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摩嚴坐在床上低著頭，一頭長發散了下來，沒有像以前一樣束好。

摩嚴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比竹染將他關在山洞裏更加難堪的事。

他們可是親父子，親父子啊！

竹染他怎麽會……怎麽會……

他如今已經沒有臉面再見白子畫和笙簫默了，和竹染做出那種事，就算當時自己沒有記憶也不應該和他在一起。

摩嚴心中有些矛盾，為什麽失了記憶竹染反而能夠和顏悅色的和自己相處，現在他全都想起來，他們關系又會退到以前吧。

摩嚴記憶又不由飄回那段光陰裏，只有他和竹染，靜謐的山谷與外界隔絕，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永遠那樣該多好。

隨後摩嚴又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自己怎麽會有那種想法？！

竹染和自己有血緣關系，這些都是錯的！錯的！

竹染回到竹屋不見摩嚴人影，裏裏外外都找遍了，最後站在門口瞇了瞇眼。

墨冰仙返回長留時天幕已經降下來了，他只身上了銷魂殿，卻在殿門前止步不前，又轉身離開。

人一旦有了牽掛，總會放不開。

他搖搖頭離開。

落十一站在露風石上看著墨冰仙上了銷魂殿又離開，皺起眉頭思索。

第二天落十一剛上貪婪殿，就聽見整個長留都響起竹染的聲音。

“摩嚴，你出來！”

落十一有些楞。

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緊閉的房門，落十一轉身下了貪婪殿，看見竹染站在長留殿前的廣場，只身一人。

“摩嚴，你就這麽怕見我？”

竹染的聲音傳遍長留，所有弟子都出現了，只有摩嚴沒出現。

落十一剛要上前阻止竹染，卻被剛過來的白子畫攔住了。

他對落十一搖搖頭，“有些事得師兄自己才能解決。”

竹染看著長留殿眼睛幾乎要燃起火來，十指攥成拳頭。

摩嚴還是不見人影。

竹染突然跪在地上，向長留殿的方向一拜，“師父，求你見我一面。”

他頭抵著地，緊閉著眼睛，手在地上握成拳。

“我求你……”

落十一看著竹染的樣子，實在無法想象那個在魔界狠辣的人會有這樣的一面。

只是師父會出現嗎？

落十一轉頭看向貪婪殿，又回頭看了一下竹染。

他師父自從回來便沒出現過，竹染此舉，他會出現嗎？

“貪婪殿。”

落十一聽見半空的聲音怔住，這是他師父的聲音。

“師兄還是忍不住，畢竟……”白子畫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拉著落十一離開。

“可是他們……”落十一有點擔心自己的師父。

白子畫擁著他，輕觸了一下他額頭，“解鈴還須系鈴人。”

竹染聽見聲音從地上起來，即刻往貪婪殿飛去。

到了殿門口，竹染看見摩嚴從裏面出來，長發披散，神情憔悴。

“師父……”竹染剛上前一步，看見摩嚴的樣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你……”摩嚴看著他有些發怔。

竹染看他失神的樣子，忍不住上前抱住他，閉著眼睛有些害怕摩嚴將他推開，“別推開我，讓我留下。”

摩嚴任由他抱著，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想起在山谷裏的時光，心裏掙紮不已。

“父親，我很早就想這樣喊了。”竹染突然開口，摩嚴聽見他喚自己的稱呼，身子僵硬。

明知道，又何必？

“父親……”竹染睜開眼，看著呆在自己懷裏的人。

他吻了下摩嚴的頭發，收緊手臂，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但很清晰。

“我愛你。”

幽若從仙界回來時，竹染剛上貪婪殿。

錯過了這場好戲，她不由連連哀嘆。

她為什麽不能早回來那麽一會呢？

還沒等她懊惱完，突然有人喊她，用的是她原本的名字。

“鐘林！”

清亮的男音有些陌生，幽若轉頭看見一位少年。

他身上穿的不是長留弟子的服制，俊秀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

幽若轉頭看向後面，確定他在看自己，有些疑惑，自己認識他嗎？

他怎麽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

“你是誰？”幽若這句話一問出口，楚雲嵐臉上的笑意僵住。

“你不記得了？”楚雲嵐臉色只僵了一瞬，又恢覆原樣，只是嘴邊的笑容有些不一樣。

“你認得我？”幽若疑惑。

“對，不過當時你還是男孩子。”楚雲嵐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在耳後，神態溫柔，看得幽若有些發慌。

她覺得自己像是獵物，被獵人盯上了那種感覺。

“過了幾年你也沒長高啊。”楚雲嵐看著她神色愈來愈溫柔，“想不起來嗎？還記得那本畫冊嗎？當初可是你求我畫的，甚至還說過會嫁我，不會都忘了吧？”

幽若聽了他的話打了個寒顫，她這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誰。

“你是楚雲嵐？”

她當時剛穿到這裏，醒來時在仙界，一時無聊便下到凡間。

無意中看見一位和自己外表差不多的小孩子在畫畫，便起了心思。

小孩都好騙，她當時穿著男裝，隨意說了個地名讓他去找她，便拿著讓他畫的畫冊消失了蹤影，沒想到他真的追到長留來了。

“想起來了？”楚雲嵐笑了起來，手指摩挲著她的臉，“我原來想著即使你是男人我也不在意，可沒想到你竟是女孩子，不管你是男是女，我既然找到了，就不會再讓你離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幽若有種他確實能做到的錯覺。

他找了她幾年，終於再見了。

他不會讓她離開了，不會讓她像當年一樣消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連個挽留的話都來不及說。

銷魂殿。

墨冰仙看著竹染的行為，又擡頭看著天空。

想了一會兒他轉身往笙簫默休息的地方走去。

大殿裏，笙簫默躺在榻上，眼睛閉著，手裏還拿著銀簫，神色安詳。

墨冰仙走到他身邊俯下身，看著他的眉眼輪廓，記在心裏，低頭吻上他的唇。

“等我回來。”

等他找到能夠可以隨時碰他的方法，他就回來。

墨冰仙又看了他一會，轉身離開。

笙簫默突然醒來睜開眼睛，起身坐起來。

他轉頭看著要在殿外消失的背影，楞了一會兒追了上去。

笙簫默跟上他，抓著他的手，“你什麽意思？”

墨冰仙沒想到他竟然是醒著的，看著眼前的人一時也忘了掙開。

“你該知道我體質特殊，我如果接近你，免不了觸碰……”墨冰仙開口解釋，話說到半截又停住了。

“然後？”笙簫默盯著他，看著他的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再說什麽，不由挑眉，“你不解釋一下，你剛才的行為？”

“我……”

笙簫默好整以暇地看他，等他的下文。

堂堂墨冰仙今日也有卡殼的時候。

“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想去找有沒有辦法，能夠讓我碰你。”墨冰仙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認真。

這次輪到笙簫默楞了。

他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想到剛才唇上的觸感，他轉了下銀簫，“我陪你一起？反正我呆在長留也是無聊。”

他嘴角帶著連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其實不舍得。

既然可以兩個人去尋找結果，何必獨留他一個人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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