚書面色登時也變了。

沈傾顏見事情有些瞞不住，冷汗便流了出來，正當此時，羅氏突然道，“即便不是大公子的，顏兒腹中的也定是你們陳府的子嗣，又何必揪著這點不放？”

她是生活在後院之中女子，即便後宅爭鬥再怎樣手段百出，也眼界短淺，她無法想象，對於一國尚書來說，長媳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小叔的，這一家中醜事便足以讓皇帝治他一個治家不嚴之罪，莫要說是丟臉了，這官位恐怕也是保不住。

這段時日，尚書府一直黴運連連，總以為媳婦有孕便是轉運征兆，不曾想這應該更是天大深坑，沈傾顏一人，便足以將他們全府拖下水。

陳尚書到底是官場中人，一把壓住憤怒不已的陳夫人，便對沈傾顏重新和顏悅色道，“此事本非大事，兒媳不必對外宣揚，兩家人坐下，平心靜氣談一談，私下解決了便好。”

沈玫又作壁上觀，不再摻到這灘渾水之中，有些事情，本不需她親自出面，便只當作看一場好戲，自找勞累並非她作風。

沈傾顏也知曉他們顧慮，她一庶女，當時又是被陳澤所強迫，若是尚書府因此要難為她，她大可破釜沈舟，將這事搞得汴梁人盡皆知，看究竟是誰受傷更重，果然，尚書府到底還是更在意臉面些，她漸漸又變得倨傲起來。

“公爹說得是，此事又非我之過，何以後果偏偏要我一人承擔？”

陳夫人被夫君使了眼色，也是好強壓住內心火氣，勸慰道，“此事原是澤哥兒對不住你，我與他爹便不追究此事……你若將這孩子拿去，你便還是潤哥兒的媳婦，尚書府少夫人。”

沈傾顏還未再趁機提些旁的要求，便聽沈玫輕聲道，“我雖不知事情如何，但卻聽得二公子似是不太好了，妹妹腹中之子，或許便是二公子唯一子嗣，若是如此便拿去，便是有些可憐，總歸是我的外甥，陳府孫輩，又何必在意那許多？”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玫如此一說，陳夫人才幡然醒悟，她的澤哥兒如今已經癡傻了，憑尚書府勢力，再找女子入府原本不難，但澤哥兒若是從此不知如何行周公之禮，或是他癡傻將傳給了孫兒，這便是天大的罪孽。

陳尚書也低頭陷入沈思，半晌知乎，他才擡頭，勉強笑道，“縣主說得有理，孫兒無辜，不該讓他平白受苦，此事只當未發生過，還請縣主勿要為外人道，大家親家一場，出事應當好商量。”

他也存了私心，他偏愛次子，長子又漸漸顯露出暴躁脾性，且瘸了腿，他更加不滿，因此便想著保下這一孩兒，權當是對次子的補償。

沈傾顏覺得今日有驚無險，起先被發現對陳澤下藥，她還不甚驚慌，總歸是可以推到陳潤頭上，可這腹中的孩子，便並無理由，幸而沈玫替她說了話，她才免於更糟糕境地。

她自己心中所想，便是鎮國將軍府經此一事便要沒落，沈玫聰慧，提前看清她將母憑子貴，身份水漲船高，提前來巴結，便心中得意，也未想太多。

沈玫又與尚書夫婦說了些話，便將他們送出府去，在將軍府門口，沈玫上前兩步，褪下一鐲子戴在沈傾顏腕間，拍了拍她手背道，“此為皇上當初賞賜我的天山翡翠，我平日裏戴不慣這物件，今日妹妹受了委屈，便送給妹妹穩定心神。”

沈傾顏打眼一瞧便知是好東西，不客氣地收下了，之後昂首搭上了回尚書府的馬車。

沈玫微笑著看那馬車遠去，便吩咐侍衛將門掩上，兩扇厚重大門一關，便將外物都擋了去。

尚書府中，沈傾顏趾高氣揚吩咐侍女將最好的吃食都送到她房中，陳潤自屋外走回，見她一副盡情享福之態，氣不打一出來，方才他因著陳澤之事被尚書提去祠堂教訓了半日，如今後背還都是傷口，這罪魁禍首居然悠哉悠哉坐在房中。

況且在訓誡之中，陳尚書不甚將沈傾顏腹中之子並非是他子嗣這一實情講出了口，二人當即又激烈爭吵起來。

沈傾顏吃準了陳潤不敢對她如何，言辭間便再不客氣，嘲諷聲聲，直將陳潤說得滿面通紅。

燭臺光影閃爍，桌臺之上送子觀音眼神不知為何顯得有幾分幽深，自沈傾顏腕間傳出些若有若無的氣息，陳潤不知何時，便有些頭腦不清醒。

沈傾顏見他神色有些混沌，還未問他究竟怎麽了，便被一把扯住頭發，她大聲尖叫著，卻哪裏敵得過男子力氣，被扇了兩個巴掌，便被扯開了衣襟，當她意識到陳潤想要做些什麽，為時已晚。

當天夜裏，沈傾顏便痛得死去活來，陳府叫了太醫院禦醫過來，那孩子，也終究是保不住了。

次日，沈玫便得了消息。沈傾顏這一胎不長久，是她能夠料到的，她放在觀音像與翡翠手鐲上上的藥原並無太大效用，只是有些飲酒壯膽之效，平日裏不敢做的，頭腦沖動之下便也做得。

因此陳潤才在盛怒之下對沈傾顏用了強。

聽聞消息之後，羅氏自然是呼天搶地，哭訴自己女兒嫁了狼心狗肺之人，她尚且懷著身孕，他還做出如此禽獸之行。

這下戶部尚書府便亂成一團，二少爺誤食毒藥，以致神智不再，終生癡傻，大少夫人流了頭胎，生不如死。

原本這已足夠糟糕，卻不想，更為震驚之事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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