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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姬【已捉蟲】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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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給胡庶妃煎點定神發散的藥,便摟著徐燕歸回了聽香閣。

一進寢室,徐燕歸便對著玄汾施了一禮,“今兒……多謝王爺。”

玄汾笑瞇瞇問:“謝爺什麽?”

徐燕歸臉唰地又紅了,眼睛盯著鞋子上精細的繡紋,就是不敢看玄汾,“謝王爺……幫我圓場。”

“嗯,你說得對。今兒胡氏那麽說的時候,我真的嚇得一身冷汗呢!”玄汾笑著拉著徐燕歸在炕上並肩坐下。

徐燕歸抿嘴一笑,“王爺也有怕的時候麽?”

“怎麽沒有?是個人都又害怕的時候,你當爺是黑山老妖啊你!”玄汾說著,一邊對著徐燕歸齜牙咧嘴,徐燕歸笑著要推開玄汾,兩個便嬉鬧了起來。玄汾怕自己手腳沒輕重傷到徐燕歸,稍微鬧了一鬧便一把抱了她在懷裏。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雖然沒有突破防線,但摟摟抱抱倒是常有的事兒,徐燕歸也不反抗,輕輕靠在玄汾胸前,聽見他低聲說:

“今兒我可真是害怕,害怕母後斥責你,讓你以後在妯娌間、在宗親命婦面前擡不起頭來。”

徐燕歸嗅到玄汾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氣,閉上了眼睛,“謝謝王爺。”

玄汾溫柔地撫摸著徐燕歸的後背,“我一直不願勉強你,只是你,要我等到何時呢?”

徐燕歸擡起頭,看著玄汾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小心翼翼地問:“王爺,不願意再等我了嗎?”

玄汾溫和一笑,撫了撫徐燕歸額前的碎發,

“你不要緊張,我總是願意等你的,雖然我已經等得心焦不已。”

徐燕歸垂下眼睛,目光落在玄汾腰上系著的香囊,那還是自己親手繡的……自己還要裝作不知道到什麽時候呢?

“我很害怕……但是……可以……不用再等了……”

第二天,整個平陽王府的人都可以看到,王爺一臉神清氣爽,王妃臉紅了一天,胡庶妃則躲在屋子裏不肯出來。

十一月,赫赫的動亂在稍微告一段落之後再起波瀾,新一任的大汗答格被原大妃脫顏不花的兄長之女石烈嘉倫刺死,石烈嘉倫當場也被答格的親隨殺死。答格無子,大汗的位子自然落到了左賢王奇格的手中。只是奇格再怎麽天賦異稟也不能否定一個事實——他只有四歲。因此,奇格的生母朵蘭哥便以可汗之母的身份攝政。朵蘭哥對脫顏不花的存在始終心存疑忌,不顧奇格的反對,堅持率十萬大軍越過落鐵山直奔指仙關,準備再次攻打雁鳴關。奇格力勸母親不果,只好堅持自己留守藏京,不肯同朵蘭哥一起南征。

朵蘭哥滿心都是打到上京,找到脫顏不花,在自己的眼前把她碎屍萬段,自己才能安心。她雖然不是很長於行軍,但也不是蠢貨,有了上次赫赫在上京被伏擊的教訓,這次朵蘭哥行軍也小心謹慎得很,斥候探子是派個不斷。然而,過分的謹慎最終總會變成優柔寡斷,一路小心翼翼打到雁鳴關口,朵蘭哥卻感到恐懼了。這會不會是脫顏不花的又一個陷阱?雖然之前脫顏不花的罪名都是答格和奇格捏造的,但她該不會真的殺死大汗(摩格),背叛了赫赫,成了大周的爪牙了吧!想起之前死在雁鳴關的脫顏不花的族人,朵蘭哥心一橫,

“前進!如果她真的叛逃大周,不會對自己的族人那麽趕盡殺絕!”

讓朵蘭哥吃驚的是,雁鳴關內竟然無人守城,朵蘭哥一行人輕輕松松拿下了雁鳴關。朵蘭哥笑道:

“漢人果然是沒有血性的,不過贏了赫赫一次,就狂妄自大得連關防都不守了!看我拿下上京,一路打到他們的都城中京,割了皇帝老兒的頭給我兒奇格當禮物!”

恐懼之後突然的放松如同加了毒藥蜜糖一樣侵蝕著朵蘭哥的理智,在她輕松拿下上京後更是如此。朵蘭哥在上京大肆搶掠了一番,留下一半人留守上京,自己則帶著精銳部隊輕裝簡從取道輝山,真的打算一路打到中京了。此時正值冬日,剛剛下過的一場大雪讓山路泥濘不堪,卻並未阻止朵蘭哥進軍的決心。

大隊人馬在山中穿梭著,突然有人喊起了口號,“一個月拿下中京,一年統一天下!!” 朵蘭哥雖然並沒有想過拿下中京之後該有什麽安排,但這口號喊得著實到了她的心裏,對啊,拿下中京算什麽!中原還有更加廣闊更加肥美的土地等著我們去征服!到時候,我兒奇格便是天下之主,而我朵蘭哥就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大汗呀大汗,你忌諱我是西越出身,寧願把大妃的位子給脫顏不花那個女人都不願給我!可是現在我離整個天下都不遠了,這可是連你都不曾到達的領域!!笑到最後的永遠是我朵蘭哥!

不知不覺間,朵蘭哥也高舉左臂,大聲喊著:“一個月拿下中京,一年統一天下!”

赫赫軍士氣大漲,每一個士兵都跟著大聲喊著這句話,仿佛已經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山谷中不斷回蕩著震天響的口號聲……

十一月十九,赫赫攝政大妃朵蘭哥和手下六萬赫赫軍在輝山遇到雪崩,全軍覆沒。留守的四萬赫赫軍被困在上京,彈盡糧絕後只有不到五千人逃了出來,卻在指仙關再次遭了大周軍的埋伏,最後逃回藏京的不過十餘人。這次盲目南征給赫赫帶來的損失極為慘重,可汗奇格不顧手下反對,果斷向大周派出使臣求和。然而,求和使團還沒有到達中京,藏京裏可汗奇格的斡耳朵已經被人包圍了。

奇格難以置信地看面前的人,“父……父汗!”

那人當然是慕容世柏假扮的摩格,站在他身後腹部高高隆起的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大妃脫顏不花,而是於太太所扮,不過唬住奇格是綽綽有餘。

“逆子!”慕容摩格佯作大怒狀,“你勾結朵蘭哥,害死你幾位哥哥,以為大汗的位子就能落到你手裏了麽!”

奇格到底只有五歲,顫抖著抱住了慕容摩格的大腿哭道,

“父汗要相信兒子啊!這一切都是大哥和母親的主意,兒子並不知情啊!”

慕容摩格一腳踹開他,

“你不知情?那我問你,石烈嘉倫是誰放進你大哥的斡耳朵的!是誰射下大妃的信鴿,改了上面的字條的?”

這個是紅果果的誣陷,但是信鴿事件知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奇格有嘴也說不清,他哭著不住磕頭道:

“這個真的不是兒子幹的!兒子是對汗位有念想,可也斷然沒有膽子假傳父汗旨意,把赫赫全族都搭上!兒子願意指天發誓!”

說著奇格真個咬破了手指,準備發誓。慕容摩格打斷他,

“我不想聽你狡辯!你是我兒子,赫赫人不殺親生兒子,可我也再不想見到你!來人,把他拖走!”

說著便有人來拖奇格走,奇格用力掙開哭喊道:

“父汗不念我們父子之情,難道不為赫赫的未來考慮麽?父汗七個兒子現在只剩我一個,您連這唯一的兒子也要趕盡殺絕麽!”

慕容摩格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厲聲道:“你在威脅本汗麽?誰說本汗只剩你一個兒子了!”

說著慕容摩格拉過身邊的“脫顏不花”,大聲道:

“大妃如今已有身孕,不用兩個月本汗就又會有子嗣,不要你這叛族弒兄的逆子!”

一場狗血大戲就在奇格的嚎哭聲中落幕。

慕容摩格深知自己和“脫顏不花”到底不是真貨,便以養傷為由,深居簡出。在乾元二十年正月底“脫顏不花”的“生產”之後沒多久,慕容摩格便假稱病情惡化,在半年以後宣稱死亡。“脫顏不花”則當場哭著表示要為大汗殉節,把“兒子”巴格托付給摩格的弟弟妥格之後便義無反顧地躺進了摩格的陵墓。但事實上一個多月之後,兩人就經由暗道回到上京。

妥格遵守“摩格”的遺命,在巴格周歲之後便把赫赫的都城遷到藏京以北一千三百餘裏的蘇尼葉城,以避大周鋒芒,從此赫赫一族不再踏足中原。玄淩則在赫赫人遷都之後迅速派兵占領了落鐵山一線,又將之前上京擺空城計時隱匿起的五千戶百姓並五千將士遷往藏京,同來不及跟著王族遷走的赫赫人通婚來往。幾十年後,藏京的人已經完全被漢文化所同化,藏京也隨之改名為定平城,由朝廷派駐官吏,一如中原其他州縣,這是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2 章

慕容世柏和於太太潛回上京後,於太太自然留守,而慕容世柏則準備返回中京覆命,真正的脫顏不花早產下一女後便香消玉殞了,而她的女兒則一直被養育在於家莊,如今也四個多月了。慕容世柏思前想後,還是把這個小女孩也帶上了路,準備聽候玄淩發落。因為帶著一個孩子,慕容世柏一路上也走得慢,慢慢悠悠一直走了兩個多月才到達中京。

卻說自從去年秋天玄汾跟徐燕歸圓房之後,兩個人的感情是越來越好,胡蘊蓉成了多頭兒,越發入不了玄汾的眼。胡蘊蓉如今是玄汾的庶妃,別說回娘家了,出門遛個彎兒都得跟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徐燕歸打招呼報備的。胡蘊蓉看不上徐燕歸,又懼怕玄汾的鐵爪,只好忍著不去求徐燕歸。這樣拖了許久,直到今年開春,徐燕歸回娘家省親,玄汾隨口一句話,胡蘊蓉才回了一趟娘家。這一回,自然少不了要跟老娘晉康翁主吐一吐苦水。晉康翁主聽了胡蘊蓉的哭訴,當即掀了桌子,

“玄汾那個繡院出的卑賤之人,竟敢不善待於你!蓉兒,你放心,娘會為你做主!”

胡蘊蓉得了母親的許諾,心裏的委屈才解了三分,高高興興回了平陽王府。第二天,晉康翁主也毫不猶豫地直奔平陽王府,卻在門口就被攔了下來。晉康翁主怒道:“我是你家王爺的岳母,你們這群狗奴才,膽敢攔我!”

幾個小廝對看一眼,心道慢說咱們見過王妃的母親了,就算沒見過,王妃何等溫和良順之人,她的生身母親怎麽會是這樣張牙舞爪的黑山老妖!且今兒還有天大的貴人要來,豈容你混進去驚了聖駕?晉康翁主衣著華貴,眾人也不敢打她出去,只攔著不許她進門。晉康翁主又把自己的血統高貴論搬出來,但爭了半天也不得其門而入,氣得回到轎子裏頭大哭。正哭著,她身邊的嬤嬤秦彩家的忽然掀了轎簾進來,道:“翁主,外頭有人拉了明黃幔子,要咱們回避呢。”

晉康聞言大喜,“定是皇上來平陽王府做客,妙極!我這就去求見皇上,我就不信了,玄汾手下這幾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敢不把皇上放在眼裏!”晉康翁主想得美,心裏全然沒有想過,玄淩要是站在她這一邊,她的閨女也不會就是小小一個庶妃了。

皇帝到親王府中做客,玄汾自然是帶著老婆在府門口跪迎。玄淩笑著親手拉了玄汾起來,剛說了句“老九”,斜刺裏便沖出一道煙色的身影,“皇上啊!”

玄汾本能地張開雙臂護在玄淩身前,高呼道:“有刺客!護駕!”

玄淩身邊的侍衛飛起一腳過去,晉康翁主便如一團煙色的包子滾下了臺階。玄淩覺得那句“皇上啊”實在耳熟,示意侍衛們不要下手,對隨侍的李長耳語了兩句。李長上前一看,可不是晉康翁主麽!李長心裏好笑,這老太太摔得鼻青臉腫的,倒跟她的衣裳很是相配!

李長轉身回了玄淩,玄淩心中白眼一翻,這母女倆竟然還如此不知深淺麽,只淡淡道:

“既然是翁主來了,就進來吃杯茶再走吧。老九,你說呢?”

玄汾心裏也是惡心晉康翁主,可見玄淩在,料想她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只笑笑道:“一切謹遵皇兄安排。”

進了正堂,玄淩在主位上坐下,玄汾推讓了許久才在下首第一張椅子上坐下。徐燕歸很是小心謹慎的人,皇上再怎麽是大伯子也是個男人,她不願在爺們兒面前出風頭,才坐了一小會兒,便起來告罪去了廚房招呼茶點,變相回避。

晉康翁主方才摔得狠了,門牙也磕掉一個,疼得齜牙咧嘴。玄淩進來後一直和玄汾閑聊,把她當成了隱形人。晉康翁主心裏越發沒了底,不敢說話。直到徐燕歸招呼著丫鬟們上了熱茶,晉康翁主喝得有些急了,嘴裏的傷口碰到了熱水,一下子燙得猴子一般跳了起來。玄汾心裏暗念一句阿米豆腐,幸虧這個婆娘只是我小老婆的媽,要是我的岳母在禦前如此失儀,估計我自己個兒以後都沒臉見皇上了!

玄淩倒也不生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晉康翁主和胡蘊蓉這樣的人在玄淩眼裏跟耍猴戲的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玄淩撲哧笑了一聲,挪揄道:

“翁主嗆著了吧,且寬心,沒有人和你搶。”

晉康翁主心裏那個委屈喲,直接又跪了下去,“妾身還有一事,請皇上做主!”

玄淩頗有興趣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翁主但講無妨。”

晉康翁主便抽噎著把上午在玄汾門口被攔著的事兒講了一遍,玄淩皺起了眉頭,自己不喜歡晉康翁主,但她也是朝廷恩封的翁主。雖然本朝公主之女加封的翁主本是虛爵,但也不能由著下人騎到她的頭上來,此事非管不可。不過玄淩也不願傷了弟弟的臉面,只讓人傳了看守的大門的幾個小廝來問話。

六個小廝中為首的喚作延順,他於眾人中年紀最長,口齒也伶俐。雖在禦前難免有些緊張腿肚子發軟,倒也回得清楚,

“回皇上問話,非是奴才等懶怠,這位老夫人今兒上來自稱是王爺的岳母,奴才等都是見過親家老太太的,自然不是這位這般形容。奴才等惦記著今兒萬歲聖駕要來王府,自然不敢放這位老夫人進來驚了聖駕。誰知這老夫人嘴裏越發三不著兩,說什麽我們爺血統卑賤,她是公主養的,血統高貴。奴才等氣不過,縱是這樣,也只是攔著,沒有碰她一根頭發。”

玄淩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

“朕的弟弟血統卑賤?那不知道朕的血統在翁主眼裏,是高貴還是低賤呢?”

玄淩的聲音很是明朗,但一旁的玄汾已經聽出來,皇兄是真的動了怒氣。

晉康翁主嚇得滿頭大汗,口胡了半天都放不出半個屁來,玄淩緩緩起身,語氣平靜:“褫奪晉康翁主爵位封號,貶為庶人。晉康翁主府麽,且許你們一家住著吧。”

這樣一場風波,多少影響了眾人的心情。玄淩打發人遣了晉康翁主回府,又和玄汾閑話了幾句,討論了關於莊和、順陳兩位太妃的一些事宜,便準備回宮。偏生有人還要上來作死刷刷存在感,正是庶妃胡蘊蓉。

胡蘊蓉一直被攔在後院不得到正堂來,完全不知道自己母親的翁主已經被削了,只是心想皇帝表哥難得來王府一趟。手握玉璧的包袱此時不抖更待何時?皇帝表哥發現自己身懷祥瑞,說不定一高興就把自己提成正妃,和徐氏換個個兒呢!啊呀,自己和玄汾尚未圓房,自己又生得這樣花容月貌,萬一皇帝表哥為自己所傾倒……胡蘊蓉越想越high,兩頰緋紅,一臉嬌羞,看得下人們心裏發毛,紛紛後退。今兒綠雲家去看她母親了,沒有她坐鎮,胡蘊蓉竟然闖進了正堂。

“妾身胡氏給皇帝表哥請安!”

胡蘊蓉嬌滴滴說著,一面在玄淩面前跪了下來,她方才快跑了幾步,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多少有點衫垂帶褪的意思。這樣香艷的模樣要是只在自己面前那也罷了,可問題皇兄還在啊!玄汾頓時覺得丟臉丟大發了,忙示意下人喚了徐燕歸來。

玄淩心裏也尷尬,記得前世胡蘊蓉很是嫵媚的一個人,但那都是在閨房裏頭的樂趣,自然不足為外人道。如今她成了自己弟弟的小老婆,還來擺這幅做派與自己看,怎麽就那麽別扭啊!玄淩勉強笑了笑,“胡氏也是咱們的表妹,算不得外人。起來吧。”

胡蘊蓉聽見這句“不是外人”,越發蹬鼻子上臉了,竟然伸出右手,等著玄淩來扶。不過胡蘊蓉並不知道,因為她右手一直是偽裝成生而不能展的握拳狀,所以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如同跪在地上的一只招財貓一樣。玄淩自然不會去扶弟弟的小老婆,玄汾這會兒對胡蘊蓉嫌棄得很,也不願扶她,胡招財貓同學便尷尬地舉著右手一直跪在地上,不知道該不該起來。

徐燕歸看到胡蘊蓉這幅丟人樣兒,心裏可憐她母親已經被擼了爵位,也不願大家再這樣尷尬下去,便過去扶了胡蘊蓉起來,一面道:

“胡妹妹許是跪久了腿麻了吧。地上涼,趕快起來吧。”

胡蘊蓉狠狠瞪了徐燕歸一眼,便也照著原計劃展開了右手,露出了手心裏的赤色玉璧。徐燕歸一眼瞄到上頭“萬世永昌”四個字,心頭一動,立馬想到了史書上漢武趙婕妤的典故,忙不由分說地從胡蘊蓉手中奪過了玉璧,大聲說:

“這不是前兒我丟了的麽,難為妹妹幫我找到,還巴巴兒送過來。妹妹有心了!”

胡蘊蓉聽了這話自然不依,登時變了臉色道:“王妃糊塗了吧,這怎麽會是您的東西!大家都知道,我生來右手不能展,今天才……”

徐燕歸豈容胡蘊蓉往下說,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把玉璧雙手遞給玄汾,道:

“王爺您瞧,這不是前些日子您讓妾身去珍寶閣訂做的玉璧麽?妾身著了綠雲姐姐去取回來後就不知道丟在哪裏了,原來在胡妹妹這裏。”

玄汾接過掃了一眼上面的字樣,翻過來又見另一面的神鳥圖案,似是鳳凰,心念一轉,已經編了理由出來,

“不錯,正是這塊玉璧。”

這話一出,胡蘊蓉更是傻了眼,沒想到玄汾兩口子圓房後默契度爆表,幾個眼色之間就互通了心意。玄汾繼續胡扯道:

“前些日子偶爾夢見有神人拿著一塊玉璧,囑托臣弟交給皇兄。醒來之後一直惦記著,就照著夢裏的印象畫了圖紙出來,打算做一塊一模一樣的獻給皇兄。正巧燕歸去珍寶閣,臣弟就交由她代辦了。今兒皇兄在,倒是省了臣弟跑這一趟了。”

說著玄汾便雙手把玉璧呈至玄淩面前。玄淩笑笑接過,“難得你的心意,朕就收下了。”

胡蘊蓉眼看自己為止偽裝已久的祥瑞就這樣被生生奪去,急得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表哥明鑒啊,那塊玉璧分明是……”

“是什麽?”玄汾立馬回頭,笑瞇瞇問道,順便隨意活動了一下手腕。胡蘊蓉一見玄汾的架勢,後腦勺又開始隱隱作痛,心裏一怵,竟把即將脫口的話又吞了回去。玄淩也不在意,略再坐了會兒,便回了宮去。

待玄淩離去之後,玄汾才微微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徐燕歸忙嗔道:

“那茶已然涼了,喝得這麽急,仔細待會兒肚子疼!”

說著,徐燕歸從侍女手裏接過熱茶奉與玄汾,玄汾笑著接過說了聲謝,又屏退眾人,方對徐燕歸道:

“今兒的事兒多虧你機靈,我都不知道胡氏母女竟有這麽大的心胸。”

徐燕歸點了點頭,“她們倒是如意算盤打得響,怪不得滿身傲氣,想來最初她們也是意在紫奧城而非咱們府裏。”

“看來是這樣的,我原先也覺得費解,若是胡氏真的右手殘疾,晉康翁主又何必大肆宣揚呢?如今倒是明白了。”

徐燕歸輕嘆一聲,“其實她們的計策雖然淺陋,也未必就沒有成功的可能。皇上似乎也是信這些祥瑞之物的,若是她真的成了皇上的嬪禦,憑著這個和她跟皇室的關系,位至四妃也許都不成問題。”

“你沒瞧見那塊玉璧背面是鳳凰圖案麽?”玄汾輕嗤一聲,“胡氏的胃口可不小,說不定本來盯著的是皇嫂的鳳位呢。只是她們母女倆倒也真是死腦筋,‘萬世永昌’的祥瑞怎麽能出在尋常王府!還好皇兄沒放在心上,不然讓他存了疑心,只怕日後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了。”

徐燕歸在玄汾身旁坐下,“我瞧著皇上對爺是真心疼愛,今兒咱們也算勉強圓過去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只是還有一句話,我想說給爺聽。”

“嗯。”玄汾握了徐燕歸的手輕輕摩挲著。

“胡氏是糊塗,可到底沒有釀成大禍。如今她母親的翁主被削,娘家敗落至此,也很是可憐。”

徐燕歸輕聲說著,玄汾眉頭一皺,“你要我善待她?”

“哎,莫要生氣啊。”徐燕歸輕撫玄汾的肩膀,“說實話,我又是什麽賢惠人呢?我不過是仗著爺疼我,才壯著膽子說這些話。胡氏到底是爺的表妹,不論那些虛爵,也是解不開的血緣親屬……”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豈會不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呢。”玄汾拍了拍徐燕歸的手,“這樣吧,我答應你,只要她安分守己,平陽王府絕不會虧待了她。可要是她還犯糊塗作死,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3 章

轉眼已經到了五月,玄淩突然下旨為予澤選了潁川郡公鐘毅之女鐘璇為妃,八月行納妃禮。雖然乾元十八年,殷、鐘、盧、謝四女被下旨留牌覆選時,她們的娘家心裏就做好了準備,但對太子妃之位還是不敢肖想的,都想著能嫁個郡王皇子便是祖宗庇佑了。如今,離覆選還有一年有餘,誰都沒有想起還有這茬,玄淩卻來了個出其不意,鐘家更是又驚又喜。其實人選早就定好了,只是禁不住太後一再催促,玄淩還是改變了計劃。

如果是在尋常人家,予澤直到成婚估計是少不了要被弟弟們調笑,可他是皇太子,和弟弟們關系再好,大家也不會惹他不高興。老二予湉性子溫和,只是笑瞇瞇恭喜大哥;老三予浩和老四予洋是一對小霸王,可予澤只要含笑說句“三弟四弟,再胡鬧大哥就生氣了。”兩人就立馬乖得半個屁都放不出來。也就老五予淅年紀小些,童言無忌,興奮地問了幾句“新嫂嫂好不好看,會不會給我吃好吃的點心”這類的話,予澤也笑著摸摸他的頭說以後你就知道了。至於老六予泓,現在才三歲,正是一見了太子哥哥就伸手要抱抱的年紀,予澤也只細心幫他擦幹凈口水就好。

諸皇妹們就更好說了,年長的長寧、長慶、長熙一同下了帖子祝賀予澤,又附上幾件富貴花開、鴛鴦戲水之類的針線與予澤。長福帝姬並滇王的賀禮也在半個多月後送達端本宮。至於長茂長樂,還小,在予澤到昭陽殿請安的時候,嘰嘰喳喳了個沒完,予澤倒也不害羞,只是笑了笑,順著兩個妹妹說話。朱宜修懷裏抱著長靜,一邊逗弄著,暗暗留了心。

沒過幾天,朱宜修就做了些點心,親自去端本宮瞧大兒子。予澤見母親來,自然高興,忙上前見禮,

“天氣這樣熱,母後怎麽來了?真是折死兒子了。有什麽讓江公公傳一聲,兒子去給母後請安才是啊。”

朱宜修笑著在他肩上一錘,“什麽死不死的,快要大婚的人了,嘴裏也不說有些個忌諱。”

予澤並沒有因為朱宜修提起要成親的事而感到羞赧,只是含笑道:“母後說的是,兒子記下了。”

朱宜修見他這樣老成持重,心裏在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擔心,便屏退了下人,方道:

“母後正是想要和你說這事兒,你心裏是怎麽個章程?雖說你父皇已然下了明旨,可母後怎麽舍得委屈了你,若是你不情願,也總有回旋的餘地的。”

予澤楞了一下,不意朱宜修會這樣說,“兒子並沒有什麽不滿意的,父皇從來都疼兒子,為兒子選的太子妃,也一定是父皇覺得最好最合適的女子,兒子相信父皇的眼光。”

朱宜修點了點頭,“那個鐘氏我是見過的,才學教養不說,模樣性情看上去也均是上佳。只是這麽些年,你連個屋裏人都沒有,母後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麽樣兒的女子。總是擔心,就怕這門親事會有不到你心的地方。”

予澤一笑,上前為朱宜修揉起了肩膀,“母後多慮了。兒子素日裏並不很在女色上很留心,自然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喜好。君子求淑女,兒子是太子,是帝後的長子,諸弟長兄,責任重大。這重擔也是兒子的妻室必須共同承擔的,兒子不需要纏綿悱惻,兒女情長,只要能跟兒子並肩共行的妻子。”

說到這兒,予澤聲音變得明朗起來,“累母後擔心了,是兒子的不是。不過母後最重規矩了,您相看過的女子,規矩必定也是極好,兒子放心得很呢。”

朱宜修也笑了,眼底微有濕意,“可是母後多年來對你要求太高,總是要你擔起長兄長子的責任來,但私心裏,母後也希望你不光能成為一個有為的君主,也是個快樂的男人。”

“兒子已然很快樂了呀,”予澤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如小時候母後所言,人生在世,因為肩負責任而變得有意義。一味地只顧自己歡喜,那樣自私的人,兒子不喜歡,也不屑於當。”

半個月後,予湉的婚事也有了著落。盧從潔被選為予湉正妃,殷月聲被指給岐山王玄洵庶長子鎮國將軍予涳為正室,婚儀都定在十月。如今,只有謝家的閨女尚未傳出婚旨,還得參加來年的選秀。不過謝氏倒也沈得住氣,她和鐘璇、盧從潔、殷月聲在閨中都有交往,父母名義之外,也大大方方附上了自己的賀禮。

本身玄淩還打算給兩個兒子再選幾位側妃,想著他們都還年輕,在子嗣上也不著急,便沒有再給未來兒媳婦們添堵。轉眼到了予澤婚期,婚儀如期進行。玄淩本就生得身材高大,如今予澤也大了,父子倆差不多一樣高,看予澤這勢頭,估計還能再長。玄淩心裏欣慰不已,寬大的衣袖中伸手握住了朱宜修的手。

九月中旬,慕容世柏帶著脫顏不花的女兒返回中京。一路相處兩個多月,慕容世柏對這個孩子多少產生了些感情,然而皇命難違,這個孩子的死活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慕容世柏只能暗自祈禱,希望玄淩能放過這個孩子一命。

慕容世柏在上京就已經去掉了人皮面具和易容,只是長時間的易容對他的皮膚多少造成了些傷害,原本白皙光潔的皮膚暗黃粗糙了不少。慕容世柏並不以為意,他本來就嫌自己皮膚滑不溜丟得跟個女人一樣,如今這樣倒是像個老爺們兒了。

慕容世柏歸來,玄淩自然大喜,當天就在擷芳殿擺了桌席面,令膠西王予淅和禦前侍衛慕容楊作陪,為慕容世柏接風。為了讓慕容世柏自在點,玄淩吃了幾杯酒就帶著脫顏不花之女去了昭陽殿,又囑咐了予洋半天予淅還小不得飲酒,這才放心走人。

慕容世柏許久不見兒子和外甥,見禮之後就抱著予淅舉到了頭頂,喜道:“殿下越發長高了,明年這時候,臣大概就抱不動啦。”

予淅今年已經七歲了,眉眼間很有他母親慕容世蘭的明快模樣,他雀躍道:

“不打緊,到時候我來抱二舅舅!”

慕容楊撲哧一笑,慕容世柏更是笑得暢快,抱著予淅不住問他現在讀了多少書,騎射開始學了沒。予淅都一一清楚回答,慕容世柏看著外甥伶俐可愛,又想起了早早就無辜身亡的妹妹,一時間眼圈兒又紅了。慕容楊見父親這樣傷懷,知道他又想起來沒了的三姑姑,忙上前勸慰。慕容世柏忙拭了淚,笑道:“是為父的不是了,今兒本是喜歡的日子。又想這些作甚,只是看著五殿下越發進益了,回去跟莊華貴妃娘娘上香的時候面上也有光了。”

予淅從慕容世柏懷中擡起頭,“二舅舅要跟我母親說什麽,我幫你說!”

“哦?”慕容世柏有些詫異,又聽予淅接著說:“前年我開蒙之後,每個月十五母妃都讓我跟母親上香,告訴她我都學了些什麽。母妃說母親在天上想我想得緊,我時常跟她說話,她就不難受了!二舅舅也想母親了麽?二舅舅有什麽話都告訴我,我說與母親聽!”

慕容世柏這才聽明白,母妃指的是予淅現在的養母信妃陸氏,母親指的才是妹妹慕容世蘭。看到外甥對妹妹不是一無所知,慕容世柏心下稍安,笑道:“好啊,那就有勞殿下,替臣向貴妃娘娘轉告,就說慕容一族一切都好,請她莫要掛心,若是……”

稍微頓了頓,慕容世柏還是說:“若是可以,也來家人夢中走走。”

“二舅舅也夢見了母親嗎?我經常夢見母親呢!”予淅來了勁頭,越說興致越濃。

“這樣啊,那殿下夢見的貴妃娘娘,都是什麽樣兒的呢?”慕容世柏摟著予淅,溫和問道。

“母妃給我看過母親的畫像,和夢裏一樣,母親是個大美人呢!母親說她可想我和四皇姐了,可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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