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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姬【已捉蟲】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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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鳳體欠安,她要到天上去為皇祖母還有父皇母後祈福,所以不能陪在我身邊。但是只要我想母親了,母親在天上就能聽見呢!”

予淅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慕容世柏心裏突然悲傷了起來,孩子啊,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這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你的母親,她再也不會回到你身邊了。可是現在,我們能作些什麽呢?只能期望這個謊言的力量能夠延續得長一點,再長一點。

慕容世柏又和予淅聊了好久,又問了長茂帝姬的近況,最後又請予淅在信妃面前為自己和父母帶個好。眼見著天色不早,宮門也要下鑰了,慕容世柏父子倆才回了侯府。

玄淩抱著那小女娃兒去了昭陽殿,這些年他膝下十來個孩子,抱孩子手法也熟練得很。朱宜修迎上來,見玄淩懷裏竟然有個孩子,不免有些驚訝,卻也沒有說什麽。好在長樂帝姬現在也大了,她的搖籃等物事還在,先將就著把這個孩子安置下來。帝後二人梳洗就寢後,朱宜修才打聽起這個孩子的來歷。

玄淩繃著臉道:“這孩子是朕在外頭和別的女人生的。”

朱宜修撲哧一笑,在玄淩肩膀上一錘,“皇上扯謊也該裝得像點才是呀!我說正經的呢!”

玄淩一笑,順手捉住朱宜修的手,“你還記得去年這會兒咱們在上京見到的那對夫妻麽?那個男的就是赫赫的摩格可汗,女的就是赫赫的大妃脫顏不花。彼時脫顏不花已經有了身孕,這孩子就是她的女兒。”

朱宜修驚得翻身坐了起來,“那……這孩子,皇上要留著麽?”

“自然,這孩子留著還是有用處的。你知道,赫赫那邊現在是摩格的弟弟妥格攝政,他那個人很忠於摩格,不會幹出謀害侄子自己篡位的事兒,這樣至少二十年的平定是沒有問題的了。如今摩格那個所謂的兒子巴格其實就是尋常牧人之子,若是兩國邊塞一直和睦相處,朕便全了他這輩子的大汗運數;若是赫赫敢再度南下,這孩子才是摩格和脫顏不花真正的血脈,她會成為大周有力的武器。”

說道這裏,玄淩笑了笑,“當然,朕還是希望十來年後,能好好送她一副族姬的嫁妝。”

“宗姬?”朱宜修有些不解。

“不錯。朕的意思是先把這孩子養在你這兒,待到十月裏予湉大婚,這孩子就記在予湉名下,過兩年,就可以交給他了。予湉將來少不了一個親王的,親王女封王姬,庶出降兩等,可不是族姬麽。”玄淩悠悠道。

“可到底是異族之子,就這樣讓她入了宗室玉牒,是否會有不妥?”朱宜修有些顧慮。

“無礙,太平年頭,一個女子能掀起什麽風浪來。”玄淩拍拍朱宜修的手,“朕也不願太擡舉這孩子,才不記在予澤名下的,不然將來少不得要封個帝姬的。再來麽,這孩子還小,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養大,只看摩格夫妻倆生前的造化了。”

“這孩子,這孩子的,且先給起個名兒吧。她父母已然不在人世,也只有咱們起了。”

朱宜修一面說,一面伸手輕撫小嬰兒柔軟嬌嫩的臉蛋。玄淩想了想,道:“叫……叫謐兒吧。”

“哪個字?可是甜蜜的蜜麽?”

“不是,是靜謐的謐。”玄淩也戳了戳孩子的小臉,“謐是安寧,但願將來時世安定,她也能安分守已,好平平靜靜過一輩子。”

朱宜修按照玄淩的意思,為謐兒按照宗姬的規格挑選了乳母、教習嬤嬤等服侍用人,長樂帝姬見宮裏突然多了個小嬰兒,繈褓之中已經能看出來異族的樣貌,新鮮得不得了。長樂帝姬時不時地跑去看小妹妹,但朱宜修倒也不攔著,只吩咐了下人們在長樂帝姬對著謐兒自稱姐姐的時候,要糾正她改口自稱姑姑。長樂雖小,可也知道姑姑的意思,成天追問著謐兒是哪個哥哥的女兒。朱宜修哭笑不得,便告訴長樂,謐兒是予湉的女兒,只是現在不可以聲張這件事。朱宜修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和長樂勾了手指,約定絕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十月初四,予湉納妃儀前夜,過了這一晚,予湉就是成了家的大人,就要搬出擷芳殿,到宮外的王府去住了。為此,朱宜修特地安排予湉和兄弟姐妹們吃了頓團圓飯。席間,弟弟們是少不得要挪揄予湉兩句,諸姊妹們則是真心祝福,除了長樂帝姬,一直若有所思。予湉只道長樂是下午貪嘴點心吃多了才沒食欲,只是幫妹妹夾了些清淡可口的菜品,便沒放在心上。直到長寧帝姬帶著妹妹們準備各回各宮,長樂帝姬才上前扯著予湉的衣袖,踮起腳尖附耳言道:

“二哥哥,你放心,我會幫你守住謐……秘密的!”

予湉:“???”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4 章

次日,予湉告別單身。很快,又是予涳和殷氏的婚事。到了十一月裏,玄淩長女長寧帝姬封長寧公主,下嫁早已指婚多年的慕容楓。接下來,玄淩又為次女長慶帝姬選了太子妃鐘氏的從弟、睢陽郡侯鐘谷之長子鐘玨為駙馬。接連幾樁喜事,整個皇室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乾元二十年便在這樣的洋洋喜氣中匆匆過去。

開春便是乾元二十一年,正月十五,上元佳節,玄淩在紫宸宮宴請宗親。席間,鎮國中尉玄清之妻尤靜嫻突然暈倒,傳了太醫來瞧,說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因為玄清去年就除了孝,這個孩子的到來自然沒有什麽問題。玄淩雖然不待見玄清,還是叮嚀了朱宜修該賞的賞。太後知道此事後,也有所賞賜。

尤靜嫻自連瑣生女之後,即使在孝中也不忘服藥調養身子。去年春天除了孝之後,尤靜嫻就開始和玄清積極造人。沒想到玄清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本身他的小蝌蚪們也各種不給力。尤靜嫻為了能有個孩子有所依靠,忍氣吞聲,曲意奉承了許久,才終於得償所願,懷上了這一胎。玄清的新鮮勁兒早就在連瑣為他生育長女溫婉時耗費光了,尤靜嫻的身孕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驚喜,也就是一般意義上的高興了兩天。

丈夫的冷淡反應並沒有讓尤靜嫻灰心,她很是小心謹慎的保養身體,府中的銀錢大權卻是緊緊抓著不肯撒手。雖說現在連瑣是忠於自己的,玄清身邊的兩個妾身也都先後過身,可尤靜嫻知道,丈夫已經靠不住,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沛國公夫人愛女心切,時常出入鎮國中尉府照顧女兒,玄清也樂得清閑,越發甩手掌櫃做派了。沛國公夫人在鎮國中尉府小住了一段日子,玄清那點子出息看得清清楚楚,回了國公府不住地埋怨丈夫不該把女兒嫁給玄清,

“我都不求他有王爵了,只盼著他能體貼咱們靜嫻,小兩口平平安安過一輩子,我就阿彌陀佛了。可他那是什麽做派!靜嫻懷著的難道不是他玄清的骨肉麽?他隔幾日才過來看一眼,都不問問靜嫻身子有沒有不爽快,想吃點什麽,哼哼兩句就轉臉走人!太後把淩雲峰賞了他,他的性子是越發野了!終日裏打馬看花,飲酒作樂,我聽咱們府裏出來的連心說,玄清的俸祿少得很,他又大手大腳慣了,如今府裏用度全靠靜嫻的田地鋪子撐著!他的良心都哪裏去了!”

說著沛國公夫人便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咱們閨女模樣性情哪一點不如人了?出身又好,才學也好,憑什麽就要受這樣的罪!你看裴倩雲的姑娘都當了太子妃了……”

沛國公尤湧本來就聽得心煩,一聽妻子語涉尊上,慌忙掩住了尤夫人的口,急道:

“這話是你能說的麽!小心禍從口出!”

尤夫人一把甩開了丈夫的手,哭道:“我不管!裴倩雲嫁了個郡公,我嫁的是國公,怎麽閨女就差了這麽多!”

尤湧看著妻子這副樣子,恨恨一甩袖子道:

“是有誰逼著她要嫁那個沒出息的六爺了麽!沒有!雖說是太後指婚,可靜嫻戀慕玄清的事兒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誰還願意要她!誰還敢要她!當初咱們苦口婆心怎麽勸的來著?她偏不信,非覺得那個不學無術,一肚子花花腸子的玄清是個人物!好,嫁了後悔了吧!沒後悔藥吃了!”

尤湧一邊說一邊狠狠一拳砸在茶幾上,“我老尤家怎麽會養出這麽個女兒來!”

尤夫人越發眼淚汪汪了起來,“玄清乍一看文質彬彬的,誰當初又想得到他這種人啊!現在咱們就眼睜睜看著閨女在火坑裏受罪麽!”

“還能怎麽辦!只能說但願靜嫻這次能一舉得男,好好養育著,將來有了出息,咱們閨女也算苦盡甘來了!”

尤湧一邊說,心裏也滿是酸楚,一面考慮著是不是趕緊到本家挑個侄子過繼過來撐起門戶,好讓自己百年之後,娘家依然有人為女兒撐腰。

眼看到了三月裏,嶺南道濟人署濟人令胡君榮以多病請辭。早在乾元十三年,玄淩就開始規劃在地方開設濟人署。乾元十六年春天,胡君榮便到嶺南道濟人署上任。如今五年過去,全國各地共開設十一處濟人署,各署又在各縣下設濟人所,在防治各種時疫和宣傳上作用不小。其中胡君榮的功勞自不用多言,連乾元十八年他生母病故,他都因玄淩下旨奪情而沒有返鄉丁憂。如今胡君榮突然請辭,實在在玄淩意料之外。玄淩自然是先下旨挽留,不想胡君榮態度堅決的很,玄淩也不想牛不喝水強按頭,便準了他的請求,為胡君榮加爵安遠縣男,賜千金。同時,玄淩下旨令剛剛升為院判的溫實初去暫代嶺南道濟人令一職,五月前上任。

旨意一下,溫實初雖然不願離京,終究皇命難違,只能回家收拾行裝準備上任。考慮到父母年事已高,寶哥兒和珍姐兒還好,琦哥兒實在是小,經不起旅途奔波。溫實初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留下妻子蕭玉嬋,自己單身赴任。蕭玉嬋舍不得和丈夫分離,卻也知道公婆、孩子都離不開自己,只能默默幫丈夫準備外出需要的衣物。溫實初看她神情郁悶,眼圈也紅了,起身拍拍妻子的手,柔聲安慰,

“皇上只是讓我暫代胡大人之職,可見應該是沒有讓我在嶺南長呆的意思,興許一兩年便回來了。”

“這些朝堂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老爺要出門,還是去嶺南那麽遠,我……我又不能跟著你在身邊時時照料,怎麽能不擔心。”

自從溫實初升了太醫院院判,他的應酬也比過去多了許多,有一次在人前蕭玉嬋一個不小心叫了句實初哥哥,夫妻倆窘了個十足,漸漸的,蕭玉嬋也改口稱溫實初為老爺了。

“你放心,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你為我生下三個孩子,侍奉爹娘也是一等一的勤謹,我怎麽會不顧你我的情誼,傷了你的心呢!”

溫實初拉著蕭玉嬋在床邊坐下,神情很是認真。蕭玉嬋臉一紅,輕輕在溫實初肩膀上推了一把,

“誰擔心這個了……”

溫實初順勢捉住蕭玉嬋的手,懇切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放心。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上有爹娘,下有三個孩子,還有你,我會為了家□□兒保重自己。你也一定為了我,為了孩子們,好好保重。我這一走,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要壓在你身上了。九年了,你也歷練出來了,說句不怕討你嫌的話,我並不擔心呢,我知道這些難不倒你。我只一句,休要求全責備,太累著自己。”

蕭玉嬋順從地點了點頭,又聽溫實初繼續說:

“鎮國中尉府的尤夫人那邊,如今的身孕也五個多月了,我這一走,她少不得還要來找你看顧她的胎。她的體質、脈相你都知道,我也寫好了應對之策,倒是不用擔心。再來,就是原先宮裏的芳若姑姑,她現在住在玉真觀,偶爾也去別家府上做供奉,你得了空就去瞧瞧她。都說送佛送到西,就這兩家需要勞你多跑幾趟。此外再有人來上門求診,你都不要去,一律推了。你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是正經郎中,為免節外生枝,還是謹慎行事的好。”

蕭玉嬋一一記下,離別在即,夫妻倆又說了不少體己話方睡下。

四月十四,溫實初從中京啟程,一路奔波十餘日,方在五月前趕到。胡君榮本就和溫實初友善,也知道溫實初雖然有點窮屌的狗毛病,但本質上還算良善,工作上也算得上踏實肯幹,交接工作自然順利得不在話下。

四月二十九,胡君榮默默離開,他並沒有回京,也沒有去自己的原籍江寧,而是一路向西,直奔益州。

“你還是把官辭了。”

“嗯。”

“你不覺得可惜?不會後悔?”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陪著你比較重要。”

“是麽?”

說話人陷入了長久的沈默,胡君榮也不急、也不催,只是溫柔凝視著對方,直到對方緩緩開了口,

“那……我得托你件事。”

“你說。”

“陪我,回趟故鄉吧。我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我妹妹還沒見過你呢。”

胡君榮用力點了點頭,握住那雙寬大溫暖的手。兩人靜靜依偎了許久,門突然被踹開了,

“老爺,開飯啦!”正是用托盤端著飯菜、已經做了婦人打扮的二花,現在她已經嫁了胡君榮家的一個名作三七的小廝,大家都喚她三七家的。

胡君榮面色鐵青,“你就這麽用腳開門麽!”

二花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奴婢手不得閑,就……就用腳了……”

“算了算了,她不是有意冒犯。二花姑娘你先下去吧。”

那人溫柔地摩挲著胡君榮的手,“只是下次請你先敲門再進來。”

“是,奴婢遵命!”二花歡快地對著兩人屈了屈膝,忘記了自己是來送飯的,轉身就端著盤子往外走。

“站住!把飯菜放下!”胡君榮氣得直拍桌子,這個女人!多少年了,還是沒點長進!笨死了!

轉眼到了端午節,蕭玉嬋包了不少粽子,想著丈夫走前囑咐過去看看芳若,便用食盒滿滿裝了一盒粽子,又帶了些時令新鮮水果,去了玉真觀。到了玉真觀,一個活潑的小丫頭告訴蕭玉嬋,芳若前些天應了鎮國中尉府的邀約,去府上做供奉去了。蕭玉嬋心中可笑,倒是兩家撞到了一家,索性去了鎮國中尉府。

玄清的長女溫婉也四歲了,雖然她是宗室之女,沒有選秀一說,但尤靜嫻一向視她如己出,認為規矩必須從小姑娘抓起,便重金請來了芳若來府上做供奉。現在尤靜嫻也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今年天氣格外熱,朱宜修便讓傳話給尤靜嫻,端午宴可以不用來。尤靜嫻也樂得皇後體恤,一個人窩在家裏自自在在的才舒服呢。玄清打著陪老婆的幌子也沒有入宮,事實上去了留歡閣,前些日子他在留歡閣遇到一個長得有六七分像劉令嫻的姑娘曲絲絲,倆人最近正打得火熱。面對已經失了興趣的連瑣,和因懷孕而臃腫長斑的妻子,玄清只覺得索然無味,在妻子跟前點了個卯就直接走了。

尤靜嫻心裏早就看開了,不如說玄清不在眼前,她還樂得清閑。尤靜嫻也不生氣,而是吩咐了下人在池塘邊的亭子裏擺了一桌,自己和芳若、蕭玉嬋吹著涼風吃著茶點,談心聊天扯八卦。尤靜嫻是老公沒良心跟死人沒什麽區別,蕭玉嬋是因公和老公兩地分居中,芳若是一把年紀了還沒有結過婚,三個人很有默契地避開了男人、丈夫、婚戀、家庭等類似話題,倒也相談甚歡。蕭玉嬋說了不少孕期保養、產後恢覆的法兒,芳若則著意撿了不少生兒子之類的吉祥話兒,尤靜嫻聽得也很喜歡。不過到底是雙身子,月份也不小了,尤靜嫻聽了有半個時辰多些,便累得開始犯困。蕭玉嬋和芳若見狀,很有眼力見兒地起身告退。因為芳若還要回玉真觀收拾準備,蕭玉嬋便客氣地請芳若和自己共乘一車,送她回玉真觀。

到了玉真觀,芳若苦留半天,蕭玉嬋方才應允了進去吃杯茶。蕭玉嬋看芳若氣色不錯,想著丈夫的囑咐,便問起了她的身體健康,

“姑姑氣色真好,想來最近沒有再覺得身子不爽了。”

“可不是麽?說起來也有半年多了,現在是頭也不暈了、眼睛也不花了,也不覺得氣悶了,現在感覺自己就跟從來沒得過這病似的。”

“那便好。”蕭玉嬋頷首道:“可見姑姑是大好了。”

“這些都是托了溫太醫的福,那會兒奴婢是真的準備在玉真觀等死的,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死裏逃生的一天呀。”

說著芳若便起身對著蕭玉嬋福身行禮,蕭玉嬋忙客氣了許久,又說了會子閑話,方回了府。只是芳若的一句話,已經刻在了蕭玉嬋的頭腦中。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還有四個半小時可睡……啥也不說了……

第 105 章

蕭玉嬋回到府中,把芳若跟自己提到的關於病癥的話都記了下來。雖然之前蕭玉嬋為免丈夫惹禍上身,阻止了溫實初的追查,但如今見芳若痊愈,也算證明了這怪病不是不治之癥。出於學醫者的好奇心,蕭玉嬋也想多了解了解芳若病愈的過程,也好為以後再遇到這種病做個準備。

按照芳若的說法,自己原先在儀元殿伺候的時候,身子骨也算不得多麽結實,總是大病沒有小病不斷的。自從奉了太後旨意到棠梨宮去之後,倒是染上了這怪病,一日一日地氣喘體虛精神短,腦子總是糊裏糊塗的,明明人家說東,自己聽著倒像是說西。吃了不少凝神補氣的藥也不當事,只好離了宮去玉真觀。

“說來也奇,奴婢一到了玉真觀之後,人就覺得精神好了一大截兒。也是虧了鄴縣君多加照拂,再來就是溫太醫時常過來給奴婢瞧瞧脈息,不然,奴婢只怕早就一命歸西了!”

回想起這句話,蕭玉嬋輕輕一笑,心道人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芳若倒是好得快,許是玉真觀環境飲食都有益於她的病吧,有空得去瞧瞧。

六月,長慶帝姬下降。宮中女官人事有了較大的變動,朱宜修放了剪秋、繪春、繡夏出宮,分別為她們三人找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又為三人都求來了正三品郡夫人的封誥。染冬獲封正一品惠人之後,成為鳳儀宮新任的掌事宮女,同時朱宜修又提拔了姚黃魏紫趙粉豆綠四個宮女上來繼續培養著。尚宮曹琴默獲封郡夫人後離宮,尚宮一職由乾元十八年入宮、現已累進女侍中的慕容世芍接任。尚儀一職則由同年入宮的賢人仰梨香接任,自此,尚儀一職不再由宮女出任。

慕容世芍今年也十八歲了,兩年前選秀的時候父兄就打算入宮求免選,沒想到慕容世芍鬧著一定要入宮。她不願參選嬪妃,而是立志要選女官。黃氏拗不過她,只好應許下來。不同於前世家道曾經中落,今生的慕容世芍一直在閨中得到精心的培養,針線女紅上弱些,倒是精通書畫。她娘家父兄皆有爵位,過世的姐姐又是誕育了皇子的貴妃,朱宜修本身也對早逝的慕容世蘭心懷歉疚,慕容世芍一入敬德院便封了女尚書。慕容世芍出身將門,性子剛直有決斷,又是同年女官中官位最高的,很快就成了敬德院的核心。入宮後慕容世芍冷眼看著皇後朱宜修和信妃陸氏對姐姐的一雙兒女是真心疼愛,心裏也越發敬重兩人。朱宜修是一國之母,倒不用說,陸氏是正二品妃,和慕容世芍品級相同,但慕容世芍並不因此自矜,一直恪盡職守,對其他皇子皇女也一視同仁。如今旨意下來,慕容世芍自然是歡喜不盡,不是因為尚宮品階高,而是因為升任尚宮便要移居鳳儀宮,想著以後只要長茂帝姬來給皇後請安,自己就能見到她。

仰梨香便是前世的仰順儀,今生她兩位兄長都參與對吐蕃的戰事,立了軍功。仰家也沒有前世那麽眼皮子淺,上趕子要把閨女給人當小老婆,不過為了給仰梨香鍍一層金,還是按照女官的標準來培養她,今生的她倒是穩重了不少。只是一旦出任尚儀,只怕幾年內是不能出宮了,仰家是喜憂參半,仰梨香自己倒是高興得很,她這些年在宮裏長了不少見識,深覺自己雖身為女子,但論起才華未必比所有的男人都不如,如此在宮中盡己所能,才更合她的心願。

蕭玉嬋抽出時間去玉真觀,已經是七月裏的事了。溫實初升任院判的時候,她就已經得到了鄉君的封誥,出門應酬也有幾分底氣。到了玉真觀,蕭玉嬋稟明來意,鄴芳春倒是爽快地請了蕭玉嬋進來,關於芳若在玉真觀的養病生活詳談了一番。讓蕭玉嬋有些失望的是,鄴芳春並未提供出什麽有效的信息,芳若在玉真觀的生活簡直不能再普通半點。她原先居住的廂房,蕭玉嬋也細細看了一遍,沒發現任何有可能跟病情聯系在一起的因素。蕭玉嬋也惦記著家裏的小兒子,便準備告辭,正巧有個侍女出來對著鄴芳春行了個禮,說:

“縣君,郡夫人突然流鼻血了!”

鄴芳春臉色一白,手中的拂塵也掉在了地上,蕭玉嬋上前道:“我還通些歧黃之術,快帶我去!”

那侍女帶著蕭玉嬋快步走進一間臥房,床上躺著一個約莫二十三四的女子,談不上絕色,卻也清麗溫和。蕭玉嬋先用銀針為那女子止了血,又為她號脈開方,方起身溫言道:

“不打緊,天氣太熱,有些上火了,喝些湯藥便好。”

鄴芳春忙道謝不疊,惹得蕭玉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此一打攪,蕭玉嬋回去已經是下午了,馬車顛顛簸簸,蕭玉嬋也累了,便闔著眼睛養精神,並不言語,很快就靠在丫鬟身上睡著了。回到府中,換了身衣裳就到了晚飯的點兒,蕭玉嬋服侍了公公婆婆用過晚飯,抱著琦哥兒陪著婆婆蕭氏說了會兒話,再督促著寶哥兒背了會兒書,差不多也該睡覺了。蕭玉嬋原先的丫鬟琥珀嫁了有幾年了,如今近身服侍的是從府裏家生子裏選上的琉璃和瑪瑙。兩個丫鬟服侍蕭玉嬋就寢,瑪瑙在外間的榻上歇下,琉璃則抱了鋪蓋在地上值夜。

蕭玉嬋下午在馬車上睡了一會兒,現在倒是不困了,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和琉璃輕聲說起話來,

“玉真觀那個鄴縣君倒是人不錯,可惜今天還是白跑了一趟。唉,也不知道玉真觀到底和芳若病愈有沒有關系。”

“興許不是因為玉真觀呢,太太原先不是說過,鄭溫人說自己到了玉真觀病就好了一半兒呢!”琉璃隨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芳若的病因在皇宮,而離開了皇宮,遠離了病源,自然就好得快了?”蕭玉嬋翻身起來。

“呃……奴婢也不知道。”琉璃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太太會這麽大的反應,忙道:“不過奴婢常聽老人說,皇宮裏好多太監宮女死得不明不白,也許那裏怨氣重些……啊呀,會不會鄭溫人是沖撞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了?”

蕭玉嬋輕嗤一聲,“癡丫頭,你知道什麽,這世上哪裏來的……”

說到這裏,蕭玉嬋驀地停了下來,聯想起之前溫實初對自己提過的河氏母女,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站在真相的門外,但還需要門上的鑰匙才能進去。

轉眼已經是七月十七,離今歲的選秀不遠了。早晨太子妃鐘璇帶著弟妹江陵王妃盧從潔給朱宜修請安,朱宜修一直喜歡兩個兒媳婦,正巧染冬新制了酸梅湯,便呈上來一起用。鐘璇連著喝了兩碗還想喝,又惦記著是在皇後婆婆跟前,不敢失儀,便忍著沒有說,只是她不知道這些都被朱宜修看在眼裏。朱宜修也沒聲張,只是喚了染冬附耳上來囑咐了兩句。沒過多久,章彌便來請平安脈。朱宜修笑言:“章院正的醫術很是不錯,左右無事,你們兩個也順便瞧瞧吧。”

然後鐘璇便被查出兩個月多些的身孕來,朱宜修喜不自勝,忙命了江福海親去儀元殿向玄淩報喜,予澤這邊則由鐘璇的侍女素紈去了端本宮報喜。玄淩和予澤收到好消息之後,很快就都趕到了鳳儀宮。鐘璇到底是兒媳婦,現在又在側殿的寢室裏躺著,玄淩不便進去,站在門口很是誇獎了鐘璇幾句。鐘璇少不得在床上坐起,上身行禮,口稱父皇萬歲雲雲。予澤站在玄淩身後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朱宜修笑著在兒子肩上一錘,嗔道:“楞著作甚,還不進去瞧瞧你媳婦!”

予澤初為人父,心裏也是高興,坐在床邊拉著妻子的手看了半天,方憋出一句來,“你可想吃些什麽不?”

鐘璇撲哧一笑,“太子爺在我身邊,我就很是喜歡了。”

“好。”予澤點點頭,“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會盡可能早早辦完政務,回端儀殿陪著你還有咱們的孩子。”

鐘璇微笑著點點頭,心裏為丈夫的體貼而感到無限的喜悅。只是一想著下個月就是選秀之時,自己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再服侍夫君,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後會不會給太子挑兩位秀女為良娣。自己房裏的素綾模樣是最出挑的,也最有眼力見兒,不如把她開了臉放在太子身邊?只是那丫頭素來心思活絡,萬一有了二心可怎麽好?且這一胎若是兒子便是皆大歡喜,若是個女兒……想著這些煩心事,鐘璇情緒又有些委頓,不敢再看予澤的眼睛。

夜裏,予湉和盧從潔一起吃晚飯,盧從潔把白天在宮裏的所見都跟予湉匯報了一遍,她生來聲音清甜,屋裏恰如多了只黃鶯啼柳一般。予湉一面含笑聽著,一面撿著盧從潔愛吃的給她碗裏填了幾筷子菜。聽說鐘璇有孕,予湉高興地說:“這是好事啊,皇嫂和皇兄成婚到現在也快一年了,父皇母後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盼著的。皇兄就更不用說了。”

盧從潔想了想,眼睛一轉,小聲問:“那……那王爺呢?也盼著……嗎?”

予湉一楞,聳肩一笑,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妻子身後抱住了她,

“當然也盼著呀。但是咱們現在不是有了謐兒麽,你自己也說,很喜歡謐兒的。”

“哦。”盧從潔低下了頭,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可是……可是謐兒她……”

“她是咱們的孩子。”予湉淡淡打斷盧從潔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謐兒的眼睛面孔確實不像中原人,可是父皇說了她是江陵王府的王女,她就是我和你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盧從潔起身投入予湉的懷抱,“我什麽都不懂,可是……王爺好像很累。”

“自然是累的,可這都是值得的。而且,我現在有了你了啊。”予湉點了點盧從潔的鼻尖,笑容從心底滿滿一出來,“讓每天都累得半死的我打起精神來,不是你最擅長的事麽?”

盧從潔把予湉的手貼在一側臉頰上,重重點了點頭,“也是我最喜歡的事呢。”

轉眼到了八月裏,予澤明顯感覺到了鐘璇的異常,她先是指著陪嫁丫頭問自己對她們的看法,夜裏又總是長籲短嘆,精神頭兒也不太好。予澤幾次追問都被鐘璇編了借口推過去,予澤只好趁鐘璇給朱宜修請安的時候,讓人去太醫院傳了負責鐘璇這一胎的太醫衛臨來問話。

衛臨這一世如前生一樣師從溫實初,因為這一世溫實初在太醫界也算得上官運亨通了,對衛臨也是真心實意提拔不少。溫實初去嶺南上任之後,衛臨就被提拔上來代行院判一職——反正現在甄嬛半死不活,在宮裏又是人見人嫌,玄淩毫不擔心衛臨會跟甄嬛再有所勾結。

衛臨到了端本宮,予澤屏退眾人之後便開門見山,要求他把太子妃的胎像細細說了一遍。衛臨醫術本就精湛,他也深知太子妃這一胎比以前宮裏簡貴嬪懷長靜帝姬那會兒都金貴,也是上心得很。一面匯報著,衛臨打開藥箱,直接把近來鐘璇的脈案呈到了予澤面前。予澤這麽些年時常為太後侍疾,對藥理稍微知道一些,略略一看,倒是也沒有什麽問題,淡淡道:

“照你這麽說,太子妃心緒郁結不過是這個把月的事了?”

“正是。”衛臨躬身道。

“那你為何不早些報給孤知道?”予澤的聲音很是平靜,聽不出喜怒。

“這……”衛臨額頭沁出點點汗珠,他飛快地想著措辭,許久方輕聲說:

“太子妃是大大的貴人,貴人們身在深宮,飲食起居均是養尊處優。若有心緒郁結,定從心字上來。而說到心字……微臣不敢妄言,更不敢為此討了主子的嫌。”

說到這裏,衛臨便閉上嘴,不再言語。予澤看了他很久,揉了揉眉心,揮手道:“下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6 章

年初玄淩就下了旨意,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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