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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心魔驅使的一天。

可是……被心魔驅使又如何?若心中無魔,又怎會被魔驅使。

她雖用了些自己不屑的手段,雖有些愚蠢,可是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難道自己真的希望她無心無情?

——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腦海中浮現出赤練說的話,白鳳不禁唇角上彎。那個蠢女人自入流沙開始便處處想與自己爭勝,如今終於算勝了一回。因為她雖笨,卻始終清楚自己的所求,不像自己這般渾噩。

思及此,白鳳豁然開朗,兩日來的陰郁頓時消散了八九分,連眼睛也亮了起來。

俯下身形,鴻鵠心領神會,直沖而下。

將軍府的偏院並沒有人看守,清冷的院落空氣中浮動著芙蓉的清香,月色依舊如水流淌,映照著窗欞內那張清靈孤寂的臉。她蜷縮在榻上,安靜地睡著,不知夢到什麽,眼瞼微微的顫著,面頰上依稀還留有未幹的淚痕。白鳳的心漏跳一拍,忽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顯得從未有過的靜謐。

自從國破家亡,投身流沙,多少年來自己風塵仆仆血戰前行,幾乎忘卻了生命本來就該是如此的寧靜和美麗。可是在這亂世之中,在這弱肉強食的殺伐天下,這份美麗又拿什麽來維持守護?怕就是累累的鮮血。

纖長的手指自青鸞的臉龐滑過,白鳳驀地一笑,自己的身體已經背叛自己的頭腦,不知怎的已來至屋內榻邊。

明日!若是順利,明日之後天下便是另一番景象。硝煙再起,天下大亂,群雄逐鹿,韓國或許就能在此亂世中重振。那時,恩義半了,若還有命……

白鳳輕嘆,目色卻越發清明,下了這生最大且義無返顧的決定。他要沈溺!也許是賭博,也許是劫數,但他不準備再逃,因為他的心已無處可逃。這是他生平最果斷最堅定的一次冒險,不管結局怎樣,他都要開始學會承受。他知道自己要走一條什麽路。

足尖一點,人已飄飛出窗外,轉眼不見。

可惜他雖知曉了自己的心,卻不知自己的命,若要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麽,此刻決不會走的如此輕易。

作者有話要說:

☆、刺秦之刃(上)

碧空如洗。蜃樓巍巍聳立在海邊,船上旌旗招展,宴席擺開,港灣四周鑼鼓喧囂,為它的起航而慶祝。

嬴政已坐在高階上的主位,趙高隨侍在側,文武大臣皆落座於階下兩端。在木階中段卻也設著兩張幾案,一冊坐著東皇太一,另一側則是丞相李斯,星魂、月神等人列於東皇身側。樂師、舞姬在中間空曠之處撫琴旋舞,宮娥、內侍穿梭往來,為諸位大臣添酒加菜。

扮作樂師模樣正敲著編鐘的張良偷眼向高處望去,只見嬴政正舉杯邀東皇共飲,其樂融融下不知有無暗湧浮動。帝王身側不遠處還設有一席,青鸞正落座於此。陰陽家雖然近在咫尺,卻對人偶可望而不可即。或許帝王正以此告知天下有野心之人,這野心只能在帝國的允許下才可恣意生長,但凡帝國不允的,就只能作罷。

張良垂下眼瞼,餘光瞟向甲板的另一側。諸路英豪也已經混在宮人舞女之間準備就緒。

張良估算了一下時辰,暗討衛莊為何還沒有動作,神石不知有沒有得手。底倉神石不失,就不會驚動陰陽家,而這東皇不走,對眾人而言無疑重負在身。此番行事環環相扣,斷不能有一環出現疏漏。

正在他暗自焦急的當口,一名傀儡飄來,在東皇太一耳邊不知說了什麽。東皇舉杯的手微微一頓,旋即向始皇嬴政拜了一拜,領著星魂等幾人離開,其餘陰陽家眾依然未動。

——得手了!

張良唇角上彎,舉起銅錐,就要向編鐘上重重一敲,墨家眾人也都繃緊了心弦。

可就在此時,只見趙高不知在嬴政耳邊說了些什麽,始皇頷首,於是趙高走到階前,高聲宣道:“傳燕國琴師高漸離禦前奏樂!”

銅錐生生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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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蜃樓深處的甬道之上,白鳳與盜跖正在疾馳。

忽然,甬道盡頭走出一對麗人。一人雲發高聳,環佩玎珰;一人珠冠斜插,莽帶輕甲。“月神大人的占蔔真是越來越精準了。”湘君秀眉微挑,媚眼如絲,“果然有人在覬覦這最後一塊神石。只是……兩位怕是要同神石一起留在這兒了。”

“你說留就留,我盜王之王豈不是很沒面子?”盜跖反唇相譏,嘻皮笑臉地向前跨了一步,左手一勾,將神石從背後拋給了白鳳。二人擦肩而過之際,以只有兩人得聞的聲音盜跖輕聲低語,“你有怪鳥,容易脫身,這東西放在你那裏比較好。”

白鳳秀眉一揚,“我還沒打算走!”隨手一拋,又將神石給拋了回來。

“你們不用推讓,因為你們誰也走不了!”湘夫人一聲輕叱,莫邪已撲向盜跖。

湘君也不落後,幹將如影隨形,直指白鳳。

盜跖綁腿松落,電光神行步施展開來猶如一道閃電,瞬飛輪擦著莫邪劍的鋒刃迎面而上。

“愚蠢!”湘夫人一聲冷笑,右手劍勢未變,左手卻撚指成訣。

盜跖只覺空氣瞬間變得冰寒刺骨,連關節都僵硬起來,不禁駭然,再想後退,奈何骨骼似乎都已化冰,動作慢了下來。湘夫人單手一劃,空氣驟然冷凝,如同巨大的冰晶瞬間凝結,其中無數冰刺如飄浮的銀針,向盜跖疾飛而去。同時莫邪劍如同張口的妖魔,直逼他的面門。盜跖心中半涼,只有閉目等死。

忽然一波藍光蕩出,冰刺化作春水點點滴落,凍僵的骨骼似乎也有了暖意。“叮!叮!”風裏忽然傳來兩聲金鐵交擊之聲,那是幹將、莫邪與羽刃相碰發出的鳴響。擡眼望去,只見白鳳橫臂在前,腕上羽刃因貫註了強勁的內力而顯得幽深湛藍。

“餵……我說,”盜跖看清身邊的人後,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為什麽救我的不是美女,而總是我討厭的人呢?”

“若不為了神石,若不是衛莊大人吩咐,我會有興趣救你?還不快走?免得在這拖累!”白鳳聲音冷冷。

盜跖嗆住,“我是拖累?”要是平常,他怎麽也要與這人鬥上一鬥。只是現下這種情形……還不等他嘆息感慨,湘君的幹將已在咫尺。

“哢嚓”瞬飛輪上的鋸齒被幹將消去七八,盜跖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不知是心疼的,還是驚愕的。但湘君可不會就此罷休,劍鋒順勢偏轉平平向他前胸削來,若是碰到那可就是一斬為二的結果。盜跖大驚之下急速向後掠去,卻看見湘君嘴角噙起一抹嗜血的冷笑。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背後一股陰冷的殺氣席卷而來,避無可避。誰知此刻身側突然一股強力,將他擊出丈餘。

“碰!”兩股力量來不及收手,生生撞在一處。“我說湘君大人,手沒了,腦子還有吧?打的是誰也不睜眼看看!”大司命雙手夾住幹將,咬牙怒笑,而湘君則是滿面陰沈。

盜跖跌坐在一邊,看著白鳳飄落在自己眼前,心有餘悸。

“有些人總是沒有自知之明。”白鳳抱胸而立,斜睨了一眼盜跖,語出譏諷,“你還不走?”

盜跖暗討現下的形勢,知道白鳳已非昔日可比,而陰陽家的這幾位……怕是自己一個也扛不住,留在這裏確實多餘。可是要自己就這麽腳底抹油,把這三大高手留給白鳳一人斷後,縱是他有神力,縱是他並非善類,也還是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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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揚的《白雪》自指尖流出,卷去了塵世的喧囂,宛如神域的一縷微光,劈開黎明前的黑暗,照拂著萬千生靈,清冷間帶著絲絲溫暖,柔情裏含著點點肅殺。

雪女的拳頭握了又握,心裏如同被冰晶來回蹭擦,冰冷而又生疼。舞動的腳步幾次踩錯,幸好在露臺上起舞的舞姬眾多,沒人註意到她這小小的錯漏。

他——怎麽會——瞎了!他——怎麽能——對秦皇叩拜,卑微巴結!難道失去了眼睛也同時失去了傲骨?難道真如傳言……他已屈從在這帝國的淫威之下?怎麽會?怎麽會……

還未等她從翻滾的思緒中醒來,一曲已終,高臺上秦皇拊掌大笑。

說時遲那時快,方才還在鳴響著天籟之曲的鳳尾琴已化作一把水寒兵刃,帶著呼嘯的冷厲,帶著一去不回的決然,閃電般飛向秦皇。

“碰!”琴骨化作飛屑,煙塵散盡,只見趙高在秦皇駕前合手而立,笑意暗沈。

嬴政怒起,“大膽叛逆,朕有心寬宥,你卻不知悔改!來人!將這個不知所謂的賊子就地正法,給朕剁成肉泥!”

六劍奴得令齊出,閃電般攻向高漸離。六個方位,一處氣息,六把絕世兵刃,六個冷血殺手,煞那間組成一張鋪天的血網,將所有生路盡皆封殺。

退!再退!

憑著耳力,閃過第一劍,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帶起的寒風已逼近自己的前心,可是自己,再也無力躲開……

聽到兵刃劃開皮肉的割裂之聲,感到乍起的鉆心痛意,高漸離的唇角卻勾起一絲微笑——我已盡力……

方才琴一出手,未聽到大亂之聲,高漸離就明白自己已然失敗。有些失望,卻並不那麽難過,因為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孤註一擲。當日趙高前來傳旨,他就明白自己已無路可退。拒絕,意味著立刻會被斬殺,只有答應,才能有這一擊的機會。可沒想到他們竟薰瞎自己的雙眼,讓這孤註的機會也變得渺茫。但隨即想到秦皇此行墨家眾人不可能無動於衷,繼而讓他欣喜起來。縱然不能手刃暴君,起碼可以充當馬前之足,吸引那些爪牙的註意。

——六劍奴劍出難收,你們可要抓住這個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刺秦之刃(中)

盜跖忍著疼痛一邊狂奔,一邊將白鳳的祖宗三代都用粗口問候了個遍。

那小子竟然直接一腳將他踢出戰局!那腳可真夠一個狠,若不是自己屁股上好歹還有幾兩肉,非給弄個骨折不可。若僅僅這樣也就罷了,自己還得謝他斷後之情。可偏偏就漏了個湘夫人!那女人的厲害他盜跖可是領教過,隨便動動手指,周圍便像冰窖一般,連自己的骨骼也會僵硬。還有那漫天的冰刺,也絕不是為了好看!害得自己只能一個勁發足狂奔,生怕被那女人追上。

眼前豁然一亮!盜跖不禁哀嘆,不想自己一時慌不擇路竟然來到甲板之上。

可是哀嘆還未出口,船舷上的一幕卻先紅了他的眼。六把冰劍寒刃齊齊沒在高漸離的胸腹,白衣轉眼已成鮮紅,眼中曾經燦若星辰的生命光華瞬間黯淡。為首擊殺之人一腳補上,高漸離略顯單薄的身軀如斷線的紙鳶飄飛出去,直直落向蒼茫大海。

“不!”淒絕的喊聲劃破長空,盜跖知道,那是雪女的聲音。

想也未想,盜跖已如一束閃電,破空而出,穿過甲板,越出蜃樓,向大海墜落。

與此同時,張良手中的銅錐狠狠敲在編鐘之上,刺秦之戰正是展開。

兩道寒芒齊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秦皇逼去。

“嘡啷”,隨著金屬相碰的鳴響,劍鋒在秦皇額前三寸止步。

“儒家不思學問,竟也同墨家一樣做起這大逆不道的事來,若你家孔夫子還在,怕是要羞憤的後悔來這世上一遭……”趙高不陰不陽的聲音夾著些許冷笑說著。

張良瞳孔微微收縮,不想這閹人竟也是個高手。然而這並未讓他慌亂,繼而眉目一揚,反手一劍直取趙高咽喉。另一邊逍遙子也與月神戰到了一處。道法陰陽本是一脈同根,彼此無不熟悉,所以兩人交戰也倍加小心,虛探為多,實戰為少。

整個蜃樓一團混亂!蟄伏的諸子百家、項氏一族及各路英豪與秦軍混戰到了一處。

嬴政連番險些被刺,又驚又怒,卻還未待他發作出來,又一抹寒光已近在咫尺。

六劍奴本應回援,可是因擊殺高漸離而與秦皇間隔了整個甲板,如今中間眾人廝殺正酣,遠水難解近渴。

嬴政面如黃土,冷汗淋漓,眼看就要被刺穿胸膛,卻不想“當”的一聲被憑空而出的一柄氣刃生生阻隔。行刺之人身形一轉,躲過一招氣刃的反攻,穩穩落在兩尺開外的幾案之上,不見兵刃,一派儒雅淡然。

“想不到,護國法師星魂的聚氣成刃絕技,還有別人能用的如此精熟。”

一個妖嬈倩影自秦皇身後跨出,銀質面具光亮刺目,“千語慚愧,這雕蟲小技能得顏路先生的謬讚實屬難得。就不知是先生的承影劍無聲無形厲害,還是我的博采眾長高明?”

顏路雙眸半瞇,“幻血人偶!好,今日顏路不才,就來領教一二!”話音未落,化身為芒,向千語襲去。

片刻功夫,幾人已過數十招。

張良眉峰緊縮,手中淩虛雖依舊飄逸,心裏卻如火焚。

趙高雖是一個閹人,不想竟能與自己不相多讓,這出乎了他的預料。秦兵勢大,己方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能制勝!如今陷入鏖戰決非幸事。眼看少羽等諸路英傑漸漸不敵六劍奴與大批秦軍的夾擊,師兄顏路和道家逍遙均被對手壓制,張良暗自咬牙——怎麽還不來!

就在他心焦的當口,就聽千語一聲輕呵,氣刃翻轉,“哧”地一聲,顏路左臂已然掛彩。

千語嘻嘻一笑,“顏二先生,不知你這‘修身齊家’一招,自己享用滋味如何呢?”

顏路氣息微喘,凝神站立。這人偶的威力雖聽子房提及,今日見著才知她的可怖,但凡招數使過一遍,她便悉數學了過去,且運用自如,仿佛練過十年八年一般。眼光兜轉,湧上蜃樓的秦兵越來越多,如此下去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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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單膝跪地,手捂胸口,感覺五臟六腑都被翻攪了一遍,一口鮮血再也無法忍住,猛噴出來。他擡眼望去,只見少司命眼中含淚,可手中招式未停,萬葉飛花流已在醞釀之中,而一旁星魂的眼中滿是算計得逞的笑意。當餘光掃到一邊一臉慘白,昏迷不醒的弋曦時,白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方才自己憑著伏羲之力,即便陰陽家四大高手的合圍之下也自信可以全身而退。遲遲未退只不過是為了給盜跖多留點逃命的時間,也為了緩解其他幾塊戰區的壓力。纏鬥之間突見星魂一處空當,身為殺手的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於是凝氣直攻。星魂避無可避,眼看就要重傷在自己掌下,卻不知從哪裏突然竄出一人,擋在了星魂的面前。

“不要傷阿星哥哥!”弋曦伸開雙臂,滿臉不解,“為什麽要相互殘殺?你難道真的都忘了麽?”

紫眸紫發!眼角的妖焰!原來竟是他們!白鳳一時震驚。

他眼看自己的掌風已到弋曦的面門,情急之下無有應變之法,無奈只能將掌風生生收回,自己被真氣反噬重傷,湧到喉頭的腥甜用足力氣方才忍住。可還未等他落定站穩,便又迎來了陰陽家四大高手的合力一擊!

剛才自己將攻擊的真氣已全數收回,弋曦如何會被重傷?怕是這攻擊不是來自前面,而是來自背後的暗襲。怪不得身為陰陽家左護法的星魂表現的如此不濟,原來是要將自己引入甕中。

阿星呀阿星,當真是你!一如當年,好冷的心,好絕的情!

眸光流轉,白鳳嘴角上揚。物是人非,果然難以回頭!

只有那個未經世事的小丫頭才會以為,他們三個還是當年那三個相親的少年。昔日舊友早已情意不再,剩下的只有利益向左的搏命仇敵。

白鳳目光漸冷,橫起羽刃,唇角彎起嗜血的冷笑。

如此,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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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樓甲板之上一團混亂,只有青鸞依舊坐在原處紋絲未動,在眾人不察之時悄悄擦去唇角溢出的血跡。

“姑娘倒是能沈得住氣!”始皇嬴政及群臣在禁軍侍從的護衛下離開主座,卻並未撤入艙內,反倒站在青鸞身後,冷冷望著廝殺的眾人。

“我在等。”青鸞淡淡開口。

“等?”嬴政蹙起眉峰,“等什麽?”

“等一個野心浮出水面。”青鸞冷冷笑開,“我想通了,死亡有時並非最大的折磨,最可怕的其實是希望滅絕。”

嬴政冷哼一聲,“順從朕,才有希望,忤逆朕,那剩下的只有絕望!正如這些叛逆,朕放水進閘,他們才能撲騰幾下,如今朕已收網,試問他們還能茍延殘喘到幾時!”

“是麽?”青鸞神色清淡,“似乎不完全是……”伸手指去,只見顏路長袖如雲甩開,左擊右突,頓讓千語一時錯亂。只因承影劍無形無相,不見劍柄,就無法斷定他是左手出劍,還是右手進擊,讓善於模仿的幻血人偶一時陷入混亂。

嬴政怒氣橫生,額角青筋突起,一個手勢,底下秦軍號角聲鳴,早在岸上集結卻不得登船的秦軍列開陣勢,弩箭上弦,只等號令就可萬箭齊發,將蜃樓變成蜂窩箭林。而秦皇身邊侍從立時合圍成圈,架起銅盾,準備抵擋弩箭。因為一旦令出,這一場箭雨將不分敵我,盡皆殺戮。

一幹朝臣卻沒有這銅盾的護衛,一個個頓時體若篩糠,哭爹喊娘。

“哭什麽哭!”嬴政厲聲,“一群沒用的東西,還不退下!”

大臣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李斯機敏已經領會,“臣謝陛下隆恩!”他俯首叩拜,接著爬起沖入蜃樓艙內。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叩謝皇恩而後躲進船艙深處。

“放!”一聲號令,箭雨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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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感覺自己正向後疾飛,身體卻輕的如一片浮雲。眼前漫天的血霧漸漸朦朧,仿佛變作一朵朵怒綻的紅梅……

船板與背脊相撞,傳來撕裂的痛楚。身後不知被斷裂的木板扯開多少傷口,然而都比不上心口的劇痛。眼前不再是蜃樓昏暗的甬道,而是碧藍如洗的晴空,耳邊波濤聲聲,海風徐徐……

這樣……極好!

只是破開的船舷邊誰的眼神如此驚懼?

原來是他,星魂大人……阿星呀!

你可知道,這次音絕……真的盡力了!我倆自入陰陽,一路走來,每一步都那樣不易,每一步都非走不可,終於走到退無可退,待到想要回頭,已是不可能了。不知桐梧哥哥在流沙,是否也如我們一樣?我能看出他並不想傷弋曦,可是他終還是傷了她,身處對立雙方的我們其實早已沒有了自己的選擇。

你是對的,我們的桐梧哥哥已死在了彭蠡,也必須死在彭蠡!面前的那個叫白鳳的人,我們從不認識!所以……所以在我還沒來得及恨他之前,就讓我殺了他吧。

桐梧哥哥,為了姐姐的夢,為了我和阿星苦苦守護的桃源,為了不讓我自己恨你,我只有殺了你。但彭蠡的救命之恩,少年的結伴之情我並未忘記。所以這一招,我不求全勝,但求同亡。所以……我不會怪你給我的這致命一擊,也請你也莫怪音絕的無情、不義,因為這……就是我們的命!

只是……只是你的血為何紅的那麽刺眼,為何紮入身體的翎羽那麽的疼?

而阿星啊!我真的……太累了。路還那麽長,可惜只能讓你自己前行……

少司命淡淡笑開,墜入大海,激起浪花無數。

“不——”星魂趴在船壁破損的洞口,手中緊緊捏著一角衣片,近乎絕望地嘶吼。他雙目赤紅,徹底失去了先前的冷靜與算計。

不可以!不可以!怎麽會變成這樣?音絕,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若死了,我怎麽向千語交代?你可是她唯一的至親,唯一……在乎的人啊!怕就是將來我死了,也無臉再去見她的魂靈……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可以!哪怕被你憎恨,我也要你留在這個汙濁的世上,陪我同行!

心念一動,星魂作勢就要躍下,卻被大司命死死拉住。

“星魂大人!”大司命的聲音不再妖嬈,嘶啞中帶著點點顫音,“你若跳下去,東皇閣下是不會原諒的!少司命若是命不該絕,自有奇遇,但若惹怒東皇,縱是她活著,也會變成死的!”

星魂陡然頓住……

待他慢慢轉過身形,眼中剩下的只有陰狠決絕。

而此時白鳳正背靠廊柱支撐著自己,雖然重傷,但渾身上下依然散發著令人無法直視的凜冽殺氣。

湘君在他前面六尺開外落定,卻不敢冒然出手,顯然對方才的慘烈搏殺仍然心有餘悸。然而再是心有餘悸,也總有盡頭,而這盡頭便是生死相搏之時。

白鳳心底淒涼,曾經用命相護的舊友卻不惜同歸於盡也要將自己置於死地,試問此事落到誰身上會不淒涼?可笑容卻在他臉上蕩開,但那種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擋殺神的冷笑。親情、友情如今都已蕩然無存,但自己卻必須繼續活著。活著離開這裏,活著去見她……

此時紅光一閃,幹將已出,而另一側星魂十成功力的聚氣成刃也劈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刺秦之刃(下)

青鸞蹙著眉頭將插入自己身體的箭矢一只只拔出,肌膚上的箭痕瞬間消無,不留半點,可是她的眉卻越蹙越深。人偶雖不會死,但依舊會痛,只不過日子久了,當痛成了習慣,也就不再那麽痛。

她擡眼望去,整個甲板已成了一片修羅場,到處都是用鮮血繪制的重彩畫卷。武功修為高些的,來得及以人肉為盾或是閃入死角,僥幸存活卻也多半帶傷。武功低微的,都已被釘在船板之上,生生紮成了刺猬。即便有人跑進艙內,卻因不知機關法門,隨著慘叫連連再沒了音訊。

銅盾撤開,嬴政眸色冰冷,嘴角卻揚起勝利的微笑。他知道,頃刻之後,只要岸上禁軍登上蜃樓,那這幫殘喘的叛逆餘孽便成了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就在此時,一縷清簫鳴響,四周驟然寒冷起來。

青鸞的眼彎了彎,“白雪?終於要來了……”

“什麽?”嬴政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話音未落,天際已傳來隆隆之聲,似春雷翻滾。

嬴政滿眼困惑轉瞬被月神的一聲低呼打破,“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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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地一聲,幹將沒有刺入血肉而是與青鋼相碰。

白鳳噴出一口鮮血,有些虛弱的擡起眼簾,看到身後之人,不禁淡笑出聲,“你們來的還真是慢……”方才他看出星魂氣刃內力雄厚,自己重傷之軀不敢硬拼,雖險險躲過,但牽動內傷,此時已無半分力氣再去躲開幹將的封殺之劍。幸好身後突然出現的鯊齒為他擋下這致命一擊。

衛莊沒有理會白鳳的譏誚,對著湘君面無表情地緩緩而言,“你我的舊怨,不如趁著今日了結,如何?女嫣——”但黑白分明的眸中射出一股冷厲的殺氣。

湘君媚眼微揚,冷冷笑道:“當年弒殺雙親的是你,欺師滅祖的也是你!我尚未找你,你到找起我來,豈不可笑……”

衛莊並不作答,只是手中鯊齒一劍快過一劍,一劍狠過一劍。

湘君以氣馭劍抵擋,瞬間兩人交手不下二十回合。他們的劍招一個陰損,一個狠毒,一時倒也不分上下。但湘君心裏清楚,看似她與衛莊平分秋色,其實不然。方才她有意激起衛莊心底的怒火,他理智若失,應付起來便容易很多,可是若等他冷靜下來……

湘君心裏發急,暗自惱恨星魂等人竟然在此關鍵之時作壁上觀,不禁偷眼向旁瞟去。只一眼,卻讓她大吃一驚,一楞神的當口險些被鯊齒削去半個腦袋,冠上珠翠散落一地,嚇得她急忙凝神再戰。

原來星魂一記十成功力的聚氣成刃消耗內力過甚,以致陷入走火入魔的危境,氣息混亂,雙目滲血。幸好東皇突然出現,替他將其壓制,此時正在療傷的緊要關頭。大司命與雲中君張起結界,為他二人護法,謹防立於白鳳身後蓋聶、曉夢的突襲。而蓋聶等人也拿捏不好東皇的情況,不敢冒然有所舉動,雙方一時僵持,哪還有人管得了她與衛莊的決戰。

赤練翹了翹嘴角,“我說你們此時不出手,難道等他們療傷完畢,再出手不成?”練劍一抖,就要上前。

“愚蠢!”白鳳譏誚的聲音裏透出一絲虛弱,“敢不敢打賭,不待你靠近東皇三尺之內,就會被斬成幾段。”

赤練含怒斜了他一眼,終究停了步。

曉夢大師嘆道:“現下陰陽家布下的是三元鬥陣,兇險異常,只是不知現在東皇有幾分戰力,倘若有三分向上,我等便沒有多少機會。只盼衛莊先生能迅速解決戰鬥,我等才能全身而退。”

“那我們就該幫衛莊大人解決那個妖女!”

“小莊不會同意……”蓋聶緩緩開口,卻不待他說完,東皇已然收手,向這邊望來。

幾人心中一凜,全神戒備,而湘君虛晃一招,迅速撤至東皇身畔。

東皇太一看了片刻,輕笑出聲,“居然沒有解……呵呵……看來阿鸞心裏還算清楚,你不過就是承載神魄的盒子,實在不必為你太費心機。”

眾人一時還未明白東皇所說是什麽意思,白鳳的臉色已瞬間慘白。剛剛穩定的內息再度混亂,腥甜不可抑制地翻湧上來。白鳳強自鎮定,生生將湧上喉頭的鮮血又吞咽回去,只是手腳都已一片冰涼。

東皇笑聲陰冷,“再是逞強也是沒用!如今噬靈咒讓你的神魄非但無了用處,反倒成了你最大的負擔。就不知其中滋味你享受地如何?是否只要氣血流轉,就會感到有萬千鋼針在經脈中游走?我想那必定讓你美不勝收……”

曉夢等人聽了均是一驚,不由向白鳳望去。

白鳳此時卻心神已定,冷冷笑道:“滋味的確不錯,不然怎會讓你如此羨慕?我雖承載一份殘魄,卻總還是個人,是自己,比起那些老而不死、不知為何的怪物不知強了百倍!”

東皇黑衣下的雙眼銳光暴漲,雙手一收,被蓋聶抱在懷中的高月和曉夢大師揣在袖中的幻音寶盒頓時騰空而起,齊向他飛去。

蓋聶、曉夢也非一般人物,吃驚之餘,反應卻也迅速。反手一抓,一人抓住了高月的腳踝,而另一人也扣住了幻音寶盒的一角。但任憑二人內力凝聚,卻也再難收回半分。

“可笑!”東皇冷笑一聲,雙臂收緊,高月與幻音寶盒竟雙雙從蓋聶、曉夢手中滑脫,向東皇飛去。

衛莊瞳孔收縮,不想東皇的實力竟是到了如此境界。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隆隆之聲,讓東皇眼中綻出華彩,“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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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怒濤翻滾,狂風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變得昏暗起來,烏雲密布,雷聲滾滾。一個龐然大物在雲團中忽隱忽現,如同一個食人的妖魔正張開大口對著底下渺小的生靈垂涎欲滴。

“青龍……”嬴政怔怔地望著天際,“不是應該在機關城麽?怎麽會……”

“這本就不是這個世間該擁有的東西,如何能被你們理解。”青鸞笑意沈沈,“你們只當它是個武器,其實它的妙處又豈是武器那般簡單!”

還未等嬴政再次發問,那龐大的怪物便已到了蜃樓上空,遮天蔽日。一幹秦軍帶著幾分惶恐、幾分好奇向它望去,只見它盤在雲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真切。可就在眾人楞楞張望的當口,只聽“喀嗒”一聲,瞬間飛磺碎石帶著烈火如雨而下。整個碼頭包括蜃樓在內頓成火海煉獄,四處慘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

那灼熱的碎石不停地砸在為秦皇護衛的銅盾之上,那銅盾也漸漸灼熱赤紅起來,執盾的侍衛受不了如此灼熱慘叫連連,撒手棄盾。

失去銅盾防護的嬴政面色如土,他恨恨地咬著牙根說了個“撤”,便在侍衛的護擁下向樓內轉移。就在此時,沒有刀光劍影,卻清晰地聽到一聲破空之音穿過侍衛防護的縫隙,直向始皇而去。

“啊!”嬴政慘叫一聲,肋下鮮血直湧。在血水的包裹下漸漸顯露出插在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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