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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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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閣大堂中,只餘著幾盞燈火,幾名帝軍正為那名男子的遺體做清整,洗去他渾身血汙,換上入葬專著的雪色長衣。風漣和亦藍正從上閣下來,幾人同時起身,向她施禮。

“他叫什麽名字?隸屬哪一營團?”風漣輕輕問。

一名帝軍亦輕輕地道:“稟公主,他名喚熒羅,屬帝軍一團,曾是似珞大人麾下學徒。”

風漣眸中溫和波光一動,點了點頭:“難怪。”

難怪能在數十萬大軍全數覆沒的危情之下殘存保命,難怪能有如此撼山驚雷的錚錚鐵骨。

“勿必厚葬熒羅將軍。”

“公主放心。”帝軍嘶聲道。

她轉身,掩眸,大步離開了醫閣。

風動雲散,露出一方稍淺的夜空,長列的燈火又隨之搖曳而起,在深夜的城中投下漫長的金色光紋。

紅衣華裾將光影拂亂一地,被照得明亮的眼中,驀然凝聚起一股冷冽懾人,顯然動了殺氣。

城外臨海一隅。

浪濤擊岸聲不絕,轟轟如雷滾湧於黑夜深處,幽林密密,泥土渾潮,棺柩在地中拖過一條長長的深痕,鐵索吭啷吭啷抖動,震起一連串不小的動靜。

“呼…呼…”

粗重的喘息聲顯然十分壓抑,溟之葉累得不行,明明寒冷的天卻是汗流浹背。他看了看身後棺柩中的人,清澈的眼眸藏在黑暗裏,看不清神情,好半晌,才再度行步。

前方昏暗中隱隱現出一線光火,溟之葉見之大喜,氣喘籲籲地加快了步子。眼見城池輪廓已現,燈光微亮,他卻忽然停住腳步,朝四下張望,未見那熟悉人影,不免有些失望。

周圍深淵般的寂靜中,大海浪潮拍卷之聲仿若野獸伏夜怒吼,格外兇狂。他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四面風流息窒,冷氣橫漫,黑暗處處濃厚無光,仿佛深淵難以探測,隱是不對,正欲動身探個究竟,耳邊忽地有重重異動疊起。

“轟——轟——”

暗密的幽林中,自深處逐一亮起密密層層的光點,向著外部流動而出。銀甲雪亮,赤袍飛紅起伏如火——隨之出現在溟之葉眼前的,竟是重重成百上

千萬的赤紅軍影。

一匹匹龍頭赤騎蹄聲如雷,浴血的殺氣,瞬息間暴充在每一寸幽靜的空氣中。溟之葉臉色霎時變白,如見鬼魅,就這般生生僵在原地,渾身血液倒流入腦。寒城域外,天璇王軍潛伏於此,分明是…

“救…”他高聲欲呼,一只剛硬的手在瞬間攥住他的喉嚨,利鋒懸頭,死亡的驚怖向他當頭籠罩下來。溟之葉雙眸大睜,濃濃的恐懼充斥其中,幾乎讓他忘記了掙紮。

“叮——!”

響聲清脆,卻震蕩著強烈的力量,頃刻之間已奪了那抓著他的王軍性命。血氣驟起,殺意繚漫了一天夜色,素衣身影騰穿過鐵血軍陣,徑直落在了溟之葉身邊。

溟之葉嗆咳中看清那人面容,登時大喜過望:“飛星,你來…咳咳…”

“廢物就是廢物,若不是我,你都死多少回了?”

飛星白他一眼,一看他身後的寒冰棺柩,瞳孔煥亮。猛然間,四周圍龍駒長嘯,震耳欲聾,為首駒騎上一人厲聲長喝:“將這兩人抓起來!”

浪濤乍然拍石沖天,漫海翻騰席卷,轟嘩震

動中的殺氣與戰意亦隨著海潮一重重高卷。蹄聲紛沓,血氣四濺,飛星目光冷笑著掃過四面血影,衣衫陡然燃起一層幽綠色的長焰。焰光煥煥沖流映照在雪白的臉龐前,一雙碧綠水眸幽亮驚人,那碧色因帶了幾乎刻骨的殺氣而鋒利如刃。

她迎面沖上,幽碧色的身影瞬間淩亂在天璇軍陣之間。廝殺聲起,鮮血飛濺,溟之葉怎麽也找不清飛星的身影,心頭焦急如焚,生怕她受了傷,喪了命,一想此處,更是急得要哭出來。

”砰隆!”

身後,寒城後城門處不知何時擴開了一層光渦,溟之葉尚不及反應,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滑去,連帶著棺柩一同被吸入了城中。

一場激戰中飛星殺至盡興,笑音淩厲,赤影包攏處少女身影宛如碧龍游海,所過處激起血光飈飛不絕,一連奪去千百人性命。明明已被包圍在絕境之中,這纖瘦的少女卻毫無懼色,血濺雙手愈覺快意。踏處赤駒橫屍,流光暴漲之下再撕數人,手段極其殘忍。

“殺了她!殺了她!”不知是誰頻頻厲呼。

頭頂上方頓時有如巨山壓頂,長劍千百成鋒,聚攏一處,靈力撕破了空氣,聚成一刃無形的沖天

之氣齊向少女頭頸暴射而下。

飛星站立不動,那百千長劍壓至半空便再無法移動半分。大地突然一震,陷下去的一方地面上,蔓延出一片暗紫的紋路,向四方疾去。軍陣深處突起慘叫連連,血肉撕裂之聲跌宕起伏。但見夜深處血霧滿了天,籠映著其底的暴動與殺戮,寒意淩閃綿動無盡,亮破一方幽深的長空,同時也照進一人幽深無底的眼——

離瑾站在寒城高墻邊,凝望著下方的動蕩,眸底捕著一道碧影繚亂閃動,目光始終隨在她一人身上。傾寒站在他側後方,瞧了一會兒,道:“差不多該讓她進來了,魘蠱再橫,也抵不了這麽多人。”

大軍圍困下,飛星顯然已漸漸處於下風。離瑾靜靜又看了一陣,袖底無聲微風動。

城門處再度沖開一道流渦,飛星身子猛然一僵,渾身靈力倒流歸回,身體竟一下子不受自己所控,似乎被一股強力向後吸去。與此同時,身後漸起萬眾人聲——是城門大開,守城帝軍洶湧而出,如潮覆來,震喝滔天,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入敵陣之中。

飛星但覺眼前一晃,人已落在了寒城中河之上的冰橋上。

她暗自驚疑,忽聽耳邊驚喜一呼:“飛星!

”溟之葉拖著棺柩匆匆向她奔來,著急忙慌地將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松了口氣時眼中難以遏止地沖起水霧,“你沒事,太好了!我剛才可擔心你了!”

飛星不理會他,只在心底暗罵一聲,轉而問他道:“你爹呢?沒把他給弄壞吧?”

溟之葉應了一聲,側開身子,看著那棺柩道:“我一直很小心,一點都沒壞。只是偷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一角,應該沒事兒…”

“真笨。”飛星上前,冷冷盯著棺柩冰面下沈睡的容顏,神色微有沈凝,卻又帶上一種冰冷的舒心和快意。

沈默了會兒,溟之葉低聲問:“飛星,你讓我把父親的身體偷出來,就是想自己弄壞他麽?”

飛星看也不看他:“是。”

他似乎還想再說什麽,看著飛星,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飛星碧水般美麗的眼睛中深流急湧,目光突然一擡,掠向前方,映冰反射出寒厲之色。所視處,紅衣流赤飛拂,女子清冷的容顏如落雪漠漠。

她恨恨咬牙:“又是你。”

溟之葉大驚。風漣靜靜看著她,也不動作,飛星眸心利光一閃,五指破風,已向著棺柩穿刺而去



紅衣在夜色中掠出一連虛影,纖指如玉,隱含撼山的力量截在飛星肘處,令她動彈不得。赤炎鐮無聲而出,迅雷般劃向少女胸腹。

噗——

飛星整個身子都飄撞了出去,腳下好不容易踉蹌穩住,一口鮮血又霍然嘔出,從腰身到上肩的衣衫逐漸被破出一道沾血的長痕。

方才與天璇大軍一番血戰,到最後已是消耗極多,風漣那一擊又甚兇烈,她支撐不住,再度嘔出一口血來。溟之葉急奔到她身邊相護,神色蒼白:“飛星!你怎麽樣?”

她無力應答。

“我這就帶你回去找哥哥醫治!”他聲音不斷顫抖,想要扶起她,飛星冷冷拍去他的手,啞著嗓子道,“你傻不傻?等一路到了雲羽,我早就死了!”呼吸驀地一窒,面上覆來一片冷氣,擡頭看去,風漣已走了過來。

溟之葉以身護在飛星身前,臉色厲怒:“你敢動她一下,我就把你碎屍萬段!快滾!”

少年嘴唇輕顫,額暴青筋,眼神因憤怒和恨意而顯得極其兇狠,仿佛一頭狂怒的野獸,隨時都要

撲來將她撕咬粉碎。風漣心口隱動,眉宇間浮起一絲極凝沈的神色。

“你不遠千裏將你父親的遺體偷盜至此,便是為了她?”

“與你無關!”他自齒間擲出幾字。

風漣語聲冷似冰峰,一絲沈怒如暗藏的火種,隨時將會燃燒而起:“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自與你有關。溟之葉,你可是失了心智,才能做出這般事情?”

溟之葉驟然站起,暴怒大喝:“我讓你滾!本殿下要做什麽都輪不到你管!”

一道灼人的沈厲從她漆黑的眼底閃過,目光穿過溟之葉直直落在飛星身上。飛星從容迎上,蒼白嘴角無聲一揚,頗具嘲諷。兩方對峙之下氣流暗湧,冷意碰撞出一片令人窒息的氛圍。風漣倏然回身,玉指一勾,已將棺柩的鐵索抽吸入掌。

“你站住!”飛星尖喝,站起時胸中血氣狂湧,只得無力地跌回原地,恨恨註視著風漣離去的背影。

溟之葉恍若僵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半晌,他轉回身去,怒恨不再,只滿臉的愧疚和憐惜:“你放心,我馬上去追!”

衣角倏然被扯住,飛星拉著他,冷臉道:“別走。”

溟之葉立馬應聲點頭,扶著她靠在橋欄上,在她身邊屈膝坐下,兩人都是沈默不語。

忽然,他眼睛一亮,從腰間衣帶內取出一只水晶瓶:“幸好我在離開前帶了哥哥給我的羽珠丸。”在掌心倒出一顆雪白的藥丸遞給飛星,“你快服下去,就不會痛了。”

飛星默默接過藥丸,端詳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塞入口中咽下。片刻,感覺有一股清涼的息流緩緩升起在小腹間,散入血液淌遍全身,疼痛當真消了不少。她長舒一氣,背靠著冰冷的欄桿:“算你還有點用處。”

溟之葉訕訕一笑,卻不發話。飛星靜靜感受著體內灼熱的疼感漸退於無,邊聽著下方深流長湧的河聲,忽然轉頭看向身邊人:“餵,怎麽不說話了?”

“啊?”溟之葉一楞,回神過來,片刻默思後,低聲道,“飛星,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會恨我嗎?”

飛星怔了怔:“我為何恨你?”

溟之葉低下頭,盯著腳下穿流的光影,看不清表情:“你那麽恨我父親,我怕你也會恨我。”

她一時無言,似乎自己也未曾想過這個問題,暗自沈默了良久,碧眸光芒閃爍如星:“雖然你是笨得有點討人厭,但我…還挺喜歡你的。”

溟之葉猛地擡頭看著她,一雙澄明的眼睛充滿難以置信,失聲呼道:“真…真的嗎?你說你是喜歡我的?”

飛星冷哼,不語。

溟之葉的神情逐漸由驚愕轉為狂喜,一時間竟歡得連手腳也不知道往哪兒放,只有不停地笑,不停地笑。飛星看著忍不住一嗤,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敲:“看你蠢的!不就是喜歡你嗎,用得著這麽瘋瘋癲癲的?”

“我、我只是太高興了。”溟之葉有些難為情地撓著頭發。

飛星再冷哼一聲,溟之葉也安靜下來,凝視她的目光盡是柔軟。她出神望天,茫茫夜空已被城外沖天的烽火染得斑駁,戰爭的聲音早已詳熟於耳,如夢魘般在漫長的年歲中揮之不去。她眼底忽然浮起點點冰光,望著天空道:“小葉子,就算我要你父親的遺體,想對你父親做很壞的事,你也是心甘情願地幫

著我的嗎?”

溟之葉眸中映出她美麗卻憂傷的側臉,不禁微微恍神,輕聲道:“飛星,你為什麽總是把自己說得那麽壞?其實,你很好,你根本一點都不壞…不管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會為你去做的。”

飛星似失了神,收回流連在天上的目光,直直看入少年那雙清澄不染纖埃的眸子。

“為我做什麽都願意?”

溟之葉用力點頭:“當然。”

她嘴唇一顫,陡然透出一層難以言喻的蒼白,感到那陣熟悉的腥流從肺底沖上來,她猛地轉過身。

她的背影纖瘦而顫栗,在這孤寂寒遼的夜裏竟是顯得那般脆弱而無助,溟之葉心口抽痛,抓住她的雙肩驚聲詢問:“飛星,你怎麽了?”

飛星狠狠掙開他,雙眸近乎暴睜著,胸膛急劇起伏不斷,呼吸沙啞而疾促,仿佛幾近窒息一般。溟之葉嚇得臉色煞白,卻又不敢做出任何舉動,只能手足無措地跪坐在原地。橋下長河流聲壯闊,如洗乾坤,天中流光洇染,雲嵐歸合,遮著那火色淡淡,仿佛平息。

過了許久,她終於轉過了身,面色如常,看

不出絲毫異樣。

“小葉子,沒事了,嚇著你了吧?”她笑嘻嘻地打趣。

溟之葉怔怔註視著她,臉龐依然煞白:“剛才,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要死了?”飛星嗤笑,仰身懶懶伸了個腰,放松地靠在欄桿上,“你放心好了,不看他們都死絕了,我是絕不會死的。”笑聲微銳,逐漸陰沈。

溟之葉雖還擔心,卻也不好再問,安靜地與她並肩相靠。

夜深茫,黑暗幽長,一如曾經無數個夜,看不見盡頭的生死茫茫。飛星輕輕閉上眼,頭靠上溟之葉的肩膀:“小葉子,我有點累了。”

嗓音輕啞得恍如飛塵。

溟之葉身子微顫了下,良久,溫柔說道:“嗯,那你睡吧。”

漸近晨曦,天際微伏破曉之色。

宮城甬道寧寂不再,各方換防的軍隊來往紛紛。上落同樣剛從城上下來,昨夜裏天璇王軍對寒城後域發動突襲,徹夜小戰一番,雙方死傷並不甚多,卻處理得麻煩。他本欲回去小憩一陣,行至偏僻城道

處,卻看見風漣走來,她身後,似乎還拖著什麽東西。

風漣向他打過招呼:“大哥。”

上落點頭,看向被她以鐵索相纏拖在身後的棺柩,眉梢微微一挑,風漣解釋道:“溟之潯的遺身。”

他哦了一聲,倒無多少意外:“雲羽的事我略有耳聞,不是說潯大人的遺體在溟之七皇子的手上麽?”

風漣冷笑:“那七皇子愚蠢無能,丟了遺體,便到了我的手上。”上落忍俊不禁,她又問,“你可知這城裏有什麽隱藏的好地方?”

“確實有,不過是城主殿下一座廢棄的塔樓,地方倒是隱蔽。”上落略一揚眉,“你要將潯大人藏於那處?”

風漣道:“什麽地方都好。待戰事一結,我立馬便將棺身送回雲羽。”

上落了然:“聽說昨夜天璇襲城時,有兩名少年少女在外與其周旋,其中那少年該就是溟之七皇子了?到底怎麽一回事?”

風漣冷冷將昨夜諸事向他簡述一遍,面色寒冷:“為了那個女孩,連他的生身父親也能出賣。”

“魘蟲…”上落低喃,風漣疑惑揚眸,“什麽?”

他靜思片刻,將目光凝註於她眸中:“早些時辰瑾公子有事出城,托我代為轉告你魘蟲一事。這魘蟲,據說是邪術魘蠱中極其稀有的衍生物之一,術主可控制魘蟲並將其種入他人肉軀之中,那魘毒便自被種術之人的血液滲透至魂魄,無形間控制浸染著此人的靈魂和思想。這種魘術與其他控制精神的靈術不同,除非飲融下術主心頭之血,否則被種術之人一生都將受術主所控,且生命也與術主緊密相連,若術主身亡,被種術之人亦隨之身亡,終生無法脫離。”

風漣聽得心口一冷,如水澄透的眸子中,靜轉的流墨霍然一漾,目光倏忽間清深懾人:“那溟之葉體內,也被種了魘蟲?”

上落靜靜道:“這僅是我的猜測。但瑾公子既特意托我代傳此事,那名少女又身修魘蠱,此猜測或許便八九不離十。”

風漣倏然回身,剛走出一步又驀地停駐。她若現在去取飛星的心頭血,那溟之葉定然與她拼命,他心性太純,又認定了飛星,必不會聽信她任何言語,且到時驚動飛星,也不知那丫頭還會有什麽動作。此時絕不能莽撞。

何況眼下,還有一事…

她轉過身,向上落道:“明日我要暗中隨大軍前往十裏之野,今日內得尋個機會將他二人分開,控制住溟之葉,我再去取飛星的血。”

“你有打算了?”

風漣搖頭欲言,卻突然一僵。

渾身的神經緊繃而起,她仿佛察覺到什麽,旋身將棺柩倒擡而起——

但見寒冰的棺底上,來回爬動著兩只通體透明的橢圓形殼蟲——這蟲行動無聲,隨所依附體的顏色而變化,若不細瞧,根本難以發覺。

上落眼風尖銳,擡手之下腰間麟紋劍便要出鞘,卻被風漣揮手止住:“等等。”

她輕輕放下棺柩,面色淡然:“也許現在有了。”

城主大殿矗立在寒城中心,其高達三丈的殿基之下呈一方巨大的半圓拱形,引通城內大小冰河流經此下。

每當正午冰雪融化,河水漲流之時,殿基拱頂下的水面便會自開一道漩渦,通往水河下的廢棄高塔。

溟之葉一路按飛星所給的魘蠶絲尋著風漣身

上魘蟲的蹤跡找到此處,靠近城河時,手中絲線顫抖得愈發急劇。他茫然環顧周圍一圈,並不見任何人影,不由奇怪。

卻就在這時,河面水流愈洶,流經殿拱之下的水面間卻靜無聲息,徑自旋開了一個晶瑩流光的渦口。其下水流深入,不知通往何方。溟之葉大感好奇,剛一走上前去,手中的魘蠶絲又是一陣急劇的震顫。

“看來就在那下面了。”他大喜,飛步而去,站在地岸邊猶豫再三,還是一騰身躍入了渦口。

雙腳落定,他擡頭而看,原來這渦下是一座無封頂的塔,上面的河水順塔頂口周邊蜿蜒流下,在周圍塔壁上形成一道道晶瑩細流。

那具寒冰凝造的棺柩,正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塔心的圓臺之上。

溟之葉雙眸明亮,急忙趕上前去,陡然間,聽見兩旁一聲錚響突起,隨塔石一方迸裂,兩條極粗的金索如靈蛇般疾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牢牢纏上溟之葉的四肢,將他轟然向後拖倒。

他慘呼一聲,狠狠撞在地上,下一刻卻立馬起身,拼盡了力氣想要掙開纏住自己手腳的金索。索鏈近乎瘋狂地搖動顫抖,鐺啷啷的聲響震耳欲聾,回

蕩在空闊的塔內。

“沒用的。這是針對炎天境以上的強者專門煉造的索繩,以你的力量再怎樣都是徒勞無功。”

溟之葉猛然擡眼看去,又是那紅衣的女子,她身邊還跟著一人,華服佩劍,姿容俊朗,一身沈雅高華隱染鐵血之氣,似乎甚是不凡。

“你這卑鄙的女人!”他怒極而罵,掙紮得愈發劇烈。

“若我告訴你一件有關飛星的事,你可要聽?”風漣冷嗤。

溟之葉一楞,稍微安靜了下來,湛瞳中卻忽然戾氣一沖,又是沈怒滿面:“閉嘴!你使這般卑鄙的手段將我困住,不過是想殺了飛星!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你便別想!”

風漣冷冷輕哼,眉眼如冰的寒冷,驕陽流河之下宛如升起無盡雪意,塔中氣壓一時低至極處。溟之葉臉色微微發白,呼吸加劇,心口不知為何堵上一陣窒息似的感覺,冷汗透背而出。

“那我接下來的話你可仔細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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